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高门-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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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大娘一惊,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随后却是拍掌道:“这样好,这一百个女人就有一百种在婆家的辛酸,但凡能有出路,谁愿意做小媳妇?你就好,你是咱们安陆的名医,男人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反正你不要男人养,倒养得起男人!”
施菀忍不住笑起来。
霍大娘是个地地道道的小镇大娘,只是为人泼辣有主见,许多人都怕,如今听她的话,竟觉出几分豪迈来。
……
转眼便是下元节,那时陆璘已经让媒人来送礼提过亲了,又换了庚帖,安陆人人知道两人就要成亲,因为太有话题,两人又都被人熟知,还是和离过的夫妻,于是沸沸扬扬传了好几天,硬是编出几个跌宕起伏的才子佳人故事来。
下元节前一晚,夜已渐深,施菀还在房中燃着灯写行医手扎,便听到院门外的敲门声。
丫鬟秀儿过去开门,见了外面的男子,先是一惊,随后问:“你是什么人?”
门外陆璘一笑,回道:“我是你家主子的夫君。”
秀儿立刻将门关上,怒声道:“长得人模人样的,狗嘴里没一句好话,我们主子的夫君是省城的大官,再敢胡说把你抓去吃牢饭!”
话说完,她却突然想起那个她没见过的、传说在省城做大官的陆大人。
这时施菀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问她:“秀儿,怎么了?”
秀儿有些慌了,连忙拴了门,跑进屋去问她:“外面有个人,说是娘子的夫君,这么高,长得特别周正,站得特别直。”她一边说,一边比。
施菀知道明天是下元节,也是官府放假的时候,她想着陆璘大概是明天回来,又怕他今天赶回来,所以本就在等着他,听了这话,便马上去应门。
打开院门,果然是陆璘站在外面。
早已料到,却还是惊喜道:“怎么今天就回来了?走夜路多危险。”
“走得多了,路都熟了。”他进门道。
这时秀儿站在院内,一会儿看看他们,一会儿低下头去,夜里都能看出她的忐忑。
陆璘道:“你便是五儿找的那个丫鬟?不错,和他一样机灵。”
秀儿连忙道:“谢……谢老爷!”
她一时想不到怎么称呼他,心想既然是主子,那便是老爷。
施菀说道:“你要叫老爷也是陆老爷,他们家在大通街前面。”
秀儿没说话,倒是陆璘问:“有区别吗?就是几个月的事。”
施菀不理他这茬,只是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他:“吃饭了吗?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陆璘摇头:“吃过了,不用你费神。怎么样,明日有空吗,我们一起去哪里转转?”
施菀回答:“有空啊。”
他笑了笑,与她一同进了屋,看看她桌上的手扎,然后问:“还有件事,把你的尺寸给我。”
“什么尺寸?”她问。
陆璘无奈:“你要出嫁了,不准备做嫁衣的吗?”
施菀一愣,随后低声道:“丰氏绸缎……那里可以订做嫁衣。”
讲究起来,嫁衣应该是新娘子自己缝,这代表着新娘子的针线功夫,但施菀这些手艺本就不精,又荒废了这么多年,缝个香囊绣个手帕还行,做嫁衣那可太难为她了,而且尤其费神,她也没那精力,所以一早就没准备自己缝。
陆璘说道:“不去他家做,我把你的尺寸送去京城,在京城找绣坊做,比这里样式好。”
“这么麻烦……”
“怎么麻烦,这可是你自己的婚礼。”
施菀想着人家是京城的贵公子,想必是看不上安陆的布料和手艺,要去京城做就去京城做吧,反正也不用她管。
于是她就将自己身高,肩宽写下来,到要写腰围尺码时,见他在旁边看,便扭过身道:“你别看。”
陆璘笑了笑,拿手比道:“我知道,大概这样粗细。脚我也知道,比我手长不了多少,不到七寸,也许就是六寸九。”
施菀没好气将那张纸给他:“你知道那你来写好了。”
陆璘倒真拿笔写了脚长尺寸,见施菀只是抿唇,没说话,便知道自己蒙对了。
他道:“我让他们做全套的,是不是小衣的尺寸也写上?这个……”
见他目光往她胸口上瞟,施菀立刻将他手里的笔拿回来:“不用,就这些,别的我就在安陆做,我怎么知道哪些人会看到这张纸,不许送去京城。”
陆璘想了起来,点头:“那倒是。”说着将那纸看了看,叠好收起来。
他抬眼看她,有许多话要说,却想到时间不早,便道:“你早些休息,别弄太晚。”
施菀点头:“我成天在药铺,又不累,倒是你骑半天的马,该早些回去休息。”
陆璘快速在她唇边亲了一下,在她回过神之前站起身,温声道:“我明天来找你。”
施菀一惊,笑了笑,点头,起身送他到门口,在他去院中后摸了摸自己的唇。
若是嫁他,不去想京城的陆家,倒真是挺好的。
第123章
两人没说好去哪里,但安陆着实没什么游山玩水的好去处,不像京城有官府出资造的园子,有私家养花的花园,以及其它寺庙、道观、山水,安陆如今最招人喜欢的是银杏,也只有银杏,若再有,便是租条船,去游湖。
施菀这些年在安陆也没有那样的闲心四处赏游,碧山去过,但都为办事,不为游玩,这次倒真有几分期待。
然而一早,月事却到了。
这次的确晚来了几天,她就担心撞上这两天,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真撞上了。
好在一早并不怎么难受,她细心打理好,似有若无地打扮一番,戴上了那只紫玉簪,在陆璘到时,与他一起出了门。
路上她问:“去哪里?”
陆璘回:“不是碧山吗?还是你已经同旁人看过了,不想再去?”
施菀笑了笑:“说了我们是去探望病人,又不是游山。”
她想着碧山有些路着实难走,走了几步,她已经有隐隐的坠痛感,担心再去爬山会体力不支。
两人出了县城,正遇到一片藕塘,有人拿着锹,在藕塘里挖藕。
陆璘说:“要不然等明日我们去游湖,前些日子修堤时,我向一名船工学过撑船,我找个小船,带你一起去游一圈。”
施菀却是停了步子,提议道:“要不然……我们今天就去游湖,下次再去碧山?”
陆璘微怔:“下次我再回来,银杏叶不是已经掉了吗?”当然是趁现在有银杏赶快去。
随后他问:“你不太想去碧山?”
施菀点点头。
“那就去游湖。”陆璘很快道,“我们去找只船。”
安陆有船的人家多得是,只是临时去借船,自然弄不到什么适合游玩的大船,最后借到只竹筏,看着竹筏,陆璘脸上泛起笑意,竹筏一下水就拿起了撑篙。
“你坐着,看看我划得怎么样。”他朝她笑道。
施菀勉强露出一丝笑,坐在竹筏上面的竹椅上,轻轻环住了自己的胳膊。
准备去爬山,所以才轻装上路,没有带斗篷,然而现在到了湖上,湖面有微微的凉风,陆璘不觉得,她却觉得很冷。
初冬的湖面没有任何荷叶或是水草,竹筏由竹篙撑着迅速到达湖中央,远处两只野生绿头鸭游过。
陆璘看她一直不说话,又环着胳膊,不禁问:“你冷吗?”
施菀抬眼看他,有些犹豫。
其实并不是很冷,只是她是这样的日子,会更怕冷一些,捱也能捱,但难受,可若是说冷,那他定然要掉头回去,最后便是什么也没做,好似她闲着无聊耍他玩一样。
她还没回话,陆璘便过来看她道:“你脸都有些发白,是冷对不对?”说着摸了摸她的手,果然有些冷。
“冷怎么不说?要不然我们回去,穿多些衣服再出来?”他问。
施菀看看岸边:“都走这么远了。”
“所以你才冻了这么久。”陆璘蹲下身抱住她,叹息道:“怎么没早说,我刚来安陆时知道你特别怕冷的,后来见你好像好些了,便没去留意,早知道不来湖上了。”
但分明是她自己要选择来游湖的,施菀心里想。
陆璘将外衫脱下来给她披上:“我把竹筏撑回去。”说着起身去撑船,施菀捏着他披在她身上的衣袍,想了想,道:“其实我今天……不想出去。”
陆璘看她:“为什么?”
“我……”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陆璘已经停了撑竹篙,看着她,见她迟迟不说话,半晌才小心问:“你不太想和我出去?”
她连忙摇头:“不是,就是有些不舒服。”
这时他立刻问:“哪里不舒服?”
施菀低下头不说话。
他立刻又过来蹲下身问她:“哪里不舒服?”
照说看她此时的样子,但凡他灵光一些,也该猜到是怎么回事,但他只是认真又担心地看着她,似乎完全没往那上面想。
施菀无奈道:“月事来了。”
陆璘先是一怔,然后才回过神来,竟露出几分不自然来,随后问:“那……很疼么?”
她看了他很久:“陆璘,听说你之前成过亲,也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什么都不懂?”
陆璘被她说得笑起来,随后温声道:“以前的娘子,也没和我说过这些。”他握住她的手,加了他一件衣服,她手暖和了些。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说着他起身,拿竹篙撑起来。
她裹着他的衣服,问他:“你冷吗?”
陆璘摇头:“我在动着,自然不冷,你把衣服披好。”
靠了岸,陆璘立刻送她回去。
秀儿在家中,吃惊道:“娘子怎么又回来了?”
见她披着陆璘的衣服,便又很快道:“是不舒服吗?我就说还是不出去的好,我去给娘子倒点热水。”
陆璘此时大约也明白这时候会怕冷一些,问秀儿:“点上碳盆吧。”
“诶,好。”秀儿连忙应着。
回了房,靠坐到床上,又裹好了被子,施菀才算舒服起来。
秀儿端了杯热水过来给她,她喝了一小口,捧在手中。
陆璘问她:“现在好些了没?”
她点头。
“既然不舒服,为什么不一开始和我说?”他问。
施菀:“之前也没觉得不舒服,再说你次次专程赶回来,我次次有事……”
陆璘看着她道:“我回来是为看你,你当我真喜欢看那银杏,游那湖么?我哪儿也不去,就这么看着你一整天也好。”
她回答:“后天如果好一些,我们再出去。”
“后天就会好一些?”
施菀点头:“对我来说,第一天最难受,后面就好很多了。”
“好很多,并不是完全好吧?不出去就不出去了,你在家休息,我在这儿陪你。”他说。
施菀却想了想:“你再待一会儿就走吧,让人看到不好。”
陆璘看向她:“怎么不好?”
“怎么好,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人家不定怎么想。”
“那你之前和严峻出去一整天呢?”陆璘不服气。
她要被他气笑:“说了那是出去看病人,我们行得端坐得正,清清白白。”
“你行得端坐得正,他可不。”
陆璘说完,凑近她,轻声问:“我们做了什么,让你觉得行得不端,坐得不正,不清不白了?”
他这分明带着调戏意味,施菀推了他一把:“所以让你快回去,别让人说三道四。”
“我不。”陆璘拉住她的手:“就我们这情况,你早就是我的人,又订了亲,又没有父母在身旁,还一把年纪,我看没人觉得我们清白,倒不如任性一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施菀警惕道:“我什么都不想做。”
陆璘笑:“好,你不想,我想还不行么?但现在显然我就想在旁边陪着你,或者你陪着我,下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你别赶我走。”
施菀之前确实顾忌,现在被他说服了,也被他乞求的样子弄得于心不忍,一心软就点头答应了。
隔了一会儿,施菀拿起一本草药书来看,陆璘回了趟家中,拿了一大摞公文过来查阅。
她在床上坐着,他在旁边窗边的桌旁坐着,用她这里的笔墨低头写着字。
两人都没说话,却有彼此的翻页声相伴,在这冬日的屋里特别温馨。
看了一会儿,她觉得脖子疼,抬头揉了一下,想问他要不要喝水,却见他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想起,每次见他,他脸上其实都有疲态。安抚使称得上封疆大吏,来荆湖北路主持赈灾与治水是他进政事堂后接到的第一桩大的任命,这事做成了,那他这未来的副相之位几乎就稳了;这事做失败了,一切都难说。
不管是为民生,还是为仕途,这于他来说都是重中之重,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哪有那么多时间逢假日便从江陵赶回来,再赶回去?当然只有少些休息。昨夜里,想必是熬了大半夜处理公务,今天又一早起床。他本就是个喜静的人,如他所说,其实对游山玩水并不热衷,不过是因为她。
她从床上起身,拿了件斗篷,轻手轻脚过去,替他披上,又出去朝外面的秀儿低声交待,让她说话或是进房去轻点声。
随后她才重新进房去,有心让他躺下来睡,却又怕打扰了他,只得忍着。
陆璘只睡了半个时辰,自己醒了。
施菀还在床上坐着,手上换了本书。
他看看她,又看看天色,问她:“我睡着了吗?睡了多久?”
放菀抬头:“没多久,要不然你再回去睡会儿?我这里没多的床。”
陆璘摇头,拿了自己身上披着的她的斗篷,起身坐到床边:“现在好点了没?”
她点头。
他又问:“是哪里疼吗?还怕冷?”
施菀笑了笑,无奈叹声气:“有些人会很疼,但我只是一点点不舒服,怕冷,小腹不适,第一天严重一些,第二天好一点,但那个又会多一些,到第三天就会慢慢没什么感觉了。”
他问:“每个月都会如此?那你要坐诊怎么办?”
“坐诊没什么,比人家要下地干活的好多了。”她说得轻松。
陆璘拉起她的手,仔细将她柔嫩的手指放在掌心,贴向自己脸庞,怜惜地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又一句话也没说。
他不能说,“那就不要去坐诊、逢到这种日子就在家休息。”
他自己就是从小被人夸会读书的人,但会读书如他,也需要废寝忘食、孜孜不倦才能一试即中,拿下榜眼。对于她,如果她怕累,如果她娇气,就不能日复一日精进自己的医术,短短几年间比过那些男大夫。
今日的一切都是她靠努力得来的,他不能轻看她努力的权力。
这三日,两人哪儿都没去,就在家中待着,第一日她在床上休息,看看书,他在旁边处理公事;第二日仍是如此;到第三日,她好一些了,他的事也差不多办完了,两人就在街头转了转,上了趟酒楼,下午时她便催着他回江陵了,免得第二日要天不亮就起床赶夜路。
下元节之后,仍还有一两次一天或两天的短假,但陆璘给她写信,年尾太多账务要归拢,太多要事杂事要处置,抽不开身回来,便不回来了,直到除夕,官员休假七日。这个时候再多的事都忙不成了,衙门或其他大小官员都要休假,陆璘自然也就放下一切事务,回了安陆。
家家户户都热闹着,每日都要去街上置办点什么,街头这几日也有了京城般的繁华,从早到晚,车马行人络绎不绝,吆喝声此起彼伏,仿佛要把一年的生意都在这几日做完。
施菀以往就一个人,又是在三婶家吃饭,不做年夜饭,便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