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欲燃-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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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屈指转着手上的玉扳指,那萧沁瓷至少是午后才离开的,藏书阁的宫人虽说没有看到?她进出,但窗户开着,她翻窗出去也不是没可能。
“夫人的东西可有少了什么??”皇帝问?。
兰心一愣,没想过去检查萧沁瓷的东西:“没有。”
皇帝眼皮一抬,冷冷看过去,庞才人立时便说:“奴婢们这便去看。”
不多时兰心就回来复命,道:“夫人的东西并未有缺。”
“金银器物那些?一样都没少吗?”
“除了今日夫人身上穿戴的,一样未少。”说完兰心又有些?犹豫,她已?经猜到?皇帝问?这话的用意了,皇帝疑心是萧沁瓷主动离开的,倘若是这样她身上多少会带着一些?金银之物,不过萧沁瓷所用之物皆是御造,虽然珍贵,但出手也会很麻烦。
皇帝没有耐心看兰心的犹豫,语气又冷了几分:“想到?什么?,说。”
“夫人自?己的财物是她自?己管着的,奴婢也不知道放在何处。”自?然也不知道有没有少。
皇帝恍然想起?上元节他和萧沁瓷有过关于?例银的对话,萧沁瓷在宫中也是有份例的,自?从那次她说过之后皇帝还把她的份例提了提。就算是从前萧沁瓷攒下的银子都和她其他的东西一起?被皇帝没收了,但自?来了枫山之后的这几个月的月银还是在她手中的,皇帝对她不曾吝啬,萧沁瓷又没有用钱的地?方,这几个月攒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他几乎要?被气笑了,萧沁瓷还真是——滴水不漏,早有预谋啊。
皇帝几乎已?经笃定这是萧沁瓷预谋已?久的逃跑了,她必然已?经离开了枫山。
但离开又有什么?用,皇帝冷冷想,大周户籍制度严密,凡进出城镇都要?有身份文书,萧沁瓷可没有正经的文书证明,既如此她就不可能走官道,只?能选择小路,但她娇养惯了,皇帝不信她能走多远。
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她是怎么?离开的,后面又往哪里去了。
“今日宫中都有什么?人出入?”皇帝已?经问?得烦了,觉得行宫的人真是安逸太?久,什么?事都不会做,还要?等?到?他来问?,他没什么?耐心,但现在又不是降罪的时候,“如果夫人不在行宫,那就是已?经离开了,不仅行宫里要?查,行宫外也要?查。”
“梁安,温中使,这件事你们去查,最多半个时辰,朕要?看到?结果。”皇帝的话就是摆明了对行宫众人已?然失望,尤其是庞才人,她还是御前出身,如今却在萧沁瓷失踪的大事上事前没有发现端倪,事后的处理也不见缜密,实?在令人失望。
“另外,再让禁卫搜山,找找还有没有能从行宫出去的小路。”
“是。”
庞才人垂下头去,神情?和面容都隐匿在烛光的阴影之下,辨不分明。
半个时辰后,千牛卫统领先?来禀报,行宫上下都已?经搜过,确实?有几条能下山的小路,但都十分险峻,且没有人迹。
温言也将查到?的结果让梁安一齐禀报上去。
“今日行宫进八人,出十二人,名册俱在此处,都被仔细盘查过身份,长相、年龄、身份都对得上,”梁安拣重点?,“唯有两个人有疑点?,一是每日早上的出粪人,二是每日来送蔬菜果肉的庄户,其中这庄户最为可疑。”
梁安一气说完,在这里停了停,果然见皇帝眼神微凝,又继续道:“这庄户每日来送菜,都是卯时来,至多不过一个时辰便会离开,但今日离开时的名册上却写着他是过了午时才出去的,比之往常多留了一个多时辰,奴婢便去问?了膳房的人,说是……”梁安犹豫了一下,“夫人前几日提过想要?知晓如今长安的米价菜价几何,吩咐让庄户前来的时候召他去问?话,今晨膳房的人便领人去夫人跟前回话了,将近午时方才离开,夫人还赏赐了他,让膳房留他用过午饭才离开。”
“奴婢也问?过藏书阁的人,夫人确实?召见过此人,待他走后,如意姑娘便来了。”梁安声音渐低,越到?后面说得越发忐忑,便说到?此处,再接下去的似乎也不用再说了。
殿中静得骇人。
偏生外头绿荫垂野,蝉鸣蛙声格外刺耳,一声声叫得急促尖锐,刺激得人脑门疼。
静过片刻,皇帝面无表情?说:“行宫里也再找,你们都仔细想想,这几月夫人可有和什么?古怪的举动或是和旁的人接触,再遣两队人马,一队往长安城里寻,尤其是苏家和东西市的商队,还有一队沿着出城的方向去寻,才过半日,她走不远。”
皇帝语气平静和缓,甚至连前头的冷淡压抑都没了,他坐在明堂灯火之中,神思越发清明。
萧沁瓷跑不远。
她能走的路无非两条,要?么?有人接应,要?么?就得借助外力。她没有亲眷好友,皇帝虽然觉得她不会去寻求苏家的帮助,但还是不能排除这个可能。若无人相助,凭她自?己一个人是很难出行的。她既然逃了,留在长安就不是久长之计,她会想要?离开——去西北还是岭南?皇帝在这一刻将萧沁瓷能求助的人都想了个遍。就算她谁也不去找,要?躲起?来需要?考虑的事情?也很多,户籍、身世、住处……尤其她还有那样的美貌,倘若是独身一人在外行走……
皇帝指骨攥紧了,泛着白?,她生于?闺阁,长在深宫,根本不知道世道险恶。
禁卫领命出去了,底下的宫人还跪着,禄喜混在里面,毫不起?眼。
他心里砰砰直跳,自?数月前萧沁瓷吩咐他找方山的静慧真人要?了东西的事一直盘旋在他心头,还有萧沁瓷来了行宫之后让他同各处的人打好交道,悄悄打听平时宫人们在行宫出入都是怎样一个章程……诸如此类的,这些?桩桩件件萧沁瓷都让他做得隐秘,也没有引起?旁人的怀疑。
行宫的宫人不在天子脚下伺候,皇帝此前都没来过,他们原本便个顶个的散漫,宫里管得不严,偷偷溜出去玩耍是常有的事,只?是这几月宫里住进了贵人,个个都要?紧绷小心起?来,有时还难免思念从前的日子,听了禄喜托人去和他们闲聊时说的话,还紧张道,这几月宫里管得严,进出都要?核查身份,偷溜出去就别想了,要?实?在想出去,同管事的交个好,寻个由头出去个半日还是行的,要?托人带东西的话也可以寻每日来送菜的庄户,还方便些?。
禄喜不是没疑惑过萧沁瓷打听这些?事的用意,但他以为最多也不过是想夹带东西,谁曾想——此刻他心中天人交战,到?底要?不要?对皇帝说?
这念头只?在他心里转了一圈,最后他狠下主意——不能说!他是萧沁瓷的人,说出来就是叛主,也不一定能得到?皇帝青眼,况且论在夫人跟前的得眼,他不如兰心姑姑和庞才人,没人怀疑到?他头上,说出来反而引火烧身。
皇帝还在思索,萧沁瓷的一言一行都从他记忆里滚过,从最近的一面开始,断续往前。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皇帝竟然猜不到?。萧沁瓷姿态顺从,偶有的抗拒也很快就被压了下去,似乎已?然认清现实?,但他怎么?会相信萧沁瓷能甘心认命呢?
他正想着,却听见殿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方才领命出去的禁卫复返,手中捧着一个东西。
“陛下,”严统领道,“金吾卫的人方才来报,今夜长安城中出现了一桩命案,在死者的身上发现了这个。”
皇帝心里一跳,那物什已?经被呈到?他面前来了,赫然是一把寒光湛湛的匕首,刀柄处镶了一颗明珠,眼熟至极。
那是他赐给萧沁瓷的匕首。
第89章 复得
那把匕首是他从私库里亲自挑出来?的; 原本这样用于女儿家防身的匕首库里就没有多少,又多是镶金嵌玉的,有些俗气; 他费了点功夫才挑了这么一把。
皇帝还记得自己赐萧沁瓷这把匕首时的光景,因为萧沁瓷用来?威胁他的银簪杀伤力?不够; 所以皇帝玩笑似的赏了这把匕首给她,让她用来?防身,可说是防身,萧沁瓷在?宫里哪里会有遭遇不测的时候,即便是要威胁皇帝凭这一把小小的匕首也是不够的。
譬如后来?,他轻易地就夺过了萧沁瓷藏在袖中的匕首,又在?不久前?把它还了回去。
匕首上还有斑斑血迹,已然干涸成了乌黑的颜色。
谁的血?
死者。
皇帝似乎被刀柄上那颗明珠晃了眼; 又似乎被这两个字眼惊得有一瞬茫然。
梁安也被骇得面色煞白; 颤着声问:“严统领,什么死者?”
严统领不知?道这把匕首的来?历; 也没见过,但金吾卫的人?发现了匕首上不起眼的地方戳着御制的印记,这才?疑心是个涉及宫禁的大案; 让人?将东西上达天?听; 眼下看来?似乎确实是件了不得的案子。
他将此事?前?因后果一一道来?:“今夜宵禁过后; 金吾卫在?城中巡防; 结果听见了打斗声; 随后赶去时在?一处小巷中发现了死者的尸体,死者男; 三十岁上下,身上有打斗过的痕迹; 致命伤在?颈部,凶器正是这把匕首。”他不知?自己方才?简短的死者两字造成了多大的冲击,面无表情地说完。
“唉呀,严统领,你?真是……”一听到死者是男的梁安便轻抒了一口气,不是萧沁瓷就好,轻声抱怨一句,也是说给座上的天?子听的,随即他又是一愣,这也不见得就是好消息,毕竟萧沁瓷的匕首怎么会成为杀人?的凶器,倘若杀人?的是萧沁瓷……他忙不迭去看天?子,“陛下——”
分明是六月的天?,殿里却?如寒霜过境,凉得厉害。
梁安背上出了一层冷汗,暗暗保佑萧沁瓷可别出什么事?。
“死者的身份可知?道?”皇帝问。
“尚未,他身上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但是衣服布料都很普通,还随身携带兵器,身份存疑。”
“凶手抓到了吗?”天?子语气听不出端倪。
“尚未,金吾卫已经报给了京兆府和大理寺,要他们?协同调查了。”严统领道,“不过凶手跑不远,城门?封闭,死者遇害的地方又是宣阳坊,坊中所住皆是显贵,这匕首又显见的与宫中有关……所以,臣以为——”长安宵禁已有所松动,在?各坊市内也有商铺彻夜开门?,尤其是在?宣阳坊等地,官员若深夜下值也是常有的事?。
皇帝猝然打断他:“你?说这人?是在?宣阳坊遇害的?”
梁安也是一愣,还在?琢磨着宣阳坊,那不是萧府旧宅的所在?吗?他们?上元节时才?去过的,怪道他觉得奇怪。
严统领并不意外皇帝最先关注的是这个:“是。”宣阳坊内多是达官显贵,每家每户都有护院,若往这个方向去查也不失为一个线索。
“陛下,这把匕首是宫中所造,还请陛下让人?查一查这把匕首是何人?所有,也好凭此追查真凶。”
皇帝已经从座上起身:“不必查了,这把匕首是朕赐给萧娘子的。”他没有多言,转而道,“朕要亲自去一趟。”
严统领一愣,他完全没有想?过这桩命案还和今夜失踪的那位夫人?有关系,但细思之下又觉得合情合理。
皇帝往外走,沉了语气:“吩咐下去,倘若发现凶手是个年轻女子,不许伤她。”
……
今夜宣阳坊戒严,初时是金吾卫挨家上门?告知?坊中发生?了一起命案,凶手现在?在?逃,请各家配合调查,后来?便有兵士来?报,说是发现了嫌犯的踪迹。
他们?赶到一处小巷,巷子尽头种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树枝正好延伸过左右两边的矮墙。卫兵执火高举让他们?抬头看树叶上留下的一点零星血迹,那点血痕被蹭在?了叶子上,若非搜查得仔细,还真不太容易注意到。
“这两边是谁家的宅子?”为首的金吾卫中郎将问,这处巷子也十分隐蔽,除了巷中种了一棵大树外,两边的院墙里也可见郁郁葱葱的树冠越过墙顶,似乎是花园一类的地方。
“右边是褚御史家的,至于左边……”卫兵已经遣人?去前?门?问过了,“原来?是英国公府,不过现在?好像已经成了私宅。”
“私宅?”中郎将皱眉,“里面有人?住?”
他们?夜禁长安,英国公府败落之后没听说又把它赏赐给了旁人?,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中郎将调转马头,道:“去前?门?,进?去搜查,你?们?去旁边褚御史家搜查。”
这座大宅上头已重新挂了萧府二字,中郎将看过牌匾,卫兵还在?和门?房交涉:“我家主人?不在?。”
卫兵狐疑问:“你?家一个主人?都不在?吗?”
“不在?,小的已经去请管事?的来?了,等管事?的来?了再让他同官爷细说。”
金吾卫如今虽在?追查嫌犯,但若无兵马司手令,他们?无权强行闯入搜查私宅,但眼前?这座府邸主人?不明,嫌犯又有极大可能逃了进?去,中郎将便语气强硬许多。
正这时,有个金吾卫匆匆赶到,忙去对中浪尖耳语:“大人?,此事?已经惊动了陛下,圣驾正往此处来?,另外圣上传令,若见到的嫌犯是个年轻女子,不得令她有丝毫损伤。”
“圣上?”中郎将略一思怵,迅速将此事?同先前?宫中传出要在?长安城中寻人?的密令结合,先前?他们?要寻的似乎也是一个年轻女子,便道,“我知?道了。”
在?宣阳坊中四处搜查的不止萧府门?前?这一路,传令的卫兵先行一步,皇帝到时先召人?来?问了可有线索,得到答案后便径直往萧府的方向去。
中郎将刚应承下来?便听见有马蹄声由?远及近,新来?的人?马披甲执刀,都是禁军装扮,为首的那个倒是一袭玄黑宽袍,冷峻如山。
“陛下。”中郎将连忙屈膝下跪拜见天?子。
“你?确定人?就在?里面?”
“不敢确定,”中郎将道,“只是在?这处宅邸的院墙外发现了血迹,另一边是褚御史府邸,臣已经让人?去褚御史家搜查了。”
皇帝看着面前?朱门?,上头萧府二字被火光映得耀眼,面前?朱门?洞开一线。他道:“把这里围起来?,进?去搜。”
语罢金吾卫便行动迅速,推开了朱门?鱼贯而入,有人?负责叫管事?将府中所有人?都聚在?一处挨个辨认审问,其余人?便去搜查。
皇帝抬步进?去,眼前?一步一景,俱是他命人?按照图纸精心复原的,他也不过只来?过一次,再想?起上次同萧沁瓷来?这里的景象,竟有隔世之感。
他在?苑内萧沁瓷曾指给他看的那棵大树前?驻足。
一时怕在?这座府邸中找到萧沁瓷,又更怕她不在?这里。
梁安亦步亦趋地跟着皇帝,看他这一路上都沉默寡言,反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平时甚至会对帝王说一些宽慰之语,此刻也半个字都不敢出声了。
树上的夏蝉似乎是被这满府的甲胄刀兵之音惊吓到,叫得声嘶力?竭。
“太吵了。”皇帝淡淡说了一句。
梁安摸不准皇帝说的是蝉鸣还是卫兵搜查时的喧哗之声,小心翼翼地问:“要不奴婢让人?来?把这些蝉捉干净?”
皇帝蓦地笑了一声,笑过之后淡声说:“怎么可能捉得干净呢。”
萧沁瓷想?走,这心思也断不了。他该把她关起来?,关在?寝殿,用链子锁着,只能让自己一个人?看见,日日夜夜都看着她,困住她,和她欢好,直到她再也离不开自己为止。
明明已经想?好了只要能得到她就行,怎么还是会纵容她对她温柔呢?萧沁瓷太会骗人?了,骗得自己一次次对她心软,觉得愧疚,下意识地就由?着她。
不会再这样了。
“陛下,”中郎将匆匆前?来?,“找到人?了,是个年轻女子,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