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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春心欲燃-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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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物??”皇帝险些被她气笑,“你就是这样想朕、想你自己的吗?萧沁瓷,朕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有哪一桩那一件是对一个玩物?做的?”
  他慢条斯理地理过萧沁瓷的鬓发,手指温柔缱绻:“朕如果真?拿你当玩物?,就该把你关起来,只能看到、听到我一个人,让你知道,从?前是朕待你太?温柔了。”
  萧沁瓷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
  “怕了?”他仍是温柔的口?吻,“阿瓷,你口?口?声声说朕拿你当玩物?,可你心里再清楚不过,朕喜欢你,喜欢到愿意为了你一再退让,你知道的对不对?”
  “因为清楚,所以你才敢逃跑,就是因为知道朕最后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萧沁瓷有恃无恐。
  他的手仔细描摹着萧沁瓷的轮廓:“阿瓷,是你先?骗我的,你说要留在?行?宫,我答应了,你也说会和我好好在?一起,我相信了,你骗了我,所以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萧沁瓷善诡辩:“我说要留在?行?宫可没?说我不能出去,难道我想出去走走都不可以吗?还是说陛下说的要我留在?行?宫就是要关着我?”
  “你管这个叫出去走走?”皇帝终于被她气笑。
  萧沁瓷自己也觉得这样说太?过牵强,有胡搅蛮缠的嫌疑,偏过头去不说话。
  “朕没?拘着你,”皇帝给?她留了脸,淡淡说,“你要想出去带上护卫便可以出去,你不想回宫朕都依着你,你想做的事朕几时没?有答应过——”
  “那我现在?就想陛下离我远些。”萧沁瓷抓住他话里的机会。
  “现在?不行?,都说了是惩罚,”皇帝道,“阿瓷,朕的问题还没?问完呢。”
  太?过分了。萧沁瓷咬唇。
  “方才朕问到哪里了?”皇帝想了想,“对,西北和岭南,你想去哪?”
  “……岭南。”
  “说谎。”
  “我没?说谎,”萧沁瓷淡然说,“我三叔在?岭南,陛下是知道的,从?前他还写过信来,说要接我过去,我如今无处可去,去投奔我三叔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是啊,你如今无亲无故,要去投奔你三叔确实正常,”皇帝道,“可你不会去。”
  皇帝道:“你三叔此人,墙头草,又懦弱,你忘了,你还曾是先?帝亲封的玉真?夫人,若去寻他的庇护,他便会立时把你送回长安。”
  他说的不错。但原因远不止于此。
  萧沁瓷想起家中出事前大伯和三叔爆发过的争吵。在?萧滇那样的人眼里,妹妹和侄女在?闲来无事时可以宠一宠,可一旦涉及到他们自己的利益时就能毫不犹豫的舍弃,男人都是这样,将?女人的奉献牺牲视作理所应当,甚至连薄情寡义都反而成了委曲求全。
  皇帝没?有这样做,是因为他站得够高?,已经不需要旁人的牺牲来成为自己的垫脚石。
  “陛下对我的家事,也不是如您说的那样全然不了解。”萧沁瓷淡淡道。
  “所以别对朕说谎。”皇帝道,“况且,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和你自己说的总是不一样。”
  “你想去西北寻你兄姐?”他问。
  “年前太?后同我说,寻到了我亲人的消息,我也只能去找他们。”萧沁瓷道。
  “你相信太?后的话?”
  “为什么不信?”萧沁瓷道,“我不相信太?后,难道要相信陛下会帮我寻访吗?”
  皇帝道:“你没?问过朕,怎么知道我不会?”
  “我问过,”萧沁瓷说,“是陛下忘了,您那时已经拒绝过我了。”
  “……你还记着。”皇帝声音蓦地变轻,说,“萧家旧案非一时能改,所以朕不会轻易承诺。”
  “当然要记着,”萧沁瓷嗓音偏冷,“陛下不必承诺,求人不如求己。”
  皇帝若有所思:“是,求人不如求己。”他想,萧家人果然是如出一辙的性子。
  “桂花糕,”皇帝又问,“你喜欢吃桂花糕吗?”
  问题转变得太?快,叫萧沁瓷猝不及防。
  又是桂花糕。好像这世上除了桂花糕就没?别的东西了一样。萧沁瓷对此满心嘲讽,又难免嘲笑男人的劣根性,征服欲和好胜心是没?有办法规避的本?能,皇帝站得太?高?了,许多事都不能叫他动容,偏偏就是计较些许小事。
  “从?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萧沁瓷依稀明白一点皇帝对桂花糕的执念从?何而来,多大点事,还要反反复复翻来覆去地问。
  “哦。现在?不喜欢了,”皇帝要刨根问底,“怎么就不喜欢了呢?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的?”
  “口?味变化是再寻常不够的事,至于什么时候,”萧沁瓷不肯服软,眉尖是隐忍的姿态,她故意在?这里顿了顿,把皇帝的心吊起来之后才说,“记不得了。”
  她就是故意的。
  皇帝对此看得清楚。他不以为意,接着问:“那松子糖呢?喜欢吗?”
  “……太?腻了。”却没?回答喜不喜欢。
  皇帝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突地又问:“桂花糕和松子糖,更喜欢吃哪个?”
  “……两个都不喜欢。”
  “倘若一定要选一个呢?”皇帝低低道,语气诱惑,“你选一个,朕就放开你。”
  萧沁瓷手动了动:“陛下想让我选哪个?”
  皇帝意味深长地说:“你知道的。”
  “——松子糖。”萧沁瓷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里也有冷冰冰的笑,她一字一句地说,“桂花糕我已经吃腻了,松子糖还新鲜。”
  ……良久之后皇帝短促地笑了一声,眼里却殊无笑意,他握着萧沁瓷的手,是个珍爱的姿势。
  “阿瓷,你真?是——”他说话嗓音很沉,激得人从?皮下泛起凉意,“学不乖。”
  “既然觉得新鲜,就该多尝尝。”
  松子糖有满满一盒,外面的糖衣晒了一下午,早就化开了,黏黏糊糊的。蜜沾在?唇上,味道很淡,甚至还有晒过后炽烈艳阳的味道,转瞬即逝,不如含在?嘴里能一直化开带来甜味。
  确实新鲜。
  “你喜欢吃甜的是不是?”皇帝还要在?她耳边问。
  萧沁瓷有些喜好藏不住,她爱吃甜的糖,但点心喜欢咸口?的,有时也很惫懒,喜欢看闲书多过策论,不喜欢弹琴。但她爱把这些都藏起来,似乎觉得那都是她的弱点,不能被人看透,她在?强迫自己冷静、算计,时日一长便连自己也真?的这样以为了。
  皇帝想把她藏起来的另一面都挖出来。会是骄纵的、柔软的,偶尔天真?,也会有世俗。喜欢一个人才会觉得她无论哪里都好,便连冷酷算计也是聪慧可人。
  她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不坦诚,不肯承认喜欢他。
  萧沁瓷耐不住,太?紧了,腰间的系带勒得太?紧,于是呼吸就更加费劲,从?胸腔逸出来的是重重的喘,又被松子糖的蜜堵住。
  是甜的。
  但她不想服软。
  “是喜欢甜的,”萧沁瓷刻意软了语调,尾音撩人泛着蜜,比她吃进去的糖更甜,“可光吃一种味道很容易就腻了,该多尝些……旁的滋味。”
  听着让人生气。
  “原来阿瓷是这样贪新鲜的人,可朕却恋旧,喜欢吃的东西有一样够了,”皇帝喟叹似的说,“喜欢的人……也是这样。”
  “陛下是陛下……我是我,”萧沁瓷眼含幽波,那点雾蒙蒙的潮气触到她面就成了隐忍脆弱,“你说过的,我回答了,就放开我。”
  “是,”皇帝爽快应了,倾身过去,解着萧沁瓷腕上的牡丹,放开了她,他问她,“还跑吗?”
  “——有机会的话。”萧沁瓷模棱两可的说,她盯着皇帝专注的侧脸,在?那一瞬间起了一股冲动——想狠狠地扇他一巴掌。
  萧沁瓷把这股冲动压下去了。
  “是吗?”出乎意料的,皇帝竟然是不甚在?意的模样,他重新坐回去,任由萧沁瓷挪动着离他远了些,“有件东西,朕觉得你应该看看。”
  皇帝等她缓过来,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一份文书被递到萧沁瓷面前。
  请罪书。
  他又扶正了席上被放倒的案几,靠在?上面,道:“你方才说,同你阿姐关系最好?”
  果然,他方才问的那些问题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在?这里等着。
  萧沁瓷一目十行?地看完,请罪书是都尉府报上来的,列明了萧瑜参军的始末。大周不是没?有女子从?军的先?例,但萧瑜不同,她是罪眷,又冒用了旁人身份,长达数年一直瞒报,甚至一路晋升在?军中做到了副将?,今次在?边境一战中立功,都尉眼见瞒不住了,这才报上来。
  英国公早年在?边镇率平卢军定西,其中多有他的旧部,照顾一下后人不是什么难事,但欺君就是大罪了。这件事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皇帝已命金吾卫赶赴边镇拿人回京受审,不日应该就会返京了。
  此事牵扯甚广,不是仅拿萧瑜一人便能了事的,还有上至都尉下至府兵,所有知道此事但瞒而不报的人都要受审。
  图穷匕见。这封请罪书来得真?是时候,天都在?帮他。他不知道萧沁瓷对此事知道多少,但她一定是知道的。萧沁瓷是个冷情的姑娘,但也心软,早前甚至肯为苏家的姐妹出头,如今换了她惦记的兄姐,她更不会坐视不理。
  萧沁瓷垂眼,面上看不出端倪:“陛下想如何?”
  “阿瓷想要朕如何做?”
  “军国大事,与我没?有关系。”萧沁瓷眼也不眨。
  “是吗?”皇帝将?文书从?她手里拿回来,“如今朝上有大半的人都在?要朕问罪,欺君之罪。”
  “她入边军,是十年前的事,”萧沁瓷道,“那时陛下还未登基。”
  皇帝挑眉:“你的意思,是她欺瞒先?帝便不算欺君了?”
  萧沁瓷:“……”她道,“我阿姐,是巾帼之才。”
  “是不是巾帼英雄,朕知道,”皇帝淡淡说,“可百官未必在?意。”
  萧瑜要掌的可是兵权,她原本?品级便不低,经此一役功劳显著只会再升,大周的朝堂是男子的天下,没?有女儿家的容身之处。多的是人想趁机把她踩下去,萧瑜在?边镇十年,压下了多少想踩着她往上爬的人,此时这些人便要蠢蠢欲动了。
  “但陛下在?意,”萧沁瓷驳他,“陛下这两年撤换了不少边将?,正是需要人填补的时候。”
  “不缺她一个。”他说的是实话,这天下天子也能说换就换,没?有谁是重要到不可替代的,“阿瓷,你要替你阿姐辩解吗?”
  萧沁瓷早在?他拿出请罪书的那一刻就明晰了他的意图,他是故意拿给?自己看的,同赦不赦免萧瑜的罪都没?关系。萧沁瓷看得清楚,皇帝要如何处置,只会是朝堂争斗权衡利弊的结果,甚至他心中可能已经有了定夺,绝不会因她的心意而改,他只是要拿这个来威胁她,也是要告诉她,萧沁瓷只要想活,想顺遂喜乐地生活,就只能在?他身边。
  权势就是这样的好东西。
  但她只能顺着皇帝的话:“此事如何,端赖陛下心意。”欺君之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看被骗的那个人要如何定夺。
  果然,皇帝道:“阿瓷的心意,就是朕的心意。”
  萧沁瓷的手在?袖里握紧了,指尖红痕未褪,便又添了新的。
  终于到了这一刻,皇帝在?等她开口?,而萧沁瓷没?有别的选择,她逼着自己走到了这条路。
  她端端正正地跪下去,以额触地:“求陛下,赦了我阿姐。”辩解是无用的,只能恳求。
  “你求我?”皇帝眼里神色莫名?。
  皇帝记得很清楚,去岁冬月,萧沁瓷也是这样跪在?他面前的,那时她一丝不苟、端整雅致,远不似今日这般狼狈。
  萧沁瓷总是在?求他。
  “是,我求你。”
  “你不必求朕,”他高?高?在?上,道,“是朕要求你。”
  萧沁瓷抬头,看他眼中莫测神色,倏尔缓缓道:“求你,做朕的皇后。”


第95章 报复
  这日这样漫长。萧沁瓷觉得自她踏进这间花厅; 到如今,好像已?过了一生那样久。
  她步步为营才走到今日。
  皇帝果然是将她说过的话都放在了心上,还记得昔日她曾说?要皇帝来求她; 但言语上的低微算不了什么,本质仍是男强女弱。
  可?是她还年轻; 她还有很长很长的路可以走?,一直走?下去,往前看,往上看。
  良久之后?,萧沁瓷再次伏身下去:“陛下所?求,不敢不应。”
  便该是这样,彼此都觉得是顺了对方的意。
  皇帝去扶她起来,萧沁瓷顺从地任他动作; 在接近时袖间金光一闪; 一支银簪便稳准狠地扎在了他肩头。
  他被迫得后?退,撞倒了身后?的案几; 倒下的同时仍是抱着她。
  簟席是滑的、热的,皇帝倒在了萧沁瓷方才枕过的位置,位置和?时机都拿捏得这样准。她没松手?; 跪在了他膝上; 手?上用?力; 银簪扎的更深。
  他没躲。
  “偏了。”月白的衫渗了血; 划破了皮肉; 入肉有些深,皇帝低头不在意地看了一眼; 忽地笑,“这里还有上次救你的时候留下的伤。”他知道怎么让萧沁瓷心软。
  萧沁瓷的手?颤了颤; 猝然松开又握紧。她把簪子抽出来,又反复地扎进去,在同一个位置,第二次力度比第一次更大,鲜血迅速染红了衣襟。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她冷冷说?。
  “别恨我,你知道我在乎这个。”皇帝把那枚染血的簪子扔在一旁,伸手?去抱她,唇贴着她耳,轻轻摩挲。
  他诱惑似的说?:“你从前不是同我说?过吗,想要有朝一日我能求你,”皇帝道,“阿瓷,如今我就在求你,求你喜欢我,跟我在一起。”
  分明方才还倨傲,拿了请罪书来威胁她的人?也是他。
  萧沁瓷眼睫轻颤:“你求我?”
  “是,我求你。”
  他们地位颠倒,话语也反了过来。
  萧沁瓷重新拿起了那枚银簪,簪尖沾血,缓缓逡巡在皇帝的颈上。
  她盯着他,像是在试探他话里真假。
  皇帝方才说?她位置找得不准,刺偏了,可?此刻她用?簪尖刺破了他颈上的皮,血珠缓缓渗出来,只要萧沁瓷力道再重一点——
  她知道那个位置是人?的要害,前夜里她便是找准了这个地方,和?凶器是否尖锐骇人?没关系,只要刺下去,人?就得死。
  血会喷溅出来。
  萧沁瓷下得去手?。
  他巍然不惧,仍是在诱惑她,用?那种看穿她的诱惑:“阿瓷,你不想做皇后?吗?你想离开朕,可?你能去哪里?”
  “回苏氏?那里不是你的家,去寻你阿姐?她如今自身难保。”他不是个多话的人?,对萧沁瓷却一字一句都揉碎了讲,“你这样骄傲,受得了对旁人?卑躬屈膝吗?你前二十年,都在金玉富贵里生活,离开这里,你准备怎样活下去?你知道普通百姓以什么为?生吗?”
  他一定查过,查过萧沁瓷从行宫出逃那短短一日的行踪,知道她是如何提心吊胆、如何艰难。
  “我可?以学。”萧沁瓷不为?所?动。
  “可?那些都不是你要的,”皇帝看透了她,他们本质上是这样相似的人?,从多年以前,他看着萧沁瓷接近旁人?,为?的也不是喜欢,而是他们能带来的权势,“你要的东西?,只有朕能给你。”
  权势、自尊、骄傲……萧沁瓷是个贪心的人?,什么都想要,她不仅想要有人?爱她、对她死心塌地,还想要这些。
  萧沁瓷似是嗤笑了一声,问:“你能给我什么?”
  “你想要的,一切。”
  “你爱我?”萧沁瓷似乎在确认什么。
  “是,我爱你。”
  萧沁瓷沉默,皇帝等?着她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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