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亦锦绣-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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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节姑被人一碰,立刻放声尖叫,叫声尖锐,刺人耳膜。
叫过之后,她清醒了,顾不得自己身上一丝不挂,抬手指向解时徽,用足了力气发出声音:“她、解二!杀了三爷!”
解时徽面对着众人的目光,眼泪滚滚,连连摇头,一面后退,退到文郁身后:“我没有。”
在徐府“不是我”、“是你”的拉扯中,六皇子提前离场,在巨门巷的巷子口拦住了解时雨的马车。
他下了马,客气的很:“解姑娘,方不方便说说话?”
解时雨从不在礼仪上授人以柄,立刻下了马车,对着六皇子行了很恭敬的一礼。
“殿下请说。”
六皇子这时候近距离的看着解时雨,察觉出了她脸上是施了一层胭脂水粉的,她的本来面目,大约十分苍白。
唯独不会因为脂粉而改变的,就只剩下一双眼睛。
这面目带给他一种虚假之感,毫不亲切,但也看不出“凶神恶煞”。
“徐三爷死了。”
解时雨很冷淡的答道:“啊,那真可惜。”
“解姑娘运气真不错,”六皇子也跟着心平气和,“徐三爷一死,成立行会的事情没了徐家支撑,恐怕也进行不下去了。”
“哪里,三位殿下不也照样能做?天潢贵胄,自然比徐三爷要尊贵的多,
不过您可以转告四殿下和五殿下,行会不成立也无妨,只要有需要,我必定全力支持漕运,
若是一定要成立行会,您也说了,我运气不错,不知道下一个遭殃的会是谁。”
“那再好不过,”六皇子笑了一声,“徐三爷没了,徐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解姑娘保重。”
解时雨看他一眼:“我当然会保重。”
六皇子让开一条道,让解时雨进家门,他盯着解时雨的背影,心想这人真是铁石心肠,而且十足的“恶”。
徐锰的死和她无关,他头一个不相信。
虽然他还不清楚解时雨是如何办到的。
文定侯府被卷入这场是非,文郁和徐家这条线就断了,也相当于四皇子和徐家这条线断了。
而他和五哥,在码头上白忙活一场,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
唯一得了好处的,就是解时雨。
他想着,也上马离开,走之前,他又看了这座大宅子一眼。
对这样的姑娘,他并不喜爱。
她的一举一动,都容易让他想到世上的剧毒之物,入口封喉,非死即伤。
如果她是个男人,他一定要将其收入麾下,做个幕僚,可惜她不是。
他也没必要招惹她。
解时雨回到巨门巷。
徐锰一死,扯着云州徐家这张大旗的事,自然就办不下去了。
成王想操纵文郁,借力徐家,这条线也就这么默然的断开了去。
舒服的坐在芭蕉园里,她喝着甘草凉水,眉目舒展,很是惬意。
人不是她杀的,她不过是顺着人心,轻轻巧巧的推动了一下时局。
她还得了码头上十三条福船,没办法不惬意。
只可惜惬意只到夜晚。
巨门巷又一次亮起了满堂的灯火。
宫灯一盏接一盏点亮,将巨门巷每个角落都照亮如白昼,黑衣的死士将尤铜和吴影所领的人全都镇压下去,占据了巨门巷。
皇上身穿便装,闲庭信步的在芭蕉园里看景。
夜色之景,纵然再好,也比不过御花园,皇上来此自然不是为了看景。
他身边除了个姜太监,还带着赵显玉和抚国公。
流水中,三条鱼在慢慢游荡,从这一头到那一头,丝毫不知畏惧。
“朕看这鱼还是养的不错,很有几分意境,养鱼好,修身养性,能让性子沉稳些,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为人父母,心思都是一样的,儿子死了,父亲纵然远在千里之外,也难免伤心。”
他说着,侧头看向一直跟随在身后的解时雨。
徐锰的死讯由姜庆传到宫里,当时的情形如何,姜庆一五一十说的明明白白。
文郁是天阉,皇帝清楚,解时徽这个时候出现在徐锰屋子里,怀的是谁的种,他自然也是清楚明白。
之后他再让人去暗中查访,就知道是谁见过了解时徽,又是谁鼓动了她。
但这些他没告诉姜庆,只让姜庆去查,给徐家一个交代。
本就是一桩糊涂事,那就不必追根究底。
若是徐定风借此进京,倒是正好。
地上放着立地的宫灯,同样是明光大作,将众人的脸色全都照的清清楚楚。
解时雨沉默着垂手而立,夜风习习,吹动她的衣袖。
皇上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两眼放光的陆鸣蝉,莫名就有一股烦躁之意。
这解时雨,太滑溜了,完全没留下把柄。
和在宫中一样,甚至都没动用她自己的人手,三言两语就办成了事。
陆鸣蝉的两眼放光,也必定是为了徐锰的死而放光。
这么点大的孩子,怎么这么记仇?
皇上在心里腹诽了一番,坐回了凉亭中。
纵然夜里凉快,这么一圈走下来,他额头上也有了细汗。
姜太监先净了手,又换过铜盆,将巾帕轻轻一绞,给皇帝拭了汗珠。
皇帝看着桌上凉着的茶水,指着杯子道:“今天不喝热茶,朕也尝一尝这凉的茶水是什么滋味。”
他又指了指抚国公:“你也尝尝。”
姜太监连忙上前倒茶。
皇帝接过杯子尝了个味:“苦、涩口。”
抚国公也喝了,笑道:“这回甘没了,倒是很醒神。”
“既然醒了神,就说说漕粮的事,”皇上放下茶杯,总算是将此次来的目的说了出来,“水次仓里还有多少粮食?”
他点了点赵显玉和陆鸣蝉:“今天就问你们两个。”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全员疑惑
赵显玉站在最前头,因为是解时雨让他带的话给皇上,所以他早有准备。
“回皇爷爷,去年总共收了漕粮四百一十六万石,五个水次仓,一共还有漕粮二十五万石,按照仓位,原本应该有五十万石,损耗了两万,发放了二十万,还有三万石不知去向。”
皇上看向陆鸣蝉:“你说说,这三万石哪里去了?”
陆鸣蝉笑嘻嘻的,不像赵显玉那么庄重:“回皇上,粮食少了,当然是生了老鼠。”
皇上脸色沉沉的笑了一声,并未打算追究这三万石粮食的去向。
身为皇帝,他要做的是抓大放小,不必事必躬亲。
他又看向抚国公:“各库有多少可以出粜,易以新粮?”
抚国公道:“诸路常平、义仓,三年以上可以出粜的,计有米一百五十六万九千石。”
皇帝点头,对这个数很满意:“北梁既然想打漕粮的主意,就腾出些仓库来,沿途将南北漕粮存放其中,真有个万一,各方调度,都来得及,
显玉,你说说这些旧粮,应该如何处置?”
赵显玉想了想:“回皇爷爷,可以直接送去云州,作为军饷,等新的漕粮到了,再送一批,如此一来,粮草的问题就能提前解决,到时候和北梁打起来,就没了后顾之忧。”
皇上的目光看向陆鸣蝉。
陆鸣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卖。”
皇上再看向解时雨:“你说。”
解时雨恭敬道:“千里馈粮,从装车开始,路上人畜消耗,粮草耗损,沿途盘剥,运到军前的粮食,往往不足五成,
最好的办法是将这一批粮食出粜,将卖出来的银两作为军饷,沿途再行筹措,到云州后,再依多少,运送新粮。”
抚国公在心中嗤笑:“一国之君,拿朝政为难个小姑娘,还叫人答上来了,真是丢人。”
他在心里笑皇上,脸上却不敢无礼,一直垂着头。
皇上不情不愿的点了头,决定放过解时雨,也放过自己。
片刻之后,他开始布局。
“今年风调雨顺,朕看过各地奏折,漕粮可按五百万石来算,甚至还有丰盈,此事由户部协助太子去办,
收的漕粮,五十万石,放在沿途水次仓,另一百万石,用漕运按照白粮的规矩,放太平仓,户部入账,由西府调用,
一百五十万石,从码头卸,送兵部,作为军饷,
还有两百万石,由你户部尚书经手,不要声张,放入义仓,不向户部入账。”
抚国公抬了头,就连解时雨,也看了过去。
放在各仓中的漕粮,是以备不时之需,从码头卸的粮食,是诱饵,那这两百万石。。。。。。
不向户部入账,就等于没有这一笔粮食入库,全都成了私粮。
没有户部入账,但是又存入义仓,这是要用这诱饵钓出来多少硕鼠?
而且这两百万石粮去向不在朝中,就不会为北梁细作知晓,再被成王知晓,需要入库的时候,户部又能以最快的速度清点入库。
“皇上圣明。”
成王此时此刻,也在徐府外面的马车里坐着,一动不动。
他受不了解时雨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打乱他的计划。
从到京城以后,他就步步受挫。
厌恶解时雨不是现在才开始的,但是徐锰死了,让他对解时雨的厌恶更上一层楼。
这种厌恶又没办法杀了她的现状,俨然成了一种精神折磨,已经快成了他一块心病。
现在这么看着死气沉沉的徐府,想到自己在徐府这条线断了,越发的痛彻心扉。
除非徐府能再来一个徐锰这样没脑子的货色。
正在这里愤愤的想,他忽然看到徐府的角门开了,一个女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护卫只是看了她一眼,根本未曾搭理她。
这女人溜了出来,在月光下随意的晃悠,到处张望,似乎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她看到有马车,就往马车的方向走,越走近,成王就看的越清楚。
头发是枯草,乱七八糟的蓬在头上,瘦成了个尖嘴猴腮的模样。
而且袒胸露乳,身上衣裳也脏的看不出颜色。
解召召。
这个疯子。
成王盯着她一边走一边挠痒,露出来的地方都是被蚊子咬过的痕迹,越是挠,就越是痒,最后挠的自己鲜血淋漓。
她在马车外停住,似乎是被坐在马车外的谭峰吓住,退后两步,又换了个方向。
这时候,夜色里忽然传来一个更疑惑的声音:“解召召?”
成王眉头一皱,撩开车帘,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是对着影子理头发的庄景。
庄景看到解召召之后,先是打了个激灵,随后目光发狠,拄着拐杖攥住了解召召的手腕。
“解召召?”
解召召用两只空落落的眼睛望着他,显得十分茫然,想要挣脱,却又挣不开。
“七郎!七郎救我!”
她虚弱不堪的叫了起来,两条腿踢来踢去,想要将庄景给踹开。
庄景却对她的叫喊没有半点反应,单就是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视线像是刀子,要将眼前这个疯女人千刀万剐。
解召召被他的目光杀了个落花流水,一边试图将自己的手拽出来,一边自言自语:“放开我,七郎会杀了你的!七郎一定会杀了你的!”
“你不是死了吗?”
庄景面带疑惑,说话的声音低低的,像是撞了鬼。
“你的丧事我去看过,办的不怎么样,你下葬的时候我也去看过,还曾给你烧过香,你怎么会还活着?”
一边嘀咕,他一边拉着解召召不松开,一步步往前走。
解召召藏在玉兰巷,藏在解臣的后院,藏在徐锰府中,直到今日,才被他知晓。
“原来你没死,”他又嘀咕起来,“七郎是谁?”
成王在马车中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心中也满是疑惑。
庄景对解时雨有情,但是面对解时雨的时候,他似乎也没有这样过。
此时他好像是身心失控,被某种可怕的情绪支配了。
也许这种情绪一直都蛰伏在他身体中,不曾出没,只有在面对解召召的时候,才冒了头。
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七郎又是谁?
巨门巷中,宫灯一盏盏熄灭,皇帝背着手,看向天边。
天边冰轮已圆,远衔着江河,是大好美景。
然而他心中也疑惑:“卿云,朕视之为第七子,怎么就看上她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平淡
京城中的粮价,忽然间一天乱过一天。
自从要出粜太平仓三年以上存粮消息传出来后,京畿一带的粮价就开始不稳,从一两银子三石米,一路跌到一两银子十石。
百姓们议论纷纷,一开始米铺从早到晚都是闹哄哄的,大家抢着买粮往家里屯。
可随着粮价越来越低,码头上还有粮源源不断的运进来,户部米粮无法出粜的时候,大家都开始观望了。
眼看秋收在即,等到秋收之后,粮价岂不是会更低。
然而观望了不过那么一两天,码头上的船忽然一夜之间全部离岸,再来的粮船都是小船,米铺支撑不住。
这时候新米所剩无几,太子已经开始征收南北漕粮,纵然是丰收,谷粮也将先作为军饷,粮价迅速涨了起来。
太平仓和水次仓的老米开始出库,并且用的是原来新米的价格。
解时雨身在深宅大院中,和郑秋月说话。
“父亲说多谢你帮忙,”郑秋月之前一直惶惶然的坐不住,等到尘埃落定,才算松懈,“成王在京中,怎么能做这么多的手脚?”
好在解时雨干脆利落,直接将米价一压再压,让成王赔了夫人又折兵。
解时雨笑道:“我们有人在北梁做细作,他们自然也有人在我们这里,只是不知道藏在何处。”
“那就不是咱们的事了,”郑秋月又道,“米价跌到一半的时候,父亲都吓了一跳,他老人家让我来问问你,要补多少银子给你。”
解时雨也不客套:“管事还在核,好了我让鸣蝉将账本子带去给国公爷。”
两人正说着话,尤铜忽然在门口开始晃晃荡荡,冲着吴影一招手。
吴影大步流星过去,两人耳语两句,吴影又走了回来:“姑娘,庄子上有点事,要请您去一趟,人在外面。”
郑秋月也是掌家的人,自然知道管家是件琐碎的事,连忙起身告辞。
她出了门,正要上马车,忽然就见解家对面站着个摇头晃脑的人,盯着大门上的牌匾看个不停。
“程宝英!”
她叫了一声,总是不在状况的程宝英侧头看了她一眼。
郑秋月笑了起来,冲着他招手:“你这出家出的连我都忘记了,我是郑贺的大妹妹啊,你在这里干什么?”
程宝英眯着眼睛看了一下郑秋月,脸上悄悄的一红,走过来,从纸包里抓出来一把糖递给她。
“哦,郑姑娘,请吃糖,我就是随便看看。”
郑秋月接了糖,笑个不停:“你出个家,怎么成了这个呆头鹅的样子,我听说你还教镇国公世子和小皇孙念书,你这样鸣蝉肯服你?”
“鸣蝉他聪明,”程宝英盯着郑秋月,差点咬着舌头,“不过我比他年长许多,还是能哄住他的。”
郑秋月笑道:“那你也教教我大哥,他已经公然的在家里绣上花了。”
程宝英连忙点头:“行,下次见了他,我教他。”
郑秋月又谢过他的糖,上了马车离开,程宝英傻了似的站在那里,被灰尘扬了一脸。
解时雨在马车中也看到了程宝英呆站着的身影,并未多言,而是往城外庄子上飞速而去。
马车外,尤铜很不自在的赶车,将马车赶的飞快,尽可能的离金理远一点。
金理并不知道自己不得人心,戴着顶大斗笠,面无表情的跟随。
马车再快,他也跟的上。
解时雨几乎被颠成一粒炒豆,呵斥了一声:“尤铜!”
吴影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