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暖-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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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开颜说了自己的住处,然后就准备离开。
岑同亲自将他送到二门,往回走的时候,直接吩咐跟着的人:“现在就备车,我要立刻出门去。”
“二老爷,天色已晚,况且还下着雨,明天清早再走吧。”下人劝道。
可是岑同压根儿就不再理他,进了门就开始换衣裳。
众人都知道大小姐对于二姥爷何等重要,因此也不再劝了,都老老实实地该干什么干什么。
岑同收拾到一半,猛地拍了一下额头,说道:“我可真是糊涂了,去东都坐船最快!”
于是命人赶快找船,如果快的话,明日正午就能赶到东都了。
岑家其他人知道了,不放心他一个人去。
叫大房的岑少翔和三房的岑少翷一同跟着,岑少翃也要跟去,但因为年纪太小,被喝止了。
“这件事就不必叫外人知道了,”岑同对自己的几个兄弟说,“如果真的是云初,我们从此就不再回京城了。我会带着她远走他乡,和陈家的婚事,你们直接断了就好。”
岑周、岑冈和岑冉互相看了看,都明白岑同的意思。
如果李开颜看到的那个花魁就是岑云初,那么她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回到京城来,所面对的也必定是风言风语,诋毁中伤。
与其那样,还不如压根儿就不回来。
于是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岑同连晚饭都来不及吃,三太太命后厨赶着做了几样饭菜,装进食盒里,叫小厮提着带上船去。
此时天色更暗了,雨势也明显大了些。
岑家叔侄三人,连同几十个下人冒着雨赶到清平河边上了船。
坐在船上,岑同神情默然地看着水面,一颗心像是在炮烙上反复煎熬。
那个人真的就是云初吗?是谁掳去了她?又是谁把她贩卖到那么肮脏的地方?
她现在怎么样?可还……活着吗?
女儿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真怕她宁可玉碎。
两个侄子反复过来请他吃饭,他都摇摇头说不饿。
他是真的吃不下去,一想到女儿不知在哪里受苦,他的心就开始滴血。
第294章 玉人坊
东都的繁华虽不及京城,但风景秀丽,古迹众多,也颇得人们青睐。
岑同不止一次来过东都,但此时他无心玩赏这里的景致,而是同两个侄子直奔东都的管事衙门。
他们手上拿着京兆府的公文,有这个就能让东都的官差随他们去找人。
岑同担心只是自家这些人去了,根本不能把人救出来,甚至连面都见不到。
明摆着花楼不可能老老实实地把人交出来,他们更担不起拐带官眷的罪名。
万一逼急了,他们或者把人藏起来,或者干脆杀了灭口。
不可不防。
东都的长官见了,连忙说道:“原来是岑二爷,失敬失敬。但不知你们要找的人在哪里?下官这就带人前去。”
岑同还了礼说道:“依在下看来,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不如等花楼开门的时候,我们假装成客人先进去看一看虚实。
若真的是,你们再把那里围起来。如果不是,我们就直接出来,也不必麻烦各位了。”
“岑二爷想得周到,那就这么办吧!三位一路辛苦,怕是还没用午饭。不妨赏个脸,让下官略备薄酒,算是给三位接风。”
此时已是下午,他们只是早起在船上胡乱吃了一口,也的确该吃饭了。
吃过了饭,又短暂休息了片刻。
岑同想着去花楼总要体面些,免得被人瞧出来什么。
他本来是个极讲究的人,因为女儿失踪,才变得有些不修边幅。
就在东都衙门的后院栉沐一番,换上干净衣衫。
看看已是黄昏,便同两个侄子缓步到玉人坊来。
东都的花楼门前都堆着花塔,檐下挂着一溜茜纱红灯。
此时已经开始上客,门前迎客的姑娘们个个笑颜如花,手里的帕子花红柳绿,或展或飘,或掩口或遮面,好似蝶翅乱飞,招人眼目。
玉人坊的老鸨香姨在楼上看见了岑家叔侄三人,对一旁的姑娘道:“娇蕊,这三个新客多半是有来头的,咱们下去迎迎。”
娇蕊咯咯娇笑道:“妈妈,这三个一看就不是惯逛的,的确得由你牵引牵引。”
香姨捏着一柄蜀葵团扇款款走下楼来,向岑同三人说道:“三位爷是稀客,快请进,咱们这儿酒水好,姑娘更好。”
岑同叔侄三人都是美男子,且身上没有那些浮浪子弟的纨绔习气,斯文中透着尊贵,在这烟花之地显得甚是不同。
娇蕊等几个姑娘上前来,六个倒有三个是奔着岑同。
“不知怎么称呼几位?恕我冒昧了,瞧着你们的气度倒像是京城来的。”香姨边陪着岑同三人往里走,边笑着说。
“我姓佟,这两个是我的侄子。”岑同当然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名,便以名为姓,自称佟二。
“原来是佟二也,失敬,失敬!”香姨也不细问,来这里的客人不愿意透露姓名也属正常。
她前头之所以问,也不过是为了好称呼。
进了玉人坊,岑同不动声色地把这里打量了个遍。
这里共有三层,一楼正中间是个戏台,戏台周围有不少桌椅,坐着几个人。
左右两侧有不少小隔间,是这里三等姑娘的住处,正北是厨房。
二楼,三楼全部都是单间,别的不用看,只看上头的门帘就能断出屋子里姑娘的身价高低。
香姨见岑同面上始终淡淡的,猜测着他大约是对这几个姑娘不满意。
因此试探着问道:“佟二爷,咱们这儿的姑娘多得是,只不过有些个还未梳妆完毕。等一会儿下楼了,您都瞧瞧看,看看有没有入得了眼的。”
岑同微微颔首,也并不说话。
他来这里只是想看看李开颜所说的那个忆梅姑娘是不是岑云初,其他的都不在意。
岑少翷在一旁装作不甚在意地问道:“听说你这里有个新来的花魁,叫什么梅的?她今日可在吗?”
香姨一听就笑了,说道:“佟少爷耳报神好灵,忆梅这丫头色艺双绝,我多少年都没见过这么出挑的人物了。啧啧,那腰身纤细得如同三月柳,小模样儿更是招人疼。不过呀,她如今可是众星捧月,想要让她陪着,可得花大价钱。”
岑同听她如此说,双手不因不由得握紧了,死命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失态。
在没有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岑云初的时候,听人如此谈论她,岑同只觉得既愤怒又悲切。
他现在只能装作平静,然而他的心已经一半化作寒冰,一半化做烈焰。
他本是一位温和君子,可这些日子却每每动了杀念。
他心中暗想,若岑云初真的在这里,那么他就是拼着一死也要把这里的人全都杀干净!
香姨本在这里招呼他们,忽然朝门外一看,脸上立刻笑出了一朵花。
抛下岑同叔侄三人,就迎了上去,口中说着:“哎呦,我的大少爷!你可终于来了,错过了多少好事!”
那个被称为大少爷的人,五短身材一脸横肉,身上的衣料异常华贵,可掩盖不住粗鄙之气。
岑少翔悄悄问了旁边的人,知道这个人就是东都令的儿子,名唤房豹。
县官不如现管,东都令在东都就是犹如土皇帝一般的存在,那这个房豹就是东都的太子爷了。
“妈的,你个老虔婆!有鲜货不给老子留着,你胆子肥呀!今天别的下酒菜都不用,把你的苦胆抠出来给我泡酒喝吧!”房豹怒气冲冲。
“大少爷,您要真不嫌我的胆苦,我就叫他们拿出来给您,”香姨不慌不忙地轻拍两下房豹胸脯说,“别说我就一个胆,就是有八个胆,也不敢不敬着您呐!忆梅这小妮子可没人敢动她,最多呀,就是让她出来唱两曲儿。”
房豹听了,气平了不少,还存疑地问她:“你这老乞婆说的是真的?要让我知道她已经叫人破了瓜,我今天非烧了你这鸡圈不可!”
“大少爷,快消消火。美人儿在楼上等着您呢!您这些日子不在东都,姑娘们都没精打采的。”香姨一边说着一边叫过来个小龟奴,让他带房豹上楼去。
那龟奴扬起头扯着脖子朝三楼喊道:“忆梅姑娘接客啦!”
第295章 选谁
见房豹要上楼,岑同忍不住了。
房豹是东都令的儿子,此时便是叫这里的官差来也没有用。
不管怎么样,他都得即刻确认那个忆梅是不是自己的女儿。
他刚站起身,从外头走进来一个人,高声说道:“花魁初夜,价高者得,这是老规矩。坏了规矩不好吧?”
众人应声看过去,只见说话那人多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粉面朱唇,剑眉星目,真好秀丽人物。
只这么一霎,楼里的姑娘十个有八个动了春心,想要跟他私奔。
就连香姨也心跳得厉害,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怎么着?你个毛还没长全的嫩秧子还想要睡女人?!”房豹从楼梯上退下来,紧盯着少年的脸问。
“你只说肯不肯竞价吧?”少年没有丝毫畏惧的神色,平视着房豹说。
“小子,你是背着爹娘从家里跑出来的吧?身上能带几百两银子?也敢来竞价。”房豹嘿嘿笑了两声,“你要跟我竞价,那不成欺负你了吗?”
“可若不竞价,就成我欺负你了。”少年粲然一笑,顾盼生辉,“不如把那姑娘叫出来任她选,你说好么?”
房豹的眼睛立刻瞪圆了,环视了一周,笑道:“你还别说,这事儿有意思。老子到现在睡了多少个花魁了,还没人敢跟我争。都说宝儿爱钞,姐儿爱俏。我倒要看看这新花魁是爱钞还是爱俏。”
岑同不知这少年是何来历,但他如此行事倒是帮了自己。
岑家两兄弟也故意起哄道:“比么!比么!倒要看看谁赢。”
此外,还有不少人跟着起哄,都想要看热闹。
少年双手环抱,微微仰起头,神情张扬。
偏偏又让人厌恶不起来。
房豹也不甘示弱,指着那少年道:“小子,可得说好了。要是那妞儿不选你,你就脱光了,当着大伙的面儿走两圈儿。反正你长得比女人还好看,我们也不亏。”
“可以,如果我赢了,你们就不要再从中做梗,让我和美人儿共度良宵。”少年慨然应允。
“活王八,你上楼去把花魁给我叫下来。”房豹对那个龟奴说。
此时众人什么都不干了,就等着忆梅姑娘下来,看她到底选谁。
“怎么没人下注呢?多好的机会呀!”美貌少年看着众人笑道。
众人仿佛被点醒一般,立刻开始下注了,有押房豹的,也有押这少年的。
少倾,楼梯轻响,龟奴吆喝道:“忆梅姑娘下楼了。”
岑同一直紧紧盯着楼梯口,心跳得如擂鼓一般。
先是素缎面的凤头鞋子,然后是月白色裙裾。
纤纤素手轻叠,被衣袖笼住了,只露出葱白十指。
翠缥色的窄裉袄,细腰不盈一握。
岑同盯着那女子一步步走下台阶,刚看到脖子,还未看到脸,便知道不是岑云初了。
虽然这女子也是个美人,但照比岑云初还是差了不少。
别的不说,单是脖颈就不如岑云初的细长优美。
等露出脸来,不少人都连连惊叹,可岑同却只看了一眼就偏过头去。
这女子单从五官上来讲,的确和岑云初有三分相似,但气度上却差远了。
李开颜没有见过岑云初,只见过画像,这也怪不得他。
那少年见了眼神也变了变,并没有丝毫的惊艳。
“女儿啊,这两位客人你想选谁?”香姨走上前问忆梅。
忆梅看了一眼房豹,又看了看那少年。
香姨小声跟她嘀咕了几句,眼神指向房豹,意思很明显。
“房大少,容小女子问一句,可真由得我自选吗?”忆梅莺声呖呖问道。
“没错儿。”房豹点头。
这忆梅的姿色的确不错。可也许是这少年比着,竟显不出她有多好看来。
“那我选他。”忆梅指着那少年说。
众人都以为房豹必然要生气,他却只是笑了笑说:“果然如此!”
香姨还想过来打圆场,房豹摆摆手道:“花魁也不止你一家有,我到别处再看看。”
然后看着那少年笑了笑说:“我今夜不打扰你,仅限今夜。”
说完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押注的人,有的输有的赢,有的笑有的骂。
岑同见无所获,就像侄子使了个眼色。
岑少林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三人便走了。
香姨也没怀疑,以为他们也是奔着忆梅来的,如今既然不成,也就散了。
她现在更担心的是房大少因此着恼,想着得用什么法子哄他高兴。
她也不敢深说忆梅,因为当初忆梅来他们玉人坊是说好了的,第一个客人由她自己来选。
夜风微凉,岑同走在路上,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他抬起头,看着天边的星星,多希望它能告诉自己女儿如今到底在哪儿。
叔侄三人回到下处,早早地就歇了。
睡到半夜,岑同听到有人弹窗格。
声音不大,但他现在睡眠极浅,稍微有动静就能听到。
他没有说话,下床走到窗边。
月影婆娑,能看到有人在窗外。
岑同打开了窗,一个身影如灵猫般跃进房中。
“有个地方你去不去?”来人低声问他,“我查到有一伙人,专门从各地劫掠诱拐美貌女子,然后高价把她们卖给这里的地下妓馆。”
“原来是你,”岑同认出这人就是之前在玉人坊的那个少年,“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因为我也在找她。”少年说。
“你是谁?”岑同听说他也在找岑云初,当然要问。
“我母亲是代明枝。”少年似乎稍微犹豫了一下。
岑同学仿佛被雷击中了,愣在原地。
怪不得他见这少年总觉得眼熟,岑云初本来也有几分长得像她母亲。
“不要惊动别人了,你要去就跟着我去,不然我一个人去。”柯望忱道。
“我去。”岑同连忙穿好衣服。
然后跟着柯望忱从窗户出去,回身又把窗户关好。
“这个给你,戴好。”柯望忱递给他一张面具,“三千两银子一张呢。”
他们要去的妓馆,平常人根本不知道,也不开在明面上。
想要进去得有熟人引荐,这面具既为了遮掩,也为了表明身份。
望着前头明忽暗的灯火,陈同的心又收紧了。
第296章 艳骨山庄
岑同去过很多地方,但从未见过在山谷深处有如此繁华富丽的所在。
更没见过凿空山体建成的迷宫一般的销金窟,美轮美奂中透出的颓靡骄奢,令人目眩神移的同时不禁阵阵恶寒。
这里的主人不知究竟是何许人也,有如此雄厚财力,更将朝廷律法置之度外。
柯望忱冷笑道:“这样的地方,若是没有藏污纳垢的事,都撑不起这么大的开销。”
岑同也深以为然,别的通通不提,单是燃着的成百上千的灯烛,用的都是鱼油膏,里头还掺了檀香屑,说是在烧银子也差不多。
里头妖童丽女,个个身披薄纱,或站或坐,或拈花微笑,或赤足戏水。
来这里的客人都戴着金箔面具,进门起就会有侍儿送上青色的丝绸广袖长袍,罩在身上,可以更好地掩饰身份。
“二位爷是观人还是观灯?”一个身材丰腴的女子巧笑着走进来,她全身上下的衣裳加起来怕也没有四两重,可簪環首饰却多得很。
岑同不搭言,柯望忱道:“观人也观灯。”
“那就请先来观灯吧,若无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