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风波-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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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盈盈去查了那车的价格后,建议他还是去睡一觉来得比较实际,毕竟梦里什么都有。
但经过今晚问电话那遭,郭盈盈也搞不清楚陆一遥口中的老板,究竟是哪个老板了。
她只当是哪个有钱人深更半夜喝多了在耍酒疯,莫名其妙地缩回头,啪地关好窗户,心想改日一定要再置换套好点儿的安静房子。
然后也回卧室休息了。
…
已至深夜,窗外响着簌簌风吹树叶声,风越刮越大,吹得窗户玻璃咯噔咯噔地响。
空气中泛起潮意,开始酝酿着要下雨的意思。
沈婵枕在枕头上,身上搭着薄被,了无睡意。
除了出差,她很久没住过这种高层建筑,楼体装修已经有些旧了,居住体验自然也比不上自己家,却洋溢着她很喜欢的温馨的烟火气息。
沈婵侧卧着背过风雨交加的窗户,缓缓将身体蜷成一个更有安全感的姿势,如藻发丝下是一张雪白的小小的脸。
刚才郭盈盈分明是在和井钦皓联系,她不傻,那个显而易见的慌自然还是能看得出来。
可正因为看出来了,才更难受。
她手中一直捏着自己手机,每有消息震动就立刻去看,可等到现在,也没等到来自井钦皓的半条消息。
不过想想也属意料之中,她今晚自顾自地走了,井钦皓长这么大怕是都没被人违逆过,现在大概率正在气头上,不给她发消息、不想来找她也是正常。
可这仍让她感到些许恍惚。
毕竟仅仅两个半小时之前,睡在她身边的最亲密的人还是井钦皓。
如今想来,井钦皓确实在某些事情上有种异于常人的固执。
比如,他必须要把工作完整做完才可以休息,被人打断了就会发脾气。
再比如,他必须从后面抱着沈婵才能睡觉,无论冬夏都必须十分养生地用被子把全身所有关节全部盖上,并且要求沈婵也这样做。
但这使得沈婵不得不把空调从平时的二十五度调低到十九度,哪怕这样,半夜还是会在对方炙热的怀抱里热醒。
她曾跟井钦皓抗议过。
可井钦皓判定她抗议无效,理由是他以前在冬季露腿的国家待过一段时间,见识过风湿病发作的痛苦。然后在沈婵一脸懵着不知道要如何辩驳之时,将她在怀里抱得更紧,再笑着亲吻她的额头。
眼下终于没人约束她了,沈婵如同报复一般,悄悄地把自己的手和脚全都探出了被子外。身体卷着被子一翻身,肩背也露出去了大半。
这样空睁着眼躺了许久,可她并没感受到丝毫的快感。
相反,理智告诉她不能再去想那个人了。
沈婵强迫自己清空思绪闭上了眼。
她明天还需要去公司,她得努力尽快进入睡眠,好养足明天的精神。
可谁知道,她梦里梦的都是井钦皓,梦见中学时和对方刚认识的那段日子。
那个时候,井钦皓就是全校的风云人物,他家世显赫,个高脸帅,小小年纪就是世界高智商俱乐部的成员。
他原本从小在国外长大,但中途放弃了M国国籍,回国来A市读书。
这在当年富豪都热衷于子女加入外国国籍来享受某些政策优待的大环境下,井钦皓此举,还给他父亲的集团赢得了不少民众好感。
于是,这也叫沈婵得以有幸在中学校园里就见到了井钦皓。
沈婵不是A市本地人,她的父母为了让她高考轻松些,在A市买了套房子,借着当年的人才引进政策将她的户口迁到了A市。
但是,为了让沈婵将来能考取一所更好大学,她的父母和学校沟通过后,安排她平日在家乡学习,接受高考大省残酷的学业训练,只有在重要考试节点才会去A市。
于是沈婵的中学日常便是往返奔波于家乡和A市之间。
而在这几年的学习生涯中,沈婵渐渐养成了一个不太与人交流的、沉默寡言的性子。
在家乡学校,她没有建立学籍,同学们知道她将来要去A市高考,背地里阴阳怪气嚼舌根、孤立她的情况并不少见。
而在A市学校,一个平日不见人影、只有重要考试才会现身的女同学,也同样让大家感到十分奇怪,没机会交流。
沈婵感觉自己是个格格不入的过客,是个不具备融入集体能力的异类。
她好像属于任何一边,又不属于任何一边。
但所幸,她在校园里也遇见了一个同样格格不入的人。
那个人正是井钦皓,一个比她大两级的学长。
只不过,她的格格不入是默默无闻的格格不入,根本没有人关心。而井钦皓却是无论独自一人走到哪里、都是如聚光灯跟随焦点的格格不入。
大家私下都传说他很高冷。他在班里没有朋友兄弟,不喜欢和同龄人一起玩,基本不参加集体活动,常年是一种独来独往的状态。
他经常翘课去图书馆看书或者上机,就连考试也看心情一般经常缺考,老师们都管不了他。
其实别说老师了,就连他亲爹来了也照样管不了。井董事长为表歉意,只好又给学校捐了笔奖学金,让老师们多担待担待。
总而言之,井钦皓是一个标准的特立独行的人。
但他这个人身上又具有太多传奇色彩——
井钦皓是连考试都不放在眼里,但一旦参加,便总能稳居年级第一。
他寒暑假被家里人送去国外名校游学,有次他在参观M大数学系时,随手解开了学术走廊黑板上一道困扰了M大高材生们整整两个月的难题。
那个时候,他只是个初三学生。
他也由此被引荐进入全球高智商俱乐部。
当年很多媒体跑到A市学校来采访他。
但据当年沈婵在人群角落偷偷的观察,井钦皓不是很喜欢这种看猴围观式的采访,甚至可以说十分厌恶。
而随后,又有消息传回国内,说是当时井钦皓在M大解开题后,数学系的教授和学子们闻讯赶来,又围着他尝试着考了他几道其他题。
但这一行为直接惹怒了井钦皓。
他对这群名校天之骄子们进行了系统性的嘲讽,非常出言不逊,最后众人不欢散场。
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和人发生不快。
之前在校图书馆,临闭馆时间,图书馆老师急着下班回家接孩子,可井钦皓手中书还没看完。
但他又讨厌这种做一件事被打断的感觉,于是说多给他十分钟,让他看完剩下的小半本。
图书馆老师瞧了瞧那个厚度,说他是在吹牛,又批评教育他学习不踏实,这囫囵吞枣地看书,能看出个什么德行,还不如不看。
于是井钦皓忍着气,十分钟后把书递给管理老师,准确无误地把刚才看的内容给她背了一遍。
据校内流传,在那一场,图书馆管理老师的三观受到了洗礼和震撼,从此她再也没赶井钦皓走过,让他想看到几点就看到几点,甚至有时候还怕他用脑营养不够,偷摸塞个水果牛奶坚果啥的给他吃。
当然,井钦皓吃了一段时间后,大概是不太好意思,就投桃报李地从家里随便拎了个礼回给对方。
而那老师震惊地看着面前异常昂贵的天价补品礼盒,自此简直恨不得把他当干儿子一样,彻底被收买。
如此种种事迹流传开后,大家虽然仍觉得他特立独行,但都很容易地接受了他的特立独行。
毕竟,天才身上总有许多常人无法理解的怪癖。
再加上井钦皓拥有一张十分蛊惑人的脸,学校里曾一度引起一股许多女生跟着他去图书馆上自习偷拍他的风潮。
后来被教导主任给制止住了,严厉整治了一通。
沈婵也曾是这跟风大军中的一员。
但教导主任整治不到她,因为她平时就不怎么在A市学校。
这也是她第一次学会对家里撒谎,借口说在A市考完试后老师要求多留一天,但实际上,她偷偷跑到了校图书馆,在距离井钦皓很远很远、但又能恰好看到他的最角落的座位里,摊开书本静静呆上一天。
然后待到夕阳洒遍满天,再怀着满腔的说不上来的雀跃情愫,搭上回家乡学校的火车。
所以其实,她见到井钦皓的次数根本不多,甚至可以说屈指可数。
她合理怀疑对方根本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他们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这说到底,不过完全是她的一腔单恋罢了。
说是单向爱恋也不合适。
沈婵其实也说不清楚,自己对一个当面对话都不曾有过的学长能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其中相当大程度可能是因为——
当时的她太孤单了。
她每天独自一人背著书包穿行于校园里,独自去餐厅,独自去商店,独自回家熬夜写作业,独自搭乘火车奔赴其他城市……
一想到周围还有这么一个同样独行的人,心里多多少少会感到些许慰藉。
她在自己假想的世界里,把井钦皓当做拥有同样不幸遭遇的亲密伙伴。
哪怕这个人在现实世界里对她来讲是如此的高不可攀,遥如天上月,她也依旧希望能将这份朦朦胧胧的念想保留下去。
她极度需要这份假想的陪伴。
第5章
沈婵没睡两三个小时就起床了,她放轻动作洗漱完出门时,郭盈盈二人还在梦乡。
他俩的工作时间非常弹性,除非有紧急事件,搁在平时他俩上午十一点多去公司打卡都没问题,只要呆够时间就行。
但沈婵不行,她研究院的国有企业属性,要求她每日八点半到达公司。
不过还好,郭盈盈家距离研究院,比那个五环开外的别墅要近许多。
沈婵甚至今天还晚起了十几分钟。
但不好的是,A市今天下雨了,从昨晚开始下的,路面潮湿地布满了大小水潭。再加上现在早高峰,她拿着手机在路边等半天了,结果打不到一辆出粗车。
沈婵半仰头望着空中的淅沥雨幕,耳边是嘈杂的车辆喇叭声,有些茫然。
她脑中计算着各种交通方式抵达研究院的各种时间,以及它们的舒适程度,最终发现,如果再打不到车的话,她就得去乘坐能把人挤成肉饼的地铁了。
她在很久以前还是学生的时候,就见识过这趟地铁的可怕程度。
根本不用她挤地铁,后面的人群会自动推着她往前走,然后等她乘坐完下地铁后,发现手里拎的豆浆不知道被谁喝了。
结合着那段回忆,沈婵此刻有些苦恼。
但没有办法。
院长在昨天下班前神秘兮兮地告诉她,今天上午有个人要来院里,让她记得早点儿来。
沈婵以为又是哪位大领导要来院里参观,需要她前去接待,也没太多想,毕竟这种事她早就轻车熟路。
但既然是有领导来,她当然也不能怠慢,起码准时到公司这是必须的。
沈婵作为一个有社恐倾向的人,对目前她在这个研究院的工作,可以说是无比满意。
首先一点就是,她不用去应付那么多复杂的人际关系,研究院里的领导和同事都对她很友善,同事关系融洽,她完全可以专注于自己领域的研究。
再一点是,研究院的环境她已足够熟悉。
她在T大本科毕业、申请直博时,一不小心运气爆棚,成功成为了系里一位院士的关门弟子。
她的导师是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尊敬的行业大牛,沈婵也就不可避免地沾了光。
尤其在这个较为传统的工科行业里,论资排辈情况较为严重,尤其注重师门传承。
于是,在沈婵刚参加工作那阵儿,别人进入单位后,放眼望去都是陌生的领导或者前辈,而沈婵第一天入职后,发现那些大佬们都很亲热地过来喊她“小师妹”。
另外,沈婵既然是她导师的关门弟子,也就意味着导师年纪有些大了。
她的院士导师手头仍掌握着很多资源,但担心教导沈婵会力不从心,于是就给她又找了位企业导师——
也是一位院士,即是沈婵现在工作的研究院的院长。
她导师同这位院长私下也是好友关系,就很放心地把沈婵给他带。
于是就这样,沈婵在校读博期间,就深度参与了研究院的许多工作。
所以,沈婵博士毕业后,直接无缝衔接到研究院工作,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起码她避免了如火如荼的毕业工作季的一堆麻烦事。
而眼下,沈婵首要任务是尽快到达研究院。
她看着手机打车软件上显示的前面还有一百多人在等待,叹了口气,只好举着伞慢慢地朝地铁站走。
她不喜欢开车,哪怕大学时就考了驾照,但依旧对操纵这种机械钢铁大物没有什么兴趣。而和井钦皓在一起之后,她就更不用操心车的问题。
但目前,沈婵和井钦皓分开了,她开始边走边思考是否得买辆车,然后把家里那个尘封多年的车牌挂上……
而这时,一辆纯黑商务车缓缓停在了她不远的路边。
“沈总!”车里司机降下车窗,伸长脖子冲她喊道。
沈婵思绪被打断,她愣了下,停下脚步又左右环顾了四周,才指着自己问:“你……是在叫我吗?”
那司机笑容满面:“当然是喊您了。”
又冲她热情地招呼道,“您这是要去哪儿吗?我送您过去吧。”
沈婵有些迟疑地走过去,到车跟前了发现那司机确实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您是?……”
司机立刻回道:“我是刘峰刘总的司机,我们刘总是陈院长的朋友,半年前我们在珠悦大酒店停车场见过一次,那时您和陈院长一块出席双碳峰会。您可能不记得我了。”
陈院长自然是沈婵他们研究院的院长,半年前也沈婵也确实陪着院长去了趟那个双碳峰会,在峰会上见了许多陈院的老同学,其中确实有这位刘总。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司机虽笑着回,但眼神有些躲闪,这话也是呼啦啦地脱口而出,像是早就背好的腹稿。
沈婵眼下急着去研究院,没想太多,同时后面被堵着无法前进的车开始暴躁地滴滴按喇叭了,她便连忙合上伞,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那您替我谢谢刘总了。”
虽然她很愧疚地连那位好心刘总的模样都记不清了。
同时感慨这位司机的记性也忒好了些,他俩充其量一面之交,这在路上开着车都能认出她来,不是凡人,以后定大有作为。
车子一路开到研究院,时间甚至比平时上班还早了些。
沈婵在大门口和司机道别后,进了办公楼。
她昨晚基本没睡着,就拐去一楼自动贩卖机准备搞杯咖啡来提神,然后正巧遇见几位同事正排着队说着什么。
他们一见沈婵,忙拉她加入八卦的队伍:“沈大美女,你是陈院长跟前的红人,知道我们院新招进来空降的那位不?”
闻言,沈婵一脸懵:“什么?我们招新人了?”
同事们顿时泄气。
其中和沈婵关系较好的李孟婷哀嚎道:“什么嘛我的沈博士,你最近做项目做得两耳都不闻窗外事了,连聂氏集团的二公子要来我们院都不知道?就是聂绪洲的那个公司!”
沈婵眨眨眼,聂绪洲她当然知道,聂氏集团掌门人,叱咤商界的资本大佬。
接着沈婵吃惊道:“他看上去挺年轻的,孩子都能参加工作了?”
李孟婷连同其他同事啪地齐齐扶额:“……是他弟弟。他没孩子。”
沈婵:“……”
于是沈婵默默接完咖啡,默默地退出战场,留下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众人。
其实她很早就意识到了,她不是一个喜欢热闹、喜欢打听各类新闻的人,与其游刃有余地在商场里长袖善舞,她更宁愿坐在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