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亦锦绣-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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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人站起来了也不安分,正上下左右的打量自己,一看就是个十分淘气。
陆鸣蝉在市井中厮混长大,也知道这么大的孩子,对一切离经叛道之人都充满好奇。
自己正好无聊至极,干脆逗一逗这位金枝玉叶。
他摇头摆尾道:“我是镇国公世子。”
“我知道你!”小皇孙上前和他并肩坐下,“你没回镇国公府的时候都玩什么?”
陆鸣蝉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撒谎:“读书写字。”
小皇孙瘪嘴:“你不会玩弹棋?”
陆鸣蝉岂止会玩,还成绩斐然,用鞋尖点了点地面:“不会。”
小皇孙两眼一亮:“我教你,用金叶子做赌注怎么样?我让你三次。”
陆鸣蝉十分为难的点了点头。
。。。。。。
陆鸣蝉进宫不到一个时辰,宫中就有人飞奔而出,到了巨门巷。
解时雨放下书卷,看着这十分青涩的小太监:“太子妃娘娘要见我?”
小太监满脸堆着笑,声音细细的:“是,镇国公世子和小皇孙闹起来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宫中贵人听说您和世子感情甚笃,就想见见您。”
解时雨先是觉得这是陆鸣蝉能做出来的事情,随后又觉得陆鸣蝉不会如此没有分寸。
陆鸣蝉性情诡谲,但是自有一套生存的本事,天性如此,无需人教导。
他不会在宫里惹祸,更不会给她添麻烦。
小皇孙怎么会出现在皇上议事的地方?
他身边伺候的人也任由他乱闯?
太子殿下也不管吗?
太子妃要见她,更让她充满疑虑。
皇上申斥过太子之后,太子一直行事低调,会不会是另有人借了太子妃的名头要见她?
会是哪位贵人?
解时雨垂着头,肃着脸色。
从云州回京城,因为没有过多的感情占据她的头脑,她是理智到了冷酷的地步,任何一句话,一件事,到了她手里,都要使劲探究出真面目。
这一进去,恐怕是出鸿门宴,但她却不能不去。
她没有权势滔天的娘家,也没有国公侯爵一类的夫家,若是她不去,她就是把自己的把柄递给了别人。
既然有人要她进宫,那她就必须得去。
马车走东华门,到宫门外,有下马石碑镌刻“至此下马”,到此之后,所有车马全都不能再入内。
小太监十分为难的看向吴影:“姑娘,按规矩,您这随从恐怕是不能进的。”
解时雨点头,招手在吴影耳边交代几句。
“我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但性命应该无忧,你派人将四个宫门全部守住,盯住从宫里出来的人和东西,一样样跟上。”
不管是哪一位贵人要见她,都不会蠢到让她死在宫里。
吴影看一眼沉重的宫门,凝神点头:“属下这就去办。”
解时雨这才看向小太监:“公公,好了。”
小太监连忙上前领路,从庄严肃穆的宫门中穿过。
宫门从里到外全是五步一对的禁门护军,这些护军各个身着铁甲,严肃无比,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对着小太监出现的腰牌,看的十分仔细。
等他们将腰牌还给小太监,小太监自己背上都出了一层细如牛毛的汗。
“解姑娘,可以了,咱们快走吧,眼看这天就要下雨了。”
他擦了擦额头,领着解时雨继续往里走。
除了皇上恩赐,所有从宫门进入的人,都需步行,此时天色确实已经开始暗沉,阴云密布,压向整个宫城,眼看就有一场雨要下。
空气也变得湿重起来。
没有轿舆,他们必须得加快脚步。
解时雨是第一次进宫,宫中情形她一无所知。
这些宫殿也全都是清一色的御窑金砖,琉璃瓦,哪怕是一个屋檐,都透露着一股庄重之感,与带刀巡视的护卫一起,让人也不由自主的敬畏起来。
她无法在这里留下自己的痕迹。
跟着小太监急急前行,解时雨渐渐能看到花草,她低声问:“公公,还未到吗?”
小太监连忙对解时雨道:“马上就到,前面就是。”
解时雨只来得及看到这是连房七间的正殿,正要抬头仔细看,忽然“滴答”一声,雨落了下来。
小太监连忙将解时雨引入一旁的偏殿:“姑娘,我这就去禀告,您在此稍后。”
偏殿中烧着茶水,有两个宫女在,客客气气请解时雨坐下,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屋子里熏的香味同样变得沉郁。
雨声连珠似的下落,解时雨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四十八章 疏忽
这场雨一时半没有停歇的意思,并且越下越大,连伞都不管用。
天色是越下越暗,陆鸣蝉也随着这突然到来的雨躲到了廊下。
两位国公爷被太监们请进了值房喝茶,等雨停歇再出宫门。
陆鸣蝉伸着手去接滴下来的雨水,怀里还抱着一箱赢来的金叶子。
小皇孙赖皮,他好好给小皇孙上了一课什么叫愿赌服输,皇上也好好给他上了一课什么叫君臣之道。
他跪的膝盖都肿了。
“鸣蝉,”镇国公在屋子里叫他,“进来说话。”
“知道了,爹。”陆鸣蝉知道镇国公是要教训他不让小皇孙之事,收了湿漉漉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这话刚说完,他就见一顶二人抬的轿舆在雨中离开,抬轿的人脚下很稳,但轿子并不能遮风避雨,什么人这个时候急着出宫?
他心中疑惑,正要转身的时候,忽然有风吹动轿帘,里面的人露出一个明暗不定的侧影,和衣袖一角。
“大姐?”
他猛地停住脚步,伸长脖子想看的更仔细,但是轿子走的很快,不过是眨眼之间,他就只能看到个轿子屁股。
不对,大姐怎么会进宫?
他不理会屋中镇国公和抚国公的叫声,一头冲进雨中。
“大姐!”
陆鸣蝉不能判断那轿子里到底是不是解时雨,但是那件衣裳他没看错,与解时雨今日所穿一模一样。
这件事不对劲。
雨声中,轿子里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也听到了他的叫喊,吩咐了一声,立刻有人从轿边走来,一招手,就招了五位小太监一起,将陆鸣蝉死死拦住了。
这些人分明是早有安排,一直都在此处防备。
从这里出去就是宫门,护卫听到动静,全都齐刷刷看了过来,腰间刀锋也亮了一截。
越是如此,陆鸣蝉越是觉得古怪,而那轿子一刻不停,已经头也不回的往宫外去了。
那五位小太监死死拦着他,他将心一横,将脸上的水一抹,一把甩开右边一个,想要像条鱼似的溜走。
但这五个人极其难缠,并非普普通通的洒扫之人,手上都有点功夫,将陆鸣蝉死死拦住,嘴上劝个不停。
两位国公爷听着外面的闹剧,也都举着伞冲了出来,拉住陆鸣蝉。
陆鸣蝉眼看着轿子消失在视线中,转弯的功夫就出了宫门,慢慢停手,回头问镇国公:“爹,刚才那是谁的轿子?”
镇国公被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几乎吓破胆。
这是宫城之内,好在刚才雨声也大,陆鸣蝉那一番喧哗并未引起太大的动静。
此时见他好像是缓过神来了,镇国公立刻揪着他湿漉漉的衣袖进值房:“那是四皇子妃!”
旁边跑上来的小太监在地上狠狠滑了一跤,跟着道:“是四皇子妃和解姑娘,刚才贵人召见,四皇子妃见下雨,就让解姑娘坐了她的轿舆一起出宫。”
陆鸣蝉急道:“不可能。。。。。。”
只说了三个字,剩下的话他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这么大的雨,四皇子妃怎么可能着急出宫。
而且轿子里只有一个人,穿着大姐的衣服,人却不是大姐,而且走的那么急和快,如果是大姐,听到他的声音,必定会停下来。
这事情有蹊跷,而且多说无益,他得赶紧出宫。
不等两位国公说什么,他夺过小太监手里的伞,大步往宫门外走去。
抚国公拉住镇国公:“随他去,有些事情,咱们这把老骨头了,还是别掺和,我看你这儿子不像是会闯什么大祸的人。”
镇国公只能悻悻停住,皱着眉头看陆鸣蝉冲进大雨中。
一出宫门,陆鸣蝉立刻看到了宫门外巨门巷的马车,没有车夫,他上前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里面空荡荡的。
他丢开伞,爬进马车,片刻之后,吴影蓑衣斗笠的过来了。
陆鸣蝉一只手扒拉着布帘,从马车里钻出来:“大姐呢?”
吴影低声道:“说是贵人宣召,进了宫之后就没出来,四个门都守住了,可以肯定人还在宫里,这里我已经安排好了,回去说。”
陆鸣蝉咬牙切齿:“是不是四皇子妃?”
吴影扬起马鞭:“只知道轿子里出来的是四皇子妃。”
陆鸣蝉又冷声道:“她一定也是同伙!”
这时候,马车已经离开了宫门,尤铜鬼魅似的出现在巷子口,和吴影并肩而坐:“太子从西华门出宫了,也是轿舆,不过太子出宫一向都是如此,没有变化,派人跟上了。”
等回到巨门巷,二皇子和二皇子妃也带着宫中赏赐离宫了,他们这一去,少则十年,能带的都带上了。
跟着二皇子的人一直到了二皇子府上,没有发现端倪。
二皇子之后,再没人出入。
只有一个力夫,并不是从宫中出来,而是在天黑之时从宫门口接了一个箱子,安放在马车上,往太子皇庄的方向去了。
“一定是解臣,”陆鸣蝉狠狠一脚踢在凳子上,“走!”
人只要不在宫里,凭着他们的手段,就是龙潭虎穴,也能闯。
一行人快马加鞭追了出去,很快追上了这辆马车,赶车的人看着气势汹汹的一大群人,丢下马车就跑,被尤铜拎在了手里。
马车被陆鸣蝉打开,里面确实是一口大箱子,将箱子打开,全是绣品。
没有解时雨。
陆鸣蝉“砰”的一声盖上盖子,看着四周黑咕隆咚的土包,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声:“大姐!”
当然没有回应。
他这一声喊的焦躁,声音在风里劈了叉,成了一个破锣嗓子,他紧接着又喊了一声:“解时雨!”
还是无人回应。
随后他看向了慌慌张张的力夫,不等力夫开口辩解,他已经一甩胳膊,猛地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完了。
他把时间浪费在了这里,这个时候,大姐已经不知道被人藏到哪里去了。
“杀了他!”
他垂下手去,怒喝的时候喘息的厉害,带出了哭音。
吴影拍拍他,往后一挥手,承光将暗处的人全部收拢,再次四散出去寻找解时雨的踪迹。
陆鸣蝉丢下这倒霉的力夫和马车,面无表情的翻身上马,咽下喉咙里发出的呜咽声,打马狂奔,往城内跑。
一定是哪里疏忽了,也许人还在宫中,他必须得快,得去找镇国公和抚国公,如果人还没出宫,这两人应该能帮的上忙。
第一百四十九章 去处
陆鸣蝉认为自己把事情办砸了。
究竟是哪里疏忽了,他是真想不出,太子、二皇子,他们二人出宫,东西全都已经暗暗查过,没有问题,宫门口现在都还有人守着,没有异样。
这个力夫带着箱子往太子皇庄跑,必定是为了调虎离山,可他这只虎,连山头在哪里都还不知道。
要是可以,他很想带着这一群人冲进宫门去。
没了解时雨这尊菩萨定住他,他立刻痛苦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想要将一切都踩个稀巴烂。
到底是不是解臣?还是又有了其他人伸手?
在心里,他甚至埋怨上了陆卿云。
一个大男人,把他的女人丢在京城里不闻不问!自己不知道去了哪里潇洒!简直就是个混蛋!
他越想越是着急,最后眼里全是眼泪,怕自己不聪明,来不及救人。
她要是死了怎么办?
这世上只有一个解时雨,在别人眼里,她是地狱中出来的假观音,但是在自己这里,她就是一尊菩萨。
打马回城,他直奔镇国公府,在半路遇到了南彪。
南彪也是一脸焦急,正要往巨门巷赶:“你们这是。。。。。。影哥,你怎么没跟着姑娘,姑娘呢?我有个天大的消息要告诉她,她上回在抚国公门外遇到的那个人,我查出来了!”
陆鸣蝉带着哭腔回答他:“丢了。”
“啊?”南彪愣在原地。
。。。。。。
解时雨此时此刻还没有死。
她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帕子,放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樟木箱子里。
箱子再大,人也难以在其中活动,虽然凿了气孔,但也憋闷难受。
解时雨就窝在这个箱子里,不言不语,连眼睛也不睁开,只听着外面的雨声。
额头伴随着颠簸会时不时撞上坚硬的木板,但她依旧是不吭声。
雨还没停,她应该还在京城,但是身下不断传来马车的轱辘声,她想自己正在渐渐远离京城。
她不知道自己晕过去了多久,时间在她这里凝固了,但她知道叫喊只会是白费力气,最好是一动不动,反而能换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机会。
在心里掐算着时间,大约是过了一个时辰,马车停下,箱子被搬动,她依旧闭着眼睛,任人摆布,哪怕这一来一去,将她一身的骨头都碰痛了。
等箱子放好,她才从气孔中得见一丝光明,但是依旧不言不语,尽量蜷缩起自己的身体,不发出任何动静。
按照这个天色,眼下应该是黎明时分。
身边不住有人走动的脚步声,大约过了一刻钟,纷乱的脚步停在了箱子周围。
“殿下,有了她,您这一次就算是远在圣陵,也可无忧了。”
“一切都是未知数,父皇虽说要重建文武二府,但这武也不见得就落在陆卿云身上,还有个徐定风呢。”
“您放心,非陆卿云莫属,否则陛下不会到现在都还空悬着侍卫亲军总都指挥使一职。”
“他生死未卜,就算回来,会不会为了一个女人站到我这边,也是两说。”
“殿下,自古英雄都难过美人关,您这次带着解时雨去圣陵,解时雨就是您的质子,不怕陆卿云不听您安排。”
“嗯,不过陆卿云这人。。。。。。”
“您放心,此事办的机密,又有四皇子妃从旁协助,断不会出事。”
“怎么还没醒,不会死了吧,叫个老妈子过来看着她,也别在箱子里闷着了。”
“是。”
这两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渐渐远去,其中一个声音是解臣,另一个,是出发去给皇帝修陵寝的二皇子。
解时雨闭着眼睛,心想解臣这一回,是真狠。
没人会知道一个被驱逐的二皇子,竟然会将主意打到一个生死未卜的人身上,再加上林芝兰从旁协助,他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也许是到圣陵之后,也许是在半道,解臣必定会想办法解决她。
不会有人知道,等被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腐烂在了他乡。
杀了她之后,解臣会干什么?
他也许会告知陆鸣蝉自己是死在二皇子手中,然后借力打力,彻底为太子除掉二皇子,再次得到太子重用。
“得逃,”她在心里想,“必须逃出去。”
很快,来了两个十分健硕的老嬷嬷,一左一右将她从箱子里掏了出来,再将她关到了一辆堪称是牢房的马车里。
马车门关上,她被推搡着倒在角落中,两位老嬷嬷则一左一右的盯着她,见她不挣扎不吵闹,就将窗户开了一条小缝隙透气。
人坐在这样的小笼子里,若是不透透气,不必真的憋死,心里已经先行死去活来了。
马车再次启程,二皇子的车队,缓缓的远离了京城。
再次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