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龙椅-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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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睿言暗忖,该不会遇到熟人吧?
五人先后踏上白色岩石砌成的桥面,离湖心六角亭尚有七八丈,忽见亭柱间人影晃动,惊呼声起,竟像是有人在斗殴!
“怎么回事?”宋鸣珂步子一凝。
“我去瞅瞅!”
霍睿言朝秦澍使了个眼神,示意他护驾,随即飞身踏上桥栏,足尖轻点,双臂微展,身姿如青鸟般掠于湖面。
他翩然落入亭中,只见霍锐承被人团团围住,面无惧色,一手揪住一华服青年怒吼:“道歉!立马道歉!”
霍睿言大为惊奇。
要知道,霍锐承身为定远侯府世子,又是御前侍卫指挥使,虽性子豪迈,私底下偶尔口不择言,但对外向来稳重老练,何以短时间内与人起冲突?
而被他揪住不放的人,颇有些眼熟。
霍睿言从那张又惊又怒的面容中辨认出,此为宁康侯府的符世子。
宁康侯因病致仕,世子被举荐入朝为官,挂的是闲职,自是比不过皇亲国戚、军功显赫、一门双杰的霍家荣耀。
但霍锐承不可能无缘无故仗势欺人。
再看围观者中,几名女眷衣饰精致,珠钗翠钿,霍睿言意外发觉了相熟的面孔。
那泫然欲泣的樱草色褙子的小娘子,正是舒家幺女舒窈。她躲藏在一身着绿色绸缎的丽容女子背后,水眸又惊又怒。
而那绿绸裙小娘子满脸稚气,圆睁怒目,瞪视另一位尖削脸蛋、三角眼的碧纱裙女子。
她们见霍睿言凌空跃入,惊诧过后,神色或惊喜,或不安。
“出什么事了?”霍睿言负手而立,清冽眼光徐缓扫向众人。
“问他!”霍锐承将符世子往地上一推,符世子立足不稳,差点儿一屁股跌坐在地,幸得亲随抢上前搀扶。
三角眼的碧纱裙少女忿忿不平:“你们自恃武功高强、身居高位,欺负我哥,实在过分!”
霍睿言无语了。
他才刚来,只问了一句话,连符世子的衣角也没碰上,怎就欺负了她哥?
霍锐承盯着符家千金,想说句狠话,终究因对方是女子,只闷哼了一声。
护住舒窈的那位绿绸裙小娘子秀眉轻扬,语带不屑:“你怎么不说你们符家自恃人多势众,不光出言污蔑舒家姐姐,还企图非礼?霍大人看不过眼,出手制止,你们非但不道歉,甚至恶人先告状?”
她三言两语,已概括了来龙去脉,霍睿言心下明了。
符家千金尖声道:“什么非礼?我哥只不过……只不过想留她问几句话而已!”
霍锐承忍无可忍:“强行拽住人家小娘子的衣袖、还扯下来一截,这是你们宁康侯府问话的方式?”
“误会……误会!”符世子赶紧澄清。
绿绸裙小娘子冷笑道:“误会什么呀?京城内谁不知?你早在去年已请媒去了舒府,听了几句闲言闲语,就把礼撤回。如今心有不甘?还是觉着有机可乘?”
符世子尚未接话,她又对符家千金淡声道:“上次,你在长公主的牡丹游园会上,搬弄是非,说舒姐姐坏话……我那时不认识她,懒得跟你计较;可今时不同往日,你羞辱她就等于羞辱我,羞辱我……便等于羞辱林家,符姐姐你可要想清楚。”
霍睿言原先没猜出此女身份,听她提及林家,登时了然。
兄弟二人对望一眼,朝这年方十五岁上下的小娘子执礼,笑道:“原来是未来嫂子,失敬失敬。”
林家小娘子霎时间红了脸:“才……才不是呢!别乱喊。”
“那……下月再改口。”霍睿言微微一笑。
人所共知,林相的孙女和饶相的千金曾是大伙儿认定的皇后人选,然而林家小娘子早被沈国公世子一眼相中,急急上门定了亲,日渐淡出众人的话题。
沈世子曾参与康佑十七年的雪灾物质筹集,与霍锐承一同考上武举,关系算得上密切。终于等到未婚妻及笄,下月成婚,近来他人逢喜事精神爽,没少在霍家兄弟跟前炫耀,使得哥们对这炫妻狂魔深感无奈。
现今总算得见未来嫂夫人,确如沈世子所言,伶俐通透,娇美可爱,霍家兄弟各自暗笑,礼貌招呼。
符家兄妹显然知晓当下形势不利于己方,但真开口道歉,便相当于坐实“出言污蔑、企图非礼”的罪名。
符世子巧遇心仪已久的舒窈,听闻皇帝迟迟未有选秀意向,只想问问自己是否还有机会。
不料妹妹从旁讥讽了几句,他眼看舒窈要离开,一时情急,失了分寸,正巧被霍锐承逮住,事情越闹越大。
二人正自踌躇,偷眼望向舒窈,想看她是否要息事宁人,却见她泪光盈盈的清水眸直直落在亭外,惊中带喜,喜中含羞。
良久,她朱唇轻启,低低唤了一句:“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后宫版】
秦妃:发现了你俩的奸·情,嘿嘿嘿!
元妃:你咋不上天?
霍皇后:闹什么闹!陛下又见着了那个成天哭唧唧的狐媚子,我们几个马上失宠!怒摔~
第七十九章 。。。
喧闹声因舒窈那一句话而骤停。
余人纷纷转身或转目;目睹那俊美少年由三人护着,信步入亭;慌忙礼迎。
宋鸣珂乍然见到舒窈;欢喜不言而喻。对上她羞涩而惊喜的双眸,一颗心缓缓下沉。
她的小姐妹;喜欢的是她所伪装出来的“宋显琛”,是年少英主;而非上辈子患难与共的长公主;也不是今生仅有一面之缘的、真实的她。
可她还能怎么办?
再看舒窈身边多了一位容姿不凡的小娘子,印象中是林相的小孙女;前世也是京中有名的美人。
宋鸣珂莫名生出欣慰与酸涩。
欣慰的是;舒窈不再孤立无援;有人为之挺身而出;有人疼爱怜惜;酸涩的是,那人已不是她。
“哟,这小亭子很热闹呀!”宋鸣珂无法只跟舒窈一人打招呼;干脆淡然发话,“都免礼吧!”
她对眼前一大堆人的阵仗表示不解,霍锐承将亲目所见描述了一遍。
宋鸣珂勉强记得,上辈子;舒窈曾与符家定亲;无奈婚事因符世子的母亲病逝,一再蹉跎,之后出了那一桩令人锉骨锥心之事……
今生闹成这样;怕是真的无缘。
从舒窈对自己温柔如水的羞怯眼波来看,芳心仍牢系在她这个假皇帝身上,真教她一筹莫展。
宋鸣珂缄默未语,使得在场的符家人惶恐不安,个个垂首僵立,汗流涔涔,不敢吭声。
“你们俩有何说法?”她若只凭大表哥一面之辞下定论,未免有失公允,遂睨视符家兄妹。
“陛下,微臣真无冒犯之心,纯属误会!”符世子焦灼难耐,“微臣……立即致歉,再赔她几件衣裳……”
当下,他郑重向舒窈深深一揖:“是在下失礼,多有得罪,恳求舒小娘子原谅。”
宋鸣珂不能因为扯破袖子之类的小事对符世子过分责罚,免得传出去了,一则遭人诟病她偏颇霍锐承,二来引起外界对实情的猜测,误以为舒窈遭受莫大羞辱。
“舒小娘子意下如何?”
舒窈终于等到皇帝和自己说话,眉眼依依,柔声细语:“赔衣服什么的,用不着;但符家姐姐凭空说……说霍大人‘自恃武功高强、身居高位’,欺负她兄长,是否也该道个歉?”
霍锐承一怔,失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计较这些。”
舒窈柔柔抬眸,与他目光碰撞的瞬间,急急回避,又道:“霍大人胸襟宽广,与符姐姐是否愿意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无关。”
符家小娘子在御前岂敢争辩?只得朝霍锐承与霍睿言盈盈一福:“方才情急,小女子失言,两位大人有怪莫怪。”
霍家兄弟拱手道:“好说好说。”
“成了成了,大热天的,火气旺盛在所难免,都各回各家……”宋鸣珂颇感不耐烦,忽而对符家兄妹道:“尤其你们俩,得空多陪陪令堂,尽孝榻前,少外出闹事!”
符家兄妹闻言大惊,羞愧难当。
母亲卧病多时,因而催促一对儿女早日婚嫁。
他们何曾料想,日理万机的皇帝会把一小小的宁康侯府记在心上?
宋鸣珂懒得理二人的惊诧,她生怕霍锐承言行过于直率,转而对霍睿言道:“二表哥,替朕送送舒小娘子。”
霍睿言微愣。
不会吧?上次做媒的事没完没了?
霍锐承嘴唇动了动,想接下此任务,又恐皇帝不喜。
林家千金见状,上前半步行礼道:“陛下难得和几位大人同游,只怕尚未尽兴,这趟差事请交给臣女,您放心,臣女送舒家姐姐回去,若出了差池,您拿臣女问责。”
宋鸣珂见她维护舒窈,心安之余,隐约翻涌醋意。
“好,有劳。”她眸光一黯,摆了摆手,没再多看她们相携离去的身影。
眸底水雾散去,早就摆在眼前的事实,清晰呈现。
重活一世,她得了天下,却终究失去上辈子最珍视的友情。
霍锐承见她怅然若失,疑心是自己冲动之下犯了错令她不悦,歉然道:“陛下,我实在看不过眼,因而莽撞了……”
“大表哥,”宋鸣珂烦躁之际,温声打断他,“与你无关。”
霍锐承向来大大咧咧,不知为何,神色因最后一句而猝然凝滞。
…………
离开湖心亭后,舒窈与林家千金莲步踏上九曲回桥。
二人本就霞姿月韵,拢了一身清澄天光,映衬得背后的青山绿水一下子淡了颜色。
舒窈心下甜蜜又惆怅。
甜蜜在于,盼了许久,总算见着了心心念念的天之骄子。
他长高了,变白净了,虽稍显文弱,气派分毫未减。
惆怅的是,皇帝似乎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喜爱她。
舒窈从未忘记,去年往奔龙山行宫的路上,他们初次相遇时,他的眼神何等明亮,如寻获一件绝世珍宝。
后来秋禊,她随父亲去汴水河畔参加集会,当她领小丫鬟步入桂园赏花,被几个贵女围着冷嘲热讽,皇帝不光冒出来狠狠打了她们的脸,还邀她品茶。
那大概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吧?
他与她隔案而坐,以极品御茶龙团胜雪、无锡惠山泉水、精致奢华的金银茶具等进行点茶,技巧精纯。
所有步骤与动作,如出一辙,默契得仿似与生俱来。
他甚至下赐御院玉芽、雪叶和寸金几款贡茶,是她前所未有的殊荣。
可如今,他态度淡漠,不喜不怒,隐隐夹杂幽怨,莫非误会她出行招蜂引蝶、与符家世子纠缠不清?
她不是已经明确表态,与符家划清界限了吗?连赔偿的衣服都不收,为的去除一丝一毫的勾连。
舒窈满腹心事,愁眉不展,神情恍惚,随林家千金坐上同一辆马车。
当马车轻微摇晃着北行时,她茫然出神,全然忘了与小姐妹交谈。
“窈姐姐,你又在想什么呢?”林家小娘子嘟起小嘴。
舒窈秀脸一热,“没,没啊……”
“骗谁呢?你若非在为宁康侯世子生气,便是为圣上的事烦恼吧?”
“别瞎说!我哪敢?”舒窈急忙否认。
“唉……”林家千金人小鬼大,故作高深叹了口气,“我觉着,要是圣上真如传闻那般,一心想将你纳入后宫,断然不会拖那么久……”
舒窈被她戳中心事,苦涩弥漫心头,“妹子,还是你走运,沈大人待你用情至深,巴不得立马将你娶回府上。”
“呿!别提那家伙!”她脸上嗔怒,眼角眉梢喜色难掩,“我还没过门呢!他那帮兄弟‘嫂子’前‘嫂子’后的毁我清誉……连两位霍大人也口没遮拦。不过话又说回来,圣上似乎……想撮合你跟霍家二公子?”
“啊?这……从何说起啊?”舒窈一头雾水,面泛桃花色。
“那他适才为何让他那二表哥送你?”
舒窈蓦然回想去年七月,皇帝与她点茶分茶后,曾对她父亲说“舒卿家,令媛品貌俱佳,你得为她挑个好夫婿。来日定亲,记得先让朕过过目”,后来还借“秋禊人多,鱼龙混杂”为由,让霍睿言送他们父女。
而霍睿言害羞,才让兄长代替。
难不成……皇帝从头到尾在为霍二公子牵线?
林家千金又道:“我听那谁说……霍二公子文武全才,琴棋书画诗酒茶样样精通,虽一度传出断袖传闻,可我认为,那是定远侯府风气好,不让他们兄弟沾惹风月之事所致。
“那谁还说,霍二公子性情温和,处事缜密,极重情义,前途无量,且生得……那叫一个俊美无俦!你若非冲着后宫荣宠,世家子弟不是更好选择么?”
她总以“那谁”指代未婚夫,听得舒窈浑身难受,静下心来细想,霍睿言的确无可挑剔,顿时忐忑得不知如何是好。
接下来,林家千金絮絮叨叨说了些杂七杂八的话题,舒窈压根儿没听进去,素手拨弄着褙子上的银丝系带,双眸注视马车一角,心已飘往未知处。
…………
京城北山,夏木阴阴,蝉鸣呱噪。
雅致庭院内,宋显琛闲坐于阴凉处,手捧《神农本草经》其中一卷,细细翻阅,看得十分入神。
他换了身素白绸裙,淡妆浅抹,温婉眉目恰如一道悦目风景。
“殿下,阿翕小娘子来了,您是否要见一面?”裁梅碎步而近,细查宋显琛眉宇间乍现喜色,心中安稳了不少。
自从宋显琛中毒后头一次喝烈酒,正好被妹妹突击逮住,整个人变得憔悴不堪。
此后,他有时闷在房中不吃不喝,有时则满山遍野乱逛。
那一日,他带着裁梅和纫竹下山,走到半路,指着一些她们不认识的草药,非要采回去。
裁梅不忍心违逆他,自行回院子拿工具,留纫竹相陪。
然而,宋显琛居然趁纫竹小解时越走越远,随后消失不见,害她们吓个半死,与侍卫冒着暴雨满山乱找了整整一个时辰,最后发现他和一位灰衣小娘子在山洞躲雨。
若不是名叫阿翕的小娘子以叶片吹奏乐章,估计一帮人得找到天黑。
说来也怪,经历了那场雨,宋显琛似乎又活过来了。
他重新研读医书和药理,闲来也会请教元礼,碍于元礼每月只能来一两次,裁梅便派人下山,请同样通晓草药的阿翕与主子交流。
宋显琛结交了这位善解人意、性格开朗的新朋友,外加有了精神寄托,心境一日比一日开阔,笑容一日比一日舒畅,教裁梅纫竹二人喜笑颜开。
此际,阿翕觅到上好怀菊,敲开院门,打算送她们几株,裁梅自然不放过任何机会,赶紧通知宋显琛。
宋显琛笑时,眸底如有久未展露的晴光。
他放下书册,微微颔首,刚迈出两步,又停下来,一丝不苟地整理裙裳。
裁梅忍住笑,将阿翕请入,再奉上茶点,供他们二人享用。
“见过长公主,”阿翕笑嘻嘻走近,向宋显琛呈上两棵菊花,连根带土,“我该种往何处?”
宋显琛见菊花含苞未发,煞是可爱,情不自禁伸出手指轻轻触碰。
阿翕又道:“此菊与滁菊功效相似,皆具疏风散热、清肝明目的解毒作用。《玉函方》云,三月上寅日采苗,名曰玉英;元月上寅日采叶,名曰容成;九月上寅日采花,名曰金精;十二月上寅日采根茎,名曰长生。您先养着,来日需要时即可采撷。”
宋显琛静观她眉眼如画,两颊因炎热而闷得发红,额角渗出汗滴,还蹭了点泥巴,他随手翻出一方丝帕,递至她手中。
阿翕虽已特意擦净了双手,见丝帕刺绣精美,不敢相接,笑道:“可别弄脏了长公主的帕子。”
宋显琛不与她啰嗦,径直抬手,在她脸蛋上抹了几下。幼时,妹妹玩闹时蹭花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