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龙椅-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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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小表弟”品尝名菜;他堂堂霍二公子、新科榜眼、大理评事;不惜与几名路过的江湖人“抢鸡”,更亲手以小竹刀细细剔出皮肉,盛在碗里;就差亲手喂宋鸣珂了。
当时秦澍随口与之开了个玩笑,说“这漂亮小朋友是他心仪的小娘子乔装打扮的”,他的窘迫之意极其明显。
后来,秦澍见二人时不时挽手同行;暗觉这对表兄弟太过亲密。
得悉龙椅上的皇帝为女子;却听闻霍睿言有断袖之癖,且和热衷男扮女装的元礼交往密切,秦澍心下生疑;忍不住提醒宋鸣珂,一则身为女子该检点,二则莫要芳心错付。
他深知,宋鸣珂一直嫌弃他啰嗦、好管闲事,今日突如其来的“抢抱”,更是让她“龙颜”薄怒。
可那对既遥远又亲近的天家兄妹中,他无力护着假长公主宋显琛,自当把小妹妹宋鸣珂护好。
借着酒意,秦澍想着“酒后吐真言”,决定把藏在心中的疑问逐一问个清楚。
“你有断袖之癖?你和元医官怎么回事?我问他,他一个字也不肯透露,现今人也跑了!”
然而,喝高了的霍睿言只顾挠猫脑袋,对他的问话充耳不闻。
秦澍遇冷,不满地推了他一下,“阿言,趁没外人,你老老实实说个明白!”
霍睿言懒洋洋搂着猫坐起身,绯云腾涌的一张俊脸笑得腼腆:“说什么?”
“你就说,究竟对谁有意!”
霍睿言耳根通红,垂下迷离的双目,唇角微勾:“我、我说不出口……”
秦澍目睹他一脸羞涩的醉态,心底暗乐,笑道:“那就写下来!你先写……你倾慕谁。”
“……嗯。”霍睿言似是喝得云里雾里,竟痛快应允。
秦澍朝他摊开手掌,示意他以手做笔,写个姓氏或名字就完事了。
机智如他。
无奈霍睿言眼神飘忽,无视他的手,自行摸了半天,总算翻出随身携带的小笔,拔开铜制笔盖,随手在一盘卤肉汁里蘸酱,忽而笑嘻嘻地拉秦澍坐在身旁,“别动。”
秦澍狐惑不解,下一刻,霍睿言摇摇晃晃站直,左手搭上他的肩,右手往他额头上落笔。
“真醉了!”秦澍被小毛笔闹得浑身不自在,哭笑不得,“你写我头上,我咋知道你写了啥?”
“照镜子……”
因霍睿言好不容易松口,秦澍只得由着他胡闹,努力从他的走笔猜测所书含义,然则他的字有些奇特,竟一时无从辨认。
笔走龙蛇留下四字后,霍睿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说罢,弯腰抱回了他的猫,趔趔趄趄往门外走去。
秦澍如坠云雾,急忙喊道:“欸!喝成这样,还回去?”
霍睿言置若罔闻,只顾领了两名霍家仆从,没几步已迈出庭院,过了二门。
“今晚留在我这儿吧!别走了!”秦澍生怕他听不见,高声吼了句。
正逢门外马蹄声至,却是霍锐承下值后想凑个热闹,赶来蹭酒喝。
见弟弟醉容可掬,他笑道:“老弟,你何时沦落到此境地?也不等等我……早知我俩联手干掉老秦……罢了,今儿先回府!”
“阿承,你不陪我喝几杯也就算了!还把阿言带回家算几个意思?”秦澍正喝得高兴,伸臂阻拦,“来来来!再与我痛饮三百杯!”
“别欺负我弟!他打了大半年的仗,又是伤又是毒的,连日马不停蹄赶回京,等他缓过劲儿来,你绝不是他对手!”
霍锐承上前搀扶弟弟,推开秦澍的同时,朝他多看了两眼:“你额上怎么脏兮兮的?”
秦澍原以为霍锐承会直接看出所书内容,闻言大为不悦——他问小霍霍倾慕谁,这家伙乱涂乱画搪塞他?
于是,他立马甩锅:“阿言喝多了,非要在我脸上写字!谁让我这当师兄的如此溺爱他呢?哈哈哈哈!”
他边说边对霍睿言挤眉弄眼,霍睿言也没争辩,作揖而别,与兄长同归。
秦澍取出帕子,正想拭去额上酱汁,心血来潮,决意照照镜子,看霍睿言画了什么符号。
回到房中寻了面铜镜,只见镜中清楚映出他浅铜色的额头上,写得是浅淡的四字——干君何事。
因霍睿言写的是篆刻中的反字,外人一眼看去顺序颠倒、难以辨认,秦澍面向镜子时,所见的反倒是正体。
那家伙!到底醉没醉!
…………
夜月高悬于云端,以清晖流光俯瞰大地。
“快!快!”
昭云宫内,余桐、梅兰菊竹四名首领宫人忙进忙出,端水的、催药的、更换被褥的……人人满脸焦灼,连驻守在庭院中的侍卫都为内里情况捏了把汗。
宋显琛饮下李太医所制新药后,不到半炷香,腹中疼痛如撕扯拧绞,几欲昏倒。
太后谢氏和宋鸣珂看着床榻上汗流浃背、咬牙强忍着不发出声音的俊美少年,钻心之痛不比他少,皆恨不得替他受了这份苦楚。
“呜……”宋显琛只觉五脏六腑被人强硬戳猛拽,咬得下唇淌血。
太后大惊,飞扑过去,紧紧抱住他,抹去他唇角鲜血,换了帕子给他咬,颤声问:“孩子!孩子……别吓唬我……”
宋显琛眼眶赤红且湿润,黯然摇头。
“李太医!为何会如此?你快想想办法啊!”太后眼泪滑过丽容,落了满襟。
“老臣……老臣也束手无策,想必是药性猛了些,‘长公主她’承受不住……”李太医搓着双手,“娘娘先让老臣施针,把药逼出来……”
宋显琛犹自挣扎:“不,我、我能撑住!”
李太医劝道:“这药份量稍稍加重了一点,未料反应如此之大……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太后悲怒交集:“你身为医官,岂会不知他的底子弱?贸然下重药?这不是存心折磨人吗!”
李太医有苦难言,一旁急得团团转的宋鸣珂忍不住插口:“‘晏晏’一心想尽快好起来……催了好几遍,想来李太医实在没办法……”
太后张口欲斥她多嘴,碍于房门敞开,殿外人来人往,生怕不慎暴露秘密,只好隐忍不发,冲她瞪了一眼。
宋鸣珂深感憋屈,又为兄长的疼痛难受而心酸,搓揉双眼,忍着不流露情绪。
宋显琛颤抖了一阵,大约不那么难受,陡然挣开太后的怀抱,对李太医道:“没事……我没事,你们退下!我……我有话,想对陛下……禀报。”
李太医愕然,见宋显琛一意孤行,唯有领着小药童躬身告退。
太后泪水涟涟,挽住宋显琛冰凉的手,犹豫不决:“孩子,老身留下陪你。”
“不!”宋显琛眉头紧拧,苍白的脸哆嗦着,哑声道,“请您……先回去吧!”
他儿时从不违逆母亲意愿,这四年来,一是中毒,二是少年叛逆心重,愈加不喜太后的粘腻。
太后无可奈何,反复叮嘱宋鸣珂,好好照顾“妹妹”,才依依不舍带了贴身宫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殿阁。
静谧中,幢幢灯影投射在兄妹二人已不那么相似的容颜上,映照出他的虚弱、她的娇嫩。
宋显琛回宫后之所以闷闷不乐,一则是因为再也难见阿翕,二则为元礼突然消失而惊惧不安。
他从未忘记过,太后曾言,元礼医术未精、知悉太多内情、不分轻重缓急、来历不明,只怕不能留着,还劝他改掉心慈手软的毛病。
如今李太医历经千辛万苦北上归京,但采集的草药尚不能彻底治好他的症状,本该与元礼商量着下药。
可当宋显琛回宫,却被告知,元礼离开翰林医官院,去向不明。
在昭云宫中缠绵病榻数日,宋显琛越发疑心,元礼说不定已被太后铲除。
恰恰因服食新药之故,忙得不可开交的宋鸣珂终于来陪他,他顾不上疼痛,当即支开李太医和太后。
眼下再无旁人,宋显琛深深吸了口气,艰难开口:“晏晏,元医官……去了何处,你、你可知?”
宋鸣珂本想问他感觉如何,乍然听此一问,怔忪问道:“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我只跟你一人说,”他喘息间挤出一句,“我怀疑……母亲要、要对他下毒手……”
“这……这话当真?”宋鸣珂早觉元礼销声匿迹之事颇为古怪,此刻霎时心惊胆战。
“她老人家……说,不能留。我应该早些……提醒你们,可我……没想到,我的毒好没好,元医官就……”
宋鸣珂脑海如被人塞了一团乱麻,又似在逐步牵扯开,一点点解开死结。
“哥哥,你先别急,”她安抚道,“我立即派人去寻,他若在京城,不难找;最怕的是……”
最怕是,他真遭遇了不测。
太后手底下有多少人,他们兄妹心知肚明,原本不足为患。
但上月初,年迈的谢国公忽然来京,宋鸣珂曾觉得奇怪,而今细想,留下来的那几位习武的远房表舅,想必已为太后所用。
她心底凉了个透彻,为太后的狠辣,为元礼的安危。
这些年,太后常年以愁容与她相对,倒教她全然忘了,当年六宫之首的手段与威严。
宋鸣珂不敢在兄长面前透露太多,只嘱咐他多加歇息,切莫担忧。
宋显琛纵然近年性子乖戾,但本性纯良,绝非恩将仇报之人。
元礼为他悉心调理的四年,作伴时间不多,对他的影响却极大。
在他心里,元礼如同大哥哥般照料他,也像大哥哥一般为他照顾宫中的妹妹,无论如何也不能有闪失。
有些话,不必道出口,宋显琛一个眼神,宋鸣珂略一颔首,兄妹之间已然心照不宣。
宋鸣珂扶兄长躺回床上,唤裁梅纫竹入内伺候,继而领着雨桐等人出了昭云宫寝殿。
…………
浅墨穹顶被月色晕染出淡淡的银华,庭院中清幽花木也添了三分冷冽。
太后和李太医均未远离,对快步下台阶的宋鸣珂执礼:“陛下。”
“‘长公主’比方才好些,为确保无虞,还请李太医再诊视一番。”宋鸣珂沉声下令。
“臣即刻便去。”李太医朝太后一揖,步履蹒跚拾阶而上。
宋鸣珂只道太后也会紧随,未料对方上前一步,压低了嗓音:“他留你,所为何事?”
“……”宋鸣珂淡然一笑,“不过听说二表哥入宫,问几句悄悄话而已。”
太后蛾眉不经意轻扬:“此次大战,霍家功不可没!定远侯一家,也该回京了!”
“太后说得是。”宋鸣珂微微一笑。
母女二人扯了几句闲话,太后放不下心,再度入寝殿;宋鸣珂不再逗留,低声吩咐余桐传召密探首领。
夜深人静,康和宫书房内孤灯未灭,松烟墨条在端砚上研磨的微响均匀细致。
听得暗号敲门声,余桐放下墨条,亲自开门。
一高大黑影躬身而入,对宋鸣珂行礼:“陛下。”
“先前让你去盯着元医官的府邸,可有异常?”
“启禀陛下,前些日子,元医官对外宣称患了顽疾,须回一趟故乡,还多雇了几辆马车……”
“为何不报?”
“马车离京二十里后分道而行,属下紧随元府那一辆,最终发现,内里只有一名丫鬟,以及大量草药……属下觉得异常,因此派人跟进。未有确切消息前,不敢擅自下定论,是以未曾详禀,还望陛下恕罪。”
丫鬟?宋鸣珂无法分辨那是元礼本人乔装打扮,还是真以丫鬟掩人耳目。
元礼有心避过追踪,不淌这片浑水?或是另有所图?若是后者……后果不堪设想。
“这事,你们得给朕好生盯着,如有人对元医官不利,切记要护他周全。”
“是!”黑衣人应声,却又踌躇道,“适才,属下路过城西……”
“城西?”
“恰逢撞见……霍家二公子从秦大人府上出来,喝得醉醺醺的,手里抱着猫……二人神态甚是亲昵,秦大人不顾霍世子阻挠,非要霍二公子留宿。因而坊间议论纷云,说……”
“说什么?”宋鸣珂俏眸微瞪。
“——霍二公子和秦大人,是……是一对儿。”
作者有话要说:秦澍:????
二表哥:……!!!!
第九十二章 。。。
“噗。”
宋鸣珂禁不住笑出声。
可笑声融于书房内的沉香淡烟时;她心下积攒多时的迷雾陡然消散,顿时一片澄明。
怪不得!
怪不得秦澍美其名曰“孤男寡女独处不适宜”;死活不让她跟二表哥单独接触;后欲言又止说二表哥有龙阳之好;甚至抢先拥抱他!
原来……如此。
她最初误以为,秦澍对她这正值少艾的长公主动了念想;可相处日久,又觉不是那么回事。
难怪了!难怪他想方设法;从大表哥手里要走了团子。
大概对于那时的他而言;二表哥留下的爱猫,成了他的寄托?
即便宋鸣珂花费了大半年;不情不愿接受霍睿言极可能有断袖分桃之癖;但此际密探拿到二人亲密幽会的铁证;她依旧半信半疑。
原想着;二表哥捡回性命,她便无需遵照太后的命令嫁给大表哥,而是有了新的选择。
宋显琛的病;并不似预料那般迅速康复。宋鸣珂自知不该过早考虑终身大事,仍有片晌忐忑。
沉默中,黑衣人一直垂首而立,静待她的吩咐。
宋鸣珂勉强回过神来;摆了摆手;让他尽快查出元礼的下落。
就在黑衣人执礼告退之际,宋鸣珂忽道:“且慢!”
“陛下有何吩咐?”
“北海郡王曾言,过完年南下回藩地;只因朕让他把下海捞珠所得上缴,他便借故一拖再拖,滞留在京数月之久……现今情况如何了?”
“北海郡王确曾派人南下去取金银财宝,据称月底可抵京。”
宋鸣珂冷笑:“他堂堂一位郡王,姑且不谈母家赵氏尚有财力物力,单单是他为亲王时收敛的财物,也足够让他抵这笔债,何苦费尽心机演戏?只怕另有目的……盯着,一有消息,即刻来报。”
“是。”
待密探首领退下,宋鸣珂回到案边,正欲理一理手上的奏本,忽见案头的笔床内搁着几朵形态各异的干花,还有霍睿言多年来为她雕刻的闲章……心猝然一痛。
那人……是将她当作小表弟,才会细细捧在手心的吧?
尽管他对女子装扮的她也呵护备至,可终究予她“大人哄小孩”的感觉。
为他归来而雀跃不已的心,在这月华如练的孟夏夜飘忽不定,如置于风浪中的扁舟上,丝毫不受控制。
…………
在昭云宫住了大半个月,内侍、宫人、侍卫成群,受到时刻关注的宋显琛周身不自在。
他于北山寺庙一带闲居时,所见者不过寥寥数人;回皇宫后,应酬越来越多。
宗亲重臣的女眷,譬如几位堂姐、饶相夫人、北海郡王妃饶蔓如等,总会借拜会太后、赵太妃之机,“顺便”探视他这“长公主”,教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以盛装见人。
他着实怀念北山院落的清静,也怀念与阿翕朝夕相对、研究草药的时光。
说话的能力日渐恢复,他却不如想象中欢喜。
更甚者,他心生畏惧——荒废政务数年,有朝一日坐上龙椅,他能否有妹妹一半优秀?
五月,宋显琛借宫中不比山上凉快为由,带了裁梅、纫竹等人重回北山小院落。
宋鸣珂拦不住,只得请李太医两头奔走,对兄长多加照料,又调遣大批侍卫、护卫轮番保护。
宋显琛抵达北山当日,按捺不住,绕道去了净庵寻阿翕。
净庵规制不大,信众往来也不多,内里简朴清净,庄严肃穆,仿佛一入法门,红尘皆被抛诸脑后。
庵中老师太听闻长公主亲临,领一众弟子静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