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暖-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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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春君说要走,可又舍不得徐道启,抱着他在怀里亲了又亲。
奶妈过来,拍拍手说道:“来吧,小少爷!五姐姐得回家去了。”
徐春君把孩子递给奶妈,谁想徐道启就哭了起来,使劲儿扭着身子朝徐春君伸着两只小手。
“好了好了,不哭,姐姐抱。”徐春君见他嫩乎乎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珠子,顿时心疼得不行,赶紧又抱回来了。
“没出息,只知道找姐姐。”秦姨娘轻轻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徐道启却以为她是来抢自己的,立刻两只手紧紧抱着徐春君的脖子,小脑袋使劲往姐姐怀里扎。
“我看我还是把他哄睡再走吧,别让他哭了。”徐春君轻轻晃着弟弟说。
第271章 洗手做羹汤
徐春君回到郑家,思坎达方才把昨夜的事告诉她。
徐春君又问了他几句,就让他下去了。
绿莼啐道:“活该!这个不要脸的下作黄子,到底是做出来了,怎么不打死他?!”
“你别动不动就死啊活啊的,这是天子脚下,容得你胡来么?”紫菱慢了她一眼道,“不过收拾他这么一次,总归要收敛些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和离,安家别到时再反悔。”
“他凭什么反悔?!”绿莼气得直瞪眼,“叫人家拿住了,打得鼻青脸肿,还有脸反悔?!”
“万一他们不要脸了呢?”紫菱冷笑,“人若是豁出去不要了脸,还真能横行一阵子。”
“早知道就该逼着他写和离书!”绿莼气得跺脚,“省得夜长梦多。”
“那和离书可不是随便就能写的,非得开了祠堂,把双方亲长和媒人都请到,事事讲清楚说明白,方才能写。”徐春君道,“便是当时逼着他写了,回头也是不作数的。”
“那……那好歹让他写个字据,或是认罪状。”绿莼不甘心,“总得拿住他点儿什么才好。”
“这的确是大爷疏忽了,他想必也是顾及大姐姐的名声,不想让她难做。”徐春君轻轻叹息一声道,“但愿那安平还有些廉耻。”
“姑爷这次倒是不错,一没怪咱们姑娘,甚至没让咱们沾上一点儿。二来又破了安平的局,也算用心了。”紫菱含笑看了一眼徐春君道,“和当初的混账相比,好了不是一半点儿。”
“这事办得还真像个男子汉的样,”绿莼也承认郑无疾这次差强人意,“要是再严密点儿就更好了。”
“总是要慢慢来,多经见几次就好了。”紫菱道。
在这件事上,郑无疾对徐春君没起半点疑心。
不是别的,连陈思敬那样的人物她都不肯逾举,更何况是猪狗一样的安平?!
他想把徐春君干干净净地摘出去,怎么说也是自己老婆,没有让外人欺负的道理。
他也没让郑月朗卷进来,一是怕她见了伤心,二是怕安平使苦肉计。
郑月朗是个心软的,万一被那厮哄住了,反倒帮他求情,岂不是更糟。
至于柳姨娘,则是郑无疾主动找上她,让她配合着演一出戏。
自从去年冬天装病被识破,柳姨娘就彻底失去了郑无疾的欢心。
没过多久,胡婶子也被发卖了。
她变得孤零零,终日凄慌。
身上又添了毛病,虽然徐春君不吝惜给她请大夫看病,但她总觉得这不是长法。
倒不是怕徐春君容不下自己,而是家里的所有人,都一心向着徐春君,对她十分冷淡。
这种被所有人孤立的感觉,特别痛苦。
像一把看不见的刀,像一张摸不着的网,让她只想逃离。
但她没有这个权利,须得郑无疾开口。
郑无疾也看出了她的心思,直接告诉她,只要把这件事做好,就还她个自由身。
徐春君站起身,紫菱绿莼都问:“姑娘做什么?”
徐春君道:“我去厨房看看。”
绿莼跟着徐春君去到伙房,祝妈妈她们正准备午饭呢。
见徐春君来了,都问大奶奶好。
徐春君含笑道:“可有香椿芽和鸡蛋吗?”
“有有有,”众人忙说,“大奶奶要吃什么?”
“我想自己动手,做香椿芽蛋羹。”徐春君不常做菜,但也会几道简单的家常菜。
“原来是大奶奶要亲自下厨,那敢情好,我们给您打下手。”
“这菜简单,还是我自己来吧!你们忙你们的,给我口蒸锅就行。”徐春君说。
她一共蒸了五碗蛋羹,这东西只要隔水蒸一刻钟就好了,时间长了就老了不中吃了。
“这三碗是给老太太、太太和大姐姐的,”徐春君告诉送菜的丫鬟,“这碗送到我屋里去。”
“这碗你给大爷送去吧!”徐春君指着最后一碗春芽蒸蛋对绿莼说。
绿莼会意,用托盘盛了,上头盖好盖子,端着去给郑无疾送去。
彼时郑无疾正在给画眉洗澡,小顺见绿莼来了颇意外,笑着上前道:“绿莼姐姐来了,真是稀客。”
绿莼朝郑无疾问了安,把托盘放下道:“这是我们姑娘亲自下厨做的,打发我给姑爷送过来尝尝。”
郑无疾听了挑挑眉,笑道:“有劳大奶奶了,我改日还礼吧!”
“那倒不必了,”绿莼摇头,“不过一碗蛋羹。”
绿莼走了,郑无疾看了她背影一眼道,“这丫头真是长了个榆木脑袋,听说思坎达要娶她?”
小顺答道:“应该是,差不多准了。”
郑无疾摇头:“娶老婆不能娶笨的,生不出聪明孩子。”
“大爷吃饭吧,别的饭菜也来了。”小顺已经把桌子收拾出来了,徐春君蒸的蛋羹放在最中间。
浅绿鹅黄,看上去不错。
郑无疾尝了一口,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把一碗都吃了。
歇过午,徐春君特意过来和郑月朗说话。
郑月朗并不知道安平被捉奸的事,只听下人说姑爷有事回去了。
她也不多打听,在安家逆来顺受这么多年,她早养成了不多言不多语的习惯。
“姐姐,你近来觉得身体如何?”徐春君问。
“睡得踏实了,也好像比以前有胃口了似的,”郑月朗笑笑,“你做的蛋羹好吃,清香不腻,连老太太都吃光了。”
“周大夫说你身上没有大病,按理说是能怀孩子的。”徐春君说,“是不是心情不舒畅才会这样?”
郑月朗微微叹了口气说:“是我命不好罢了,谁家媳妇不受委屈呢!”
“大姐姐,若你离了安家会不会过得更好?”徐春君试探着问。
“哎呦!”郑月朗绣花的针扎在了手上,顿时冒出一颗血珠儿。
徐春君忙用自己的帕子给她摁住,说道:“是我乱说了,姐姐别介意。”
“不怪你,”郑月朗忙说,“只是离了又怎样,我这辈子就这个命了。离了他们家,又要给娘家添麻烦,还要被人指指点点。就算再嫁又怎样,只会比这个更差。”
徐春君知道郑月朗本心是不想和离的,她胆小顾虑多,宁愿继续委屈下去。
第272章 小温馨
春雨连绵了三日,到处都潮润润的。
霍恬的婚假有整整三个月,若不是因为姜暖的姨母一家来了,他早带着小娇妻游山玩水去了。
坠子端了茶进来,霍恬放下手里的书卷问道:“暖哥儿呢?又去姨母那边说话了?”
暖哥儿是姜暖的小名,余含英他们这么叫,霍恬听了之后便也这么叫了。
坠子抿嘴一笑,说:“一会儿姑爷就知道了。”
霍恬不禁好奇,姜暖这小丫头,憨憨的又淘气,隔三差五就要闯个小祸,然后可怜巴巴地找自己善后。
这会儿又不知道鼓捣什么呢,且耐心等着吧。
霍恬一碗茶没喝完,姜暖就进来了。
身后跟着几个下人,其中两个抬着个大火盆,里头生着炭火,上头架着几块瓦片。
还有两个抬着木桶,里头装着温水。
铃铛捧着个匣子,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
“抬过来,抬过来,就放在床边。不要靠的太近,当心把床围烤着了。”姜暖指挥那两个抬火盆的下人。
“木桶就放在这儿,也别太靠边儿了。”又对铃铛说,“匣子就放在床头吧,多拿几条湿手巾过来,搭在桶沿儿上。”
“你这是做什么?”霍恬不明所以,“是要烤肉还是要洗澡?”
姜暖笑嘻嘻地过来拉他,说:“你把外衣除了上床去。”
霍恬不自觉瞪大眼睛,低声道:“暖哥儿,你胆子肥啊。大白天的邀我上床。”
姜暖脸一红,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却是自己手痛:“乱想什么呢!这两日天气潮湿,你身上难受。昨天夜里我还听见你捶肩膀来着。”
“不妨事,过两日就好了。”霍恬自己丝毫也不在意。
“那怎么成?现在年轻不当事,到老了可就受罪了。”姜暖虎了脸,“我外祖父身上的伤,一到阴天下雨就难受,他整夜整夜睡不好。外祖母就用这法子给他敷旧伤,管用的。”
霍恬身上布满了伤口,有大有小,有深有浅。
有野兽抓咬的,有刀剑砍削的,还有石头砸的……
最狰狞的是胸口那几道尺八长的老虎抓痕,从右肩下直扫左肋。
最深的伤口则是后背左肩胛骨下的箭伤,差一点就刺穿心肺了。
姜暖第一次看到他身上的伤就哭了,那次原本是要欢爱的,霍恬让她不要闭着眼睛。
可姜暖一见他的伤就落泪,哪里还有心情做别的。
霍恬笑着安慰她说早已经好了不疼了。
可姜暖还是难过得不可自制,哭得眼睛肿成了桃子。
霍恬到现在还后悔,不该让她看到的。
姜暖心实心软,真心实意地疼人,不会掺半分假。
霍恬身上的伤,在外人看来都触目惊心,何况她这个做妻子的。
“你先趴着,”姜暖打开匣子,从里头取出一贴膏药来,“这方子是一个云游的老道士给我外祖父的,以前外祖母年年都要做几十贴放着,专给外祖父用。我脑子笨,不记得这些,但是好在姨母还留着这方子呢,况且姨父也用得上。”
姜暖把那膏药拿出来,在火上烤一烤,烤软了,裁成不同大小,贴在霍恬背后的伤口上。
“想让药力更好透进去,得用焙热的旧瓦片包上湿手巾敷在上头。”姜暖一边说一边铺平了湿手巾,用火钳夹起一块瓦片放在上头。
那瓦片已经烧得很热了,放在湿毛巾上刺啦一声,腾起一股白烟。
霍恬不免担心,说道:“你快别弄了,让下人来吧。”
“这有什么?我弄得了。”姜暖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裹好瓦片,放在霍恬肩胛骨处的伤口上。
“小心烫着,”霍恬一再叮嘱,“不是闹着玩的。”
“你们都下去吧。”姜暖见铃铛她们几个跃跃欲试,便把她们赶了下去。
“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也不是使唤不起下人。外祖父的伤,从来都是外祖母亲自上药。姨母照顾姨父也都是亲力亲为。”姜暖手上忙活着,小嘴也徐徐叨叨说个不停,“我现是你的妻子,当然要亲自照顾你。你身上少些病痛,也省得到老了折腾人。”
霍恬趴在床上,原本酸胀难当的伤疤变得热乎乎的,特别舒服。
再听着姜暖在一旁絮絮说着话,竟是从未有过的安心。
“是不是不舒服?烫的话你就说,我给你挪挪。”姜暖见霍恬沉默忙问。
“我长这么大,只有七岁以前,母亲会坐在我床边跟我说好多好多的话。”霍恬对家人仅有的温暖记忆停留在七岁前,七岁时家破人亡,此后便是二十载的坎坷流离,生死奔波。
姜暖心疼地伸手摸摸他的头,霍恬之前所遭遇的险恶,是许多人几辈子都经历不到的。
因为外祖父的缘故,姜暖对保家卫国的英雄格外敬佩。
霍恬既是功臣遗孤,又是武将,姜暖对他又爱又敬,如今更是生出怜惜来。
“又要哭了?”霍恬握着姜暖的手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总欺负你。”
“你若是欺负我,这世上就没有对我不好的人了。”姜暖破涕为笑,“该敷前面了。”
“姨父去三山营卫就职,那里的营卫长人不错。过段时间若是有合适机会,就再调任到更好的职位上去。”霍恬说,“姨父做事认真,心地公平,会得到赏识的。”
“不会有人说你滥用职权么?”姜暖一直有这个担心,但头次说出来。
霍恬笑了:“可不是我滥用职权,这是皇上允许的。”
“皇上真是个好天子。”姜暖由衷地说,“春君家也是他赦免回来的。”
“一会儿要吃午饭了,你不是想吃煎饼?我叫他们从山里弄了两捆羊角葱,你之前不是说那个卷煎饼也好吃。”霍恬一边翻过身一边说。
“你真不嫌我吃葱么?”姜暖笑嘻嘻握着脸,“我自己有时都不好意思。”
“有什么好嫌弃,你都不嫌我一身疤。”霍恬笑了,“也不嫌我老。”
“你哪里老了?”姜暖摇头,“才比我大九岁。”
“暖哥儿,”霍恬把姜暖搂进怀里,“我们生个孩子吧!”
“多生几个,”姜暖认真地说,“至少要三个。”
第273章 安家人上门
久雨初晴,安家人上门了。
徐春君正在看账,丫鬟来报,她放下账册问道:“安家老太太可来了?”
“回大奶奶的话,来了。”丫鬟说。
“她今日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徐春君又问。
“上身茄花紫对襟褂,下身佛青铁线纱裙子。”
徐春君点点头又问:“可拄了拐杖?”
“没有,依旧是他家二奶奶扶着。”丫鬟瞧得很仔细。
“红梅,你来府里也有半年了吧?”徐春君笑着问这丫头,“一直拿三等月银?”
“回大奶奶话,是三等。”红梅答道。
“从下月起升二等吧!”徐春君起身往外走,“你心思细腻,言语也简利。”
绿莼跟阿蓑随着徐春君出门,绿莼就问:“姑娘,你刚才做什么问安家老太太穿什么衣裳?拄没拄拐杖?”
“你觉着呢?”徐春君笑着反问,“阿蓑也不妨猜一猜。”
“姑娘必然不会平白无故地问,”绿莼打小跟着徐春君,总能猜出五六分,“姑娘是不是想凭这个判断安家的打算?”
“我也觉得大奶奶这么问必然是有深意的,可是奶奶是怎么凭这个就能断出安家人做什么打算呢?”阿蓑很是好奇。
“安家老太太是安家的主心骨,她今日穿得很是庄重,显然是要和咱们说道说道。”徐春君浅浅一笑,“但她没拄拐杖,多半是要先扮可怜。这也是我的猜测,到时候看吧!”
“安家人都来了,可要把陆家姑太太也请过来吗?”思坎达风风火火地跑过来问。
“不急,”徐春君不慌不忙,“等他们提起了,咱们再说。”
又说:“可有人告诉大爷了吗?让太太和姑奶奶也过去,只是别惊动了老太太。”
他们往前院走,郑无疾也赶过来了。
向徐春君道:“一会儿坏人我来做,有什么事也只往我身上推就是了。”
“大爷的意思是必要和离吗?”徐春君问。
“那是自然,没有让我姐姐一辈子在火坑里待着的道理,”郑无疾毫不犹豫,“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以她的性子多半下不了决心,她信得着你,到时候你点一点她。”
郑月朗还是知道安平的事了,她除了怨自己命苦,还觉得给娘家添了麻烦。
徐春君百般开解,她方才好些了。
等徐春君和郑无疾来到会客的地方,丫鬟们早已经给安家人沏好了茶端上来。
郑无疾从进门起就铁青着脸,一副难缠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