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风波-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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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张。
所以,沈婵座位下的便利贴也积攒得越来越多。
终于有一日,沈婵在一次冒着冬季寒风,抱着背包,脚步匆匆地走进这家咖啡店后,她收到了一个有着不同意味的便利贴。
对方一笔一画地写道——
【我以后不在这家咖啡店了。】
短短一行字刚入目,沈婵心轰地沉下,她指尖尚在外面赶来时冻得冰冷,几乎一下子连这薄薄一张纸片都快拿不住。
这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她心里又慌又焦急,她像是预感到自己似乎又要经历一次井钦皓出国时的那种事情。
可这时,她突然听见身边响起一道声音,是个有些好听的男音——
“我打算去T大。”
沈婵猛地抬起头,愣怔怔地看着他。
这大概是他们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当面对话了。
对方站在她桌边,整个人浸润在咖啡店柔和的光线下,他面上带着有些天真的神情,正认真地低头看着她。
他身形高大,头发很黑,瞳仁和头发一样黑。
眼下A市已经开了暖气,室内温度很高,他有些突兀地穿着第一次见面时穿的那件纯黑短袖,裁剪精细的短袖边缘包裹着他胳臂上条理清晰的肌肉。
沈婵过了足足半分钟才有反应。
“为什么……”她几乎大脑不能转动地低声问。
而井钦皓好像也突然被问到了。
他似是没准备问题的答案,也似是有些紧张,指尖十分隐蔽地搓了搓。
然后思考了几瞬,试探地说:“T大的人流量比这家店大,可能更利于我观察是否符合泊松分布?”
于是,沈婵终于忍不住轻轻笑了。
对方愣了下,然后也跟着她笑。
……
想到这里,正在去研究院路上的沈婵终究是没能忍住,她像是回到了和井钦皓分手的那个晚上,同样坐在出租车上。
过了片刻,然后,她用手掌轻轻捂住了眼睛。
第17章
沈婵坐出租车到达研究院后;便正常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然后她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她最近几周总找不到聂山岚。这人明明第一天入职研究院的时候,还狗皮膏药似地绕着她左右转;但后来;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她。
搞得沈婵一头雾水。
以前聂山岚不来她跟前废话连篇,沈婵落个清净,但现在不行了。
聂山岚是从国外回来的,他手头有一个项目;掌握了很多资料;沈婵需要和他洽接。
但最近这人玩失踪;沈婵非常头疼;不知道要怎么搞。
终于这一次;沈婵前后围追堵截;甚至还拿出了院长的名头;才好不容易逮住了他。
沈婵这次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质问道:“你最近在搞什么?”
而聂山岚今日没有嬉皮笑脸,他身上还是往日懒散的模样,只不过眼神有些躲闪。
他略显生硬地笑了下;摊手说:“没搞什么啊。”
沈婵深深皱起眉,察觉到他反应不对;又经过多次逼问;对方这才交代了。
聂山岚说得断断续续的;主旨差不多就是:“沈博士;我也很为难,可你男朋友警告我不要和你有接触……”
“男朋友?”
沈婵愕然了下;顿时明白过来对方所指的是谁;她忽地想到什么;惊讶地问,“他找过你?”
聂山岚沉默着没有说话,微低下头,瞧上去可怜巴巴的。
沈婵傻眼了。
而聂山岚站在那儿,脑中却莫名想起了前不久他回主宅的场景。
他和井钦皓的事情,他自己没说,却自然被有心人传到了他哥聂绪洲的耳边。
那日,聂绪洲坐在自己宽大的办公桌前,淡笑着抖抖指尖雪茄,对此事评价道:“你是说,井钦皓啊……呵,那就是个疯子,泼皮无赖,聂二,你去跟他争什么。他脑袋一根筋,看世界跟其他人不一样,你拿正常人的规则,跟他说不通的。”
“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谁能争过他。”
“死心吧啊,老二。你要是再执着,我这就真得欠他人情了。”他在烟雾缭绕中眯了眯眼,继续缓缓翻看起报表,笑道,“这姓井的人情可不好还呐……”
聂山岚年轻气盛,自然甚是不甘,不过他没表现在脸上。
嘴上只道:“好的,哥。我听你的就是。”
……
而对沈婵而言,人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自然没有再逼聂山岚,自己头脑混乱地回去了。
但她随后私下旁敲侧击地问了办公室其他同事,这才知道,原来在聂山岚入职那天、也就是她和井钦皓提出分手的第二天,井钦皓来过他们院里。
至于原因,以及具体做了说了什么,她不得而知了。
沈婵越想越觉得不对,于是趁着中午休息期间,来到一个无人的楼梯间,拿出手机纠结了好久,才拨打了井钦皓的电话。
嘟嘟的声音响起,对方接得很快,沈婵没给他寒暄的时间,直接说了聂山岚的事情。
而对面井钦皓一听沈婵是来问这事儿的,他仿佛非常厌烦聂山岚,低着气压说了句:“我不想讨论他的事情。”
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可他既然都这样说了,沈婵还能再说什么。
沉默了几秒,她说:“打扰了。”于是准备挂断电话。可在前一瞬,她突然记起一件事,就添了句,“别忘了我的那几个行李箱子。”
于是井钦皓也沉默了。
当天晚上,沈婵回到家,看见门口整齐摆放着那几个箱子。
她隐约感觉箱子和当初封装时候长得不太一样,但仔细观察时,又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沈婵看了眼安安静静的对门邻居,里面没有声响,便一个一个把箱子拖进了家。
洗完手、换了衣服后,沈婵的主要任务就是把这些行李归置到家中。她一件一件将那些物件取出,再一件一件放在新家的各个角落,心里五味杂陈。
可规整完后,她却突然发觉,似乎少了一件东西。
并且是极其重要的一件东西——
盛着她高中时被她妈妈撕碎的笔记本碎片的盒子!
当年,她将记录井钦皓事件的笔记本碎片从地上收集起来,仔细装进了一个饼干盒子,然后藏了起来,直到她考上T大了,才将那个盒子再次取出。
从此,她人到哪儿,那个盒子就跟到哪儿。
那盒碎片虽她从来没给人看过,井钦皓也不例外,可它却早就成为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沈婵心脏开始由慢及快跳了起来。
首先,她不可能没将其装进收纳箱中,她清楚记得它被放在箱子中的位置,可是现在她没有相同地方找到它。
沈婵几乎就要冲到对面井钦皓门口,敲开对方的门,可她临行前又阻止住了自己那样做。
她还是拿起手机,心跳如鼓擂地给井钦皓发了条消息:“我少了一件东西。”顿了顿,她忍住心中异样,再次问道,“你是不是拆了我的箱子?”
可对方没有回复她的信息。
而随着时间的拉长,沈婵心跳愈发剧烈,她甚至开始无限想象万一井钦皓看见了那个盒子,看见里面她当年记载着井钦皓日常的笔记本要怎么办?
可同时她又想,日记已经被她妈撕得那么碎,除非仔细观察,不然也瞧不出什么端倪的吧……
这时一阵敲门上将她拉出思绪。
沈婵坐在地毯上,猛地转头看向门口。这个时候能来敲她门的还能是谁?她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预感。
敲门声很轻很轻,只敲两下,便停止住,等过了很久,再次响起。
对方也不喊,也不拍,只默默地等着里面人来开门。
过了一阵子,沈婵慢慢从地上站起,她连鞋子都没穿,径直到了门口,手握住了门把手,缓缓打开。
门口果然是井钦皓。
他身形长得高,依旧一件短袖,怀中小心抱着一个极其陈旧的盒子,果然是沈婵丢失的那个。
两个人面对面沉默了会儿,井钦皓率先出声,他嗓音有些哑,话也说得缓慢:“对不起,我白天没说实话,其实,其实我……”
沈婵看他非常欲言又止的样子,憋得难受,干脆问:“其实什么?”
井钦皓有些不敢看她:“其实我那天去过你们研究院。”他停顿了会儿,“那天他说,你在他旁边睡觉,我就去你们研究院找你了……但我没找到你……”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聂山岚,而这家伙此刻的语气莫名跟告状一样。
沈婵眉头微微蹙起。这话听起来有些离谱。
可她定了定神,还是说:“但我们那时已经分手了,不是吗?”
她话还没说完,井钦皓就肉眼可见地急躁了起来,他甚至有些任性地蛮横道:“在我心里,我们没有分手。你也不要说这样的话。”
相比之下,沈婵就淡定得多,她一瞬不眨静静看着他,问:“井钦皓,你讲理吗?”
井钦皓猛地僵在那里。
过了会儿,他才狭长眼睑缓缓垂下,唇瓣微动着,声音很低:“你不是说,你想冷静吗。那你现在冷静完了没有,要是冷静完了,我们可不可以就不分手。”
沈婵:“?”
沈婵:“如果我说没有呢?”
井钦皓眼睫倏地一抖,他嘴唇瞧上去苍白了许多,脸色也不好看。
他头便低下了,他大概在看着门口地毯的边缘,对于他不喜欢的话,他直接选择转移话题:“那天晚上,我去找你了,我就在你朋友家楼下,我想等你下楼,我们一起坐车回家来着。”
顿了顿,“可我那晚好像……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听罢,沈婵微微眼睛睁大了些:“那天你在楼下?”她脑中光电火石,说,“那第二天的司机?……”
她突然想起来了,她随后某一天还亲自给那位刘峰总发了感谢短信,结果人家一头雾水,就含糊回了她几句。
而沈婵现在仔细搜寻记忆,忽然想起来,那个面熟的年轻司机,根本不是在双碳峰会的酒店停车场他们有过一面之缘,而是,那位分明是井钦皓公司一个下属事业群的司机。
沈婵猛地抬眼牢牢看向对方。
而井钦皓也一言不发默默与她对视着。
许久许久,他长长呼出口气,他微微弯了腰,似是背上背了很重的情绪与压力。他似乎想进门,可迈进了半只脚,又顿住。
于是他只好伸出自己手,缓缓向沈婵的手靠近,讨好地碰了碰沈婵的手。
见她指尖颤了下,没有明显拒绝之意后,便有些开心地拉住了她的手。他身上穿的少,可掌心温度一如既往的火热。
“沈婵,我很想你。”
此刻天色较晚,楼道昏暗,他站在距离沈婵很近的半边阴影中缓而轻地说。
沈婵心头突地轻微地跳动了起来,像注入了汩汩流动的血液。
井钦皓说:“你不要和那个聂山岚说话。”
听了这话,沈婵莫名抬起眼,迷惑地看向对方。
而井钦皓用漆黑的瞳仁有些湿润地看着她,被沈婵此时眼神看得,他音量又放得低了许多,他弯着腰,头虚虚担在沈婵的肩头,在她耳边近乎是喃喃地混乱地说。
“他就是个花花公子,在国外交了好多任女朋友。”
“你不要喜欢他,不要帮他说话,……他还没我好。”
沈婵被他微弱的气流扑在耳边,她想逃离,却发现脚下仿若扎了根移不动半步。
但她听了这话又听得有些想笑。
什么叫还没他好?
这话说得,这人也知道自己很差吗。
而井钦皓还在继续:“他会喜欢很多人,而我这一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所以你不要帮他说话,看见你和他站同一条战线的话,我心里会很难受。”
沈婵被他猝不及防的那句喜欢直接说得愣住了。
“你……”她半天才迟疑出一个字。
井钦皓以为她不信,便稍微直起身,看着她面强调道:“对,虽然我是唯物主义者,但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想我也会一直喜欢你,只喜欢你。”
于是沈婵彻底愣怔在了当地。
过了很久,她才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垂下眼,抿了抿唇,说:“可你前几天不是去参加你妈举办的相亲酒会了吗,你和他有什么区别……”
刚说出口,沈婵又无限懊恼。
这话叫她听起来听起来简直像一个妒妇,违背了她多年以来所接受的教育,她也不希望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相亲酒会?”井钦皓抬起了眼,眼瞳里瞧上去迷茫了一瞬,又蓦地开始惊异,“那酒会原来是相亲的?”
当时他那和自己关系并不好的母亲简直万年一次给他致电,说帮他找女朋友。
井钦皓听了,以为他母亲愿意当他和沈婵关系的调解员,便兴冲冲就去了。
结果里面一大群人,他在里面左找右找,始终都没有看见沈婵半个影子,额外还有很多女的对他动手动脚。
于是井钦皓很快就愤而离场了。
井钦皓明白原委后,他非常羞恼:“她骗了我……”
大概是这辈子都没被人骗过,他很是愤愤,“我以为我妈把你请去了那个酒会。如果早知道你不在那里,我半步都不会踏进去的。”
于是沈婵也愣了。
对方似是有些紧张:“你,你不要误会……”
过了很久,沈婵像是嗓子被什么堵了,她很艰涩地说:“我没误会。”
于是井钦皓就瞧上去高兴了点儿,他掌心仍攥着她的手不愿意放开,甚至和她握得更紧了些,然后同她倾诉道:“沈婵,我最近没有每天见到你,这种生活让我很不习惯,我也很不喜欢。”
“我晚上都睡不好。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看见你,可你不在我身边。”
“沈婵,我们以后不要分开,好不好……”
沈婵感受到他身上的体温,还有属于他的味道,带着惊人的熟悉之感,令她心悸,又忍不住想靠近。
她从小都是一个缺少温暖的人。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她清楚地知道,井钦皓对她而言就像是一个表面甜蜜的糖果,只有她自己知道吃下去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于是她最终还是抬起手,阻止了对方靠近的胸膛。
井钦皓想要缓缓抱住她,可是却被拒绝了。
他有些无措地双手僵在半空中。
然后他便听见沈婵低着头说——
“井钦皓,和你相处起来,太累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听上去很是难过,难过得就像要哭了。
可他从来都不想要看见沈婵哭泣。
于是井钦皓静默地站在门口,静默地看着她,眼眸里光泽开始渐渐黯淡了下来。
他沉默了很久,也似是思考了很久,才启唇轻声说:“我知道。”
“我从小时候起,很多人都这样评价我……”
他不是没朋友,他其实也想和别人一起玩,但总搞得大家不欢而散之后,井钦皓就渐渐不去了。
他也慢慢发现,自己的很多话、做出的很多事,会惹得别人不高兴,或敢怒不敢言。
哪怕他并不想这样。
可沈婵是唯一一个既不怕他、且会对他许多怪异行为呈现出宽容态度的人。
在最开始的时候,沈婵甚至会对他发自内心的笑,似乎是真的觉得他很有趣。
但井钦皓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么有趣。
相反,他是一个很无趣的人。
是一个很麻烦、很被别人讨厌的人。
井钦皓想起来和沈婵分手的第二天,他在公司开会,那次会议,他的父亲也来了。
但他因为想念着沈婵,所以开得心不在焉。
他知道自己在抑制不住地发脾气,把他的下属们吓得战战兢兢,可他没有办法,他控制不了自己。
临离开会议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