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龙椅-第7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太后抢着道:“今儿天气爽朗,晏晏出来游玩,为何不喊上老身?”
“……孩儿是、是来采药的,这位阿翕小……”
“采完了吗?采完便随老身回院落,咱们娘儿俩好好聚聚。”
她一再打断宋显琛的介绍,显然对于阿翕的身份无半分兴趣。
阿翕知情识趣地退开,恭送天家“母女”二人坐上停靠在一旁的马车。
宋显琛语说还休,双眼难掩眷恋与歉然。
阿翕自始至终垂首候立在侧,并未抬眸对上他的眼神。
马车起行后,宋显琛犹自透过帘幕张望,太后冷声道:“我若不亲自巡查,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母亲,那是……采药遇到的……小娘子,因投缘,才多聊了一阵。”
宋显琛说话本不够利索,一紧张,更是磕磕巴巴。
太后精心勾勒过的唇角挑起一抹淡笑:“我前几日听着京中传闻,还只当是笑话!今日亲眼目睹,方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传、传闻?”
“据说,有人瞧见你这位‘长公主’,与身份不明的妙龄女子,在山林野地搂搂抱抱!”太后目露火光,又压低了嗓门,“我的儿呀!你到底要我操心到什么时候!姑且不谈,她会否为敌对势力派来接触你的细作!……退一万步,她若知道你的秘密,就此宣扬了出去?你要怎么办?那时再杀了她,也无济于事!”
宋显琛登时周身直冒冷汗。
阿翕岂会是旁人派来的?不可能!
可太后多疑,万一他不乖乖听话,是否会给阿翕惹来杀身之祸?
他脑子如塞满了棉花,一团团堵住他的思绪,逐渐地堵上他的呼吸。
浑浑噩噩下了马车,浑浑噩噩进入院落,浑浑噩噩听太后说了半天的话,宋显琛左耳进右耳出,完全听不进去。
一颗心不上不下,悬浮于半空,凌乱至极。
待送别太后,宋显琛茫然回房,转目见裁梅碎步跟来,他烦躁挥袖,示意让她退下。
裁梅悄声道:“殿下,长公主派人给您捎来了密函。”
宋显琛怀疑宋鸣珂借此询问“传闻”,全然不想搭理,但妹妹鲜少以此方式传递消息,他最终未拒,取信而观。
信中仅有寥寥数语——请速归来,翘首以待。
确为宋鸣珂所书,信笺下方盖了个奇怪的章子,细辨则是“团猫”。
宋显琛自是记得,宋鸣珂曾替霍睿言养过两次猫,还赐名为团子。
好好的,为何急召他回宫?
莫非……出了变故?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晏晏要干嘛?
哥哥:吃醋醋!我的阿翕小姐姐居然有认识世家公子!
二表哥:摸摸头,别醋别醋,是你的二表哥兼妹夫啦~
·
第一百零三章 。。。
冬来第一场雪漫天而下;薄薄覆盖了深灰色瓦片、深黄浅翠的枝头,也掩盖了城中的喧嚣。
秦澍在灰蓝松鹤纹长袍外罩了件围裙;眉眼低垂;右手持刀,专注对付砧板上的一条白鱼;嘴上念叨:“这鱼挺新鲜……你咋还不走?我府里马上要来客人。”
“秦大人,主子还有一个问题;托我问您;请您务必如实回答。”
厨房灶台前一粗布衣裳的中年男子微驼着背,昏暗中面目难辨。
“要问赶紧问。”秦澍以刀刮鱼鳞;动作无比娴熟。
“您伴随圣驾近两年;可有觉异常之处?”
秦澍不耐烦地答道:“我已按照吩咐;记录‘他’的饮食、癖好、习惯等一大堆了;还能有什么异常?”
“主子听闻,近来京城多了些微妙传闻……需再三确认。比方说,您可曾觉察……今上有不似男儿之处?”
最后那几个字;嗓音压得极低,几乎被秦澍剔除鱼鳞的声音淹没。
“不就秀气孱弱些么?值得你们这般大惊小怪?”秦澍故作镇定。
“主子的意思是……行为上。众所周知,今上从不肯让李太医或元医官以外的人诊治,且伺候的人比起先帝少了很多;饮食的排场等也不讲究;既不纳妃,也从未有临幸宫人的记录……”
秦澍“噗”地笑了:“就因为这样,你们对今上起了怀疑?莫非你们认为他是……天阉?”
“这……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之前有一回;今上掉水里,整个人从头到脚湿了个透,上岸后,在我面前全扒了……”秦澍满意地摆弄着那条光溜溜的白鱼,笑道,“身材不错,肥瘦匀称,细皮嫩肉,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一点儿没有……”
厨房外极轻的脚步声一凝。
秦澍吐了吐舌头:“哟!霍大人今儿来得好早!我府里的人都死光了?怎么没人通报?竟让您自个儿来了厨房?”
霍睿言黑着一张俊脸,手里提了一食提盒,冷声道:“我从我爹那儿拿了一盒莲花鸭签,打算热一下再吃。你方才说,谁在你面前全扒了?肥瘦匀称、细皮嫩肉?”
“我说的是……鱼啊!”秦澍拎起已被敲晕去鳞的鱼,晃了晃,笑时贼腻兮兮。
霍睿言转目望向墙边站的男子,“这是何人?”
“送鱼的,”秦澍对那人使了个眼色,“少啰里八嗦问长问短,今儿鱼鳔我自己留着,不给你了!滚滚滚!”
那人闻言,赔笑道:“大人,小的就靠收鱼鳔养活一家老小……”
“去去去,这鬼话谁信!”
眼见秦澍把刀舞成了一团光,那人急忙抱头鼠窜,一溜烟跑了。
霍睿言薄唇淡淡一勾:“在我面前,演什么戏?”
秦澍被他逮了现行,耸耸肩,没再搭话,而是专心剖鱼。
霍睿言搁下食盒,心下暗忖,怪不得一直没能抓到秦澍与其他权贵私下往来的把柄。传话者其貌不扬,冒充此等送鱼、送菜、送酒的市井之徒,来往于各家府邸,痕迹难寻。
眼前之人是他相识多年的哥们,如何开口询问?
秦澍驾轻就熟地清除了鱼内脏,在鱼身上开了数道口子,撒了盐和料酒,腌渍两盏茶时分,期间又切了火腿丝、葱短、生姜丝,逐一塞入鱼身开口处,以瓷盘装好,放进锅里蒸。
舀了一瓢水洗净手上腥气,他低声道:“不管你作何猜测,你只需了解一事——当初你出征前对我所提要求,至今有效,用我的命,向你保证。”
霍睿言长眸半眯,依稀记起去年秋,他曾殿前对秦澍郑重道别,说了句“圣上安危,交给你和兄长,千万、千万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那时秦澍回复了同样的话。
或许,秦澍与元礼一样,有着类似的缘由或受人胁迫?
当锅内飘出火腿咸香与鱼肉的鲜香,终于打破师兄弟二人持久的沉默。
秦澍似把先前的话题抛诸脑后,如平常那般爽朗一笑:“我把菜炒一炒,热了这鸭签,就能开吃。”
霍睿言也装作不曾起过任何波澜,笑道:“谁想得到,高大威猛、武艺超群的秦指挥使竟如此热爱下厨!”
“哼!做师兄的是因为你这‘小’师弟到访,才亲自下的厨!”他故意把“小”字拖得极长,语气甚是夸张。
“谁是你小师弟!咱俩差不了几个月!别自恃入门早,老压我一头!”
二人拌着嘴,一同做了两道菜,指挥看热闹的下人端至膳厅,却见老管事趔趔趄趄赶来,“大人!宫里来了密使!”
秦澍身上仍系着围裙,情急之下,胡乱打的结竟没能解开。
于是,常在御前走动的内侍官奉旨进院后,所见的是堂堂枢密副使、镇远候霍睿言,正在给秦指挥使解围裙……
嗯,这场面,感人至深。
秦澍看半天没解开,怒而一扯,系绳断开,他顺手将围裙丢给管事,上前迎候内侍官:“齐内侍见笑了。”
齐内侍乃刘盛的徒弟,在康和宫内地位仅次于余桐,只是余桐随驾,而齐内侍则负责打点事务、传递消息。
霍睿言打了个招呼,意欲回避,余内侍笑道:“圣上只让小的传句话罢了……”
他转而秦澍低声道:“圣上吩咐——有劳秦大人明日便服出行,镜湖一带风雪比城内大。仅此而已,不打扰二位共用晚膳。”
说完,匆匆告辞。
霍睿言颇感不悦,晏晏那小丫头要做什么?约秦澍去逛镜湖?
过份!居然没喊上他这二表哥!
自上回宋鸣珂对超乎异常的亲近接触表露出抗拒之意后,霍睿言已有整整十日没与她单独相处。人前人后,他皆保持谦和礼让、毕恭毕敬的态度,生怕冒犯了她。
难不成……他做得还不够好,导致她心生厌恶,从此不搭理他了?
秦澍从他的神态判断,宋鸣珂没叫上他,既好奇又忍不住好笑:“想去?求我啊!”
“呿!鬼才理你!”霍睿言忿然甩袖,自行入膳厅。
师兄弟二人趁热吃菜肴,喝了点小酒,席间话语寥寥。
明明是最爱吃的鲜活河鱼,鱼肉软嫩,鲜香味醇,霍睿言食之无味,只尝了几口。
秦澍在一旁窃笑,还不忘刺激他:“阿言你好好忙活,师兄我明儿给你采些梅花插瓶里。”
霍睿言磨牙吮血,草草吃了半碗热汤面,领了二门处等候的仆役,踏着纷飞大雪,穿过两条长街回镇远候府。
府外灯影寥落,石阶已覆了一层积雪,当霍睿言感叹门前冷落之时,内里原属于定国公府的老管事匆匆出迎,“二公子,世子等了您个把时辰了!”
霍睿言微愣:“兄长怎么来了?公府里出什么事了吗?”
霍锐承从内阔步而出,急不可耐:“阿言!你可算回来了!我一下值就跑你这儿!”
边说边往他手里塞了一物。
“欸?此为……何意?”霍睿言见他脚步不停往外走,慌忙拦下。
“我也不晓得,圣上吩咐,务必亲手交给你……也没说是啥玩意,你自个儿琢磨去吧!我不和你多说,答应过你大嫂,早点回去陪她试茶……”
霍锐承话未说完,人已出了门,领了仆侍从侧门牵来的马,急急忙忙翻身上马,策马狂奔,如风一般消失在街道拐角处。
“……”
霍睿言早知兄嫂二人婚后恩爱有加,可在这寒冬季节,予他这形单影只的弟弟来一迎头痛击,可真教他心底凉飕飕的。
他借着影壁侧的石灯微光,细看手里的宝蓝缎锦盒,正是数年前他赠送宋鸣珂那对白玉猫时所装的盒子!
宋鸣珂要把他雕刻的玉猫还给他?
霍睿言的心猛然一震,以略显僵硬的手打开锦盒,内里却非玉猫,而是一块圆型的雨花台石。
白色玛瑙般的底子晶润亮泽,一侧是山石悬崖的纹理,另一侧则落了点点红斑,像极了冬日的梅林。
霍睿言一头雾水,伸出手指拈起石头掂量,意外发觉,底下还压了张小纸条。
展开后,字为宋鸣珂所书。
——明日巳时三刻,清鸣涧。
清鸣涧位于北山北麓,与镜湖相隔一座山坡和大片林地。
晏晏同时约了他和秦澍?她想做什么?为何会让兄长传话?
但无论如何,她没把他落下,他已心满意足。
这些天,他竭力克制与之亲密接触的念头,绞尽脑汁处理公务事,连一度炙热过的眼神都藏得小心翼翼,为的是尽量不给她造成困扰。
看似从容淡定,实则蠢蠢欲动之余,亦惶恐不安。
因此,当他得知宋鸣珂约秦澍去镜湖而丢下了他,刹那间心如刀割,一顿饭下来,无时无刻不在反省,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
幸而,他没有被彻底抛弃。
拿捏着那颗鸽子蛋大小的雨花石,他陡然从无尽的忐忑中回过神来,暗笑自己患得患失,再无平素的磊落洒脱。
置身于居住了数月的府邸,平日看惯了的亭台楼阁,草木砖瓦,因夜雪纷纷扬扬而面目模糊。
动荡的心,反倒被雪意蒙上一份安逸宁静。
…………
巳时刚过,雪后的阳光穿云而至,金缕普照漫山遍野的茫茫白雪,剔透晶亮,如幻如梦。
卫队护送一辆雅致的马车,从蜿蜒山道上徐徐驶来。
车上镶金嵌玉的窗牖由殷红绒帘遮挡,使车内之人的身份显得高贵而神秘。
马车停靠在溪涧边上的石亭旁,车头的两名女子从车上扶下一位身裹白狐裘披风、内穿双蝶戏花的茜色绸服的少女。
她年约十六岁上下,头绾流云髻,髾尾倾垂,发上的宝石珠饰光芒耀眼,耳边的摇曳的耳坠子闪烁亮光,以致于无从辨别样式。
腰束玉带,垂下细细的珍珠步禁,映衬粉金细绢丝玲珑罗裙,彰显婀娜身姿。
来者正是换回女装打扮的宋鸣珂,她本有惊人容色,碍于长年累月以淡黄粉末掩盖肤色,又着龙袍,大大伪饰了原来的容貌。
此际,她淡妆浅抹,款款而行,裙裾翩跹,无疑成为山中一道亮丽景致。
让侍卫原地待命,宋鸣珂领着裁梅、纫竹,和两名腰悬佩剑的女护卫,沿着涧边小道,步步往山壁方向前行。
前世,这是她与舒窈常来游玩的地方。
今生重遇舒窈,她逐渐记起许多细节,下令将这一片区域封锁,以保留原样。
即便后来撤销禁令,北山一带的山民依然维持习惯,不敢到此地活动。
近日,宋鸣珂冷落霍睿言许久,心中过意不去。
适逢南方战局稳定,安族的势力大遭削减,她忙完正事,有心以女子形象邀二表哥出游,好让他得偿所愿,是以着急请宋显琛回宫,调换身份和装束。
她没好意思亲口约霍睿言,部署好之后,命当值的霍锐承替她转交锦盒,并未告知具体地点。
实则,雨花石上的图案,像极了溪涧尽头的山崖底部与红梅林。
倘若霍睿言仔细观,定能察觉其中奥妙。
山壁下,一块巨大而平整的岩石宛若天工般横置,如像略微倾斜的长案,因风向和林木遮挡之故,仅覆了极薄的细雪。
梅竹二人将酒水食物藏在岩石后,女护卫则四处巡视,确认周边是否有危险。
五人等了一阵,宋鸣珂害羞之情渐盛,遂悄声道:“你们不必留在此地陪我,原路返回,带上大队人马到周边林子歇息,除了……霍二公子以外,别人都不许过来……”
最末一句话尚未出口,一张绯脸已堪比雪里红梅。
四名仆侍强忍嘴角笑意,努力作出恭敬的模样,躬身告退。
宋鸣珂羞赧欲燃,可她更不可能留她们围观这场小小的约会。
独自一人于雪地闲逛,越是临近约定时间,她越发羞怯,干脆躲到一株老梅树后。
她本就身量纤细,外加狐裘纯白如雪,乍一眼看,倒真似隐匿于雪景当中。
不多时,远处传来踩踏金泥玉屑般的铮铮之音。
宋鸣珂偷眼望去,只见霍睿言穿了一身雪色披风,内里为淡青色修竹暗纹袍,玄色滚边尤为精神。
他踏雪而行,优雅绝伦,如临风玉树,又如深谷幽兰。
唇畔带笑,他双目谨慎四下张望,行至岩石附近,停下步伐,似在等待她现身。
宋鸣珂陡然生出捉弄他的心思,想看看他是否会焦灼或期许,便耐着性子,躲在树后一动不动。
霍睿言与她隔了约莫两丈有余,似乎真没瞧见她,摩挲双手,越等越露出失望的表情。
估摸巳时三刻已到,他咬牙低骂了一句:“定是我哥在耍我!回去揍他一顿!”
说完,竟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下轮到宋鸣珂傻眼……这二表哥什么眼神!
她那么大一活人躲在树下,他是瞎了还是聋了?
可她站了半炷香,腿脚发麻,又没好意思厚着脸皮大声喊他,眼睁睁看他消失在山坳处,气得脸都青了。
笨死了!
害她一大早爬起来梳妆打扮!拉着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