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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小姐有病-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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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妙真也给几位小姐拦着,人却像头犟牛,将披帛搭在肩上,气得脸皮紫涨,“摔就摔了,我何曾埋怨什么了?怎么就招出你这些话?你早就看我不惯,寻着由头来与我吵架!”
  冯二小姐比妙真矮了半个头,一张丰腴的圆脸,五官和软,就显得气焰不足。
  于是跳着脚,拔高了嗓子,“你是没说,专会支使丫头说!什么叫‘这秋千架打磨得不细’,这不是在埋怨我?噢,我是皮糙肉厚的,打了半个来月了也没蹭破一点。你细皮嫩肉,才挨着一点边就破了皮。你以为你是谁,还真当自己是杨贵妃呢!不过是个买卖人家的女儿嘛!”
  这话可是戳准了妙真的心肺管子,她哪里都自认比这冯二小姐强,唯独身份不如人家尊贵。一下怒从胆边生,撕破脸骂将回去,“你是多大的官家小姐,你了不得!你了不得怎么还是没能与南京的陈大人家结亲?!”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冯二小姐怒从中起,不依不饶,两人愈发吵得不可开交。两边众人极力劝和,姑娘们七嘴八舌的乱作一锅。
  良恭远远地听了一会才知始末,原是妙真方才从秋千架下来时被木板子上的毛刺蹭破了手,花信嘀咕了两句,给冯二小姐听见,只当是埋怨她的秋千架扎得不好,所以闹起来。
  姑娘们的事情他本不好上前,谁知背刚倚回山壁,就听见嚷,“你敢打人!”
  回首再看时,妙真与冯二小姐已扭打在一处,又是扯头发又是挠脸的,哪里还有闺阁小姐的端庄静雅。
  眼下不管也不行,他忙走上前去招呼花信白池二人,“快将姑娘拉开!”
  几家小姐回过神来,也忙叫冯家丫头将冯二小姐拽开。
  好容易分开二人,不想那冯二小姐因在手上吃了亏,屈辱不甘,又挣脱人扑将上来。良恭转身去拦,又不敢触碰,须臾间脸上硬是给她两寸长的指甲抓破几道。
  眼见血涓涓往外冒,冯二小姐自己也吓得怔了。厅内几位太太闻讯出来,听见始末,纷纷将自家的姑娘拉到一边叱责。
  曾太太见妙真髻亸钗斜,倒不见伤,只得没奈何地连嗔带怨,“你和这冯家二姑娘到底是怎么的,好的时候好得跟一家门姊妹似的,偏又要时不时的吵闹!多少年了,眼见都大了,怎么还是如此?当着这些人打架,你还要不要脸面?往后人家议论,说咱们大姑娘是个泼妇,我看你听着好不好意思。”
  说着吩咐两个丫头,“你们先与姑娘回家去,在屋里思过,哪里都不许再跑!等我回家再罚你们。”
  言讫扭头要呵斥良恭,却冷不丁给他脸上的血痕吓一跳。倒不好训斥了,转说:“皮外伤不要紧,回去到总管房里领些药搽搽就好了。”
  回去时毒日罩顶,街上熙熙攘攘的。妙真打赢了冯二小姐,心下非但不再怄气,反有些扬眉吐气的意思。
  她把发鬓随意掠几下,迫不及待撩开帘子问花信:“你看见冯二姑娘哭了么?”
  花信简直怄得发笑,“哭是哭了,不过不是给你打哭的,是看见良恭脸上的伤给吓哭的。”
  妙真大惊,“良恭也挨打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拉开姑娘那阵,冯二小姐扑上来还要打,是他替姑娘挨了几下,否则花了脸的就是姑娘了。”
  妙真眼往前头寻,没看见良恭,丢下帘子又撩开另一边。良恭果然走在轿旁,脸上的血早被太阳晒成了几条暗红的痂。
  他皮肤略白,上头断纹交错,乱影纵横,在烈日照射下,整张脸几如一片碎了的玉又拼凑起来。可再拼不出原来的表情,成了张面具,凌乱得麻木。
  他有心事,妙真知道,却猜不透。越是猜不透的越是好奇,她索性趴在小小的窗口,眼不好直勾勾盯着个男人,就把目光投射到起起落落的石板路上。
  地上的石板被年月洗得光滑润泽,盯得久了,眼一花,便将这路看成一条流不尽的长河。人群是这河的浪潮,她在南来北往的浪潮里猜想他。
  渐渐人潮中有人侧目回首,嘁嘁议论。白池耳力好,侧眼看见她嵌在小窗上的脸,忙劝,“快把帘子放下来。”
  妙真不依,“轿里闷,我想透透气。”
  “人家议论呢。”
  “议论什么?”
  还能议论什么,左不过是她这张夺目的脸。打得乱蓬蓬的头发,丢了一只珥珰,还剩一只晶莹剔透的碧玺在腮畔晃荡,显出另一种不循规蹈矩的俏皮。
  她知道自己这份美,却因为一点虚荣心,向来喜欢从别人口中听说。但今天似乎有一点不一样,她不单要自己听见,也希望沉默不语的良恭听见。
  偏偏白池不愿意说了。她看一眼妙真的脸,真是没什么好说的,耳边蹦着那些熟悉的夸赞字眼,都不是对她的,却都是她耳熟能详的。她转述过太多次,每一次都好像是自己对自己的践踏。
  其实论相貌,白池算得上个中翘楚,可时运不济,叫她碰上妙真。
  她走在妙真投在地上的影子里,心酸地微笑,“还能有什么,人家是在议论,怎么好好的个小姐弄得这蓬头乱发的模样。快放下帘子吧我的姑娘,要叫人瞧笑话了。”
  妙真瞟良恭一眼,手高高地挑着帘子,就是不肯落,凭白池如何好劝歹劝。
  末了还是良恭抬起一只手将妙真的脸摁回去,帘子也掣了下来。
  妙真在轿里发了一会懵,慢慢回荡神思,好不生气,又撩开帘子,“你简直没规矩!你这是以下犯上!你敢拿手推我?看我回去不告诉瞿爷爷扣你的银米!”
  良恭瞅她一眼,没所谓地笑了下,“随你扣好了,五两银子,又不是卖了命给你。”
  一下怄得妙真把窗口捶了捶,“嫌少、嫌少你就趁早离了我们家!”
  两个人一时眼对眼,似乎下一刻就要落得个曲终人散的局面。
  偏巧轿子途径凤凰里的巷口,妙真还记得他家就在这条浓苔遍布的巷。她就是这样子,气来快,也散得快。一下子软下声来,脸上还是负气的表情,“喏,你们家到了,你可以趁这会回去瞧瞧你姑妈。”
  良恭扭头去看,果然是那熟得不能再熟的路口。他天不亮才从这里走出来,此时要再走回去也有些没力气。
  他有些神色惝恍地转回头,“不回,先回府。”说着把轿赶轻轻拍两下,吩咐抬轿的力夫,“快着些。”
  快得那巷口匆匆错过,妙真望着,一瞬间觉得他是落荒而逃。
  方才还怄得恨不得扒他的皮,这会又忘了。看着他的脸,倒生出些怜悯,“你脸上又在流血了。”
  白池跟着瞟他一眼,轻笑道:“对不住,我可没带帕子。”
  良恭抬起手背蹭一把,照旧无所谓,“不管它,随它去流。”
  妙真丢下帘子,在轿内翻遍全身也没找着手帕,一定是给冯二小姐打掉了。她把身上的披帛扯下来递出去,“你用这个搽搽。”
  良恭从前与严癞头收账,少不得跟人动手脚,受伤是惯常的事,这点子划痕压根算不得什么。他本不耐烦理会,可是抬眼间,看见妙真殷勤地伸着胳膊。
  他竟说不出什么话,只得接过去胡乱揩了两下。这披帛是暗花云锦的,轻轻柔柔地触碰着,像几个温柔指端搽过他的脸。他不由感激地看了一眼妙真,就把揉得一团红霞似的披帛递回去。
  白池横在当中,把他的手瞥一眼,“上头染了你的血,姑娘还怎么用?不要了,丢了吧。”
  良恭的手悬在小窗前,欲收难收的难堪。不想手心软动两下,是妙真拿回了披帛,落下了帘子。
  她悄么挑出一条帘缝,接着在细缝里猜测他。细窄的罅隙不够看见别的,只看得见他。他的冷态,他的潦倒,他每一分平静的表情都像是在妥协和认命,但眼底却又有点桀骜的浮光。
  良恭太复杂了,肚肠里裹满尘世风霜。所以她猜来猜去不过是在枉费力气。
  披帛在腿上乱堆着,她用另一只手去触摸,摸到一点温热的血斑。她并没感到愧疚,只是骄傲地认为,她的美,是值得男人流点血与泪的。


第12章 风度云移 (〇一)
  这年的雪下得格外早,由十月下旬起,隔个七。八日就有一场雪落。雪势渐足,愈演愈烈,到年关底下,已是天如玉碎,满砌人间。落至元夕后头,才暖和了几分。
  “这鬼作的天气!早起分明见太阳,回来路上又下起雪来,你瞧我这一身,马蹄子打了个滑,摔得我浑身的泥!”尤老爷才刚进屋,就将浑圆的胳膊展开给曾太太瞧。
  好好的一件织金锦圆领袍摔得拖泥带水的,曾太太拿了一壁拿了帕子给他搽,一壁吩咐丫头,“快去端一碗热热的姜汤来。嫣红,你去叫烧些热水来老爷洗澡换衣裳,身上湿漉漉的,仔细伤寒囖。”
  忙活了个把时辰,尤老爷清清爽爽打卧房里走出来,腆着圆圆的肚皮,捋着四寸长的胡子坐到榻上,吃了盅热茶,舒舒服服地长吁了口气。
  曾太太端了碟肉脯来,闲问:“冯大人送走了?”
  “送到官道上。嚯,他们那一家子人口委实多,这一路还不知几时才能回到京去呢。”
  “夏天前总是能到的。你问没问,那替任他的李大人有没有从京里启程?”
  提及这位素未谋面的李大人,尤老爷略有攒愁,“听说元夕第二天人家就动身了,只是北边风雪大,恐怕得在路上耽误些日子,想必四月前准到的。”
  曾太太也跟着忧心,“这李大人真是邱家的亲戚?会不会一来,就把苏州织造的事情转给邱家?”
  “邱家的姻亲。”尤老爷咂了咂嘴,一把抹了胡子上的茶渍,“不过听冯大人话里的意思,这位李大人也不见得是那种只认亲不认钱的人,我就怕他狮子大张口。”
  曾太太凝着眉头细想一阵,点头道:“只要肯开价就有得商量。”
  尤老爷看她须臾,不想叫她跟着发愁,蓦地舒展眉宇,换上乐呵呵的笑脸,“太太这话有理,谁还跟银子过不去?你就别操心外头的事了,家里的事就够你忙的。”
  曾太太将一缕目光斜插进厚厚的门帘子缝隙里,看见碎琼飘摇,笑着理两下裙,“年节一过,我倒没什么可忙的,不过等着鹿瑛和姑爷回来,还有常州舅老爷和安家那头的人。”
  “舅老爷他们是遣谁来?安家不必说,一定是遣安阆跟着舅老爷他们家的车马来。安阆这小子,也不知道上年秋闱的结果如何,妙妙的年纪愈发大了,可经不住再几年的耽搁。”
  “这个你倒不必忧心,他去年没信来就一定是中了举,要亲自登门来报喜。”笑叹中,曾太太脸上止不住一种岁月安稳的满足,“今年春天可就热闹了,又是鹿瑛和姑爷,又是舅老爷家的人,又是安阆这位将来的状元郎姑爷,咱们妙妙有得高兴了。”
  说曹操曹操到,乍听廊外妙真一路喊着“爹”打帘子进来,解了斗篷便叽叽喳喳闹着走近,“爹,你晨起去送冯大人回京了?不是讲好了嚜叫上我一路去,我还要去送冯二小姐呢!”
  尤老爷乜眼嗤了声,“叫你?你太太打发人去你院里,回来说你睡得跟猪儿似的,还打呼噜呢,谁还管你。”
  “胡说!我才不打呼噜!”妙真赌气拣了根玫瑰椅坐下,在那里搓着手,“冯二小姐又该说我的不是了,大家要好这些年,她要走,我连送也没送。”
  尤老爷憋不住嘲笑,“你跟她要好?你们不是常常三两句不对头就吵得你死我活的么?谁说人家是嫉恨你生得好来着?”
  “我可没说!”妙真横着眼半晌,渐渐软了气焰,“那她给我留下什么话没有?”
  尤老爷叫丫头拿了封信来,“冯家二姑娘留给你的,你不问我倒忘了。”
  妙真得了信揣在怀内,曾太太忙挥手叫人搬了个炭盆到她脚下,把尤老爷剜一眼,转头笑望妙真,“这么大的雪,你一个人过来的?”
  妙真偏着脸朝门帘子噘噘嘴,“良恭跟着来的。大雪地里,没叫白池花信跟着跑,她们比我还怕冷。”
  闻言,曾太太吩咐媳妇将良恭叫进屋来,问了些妙真院里的情形,并加嘱咐,“我不得空过去跟林妈妈说,你回去说一声,场院里的雪要扫干净,结成霜打滑,姑娘们嘻嘻哈哈的闹,摔着了怎么行?”
  为这个不知骂了多少人了,偏妙真喜欢院子里积着雪,不叫扫,下人们只得阳奉阴违,欺上哄下。
  良恭也算摸透了妙真的性子,面上听太太老爷吩咐,一味点头应承。
  屋子里几个熏笼架着,烘着榻角两盆山茶花,开得正盛,是妙真的孝心。尤老爷嗅见这股淡雅清香便疏散了骨头,搁下茶盅懒洋洋地打量着良恭,没有了老爷架子,笑着把他指给曾太太看,“他今日这身穿着,和安阆的气度倒有几分相似。你瞧,两个人的个头身量也是一样。”
  良恭穿了件鸦青的袍子,质地与身份不合。尤老爷非但未叱责,反笑眯着眼称赞两句,“这身穿着很有样子,跟在妙妙后头,也不算丢她的脸面。”
  妙真陡地耳根子烧起来,心下有些难为情,忙解说:“这衣裳是前年表哥见脱了线没带回家去的,一直给白池姐收着。那日她收拾箱柜翻出来,我见横竖是要丢,就赏给了他穿。”
  言讫看了良恭一眼。良恭自然地垂着头,也把衣裳看一眼。犹记得那日妙真赏衣时,分明说这衣裳是旧年为尤老爷做的。因做得小了,一直压在箱子底下,如今翻腾出来,只能勉强裹住大半个尤老爷。又无人可穿,便赏给了他穿。
  他一向不爱穿别人不要的衣裳,眼下由这屋里出来,走在妙真后头,踩着“嗑哧嗑哧”的雪声,笑声也有些凛凛的,“这衣裳还是还给大姑娘的好,听说安大爷过些日子要来,叫他看见姑娘将他的衣裳私自赏了人,恐他怪罪。”
  妙真正愁这慌不知怎么圆好,焦头烂额地扭头瞪他一眼,“表哥才不是这样器量小的人。”
  衣裳既不是安阆留下的,也不是做给尤老爷穿的。她哪会裁做整衣裳,连做个荷包也都是拖拖拉拉三两月才做得出一个。
  原是见良恭一个秋拢共两身衣裳换,入了冬更了不得,成日只得一件棉褂子裹着。她是哪一日瞄到一片雪花落在他后颈里,他缩了下脖子,那模样好不可怜。因此上发了慈悲,要赏他件衣裳穿。
  可经过这些光景,也对他有几分了解。这人跟柴房里的大狼狗也不知是哪世里的同胞兄弟,一样的怪脾气,讲究个“不食嗟来之食”。
  她外头买来件成衣,若照实话给他,是放低了自己的身份;说是别人穿过的,他未必肯要。所以只得说是新做给老爷,老爷穿不下的。
  如今谎话被拆穿,小姐脾气急得顶上来,便是一阵冷嘲热讽,“再说,你穿过的又脱下来给表哥穿?你是什么身份,倒叫人穿你穿过的衣裳,亏你想得出来。”
  良恭一对瞳孔在纷纷大雪里黯淡下去,歪着脖子笑了一声,没再多话。
  妙真在前头听这笑俨然是不服气的冷笑,怄得一下止住脚步,猛地撇回头,“你也就是在老爷太太跟前装得像模像样,其实满府里就属你头一个不服管教。你欺负我是年轻主子不会打骂下人,所以常常蹬鼻子上眼的。”
  恰有一片雪花消融在她俏丽的鼻尖上,鼻头愈发通红,上头一对怒目圆睁,也是红红的。良恭看着,也不知为什么觉得好笑,偏着脸无声地笑起来。
  惹得妙真气上添气,手指头在他鼻子底下点着,牙关里磨出恶言,“这回一定告诉瞿爷爷打你二十个板子,再扣你两个月的粮米!”
  狠话说得多,狠手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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