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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小姐有病-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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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姑娘坐在吴王靠上翻个白眼,“晓得了晓得了,你先放人家去,差你多?少,我补给你总好了?”
  “你补给我算是?怎么回事?还要你补给我?你吃的用?的,哪样不是?我的?”
  良恭听她母女两个楼上楼下争了半日,听得不耐烦,又想亏得她们肯帮着做这个局面,便应承下来,“妈妈别吵了,我心里有数,等过两日应酬完叶县令,一准再给您补上十两银子。”
  陈家阿妈便笑了,“嗳,还是?你晓得行情?。去吧,我们这里你只管放心,谁来打听都保管说得天衣无缝。”
  良恭便与严癞头往街上买了些熟食,转回家去。吴妈妈一早烧好了饭菜也要回家过节,嘱咐花信一应都是?现成的,到晚夕不过把几道热菜蒸一蒸,再把那肉元子与鹌鹑下锅复炸一回。
  这里刚交付完毕,就见雀香穿得光鲜亮丽乘一顶软轿而来,命两个丫头担着个四层提篮盒。花信引往妙真屋里去,雀香上前拉住妙真道:“大?姐姐怎么不往我家去大?家一起过节啊?自己在这房子里过,不孤单么?”
  “我这里算算也是?四个人呢,有什么好孤单的?”
  妙真猜到她不往胡家去,胡家也要派人来一趟,她舅妈在人情?往来上一向不落人话柄的。就是?没?想到是?雀香亲自前来,不得不打起精神应酬她,笑嘻嘻地?拉她在榻上坐,“你们家今日一定忙得很,只怕一会就要开戏酒了,你还跑来做什么?”
  雀香拂裙落座,嗔道:“戏嚜天天都在看,有什么稀奇的?我娘才刚说叫你你偏不来,就要打发?人给你送些酒菜来,我听见家里闹得烦,就和娘说我给你送来。 ”
  说着喊廊下丫头担进提篮盒,打开给妙真瞧,是?几样现做的大?菜,一条鲜蒸鲥鱼,八只黄澄澄的大?螃蟹,一碗煨得极烂的东坡肉,一碗海鲜杂烩。妙真说了谢,叫花信收到厨房里去。
  姊妹两个在榻上盘着腿儿?对坐,雀香朝窗外望一眼,没?听见有男人说话,因问:“良恭和那个姓严的呢,怎么不在家?”
  “他们往街上买点东西,大?约一会就回来。”
  雀香有心要见良恭一眼,不急着走,想起出来时她娘嘱咐她打探的话,就暗瞟妙真一眼,“大?姐姐这两日只忙过节的事,没?出门去?”
  妙真暗暗算着,想必是?因为衙门急急地?通告今日不过堂了,她舅妈疑惑起来,有点不放心,才叫雀香来问问。好在这一家人自知理亏,从不把这事摆到台面上说,妙真也就装傻充愣,“我出门做什么?就只前日往你们家里去了一趟。”
  雀香只道是?她娘多?心,衙门记错了日子,原定今日过堂,后头想起来今日中?秋,就另改日子也没?什么。难道妙真在常州还能有什么翻天的手段不成?从前还有个邱纶,如今邱纶回家去了,谁再肯帮衬她?
  思及此,不肯费心去周旋这种名利中?事,一门心思只顾着想她的儿?女情?长,托着腮总是?有意无意地?把目光转到廊角,盼着良恭早点回来,还可碰上一面。
  妙真去端点心给她吃,走回榻上来见她不说话,目中?怀春地?盼着些什么。就会其意思,暗暗好笑,偷么朝她把嘴一撇,又横她一眼,又白她一眼。


第79章 梅花耐冷 (十一)
  按说妙真看出?雀香怀春; 这厢坐下来,就刻意问黄家的事,“这些日子,黄家的六礼都过定了么?”
  问得雀香面上泛红; “两处地方跑来跑去?不大便宜; 所以上回?送聘礼来就一齐都过定了。”
  妙真不过随口?一问,却勾起雀香思想黄公子的心来。苦于平日无人可说; 便托着脸问妙真:“大姐姐; 姨父他老人家从前担着苏州织造的差事那会; 也总往苏州去?; 也和黄家打过交道; 他有没有和你说起黄家这位四爷啊?”
  “什么四爷; 说得这么生分; 不是你的未婚夫么?你叫他的名字好了。他叫什么?”
  “黄良生。”
  妙真细细追忆,从前?倒是听见他爹他娘两个讲谈的时候说起?过黄家,把他们家大爷二爷三爷并?两位小姐都提起?过,唯独这个名字耳生得很?。她摇摇头; “那时候黄四爷的年纪也还小; 大概还管不到家里什么事,所以没怎么听见我?爹说过。”
  雀香把手放下来,一个指头提着在炕桌上慢慢地乱画,面上浮着一缕惆怅的春色,总觉有点心不安。这门?亲事做得实在太顺利了;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 心里也很?清楚; 一个不大不小的寻常商户家的小姐,和这样大官家里的公子结亲; 不应当进行得如此平顺。
  应当要有点波折的,前?头她因那两个盗贼闹得名声上不好听,算一个波折,可传到黄家那头,又是风平浪静。他们家太能体谅人了,简直好得叫人疑惑,又不敢对人说。
  妙真看她脸上有些困惑,就笑,“舅妈看中的,准是没错。你放心好了,她老人家最心疼你,难道还能不明不白把你嫁出?去?么?”
  雀香红着脸低声咕哝一句,“我?怕将来不喜欢他。”正说着,就听见良恭回?来,她忙打住不说了,用余光瞟着良恭由廊角踅进屋里。
  良恭看见雀香也在,陈姑娘那头的事情就不便说,手随便一抬作个揖,“雀香姑娘来了。”随即转到椅上倒茶吃。
  雀香只拿眼角余光看他,“我?尊娘的话,来给大姐姐送点酒菜。今日你们怎么过呢?”
  良恭呷茶不语,妙真接过话去?,“我?们就是摆桌饭大家吃了就自睡去?,还能怎么过啊?”
  这又说起?过节的事,良恭听着有来有往的,看雀香一时半会没有走的意思,便自回?房中睡觉。他一走,雀香不得趣,也说要走,打量着妙真该派良恭送一送她。
  谁知?妙真早把她那心思看穿,偏叫了严癞头来送。雀香心怀不满,不便说什么,只好忿忿而去?。
  妙真调转身?来,踅到良恭房里去?伏在八仙桌上笑。良恭不明所以,从床上爬起?来问:“你笑什么?”
  她坐直了摇头,“没什么。衙门?的事情敲定了么?”
  “那叶大人下了个拜帖,说中秋后要到陈家去?拜访我?。”
  妙真骇然?一下,高兴得拍两下桌子,“这么说,他是给你唬住了?”
  良恭轻哼一声,“我?看是差不多?了,过两日见了面,再?唬一唬他,他就不得不对这桩官司郑重起?来。只是一件,想把钱全部讨回?来是有些难,咱们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我?也没敢想能全讨要回?来,舅妈充了好些刚给雀香做嫁妆,嫁妆单子都给黄家送去?了,岂能叫她再?收回??我?是想,能讨多?少就讨多?少。何?况你虑得对,就怕叫县太爷过于为难了,往京里去?打听你这‘高公子’,岂不穿了帮?到时候我?们更不落好。”
  良恭点着头,一面筹算答应陈家阿妈的十两银子何?处去?筹措。就把他和严癞头身?家刮遍,也不过还能凑出?个二。三两来,因此犹豫着要不要向妙真开口?。按理向妙真开口?也没什么,只是他那张嘴巴天生跟女?人相处是缝起?来一半的,有些话张口?就来,有些话打死也不能出?口?。
  偏他不张口?,妙真就虑不到这一层。以为他在外头办事一向是无往不利,想不到还有这些琐碎的难处。因见他坐在床沿上有些为难的神色,就走去?把他搡一下,“发什么呆呢?魂儿丢在陈家了?”
  良恭一愣,“什么魂丢在陈家了?”
  妙真这一时听花信明里暗里挑唆得多?了,虽不相信良恭会假公济私留恋烟花,也不免有些惴惴的。她在他身?边坐下,两手撑在床板上,下巴朝天上微微仰着,“听说那陈姑娘是常州的花魁,是不是长得很?美啊?”
  良恭随即心不在焉地点头,妙真追着问:“哪里美?”
  “嗯?”他这才恍然?回?神,见妙真把脸撇向一旁,脸色有些冷淡淡的,才领会她的话有点酸意。他且把筹措银子的事放下不想,抬起?胳膊搂住她的臂膀,“我?哪敢细看呢?”
  “你成日在人家屋里坐着,能不细看看?”
  “看她做什么,难道还能美得过你去??”
  妙真转而高兴,拉着他出?去?摆晚上的席面。良恭悬心着十两银子的事,苦于无法?,只得和严癞头商量着往赌坊里去?捞一笔。
  幸而他有些出?千的本?事,次日与?严癞头揣着二两银子出?去?。又因他是个谨慎人,怕人家看穿手段,不敢大赌,只连着三日往外跑,换着不同的赌坊去?弄得钱来,又往陈家去?预备应酬那叶大人。
  因这一阵乱忙,不曾留心与?严癞头露了些言语给花信听见。花信只当二人是又赌又嫖下三滥之流,愈发瞧不上,又想着些话转去?妙真儿耳畔吹风不题。
  只说良恭捞得十两银子交给陈家阿妈,陈家阿妈高高兴兴收在袖中,少不得体贴起?来,“叶大人才刚打发了个下人来传话,说是一会就来,要不要替你去?张罗酒席?”
  良恭摇手说不必,陈姑娘看得出?来,他胆大心细,愈是对付叶大人这种,愈是要把架子端得比人家还大。就不耐烦地退她阿妈出?去?,“妈妈,不要你多?嘴费事,你不要见着叶大人吓得说漏嘴就好了。”
  陈家阿妈抱起?胳膊掩嘴笑道:“我?也没少见世面的啊,你的客人里头也有几个做官的,这样的场面,我?还应付得起?,放心,放心好了啊。”说着甩着绢子自下楼去?。
  陈姑娘依旧把良恭存放在这里的那身?衣袍拿出?来给他换上,又另去?翻了些男人的腰佩来为他佩戴,一面问:“说下的那副画,你几时画好给我??”
  穿戴完毕,良恭自往她那小书房内进去?,向壁下椅上坐,胳膊随意搭在桌上,后脑勺仰在椅背上阖了眼,“今日会了叶大人的面,回?去?就画。”
  “可不要敷衍我?。”陈姑娘一面笑着,旋去?琴案后头抚琴。
  一壁窥看良恭,也不知?他是真睡假睡,靠在椅上半晌不出?声。这个人也是奇怪,说是人家的下人,身?上又没钱,到这样的场合来,却是半点不露怯,编起?谎话一套一套的,什么人都敢蒙。她远远望着他,不觉笑浮上面。
  渐渐窗内的晨光移到他脸上去?,大概是晃眼睛,他把脸向书架那头偏过去?。她猜他真是睡着了,便起?来把身?后的窗户拉拢,踅入碧纱橱内拿了条毯子来轻手盖在他身?上。
  回?首忽见罩屏外头随丫头立着个身?量有些肥胖的中年男人,剪着两条胳膊,把个肚皮圆滚滚地挺着,正是那县令叶大人。陈姑娘从前?应酬过无锡来的一位大人,场面上与?这叶大人打过两回?照面,他虽不是她的客人,也认得出?来。
  那丫头刚要张口?,陈姑娘便在唇上比一下,款款走来,把罩屏上帘子放下,轻步向外走,把那叶大人悄然?请到椅上坐,福了个身?道:“公子在打瞌睡,老爷请在这里稍坐片刻。”
  叶大人虽不沉溺女?。色,也在席面上见过陈姑娘两回?,晓得她有些倨傲,寻常的人不肯轻易巴结。心下就想,她待此人如此柔情体贴,难道真是高大人家的公子?于是宁可信其有,不敢轻易吵嚷,果然?耐着性子在外间等候。
  陈姑娘虽然?坐陪,也不好说话惊扰,只悄悄地吩咐丫头款待茶果点心。叶大人闲坐无趣,起?身?在屋里走动。因看见小饭厅饭桌上放着把折扇,就去?打开来看。
  一看扇面上的山水峭壁,果然?像鲁忱的手笔,便拿眼色把陈姑娘叫到这头来。陈姑娘轻步走来,淡淡笑着,摆了个手势请他坐,“老爷要是嫌烦就请先去?,等公子醒了我?告诉他一声,公子是个随性之人,想必不会怪罪。”
  
  叶大人忙摇摇手,和她一并?坐在饭桌前?,“我?问问姑娘,你高公子是哪里人?几时到常州来的?”
  陈姑娘笑答:“是京城人氏,像是仲夏到的常州,后来也不知?哪里听见我?的名字,就到我?这里来了。”
  “他到常州来做什么,可对你说过?”
  “客人的事,我?哪里好多?问啊?我?看他也没什么要紧事,不过兴致来了,邀几个人出?去?游山玩水。老爷想晓得他的事,不如一会等他睡起?来,亲自问问他。”
  叶大人忙瘪嘴摇撼两下脑袋,一会又问:“平日都有些什么人来访他?”
  陈姑娘嗔道:“他这个人脾气古怪,高兴时和人说说笑笑,不高兴时板起?脸来不理人,谁敢来找不痛快?都是随着他高兴了才打发人去?请两个相公来说笑。”
  两个人正在这里嘁嘁唧唧地谈论,忽然?听见帘子里头懒洋洋地有人问:“是谁在外头说话?吵得人不得个清静。”
  陈姑娘立时走去?挂帘子,嗔笑着,“叶大人前?几日下了个拜帖,说今日要来谒见,才刚打发了家下人来传话,你就忘了?人家已经到了好一会了,见你在瞌睡,没好惊扰,和我?在外头说了会话。”
  叶大人起?身?走到罩屏前?,没敢擅入,就在洞门?外打拱,“高公子好睡,敢是我?们说话把您吵醒了?”
  良恭并?不急着睬他,先将身?上的毯子递给陈姑娘,要了碗茶吃,像是还有些迷迷瞪瞪的样子,又仰在椅上阖了会眼。隔了须臾丫头奉茶上来,陈姑娘亲手绞了面巾递去?他搽脸,才肯睁开眼,稍稍端坐。
  慢吞吞地呷了口?茶后,才将目光斜落向屏外,“你就是本?县县令叶阁容?”
  叶大人忙笑着答应,欲迎身?进去?说话,刚抬起?一只脚来,见良恭埋头吃茶,便又收回?脚去?,堆着笑脸道:“听衙内柴主簿说,公子向他打听胡家和他家那外甥女?的财务官司,叶某怕他说不清楚,特赶来告诉。”
  良恭笑着搁下茶碗,“里头的事我?已听尤家大小姐说过了,想必到底是怎么回?事大人心里也有数,不必细说了。不过是想请大人卖我?个情面,和胡家周旋周旋,不要让尤家大小姐太吃亏,叫我?在她跟前?说起?话来也有些脸面。”
  叶大人听这意思并?不是全要向胡家索回?,不至于叫他太为难,便应承道:“也好办,我?此刻就往胡家去?和他们说一说。他们都是一门?亲戚,做长辈的,也不好过分为难晚辈。”
  “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大人既来了,吃过午饭再?走,不知?大人肯不肯赏这个光?”
  “承蒙公子看得起?,叶某不敢推让。”
  良恭便吩咐摆饭,陈姑娘自去?张罗。不一时摆上来四荤四素,一壶葡萄酒。二人相请入座,叶大人亲自筛酒,一面试问些京城的人情风貌。良恭随口?闲谈,不露一点破绽。
  谈谈讲讲间,渐已融洽,又说到一些达官显贵身?上。叶大人放下箸儿因说:“春天我?听见说,自金大人定罪后,内阁群龙无首,皇上有意要任路大人为内阁首揆,不知?有没有这事?”
  良恭胳膊撑在案上呷酒,听见问便搁下琼斝,靠到椅背上笑着摇头,“这内阁的事情,我?可不大清楚。无官一身?轻,谁还去?管这些闲事?怎么,叶大人认得路大人?”
  叶大人便惭愧地笑一笑,“像我?们这起?芝麻绿豆大的官,哪里认得内阁那些大人?一向传闻令尊与?路大人历大人鲁大人几位大人私交甚好,公子们也都有交情,以为公子知?道内情,所以想向公子问个确切。”
  “问我?也是白问,我?最烦朝廷里这些事,从不留心去?听,否则也不在外逍遥了。”
  “是是是,一向听说公子不拘功名利禄。倒是听见说,您的好友历家的二爷往湖州盐道任职去?了,您这回?出?来,没去?会会?”
  良恭笑睇他一眼,“你是说传星吧?难道你也认得他?”
  叶大人又是羞愧摇头,忙替他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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