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暖-第2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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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必太伤感,这事若是成了,圣上也会感激你们母女的。”皇后说道,“我记得灵犀这孩子喜欢吃酥塔,回头叫御膳房的厨子做了给她送过去。
她是天家女,金尊玉贵,到哪儿都不能变。那吐蕃赞普只能敬她,爱她,又哪里会让她受委屈呢?”
冯昭仪从皇后的寝宫慢慢走了出来,她没有坐肩舆,而是步下走着。
天似乎更冷了,却冷不过她的心。
皇后的话像一支支冰锥,刺进她的心里。
要为社稷着想?
呵!你们母子怎么整天都想着如何把持朝政和后宫?!
从你姚若兰嫁给皇上的那一天起,你何尝不是处心积虑,排除异己?!
这些年多少人死于非命?多少家妻离子散?
不都是因为你要牢牢坐在皇后的位子上?!
那个时候你何尝想着为社稷?不过纯粹是为自己罢了。
还跟我说什么和亲是名垂青史的美事。
你若有女儿,肯送去和亲吗?
那吐蕃赞普都已经快五十岁了,比皇上的年纪还大。
你能忍心让自己花朵般的女儿被那样的野蛮人糟蹋?!
冯昭仪才不稀罕自己的女儿名垂青史,她只要她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
与吐蕃和亲,注定将来要守寡,注定要在那高寒之地过完一生,注定要闻着腥膻气和那些野蛮粗俗的人生活在一起几十年。
这样的日子别说让她去过了,就是想一想,她都恨不得立刻去死。
更何况如果冯昭仪还有儿子,女儿和亲能够替儿子铺路也还罢了,偏偏她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冯昭仪不是个城府深沉的人,可她也不是三岁的孩子了。
皇后只是有一副温和的面孔,实则她的心比谁都狠。
她根本就不在乎冯昭仪母子的死活,她只想让她们做自己和太子的垫脚石。
别说只是让三公主下嫁到吐蕃,就是让三公主殉葬,她也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冯昭仪心中燃起的希望被彻底扑灭了,她对皇后彻底死了心。
想着若是真的让灵犀去和亲,皇上一定会跟她这个生母说的。
到时候无论如何她也要尽可能保住自己的女儿,就算不能,也要争一争。
最起码对得起自己的心。
此时岑云初正在玉成宫里看着宫女逗弄五皇子玩儿。
这孩子已经满八个月了,而且明显早慧。
他见了皇上会称呼父皇,但却执拗地管岑云初叫娘。
他喜欢看岑云初下棋和写字,对于一般的玩物都不怎么感兴趣。
最喜欢的就是看天上的星星。
皇上对他的宠爱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光凭因为他的出生而大赦天下,就可见一斑。
有不少人都说皇上总有一天要立他为太子。
作为父亲,当然要把最喜欢的儿子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又何况岑云初母子如此得宠,五皇子如果不能继伟,将来他们母子一定会死得非常惨。
“圣上还没忙完吗?”岑云初问白福。
“应该快了。”白福躬身答道,“娘娘有什么事?”
“我倒是有事要跟皇上商量,”岑云初说:“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
皇上每天都会来她这里,哪怕再忙。
第556章 枕边风
午膳的时候,皇上依然在和大臣商议政事。
派人过来知会岑云初,让她自己吃饭,说晚上的时候一定过来。
岑云初也不在意,叫临溪:“你去把水昭仪请来,和我一起用膳。”
临溪去了一遭,水昭仪并不在自己宫中,而是在冯昭仪那里。
冯昭仪知道,水昭仪向来是不会害人。
因此便把心里的事跟她说了,自嘲道:“我真是自作多情了,只想着这么多年鞍前马后,事事小心,总还能有些脸面,讨个人情。
谁想到在人家眼里,我们母女两个就跟猫儿狗儿差不多。
打发猫儿狗儿还要给一块骨头呢,对我们,呵!一句话就打发了。”
水昭仪也不能深说什么,只是宽慰她道:“你也别太忧心了,这事情不是还没定下来吗?”
冯昭仪抹了一把眼泪冷笑道:“我们娘俩儿在这宫里,向来是没人疼没人顾的。
谁叫我肚皮不争气,若她是个皇子,也不用受这份折辱了。”
随后临溪来了,冯昭仪便把话打住了。
水昭仪听说是岑云初要请自己过去一同用膳,便笑着说:“那敢情好,你先走一步吧,我随后就过去”。
临溪离开之后水昭仪对冯昭仪说:“依我说,不如你去求求贵妃娘娘吧!
你也知道,谁也没有她得宠,若她真肯替你们说一句话。那倒比皇后说的还要管用呢!”
冯昭仪听了苦笑着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我可别去自取其辱了。谁叫我以前眼瞎跟错了人呢?
在皇后那儿,我已经讨了个没趣,又何苦还拿着这张老脸,再让人戏耍一顿?”
冯昭仪看来,岑云初绝不是个省油的灯。能和皇后棋逢对手的人,又岂是等闲之辈?
自己之前虽然对她没有做出格外过分的事来,但是言语上却很是刻薄。
这么多年,她一力奉承着皇后,尚且讨不到什么好处,更何况是一向不睦的岑云初呢?
她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水昭仪也没有深劝,毕竟这事儿她也没有把握,又陪着冯昭仪说了会儿话,然后才告辞。
岑云初见了她就笑着问道:“我听临溪说你在冯昭仪那里,你们敢是又摸骨牌了?只是不知道输赢如何?”
水昭仪并不隐瞒,说道:“摸什么骨牌?冯昭仪这几天正闹心呢!可没心思玩儿。”
“是因为和亲的事吗?”岑云初也不绕弯子。
“不是这个还能是什么呢?”水昭仪坐下说道,“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不愿意远嫁,又何况还是嫁给外族人。
我自己便是远嫁的,知道这里头的苦。要是三公主真去和亲了,只会比我还要苦。
我至多不过是想家罢了,又或是饮食上多少有些不习惯。
只是我也不好深说,只是劝了劝她。”
等到了晚上,皇上来了,一进门先去抱五皇子。
五皇子戴着碧眼金睛的虎头帽,目如点漆,顾盼有神。
皇上真是越看越爱,用力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两口。
五皇子被胡子扎得哇哇大叫,甚至张口咬了回去。
那咬牙切齿的小模样,逗得皇上哈哈大笑。
岑云初的晚膳一向吃的清淡,不过是一碗清粥,两碟小菜。
皇上来了,就再添两样小炒。
用完了膳,皇上自然要留下过夜。
接下来不免又是一番梳洗沐浴。
岑云初先上了床,随后皇上过来让她给自己挖挖耳朵。
岑云初说:“顶好是正午的时候,迎着太阳才能看得清,这会儿太暗了,还是等明天吧!
或者叫白福伺候,他的手比我稳。”
“你这小懒猫,什么时候我支使你都支使不动,”皇上笑着扭了一下她的脸颊,“过来让我闻闻香不香。”
“不给陛下挖耳朵,但是我倒想跟陛下吹吹枕头风了。”岑云初笑嘻嘻地钻进皇上的怀里,被三千宠爱娇养的人,自然是千娇百媚的,又何况她本来就是绝色。
“哦?”皇上听了很意外,笑着问,“难得你要吹枕头风,快吹吧,朕洗耳恭听。”
陈云初忍不住笑了两声,然后收了笑说道:“与吐蕃和亲的事,可定下来了?要谁去呢?”
皇上听了叹息一声说道:“朕也有些为难,大臣们的意思是要灵犀嫁过去。朕还有些犹豫。正好你问了,那我也问问你吧,依你看该怎么办好呢?”
“和亲的事嘛,自古就有。目的是什么,双方彼此也都清楚。
但送谁去和亲,其实还要视具体情形而定。
如今咱们强吐蕃弱,自然没有必要太过于巴结他们。
况且就算他们真有什么不臣的心思,皇上也不是收拾不了他们。
他们一向只争边角,闹不出大动静。
再者说了,那吐蕃的赞普已经有二十几个儿子,个个年轻力壮,咱们的公主嫁过去,就算是生了孩子也难以接任。
何况皇上一共就五位公主,哪一个不是宝贝?
他们来和亲,想要求娶真正的皇家公主,也不过是为了能得更多的好处。
其实于咱们而言,他们能做的除了称臣之外,也并无过多的好处了。
但称臣这件事又不是和亲来决定的,和亲本就是个锦上添花的事,最最关键的不在这里。”
“那么依照你的意思,只要嫁个宗室女过去就可以了吗?”皇上问。
“宗室女也好,大臣家的女儿也好,不过是给个封号的事。但一定要自愿。”岑云初说,“若是不情不愿的嫁过去,非但没有好处,反而生怨。”
皇上明白岑云初的意思,其实没有哪一个女子会欢天喜地的嫁给一个五十几岁的吐蕃人。
说是自愿,也不过是为了父兄家族的利益做出牺牲罢了。
但即便是这样,也好过强迫着嫁出去。
“你说的也有道理,从来番邦的态度都是取决于本国是否强盛。若强盛,他们自然会折服称臣。若是衰落下来,便是把嫡亲的公主嫁过去,也难以收服他们造反的心。”皇上叹了口气说,“又何况这件事你既开口跟我说了我又怎么能不给你这个人情呢?
后宫的事和前朝一样要紧,你成全了朕,朕也一定会成全你的。”
“那臣妾就多谢皇上了。”岑云初声音娇懒,听得皇上心痒起来。
“那你可得好好谢谢朕。”皇上说着翻身将她笼在身下,“过两年,再给朕生个公主吧!”
第557章 知心话
郑无疾这两日有些咳嗽,他近来常到百姓家中去,早晚奔波,难免为风霜所欺。
徐春君劝他暂时歇歇,又亲自蒸了川贝梨子,这东西是清肺的。
郑无疾一边泡脚一边吃梨汤,笑道:“我有好东西要给你,忘了拿出来。”
“是什么?”徐春君放下手中的针线问。
“我今日去的那村子里,有户人家添了孩子,给了我两个喜蛋。”郑无疾说,“那是他们家的第四个孩子,是个女孩儿。但那两夫妇说一定会把这孩子养大的。”
“老百姓不养孩子,最根本的还是因为日子过得不够好。
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只要家家日子能过得殷实,谁又会做这等非人之事?”徐春君站起身,从一旁的椅子上提起了郑无疾的褡裢,拿出了那两颗染得红彤彤的喜蛋。
“你说得对,因为今年老百姓的日子稍微好过些,便都对朝廷感恩戴德。”郑无疾慨叹一声,“有位八十岁的老人家拉着我的手,让我摸他身上的新棉袍,说他都有七八年没穿过新衣裳了。
不是儿女不孝,实在是家家的日子都太紧,累死累活也仅能糊口。”
郑无疾是到了乡间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民生疾苦。他好歹出身于没落的勋爵人家,便是落魄也比这里的老百姓家境好得多得多。
他以前从不知道清水煮烂菜叶子已经算是美味,十五六岁的姑娘家连身囫囵衣裳都没有。
更有那生病却看不起,只能挨着的。
还有为了活下去不惜卖儿卖女,甚至把老婆押出去的。
这还不是最惨的,因为还没有闹饥荒。
一旦闹了饥荒,便是吃树皮草根都吃不饱。
“春君,你真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从咱们来到这里,你便同我说要开挖河渠,兴修水利。
这里的老百姓说,几乎每十年总要有一场大灾,或旱灾或洪水。
可如今河道挖通了,这两灾必然可消减不少。
百姓可凭此灌溉漕运,又能长久获利。真可以说一举数得。”
“你想出来的以工代赈的法子也好得很,明年还有不少活儿要做,各河堤两岸都要种树,以固水土。”徐春君说,“待到明年河网通了,这些商人地主们也一样获利,怨言就更少了。”
“朝廷拨下来的那一半工钱,这两天也要发下去了。老百姓能过个肥年了。”郑无疾擦干了脚,一个小丫头进来将洗脚水端出去了。
徐春君看他坐在烛火旁边,一双眸子竟然比烛光还要亮。
脸上的神色喜悦又不乏刚毅,和最初那个浪荡子简直判若两人。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郑无疾走过去,张开怀抱把徐春君搂紧了,“这些日子我忙于公事,实在冷落你了。”
他是真心觉得抱歉,徐春君现在已经怀有四五个月的身孕,行动渐渐不便。
而自己每天从早忙到晚,只有晚上睡前这一会儿,两个人能说上几句话。
“我觉得你这样甚好,我以前不敢如此奢望。”徐春君在郑无疾怀里抬起头,“我从未跟你说过,实则也为同任何人说过,包括阿暖和贵妃娘娘。
当时陆家姑母说要我嫁给你的时候,我心里难受得像一只沉到底的船。
我没有一点把握,能让你浪子回头。那种感觉就好比睁着眼往火坑里跳,还要咬紧了牙关不能喊痛,更不能求救。”
郑无疾心疼地捧着徐春君的脸,他当然也明白女怕嫁错郎的道理。
“我当初真是混蛋,到现在我都不太敢想,你嫁过来之后那将近一年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郑无疾叹了口气,那时候他整日和柳姨娘厮混。
从赌坊出来进酒楼,简直是挥霍无度。
让债主堵着家门跟徐春君去要账,让她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春君,我负你太多。”郑无疾的心因愧悔而不停地抽痛,“真不知道该怎么样赎罪才好。”
“你已经改了,这对我而言就是莫大的幸事了。”徐春君说,“如今的你为人端方,为官爱民。对我也呵护有加,夫复何求?”
“可我总觉得对你还不够好,想要再好一点儿。”面对徐春君的时候,郑无疾的心总会软得一塌糊涂。
“那我们就活得久一些。”徐春君说,“到七老八十了,你还对我这么好。”
“我总觉得一辈子不够,怎么活都太短了,哪怕是活到一百岁。”郑无疾每想到这些就变得格外脆弱,“如果有来生就好了,我们早早相遇,青梅竹马,白头偕老。”
徐春君忽然就笑了,笑的还有点儿坏。
“你笑什么?”郑无疾问她,“难道你不这样想吗?”
“如果真有来世的话,万一我要是个男的怎么办?”徐春君问。
“那我就做女的。”郑无疾丝毫也不介意,“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行。”
“那要不我也做个浪子吧!”徐春君的眼睛里冒出调皮的光,“我这辈子活得太正正经经了。”
“浪子有什么好?”郑无疾摇头,“等回过头来,后悔自责的滋味太痛苦了。”
第二日天不亮,郑无疾就又起身到乡下去了。
他到不同境况的百姓家里去,看他们吃什么穿什么,怎么过日子。
徐春君起得比较晚,如今天亮得本就晚,再加上她实在是有些疲劳易困。
等她起来洗漱完毕,用过了早饭,姚若薇就来了。
她身后跟着石妈妈,挎着个包袱。
“县主快请进,今日外头实在冷得很。”紫菱打起帘子陪着笑脸说。
“这个时候也该冷起来了。”姚若薇一边走进来一边说,“你家姑娘这两日怎么样?前儿我叫人给送来的燕窝最是滋补又不燥的,对孩子也好,可要常吃。”
“多谢县主惦记着,我刚吃了一碗。”徐春君笑着起身相迎,“我昨儿还想着这几日您应该要来了。”
“你真是个聪明人,”姚若薇说,“什么事儿都在你心里搁着呢。”
姚若薇坐下喝了一碗茶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