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龙椅-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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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霍睿言扬眉。
“哦?他们能证明什么?证明书信的真伪?”
宋鸣珂明眸划过一丝冷冽,清音徐徐:“证明安王叔与赵太妃,早在康佑元年的奔龙山行宫内,为不轨之行,其后还妄图杀人灭口!”
安王蹙眉盯着那一男一女,似隐约记起了某事,顿时瞠目。
宁王发问:“说说看,你们是何人?”
“回殿下,奴婢唤名樱鹭,二十三年前曾在延福宫当差,是赵太妃昔年的贴身宫人。”村妇不卑不亢答道。
另一名中年男子则中气十足:“草民姓袁,名一昉,曾担任延福宫的侍卫统领,于康佑四年离职。”
此二人皆为赵太妃的旧属。
中年的宫女倒也罢了,但这袁一昉年轻时没少四处走动,是以少数老臣对他尚有点印象。
当下,他们缓缓道出不为人知的隐情。
“……奴婢为太妃的陪嫁丫鬟之一,和如今仍在太妃身边伺候的樱鸾,是从小到大结伴的姐妹,也得知安王早在太妃未嫁时已有来往。
“康佑元年,先帝在奔龙山举行祈福仪式,太妃与安王二人旧情复燃,于偏僻的湖边小亭边……做下大逆不道之行,导致珠胎暗结。事后,赵氏命奴婢伪造染血的月事带,篡改月事记录,以达到隐藏有孕的目的。
“因樱鸾决意终身不嫁,而奴婢则想着等年龄一到便出宫嫁人,赵太妃担心奴婢离宫后泄密,暗中派遣当时的袁统领,以宫人大不敬为由,加害于奴婢……”
袁一昉肯定了她的说辞,坦诚昔时对樱鹭有好感,虽奉命杀她,却心有不忍,遂将她重手打晕、丢出皇宫。他对此心怀愧疚,数年后辞去官职,归隐田居。
此番,在宋鸣珂的授意、霍睿言的协助下,刘盛暗地里寻找二十三年前可能存在的漏洞,竟然还真让他找到了参与旧事的关键人证。
大殿之上,刘盛不光把人带来,还翻出先帝早年临幸的记录、宋显扬出生时涂改过体重、伪造不足月表象的凭据。
如此一来,有关安王与赵太妃有染的证据再度增加。
原本有一半朝臣认定安王被冤枉,听此言也逐渐产生了怀疑。
宋鸣珂不等安王反驳,命人从外头宣进来三名趔趔趄趄的壮汉,却是前些夜里突袭熙明长公主府、企图杀掉宋鸣珂、遭霍睿言制服的刺客!
安王起初似乎略为茫然,待三人道破了自己的杀手身份,并取出谋刺前安王府提供的禁卫军令牌,以及安王手下师爷所书的纸条。
虽非安王亲笔,但如若情况属实,传召当事人一对证即可。
此时此刻,舆论又一次倾向于“安王与赵氏私通谋逆”,仅剩极少顽抗派宣称,这一切皆可是伪证。
宋鸣珂和霍睿言漠然倾听殿内的喧嚣,两张如玉容颜皆浮现木然淡笑。
“也说不定……只是师爷买通了杀手!”
“这两名延福宫旧属算什么!很有可能是因犯了错,对赵太妃的处罚怀恨在心!才故意造谣损毁太妃清誉!”
“陛下和长公主切莫遭奸险之徒挑拨离间……”
汹涌澎湃的申辩声中,殿门外忽而多了一清朗的男嗓:“本王算不算奸险之徒?”
余人先是一愣,随后喧哗声更盛,不约而同转头望向殿外。
只见五名绿衫人簇拥着一位中等身高、体型偏瘦的黛袍青年阔步而入。
他头戴乌木发冠,长袍迎风,缎面绣有同色枝叶纹,衬得一张宛如白玉雕琢的脸,既有柔和之美,亦不失豪迈气派。
在热议声中,他双手交叠于胸前,朝龙椅上的宋显琛和朝臣最前端的宋鸣珂深深一鞠,嘴角带笑:“陛下,长公主,别来无恙?”
宋显琛兄妹均喜出望外,惊呼:“元……木君!”
此人不是旁人,恰是受霍睿言之邀、从五族火速赶来的木族王元礼。
他即位的消息早在朝野引起轰动,此际远道而来,骤然现身,显然是为安王这桩案子。
元礼目光如电,扫向殿内黑压压的朝臣,气定神闲,话音不疾不徐:“本王以一族之王的名义作证,所说之言如有半句虚假,将不再受木神庇佑,尽失民心。”
一众大臣对他来得古怪的宣誓表示狐惑,不由得小声低议。
元礼昂然直视安王:“王爷,多年来,小王欠您一句当面道谢。”
在众官员的讶异声中,安王闷哼一声,没搭理他。
元礼淡然一笑:“这么多年,我和妹妹一直误以为,当年在源州出手救了我们兄妹性命的人,是赵国公的部下;直至赵国公被削职圈禁、势力折损,而监视我的人丝毫无损,我才逐渐疑心到您的身上。
他以一族之主的身份立于殿中,毫不忌讳地谈及往昔受人胁迫,被安插在宋鸣珂身边、不时向幕后之人供出天家兄妹的身体状况、交谈细节等,更详述多年来明里暗里拦下过的几次下毒,皆由安王所提供。
最后,他直言,康佑十七年九月,宋显琛之所以口不能言,是由于有人混入了霍家寿宴,试图以剧毒之药谋害他,幸得宋鸣珂制止,才不至于沦落到无可挽回的境地。
关于宋鸣珂女扮男装待替兄长执政的事实,最初只有当日在场的重臣得悉。
两月后,朝中官员多有耳闻,诱发轩然大波。
现下当众揭晓,大伙儿既怜惜久病多年的宋显琛,也暗暗佩服力挽狂澜的宋鸣珂。
元礼提到,两国恢复邦交,他立即派人四处搜寻,总算觅得蛛丝马迹,且抓获了监控他和静翕的数人。
他们招供,种种全是安王与赵国公的合谋,目前已押在木族行馆,只等与刑部交接。
朝臣闻言,由衷感叹,元礼明明可以留在五族当他的王,却甘愿冒险回京,揭破不光彩的往事,可见安王的罪名再一次得到了证实。
自始至终,安王一言不发,在龙椅下方来回踱步,紧绷的脸全无表情。
就在他行至带刀侍卫两尺之外,突如其来暴起,反手拔了侍卫的长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扑向龙椅上的宋显琛!
倘若在平日,龙椅附近必然有高手时刻守卫。
恰恰今日,宋显琛中途才来,且没带任何护卫!
这一刻,离他最近的莫过于宁王和秦澍,他们不约而同,闪身抢出,双双挡在宋显琛跟前!
而御座之下的霍睿言迅速反应过来,纵身跃起,腾空而至,意欲空手夺取安王手中利刃。
未料安王此举乃声东击西,他趁二人同时相护、一人夺刀时,双足在龙椅的扶手上猛力一踹,整个人如离弦锐箭般直窜向大殿正中的宋鸣珂!
霍睿言暗呼不妙,无奈半空中无法扭转方向。他手臂疾探,五指如勾,抓向安王,终归被身手灵活的对手躲开!
余人只觉眼前一花,安王那身暗紫亲王袍几近与宋鸣珂的朱色礼服挨在一起,形成朱紫相耀的瑰丽景致。
而那寒光凛凛的刀锋,正紧紧抵在宋鸣珂纤长白嫩的绣颈上,只需轻轻一送,即令她香消玉殒。
刹那间,大殿内上百人僵立不动,鸦雀无声,似被妖术定住了一般,连呼吸都忘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
“王爷!别伤她!”
霍睿言惊怒交集;意欲挪步,因安王紧握的长刀微微一抖而浑身僵住。
脑海中闪过十几个不同的救人方法;但一来需众人齐心协力;二来……无一能快过刀子。
无尽悔恨与激愤燃烧着他,世间万物变得模糊不清;唯独那朱袍少女的面容清晰映入眼帘,牢牢刻在心上。
宋鸣珂昂首挺立;清亮明眸中的惊惧一闪而过;逐渐换成凛然之色。
她活了两世,历经过数次生死险境;更曾真真切切死过一回。
假如两辈子的生命;都只能终结在十八岁这一年;相较而言;今生的她已无太多遗憾。
与前世懦弱无能的嘉柔长公主相比,她这一世女扮男装,凭借自己的双手;创造了她此前不敢想象的奇迹。
最大的幸运,莫过于拥有霍睿言的爱,以及兄弟、元礼、静翕他们的情谊。
最大的遗憾,莫过于失去他们;尤其是他……
想到二表哥;她眸光轻移,落在霍睿言焦灼的俊容上,继而粲然一笑。
她不晓得;安王以利刃相挟,有何目的。
更不晓得,她会否当场血溅垂拱殿,惨死在文武百官与至亲面前。
所以,她要留给霍睿言最灿烂的笑容,以表达对他的爱慕与感激。
这完美无瑕的容颜,堪可比得过世间最娇美的花儿,笑时如渗着甜甜的蜜意,宛如完全忽略咽喉处锋利的刀刃。
于外人眼中看来,长公主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无处不透露镇定与洒脱。
大伙儿惊恐之余,无不叹服。
霍睿言满目懊悔与怜爱,薄唇翕动,哑声道:“晏晏……”
元礼离宋鸣珂不远,双手藏在袖内,暗地摸索着什么。
秦澍对宁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护着宋显琛。
宁王猜出他要和霍睿言联手,遂眨了眨眼。
龙椅上的宋显琛惊得说不出话,好半晌方颤声问:“叔父,您、您把刀放下!有话……慢慢说!”
紧张使他说话磕磕巴巴,显得分外无力。
安王横刀立在宋鸣珂身后,用她的小身板和宽大礼服作掩护,心头思绪万千,并不比旁人轻松。
他寻不着儿子,大致猜出,饶蔓如之死严重割裂了他们本就不牢靠的父子情。
如今秘密通天,宋显扬无缘帝位,安王苦心经营的种种终究付诸流水。
此举,不过是垂死挣扎。
安王豁出去了:“陛下若想要回长公主的命,请务必允准臣一件事!”
“叔父所求何事?”宋显琛和宁王异口同声发问。
“所有的事,皆是我一人所为!我的命,你们拿去便是!请陛下赦免赵氏和扬儿,不再追究!”安王自知无法全身而退,唯有尽心竭力,保住赵慕槿母子。
宋显琛冲口而出:“我、我答应便是!快放开晏晏!”
不料宋鸣珂冷声道:“不成!”
安王原本听宋显琛一口应承,骤然面露喜色,忽听宋鸣珂否认,怒道:“死到临头,长公主还敢嚣张?”
边说边从往右侧迈出半步,扭头看她侧颜。
宋鸣珂丽色透着凛冽,“这话应该由我说才对,叔父死到临头,还敢嚣张?”
众人见她处于生死边缘,竟还出言顶撞安王,均替她捏了把汗。
却听得宋鸣珂淡声道:“叔父,今日不论你杀我与否,你逃不过此劫。我宋鸣珂,自问执政数年,功劳苦劳兼有,一言一行对的起天地良心,对得起列祖列宗。
“而你呢?觊觎先帝的妃子、秽乱宫廷、下毒杀人、买凶行刺、无恶不作,让我宋氏家族蒙羞!他日九泉之下,你要如何推卸责任?你有何脸面去见先祖?”
安王脸上暗现狰狞之意,张口欲语。
宋鸣珂丝毫不给他机会,清音响彻大殿:“姑且不谈此事抖出后,北海郡王是否还有公开露面的勇气,单说赵太妃,她父兄被削爵,爱子无影踪,名誉折损,颜面扫地……活着能比死好受?”
安王身子不由自主一震,吓得霍睿言肝胆欲裂。
“王爷!稳住!”他真怕对方手一抖,心爱的小丫头就这么没了!
他扫向元礼,元礼与他四目相接,不经意往前挪了半尺。
宋鸣珂又道:“再说,你杀了我,只会给他们增添罪孽,你自个儿想想,有何益处?”
“的确无益处,”安王冷笑,“但同归于尽,也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说罢,他手中长刀稍稍挪移,仿佛随时要用劲,切开宋鸣珂的咽喉。
“且慢!”霍睿言与秦澍突然大声疾呼,飞身扑出。
元礼从旁斜跨一大步,以极快速度紧紧抓住安王的刀刃,奋力往外推。
借着刀锋停滞的极短一瞬间,霍睿言抢先而至,双指带着凌厉之势,直插安王双目!
安王一手摁住宋鸣珂后背,一手持刀,无从抵挡,只得闪身避过。
如此一折腾,宋鸣珂趁机往边上错开半步,躲开刀锋锐芒,被身后的元礼一拽,连退数步,得以脱身。
元礼抓刀的手套了一副银丝编织而成的软套,是他平日亲自上山采摘草药,为防止被毒草尖刺割伤所制。
多亏他每日随身携带,关键时刻不至于伤到手。
安王眼看宋鸣珂脱离掌控,把心一横,挺刀向霍睿言一顿猛劈。
他武功不及霍睿言,但胜在手中有刀,且出招极有章法。
霍睿言东闪西避,试图抽出秦澍腰间的长剑,未料秦澍侧身一转,绕到二人之间,在安王怒目瞪视下,强行夺了其手中长刀!
安王暴怒:“臭小子!”
霍睿言恨他以宋鸣珂的性命相逼,忿然挥出一记重拳,却在即将击中时,被秦澍拦下。
“你!”霍睿言心中长久的疑问,在这一刻得到彻底的证实,当下凝神防备二人联手。
然而,秦澍弃了长刀,扑通一声,直挺挺跪倒在安王面前。
他双目翻涌着怆然的湿气,颤声道:“收手吧!您这又是何苦呢?”
安王怒不可遏,抬腿连踢他数脚。
秦澍不避不让,任由他泄愤。
这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霍睿言有点懵,搞不懂是否该插手,忙掠至宋鸣珂身边,确认她和元礼均未受伤,才勉强安下心。
因宋显琛兄妹未曾下令,侍卫们只冲上前,拔刀将安王与秦澍二人团团围住。
秦澍仍跪在原地,抬目直视对方。
“您风姿出众,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文采武略,又一方之主,威名远播……我从小到大,一直视您为楷模,可入京后的这两年,您太让我失望了!”
安王激愤之下,右手使劲甩了他一个耳光:“你!你住口!这不肖的家伙!竟敢指责本王!”
秦澍显然没运内力抵抗,左脸瞬即多了五个清晰的指印。
他当众受辱,眼眶赤红,深吸了口气,哽咽道:“是的,我不肖!可您又何曾视为我亲儿子?”
此言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单朝臣们震悚不已,霍睿言、宋鸣珂、宋显琛、元礼和宁王皆瞠目结舌。
哪怕此前元礼说过,秦澍和宋显扬五官有几分相似,哪怕他们已得知安王与宋显扬的关系,却迟迟没将秦澍和安王联系在一块儿。
宋鸣珂陡然落泪。
她受安王以刀逼迫,未曾流过一滴眼泪;得悉秦澍是她的堂兄时,忆及他曾坦言自己是私生子,顿时了然。
前世今生有关秦澍的点点滴滴,如汹涌潮水翻腾而至。
上辈子,他曾跃至大树顶端,救过她的猫。
他也曾在她因母亲之死而痛哭时,驱逐躲藏周边看热闹的仆侍宫人,并悄悄对她说,太后的死,绝非她的过错。
他甚至为阻止宋显扬玷污她,公然违抗圣命,过后守了她大半日,更因此事被宋显扬亲手鞭笞羞辱……
这一世,他们相遇在酒楼上,未知晓她的身份前,他已如兄长般呵护她。
后来得知她不是真皇帝,而是长公主时,他承诺为她保守秘密。
此后,他还提醒过她,如没打算嫁给霍睿言,别与之单独相处。
对于其他堂弟,他同样细致入微,例如为宋显琛烤鱼烤笋,闲时代替霍家兄弟与宁王喂招……
而今细想,他早从一开始,已担起堂兄的职责,对他们处处相护,事事体贴。
他也是宋家血脉!却无任何名分。
众人热议声中,安王定定注视秦澍,神色复杂,如有哀怜,如有讽刺,如有愤懑,如怒其不争。
良久,他收敛各种情绪,漠然回应:“不错,我确实没把你当儿子!你……根本不是我儿子!你不是!”
秦澍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