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亦锦绣-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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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卿云一挥手将尤铜招来,耳语两句,尤铜就不声不响的将解时雨三人带走了。
赵粲很是不满的嘟囔起来:“老弟,你见外了不是,你未来的夫人,那就是我的弟妹,我府上难道还会招待不周?”
陆卿云顺着他往前走,笑而不答。
赵粲爱热闹,而且是粗犷似的玩乐,云州苦寒,他能生生从这里淘换出十几个花团锦簇的女子,能歌善舞,专门伺候他一个。
为了陆卿云一行人前来,府上也布置的红红火火,锣鼓喧天。
一排乐师在门口吹吹打打的迎接,偶尔还蹦出来一个吹唢呐的,艳压群芳,听的人不知道眼下是出嫁还是出殡。
作为皇子,赵粲可以说是非常的亲民了。
进了府门,里面篝火成堆,酒肉满桌,全是豪放的好汉做派,赵粲拉着陆卿云坐了上首,冯番和庄景坐了下方,刚坐下,就有一堆女人左左右右的围了上来。
庄景不是好汉,不论是大碗酒大块肉,还是搔首弄姿的女人,他一样都吃不消,苦着张脸支撑。
冯番随遇而安,乐呵呵的,一张大白脸在女人堆里,像是她们的妈妈。
陆卿云和赵粲,又是另一种景象。
赵粲比陆卿云大不了几岁,面目上也有三分相似,都是大眼睛高鼻梁,但赵粲是国字脸,膀大腰圆,说他英俊,那属实有点夸不开口,只能马马虎虎,夸赞他不拘小节。
好在他是个皇子,女人不敢不奉承他,小心翼翼的靠在他身上,很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
陆卿云倒是无可挑剔的漂亮,可惜神情冷酷而且淡漠,目光锐利似刀锋,轻描淡写的那么一眼,花枝招展的女人们就却步了。
赵粲对着陆卿云摇头:“老弟,原来我以为你不近女色是那方面有点毛病,现在我看出来了,你是为了未来的夫人守身如玉。”
陆卿云将两条长腿伸直,架在兀子上,笑道:“人生难得一知己。”
赵粲看他那神情,当即嗤嗤的笑起来,然后连说了四五个妻管严的笑话,说的热闹非凡。
酒过三巡,忽然有个光头莽汉从两侧酒桌中站了出来。
“殿下,属下听闻陆大人身手了得,侍卫亲军中无人能敌,属下想讨教一二!”
他块头非常大,就连那个光头也比别人要大上一倍,大冷天,只穿一件单衣,皮肉一块块隆起,外面紧缚一件皮甲,魁梧成了一座小山。
推杯换盏的手都停了下来,目光一分为二,一分看向赵粲,一分看向陆卿云。
赵粲将眉毛一拧,骂道:“西山,你当陆大人是什么人,你要打,自己去找你手下那些玩意儿打去!”
西山不依不饶,上前一步:“殿下,我手下那些货色,谁赢得了我?我就想跟陆大人过过招,点到为止嘛,又不会伤着大人。”
他直冲冲的看向陆卿云,陆卿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色是太阳照不到、风也吹不到的冷。
赵粲看向陆卿云:“陆老弟,要不你就跟他比划比划,这小子是我手下一员大将,狂的很,再没个人教训他,我都快压不住他了。”
陆卿云冷漠的脸上带了一点笑意:“好,不必点到为止,就死伤自负吧。”
他起身,脱下身上沉重的披风扔到椅子上,再将里面的团领衫袖口撕开,扯下两条布带,扎住两端袖口,将长袍挽进腰带中。
一步步走下台阶,他站到了西山面前。
他身材高挑修长,比起在座的每一位都显得白净斯文,站在西山面前,越发显出了西山的魁梧和庞大。
“陆大人,当真是生死自负?”
陆卿云点头,眼睛里不带感情,西山看着这双眼睛,不知为何,感觉这是一尊神像在漠然俯瞰自己。
好像他是一团死肉。
他咽下口水,摆出了架势,朝赵粲大喊:“殿下,要是我失手了,您可得给我作证,别砍了我的脑袋!”
围观者一片哗然,感觉陆卿云是来送死的。
庄景看向冯番:“这、您。。。。。。您不管?”
陆卿云要是死在这里,他们这一行也都不必回去,直接就地入土吧。
冯番眯着眼睛:“我管谁?管陆大人?我没这个胆子,你去劝下,初生牛犊不怕虎,我看好你。”
庄景闭嘴了。
议论声渐渐消失,所有人目光都像是受到了刺激,紧紧盯在了陆卿云和西山身上,而且都不自觉后退,避免遭受池鱼之殃。
西山先动。
这样的打斗,他感觉自己胜算已经到了九成,所以并不打算在陆卿云身上浪费时间。
酒,再不喝就要凉透了。
挥出铁拳,带动风声呼呼作响,他的手指上套着铁指套,一拳打出去,就带出了铁锈气。
陆卿云侧身躲过,右手在侧身的一瞬间,两指从西山胳膊上划过。
比起西山的力道,他这一划微不足道,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拳落空,西山回身又是一拳,眼看陆卿云步步后退,已退到桌边,他拳头虎虎生风,已经预备着一拳击向陆卿云的头骨。
这一拳下去,陆卿云的脑袋非碎不可。
庄景猛地闭上眼睛,死死抓住椅子扶手,心想陆卿云一死,他立刻便带上解时雨离开云州。
三皇子,不好惹。
赵粲直接站了起来,险些将酒碗捏碎,一声惊呼就要出口,想看看陆卿云这回如何躲避。
第七十三章 较量
然而就在拳头直逼陆卿云面门之时,陆卿云忽然出手,左手拽住西山的手腕,右手劈向他上臂。
众人只听得“咔嚓”一声,这一掌竟然将西山的上臂给劈断了。
不等大家愕然完毕,陆卿云一脚就将西山踢了出去。
力道全用的不大,却全都用在西山的弱点之上,四两拨千斤,西山往后飞坠,将一张桌子砸了个粉碎。
西山摔了个四脚朝天,手臂疼痛之余,脑子也有些发蒙,晃晃悠悠站起来,他看到陆卿云一步步踏了过来。
他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非常有力量,西山要往后退,陆卿云已经走上前来,抬手便是一掌。
这一掌,西山以左拳相接,拳掌相碰,铁指扎进陆卿云掌心,陆卿云不假思索,收掌为拳,将他拳头往下用力一折。
西山发出一声惨叫,左手和手腕断做两截。
这一声惨叫,叫的人心里发毛,然而陆卿云没有收手,而是一拳打碎了西山的脑袋。
西山软绵绵的倒下去,再没起来。
陆卿云甩甩手,甩出几滴血,神情冷的可怕,仿佛方才自己不是断送了一条人命,而是捏死了一只蚂蚁。
“还有人要较量较量吗?”
没人答话,一片死寂。
末了赵粲啪啪啪的拍了几巴掌,让人将西山抬下去,换了桌子,大声叫好。
下面的人群这才回过神来,也干巴巴的跟着叫了起来。
陆卿云回到上首座位,取过披风,利落的一抖,一丝不皱的穿上身。
赵粲捧着酒碗敬他:“陆老弟!我对你就一个服字,西山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让你见笑啦!”
陆卿云从桌上拿起碗,没有理会他的客气,而是悉数倒在了自己受伤的手掌上。
云州酒烈,一碗下去,连赵粲看了都要皱眉头,替陆卿云感到疼痛。
陆卿云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一言不发的又倒上一碗,端在手里和赵粲碰了碰,一口饮干。
场面这才慢慢热闹起来。
一顿晚饭下来,场面闹的十分不堪,陪酒人东倒西歪醉在一起,赵粲谈兴大发,开始说自己的丰功伟绩。
“我在云州,别的不说,这胜仗可是打了不老少,同样的人马,就是再给他们个十年八年,他们也做不到!徐定风也不行!”
陆卿云掸掉衣服上一点火星:“殿下英明,说起来,我倒是没看到徐定风。”
赵粲敬了他一大杯:“那个老东西,以为手里有个几万人就瞧不起我,叫我给撵出城去守荒漠去了。”
再往北,是一片大荒漠。
陆卿云喝了,用力一揉额头:“徐老将军——”
赵粲打断他:“别提他,烦死我了,来,再喝一杯。”
陆卿云饮过这一杯,站起来告辞,脚下虚浮,踉跄一下,吴影连忙上前扶住他。
他带着点醉意:“去看看解姑娘。”
赵粲哗啦一声站起来:“我送你、送你。”
一行人呼啦啦跟着起身。
赵粲大手一挥:“其他人都不许走,今天就算是劳军了,侍卫亲军那也是军,都是一家!吃好喝好,我送完陆老弟就回来!”
冯番眉头一皱,先看向陆卿云。
侍卫亲军只忠于皇权,与皇子们可没有半文钱关系,三皇子要扣住他们,难道要起冲突了?
陆卿云微不可见的一点头,穿上黑色披风,起身离去。
在云州,他有自己的宅院,宅院不大,胜在干净,就是个落脚处。
赵粲将他一路送进院子里,四处打量一眼:“这地方勉强也还能住。”
说完,他就看到解时雨从正房出来,手中提着灯笼,眉目俱是温柔可亲。
解时雨将灯笼递给尤铜,又让人从赵粲手中接过陆卿云,笑着给赵粲行礼。
赵粲话多,临别时还在和陆卿云啰嗦,解时雨站着一动不动,然而用余光扫着赵粲,她发现赵粲在看她。
目光状似无意的扫过来,是探究,扫的次数多了,几乎变成凝视。
她不动声色,也在暗中打量赵粲。
赵粲走后,陆卿云身上那一点醉意消散的无影无踪,进了花厅,他见解时雨看自己的手,便解释道:“和人比试,皮外伤,上过药了,你吃过了吗?”
解时雨收回目光:“吃了。”
“陪我再吃点,吃了再和你说话,”陆卿云冲着小鹤招手:“弄两碗羊肉汤面来。”
他满肚子酒,急需食物果腹。
陆鸣蝉从西厢探出来个脑袋:“我也要,多放羊肉,少放面。”
小鹤风风火火,很快就送上两大碗面,又给了陆鸣蝉一小碟羊肉。
陆卿云连面带汤,吃的很干净,又将解时雨剩下的半碗面吃了,才开始喝茶说话。
“三殿下——你看如何?”
解时雨略一思量:“粗中有细。”
陆卿云点头:“可惜心虚了。”
人越是心虚,就越是躁动不安,方寸全乱,容易做出一些匪夷所思之事来。
而且从武之人,往往对生死有着非同一般的直觉。
知子莫若父,皇上担忧的没错,赵粲还只是疑心重重,就已经开始动作,要是知道是因为舆图一事来带他回京,造反也不是不可能。
“明天。。。。。。”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停住。
解时雨奇怪的看他,就见他眉头紧皱,目光望向东厢。
尤铜伸手去按刀锋,被陆卿云头也不回地拦住,所有人都仿佛被冻僵了一样一动不动。
片刻之后,东厢中传来极轻的一声碰撞窗户的声音,一条人影自花厅角落跟了出去。
是陆卿云的随从承光。
陆卿云起身打开东厢房门,不点灯,目光如鹰隼,将所有物品一件件看过。
放公文的箱子被打开过。
看过之后,他回头告诉解时雨:“三皇子,等不及想知道我来此,到底是为了什么。”
解时雨自然知道他不是来援军,也从未问过他的真实目的。
秘密但凡说出口,就不再是秘密。
就连尤铜四人都不知道他此行究竟所为何事,只是听他差遣。
没有人会因此不安。
陆卿云这颗大树,已经长在他们的心里,能为他们遮风避雨。
第二天一大早,赵粲就上门了。
他一进二门,就看到解时雨在朦胧天光下喂鱼,当即笑道:“姑娘起的可真早。”
解时雨搁下鱼食,给他行礼,端庄一笑:“三殿下也早。”
第七十四章 心虚
尤铜和吴影一左一右,如同影子一般出现在廊下,外面披着大氅,刀就在大氅里。
赵粲走近几步,在鱼缸前停住:“哟呵,这鱼精神,养的好,这冰天雪地的,还没给冻住。”
三尾鱼沉在缸底,照样悠闲。
解时雨端着无可挑剔的笑:“殿下喜欢就多看会儿。”
赵粲一摸鼻子,心想我好歹是个皇子,你不说送我,还叫我在这里冻着看。
“不用叫殿下这么生分,陆卿云是我老弟,你叫我一声三哥也行。”
解时雨微微一笑:“不敢。”
“不要在意这些虚名,”赵粲握着马鞭一扬手,看着陆卿云出门了,“老弟!走,上我家去,给你们接个风。”
陆鸣蝉顶着一脑袋白烟从外面跑进来:“去哪里?我也要去!”
“哎,这小孩哪来的,怪机灵,”赵粲揪他脸蛋子一把,“都去,都去。”
陆鸣蝉嘻嘻一笑,躲到解时雨身后:“我是我们姑娘的随从。”
他闭口不谈自己和陆卿云的关系。
赵粲招呼的密不透风,没有给陆卿云一丝拒绝的机会,陆卿云从善如流,拖家带口的再次进了赵粲府门。
赵粲本人五大三粗,府上也是金碧辉煌,昨天夜里还看不出来,撤掉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一看,柱子上都刷了金粉。
三皇子妃在京城,这里只有若干位小妾。
小妾们多中选优,优中再选优,选出来一位上的了台面的来,充作女主人,来迎接他们。
赵粲将陆卿云和解时雨往暖房里带:“就咱们几个,也不是在京城,就别搞什么男女分桌了,一起吃热闹。”
地面上积雪都已经清扫干净,花园里挺立着一颗柿子树,叶子一片不剩,上面还剩一个干瘪了的柿子。
解时雨一进门就看见了那个柿子,这柿子孤零零的,景不成景,没什么看头,倒是看到一只大花猫,蹲在柿子树下。
物似主人型,这猫也略显潦草,一脸的大爷像,耷拉着眼睛和嘴角,胡子拉碴,虎视眈眈的盯着那颗柿子。
解时雨指给陆卿云看:“您瞧。”
陆卿云一个眼神看过去,大花猫提臀就跑,仿佛是承受不住陆卿云阴沉的面孔。
解时雨忍不住低笑一声:“猫也怕您。”
陆卿云本就是个遇魔杀魔,遇佛杀佛之人,对此毫不在意:“你不怕就行。”
解时雨正要笑,忽然发现赵粲正盯着她看。
她隐下笑容,慢下一步,落在了陆卿云身后。
这赵粲——想干什么?
他们这一顿吃的是早饭,早饭自然不方便大摆宴席,都是云州特色,备了米酒。
赵粲将陆卿云摁在自己身边,远远地隔了个解时雨和他的夫人,其他人另在外开一桌。
那位年轻貌美的夫人坐在解时雨左边,先给她倒了一杯酒:“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解时雨还未答话,陆卿云已经欠身将那杯酒带到了自己面前。
“多谢,她不喝酒,”
赵粲觑了解时雨一眼:“当真不能喝?我在京城的时候,那些小姑娘可各个都是好酒量。”
陆卿云拦住他的话头:“京城都是果酒,她们吃她们的。”
赵粲若有所思的一笑:“好好好,我看出来了,你老弟这威风八面威风不起来了。”
一顿饭吃完,赵粲精神十足,还带着他们去云州城内瞎逛。
解时雨看了一路,感觉赵粲对她,是有所图。
不图财,也不大图色,而是在不断揣摩她的分量,如果一把将她攥在手里,看能攥出多少汁水。
他是要拿她当对付陆卿云的筹码。
她不慌不忙,任凭赵粲打量,随他眼睛里闪出来的是什么光,都很镇定。
她的性情,本就安静,这一点小风小浪,还不足以让她像浮萍似的露出马脚。
尤其陆卿云还在。
陆卿云自身就能化身成洪涛巨浪,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