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暖-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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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春君只当没听见,低了头和顶针儿一起往车上抬泔水。
旺子媳妇也不上前帮忙,抱了肩膀跐在门槛子上跟那驼子调笑。
刚抬了两桶,顶针儿懒驴上磨,抱着肚子道:“不成,我得先去趟茅房。”说着就跑了。
徐春君喘了口气往回走,此时天刚蒙蒙亮,晨风拂在脸上凉森森的。
驼子眯着眼看徐春君的窈窕身姿,低声对旺子媳妇道:“这么个美娇娘,怎地发落到厨房里来做苦工了?”
“怎地?你心疼了?”旺子媳妇笑道:“那就去求了夫人,把她指给你做老婆!”
“嘿嘿,我可没那福分,”驼子虽然这么说,眼睛还是一刻都离不开徐春君,“我能臊一臊皮也就知足了。”
“这是个软柿子,你要捏就趁早捏,”旺子媳妇低声怂恿道,“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当真的?”驼子一听顿时心痒,“我可是个实心人,你别诓我。”
“我诓你做什么?”旺子媳妇翻了个白眼道:“你记着这个情就好。”
徐春君走到跟前,这两个人便不说话了。
驼子殷勤上前道:“妹子,我帮你抬吧!”
说着就伸手过来,趁机去碰徐春君的胳膊。
徐春君猛地躲过了,眼神也变得警惕。
“这是做什么,我又不吃人。”驼子涎皮涎脸地笑着,又要去拉扯她,“早起天凉,哥哥给你焐焐手。”
旺子媳妇在一旁看热闹,就像看猫戏鼠。
“啪!”徐春君一个巴掌甩过去,打在驼子脸上。
驼子被她打愣了,捂着脸僵在原地。
徐春君脸颊飞红,声音也有些发颤,可语气凌厉:“少动手动脚!别自找苦吃!”
“驼子你个废物!”没想到徐春君会如此,旺子媳妇颇感意外,又对驼子恨铁不成钢,“凭什么叫她打你?!枉自托生个男人!”
她言下之意就是让驼子给徐春君好看,反正此时也没什么人,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怎样。
“你少煽风点火,”徐春君把脸转向旺子媳妇,眉目凝霜,“我本不愿同你们一般见识,若是再得寸进尺,我就不客气了。”
“哟呵,好大口气!”旺子媳妇冷笑着走上前道,“你个小娼妇,打量我是好欺负的呢!你能把我们怎样?今日便是把你扒光了,只说是你勾引驼子,看有没有人替你说话!叫管事的知道保准给你一顿好打,赶出你去!不信你就试试。”
她打定了主意,这里上下人都不喜欢徐春君,何况又没证人,男女间那点子事向来分说不清。
徐春君脸皮薄,根本不敢吵嚷,就算她去告状,也耐不住自己和驼子一条藤儿,把不是都赖到徐春君头上。
她心里的算计,徐春君如何会不晓得,冷着脸说道:“我本不愿同你们一般见识,怎奈你们欺人太甚!你以为我软弱好欺,只怕是看错了人。我再劝你们一句,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
她来这里不过是应了侯爷夫人的要求,又不会长久待在这里,因此只想平平静静地把这几天挨过去,谁想树欲静而风不止。
“好大的口气,真是吓死我了。”旺子媳妇装作害怕地拍着胸脯说:“你待把我们怎样?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碰不得,说不得。”
“我和你并没有过节,你却一味地捉弄作践我,”徐春君不喜欢和人理论,但不代表她好欺负,“信不信我这就把管事妈妈请来,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哎呦呦,可了不得了!这院子里出青天了!”旺子媳妇把自己撒泼耍浑本事都使了出来,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嚷嚷道:“臭丫头,今天要不把事情说清楚,我就跟你没完!”
说着又对那驼子说道:“你是个驼子,又不是哑巴!没听他说要给你我好看吗?!你还不快跪下求她开恩!”
她说的当然是反话,驼子会意,坏笑着对徐春君道:“小妹子,哥哥本来也是要疼你的,可谁想你不识抬举。你以为你说的话会有人信吗?我们在这府里可都是老人儿了,就凭你几句空话。管事妈妈就能信了你的?快别做梦了!”
第009章 悔不当初
顶针儿解了手回来,见这样的情形也不敢上前。
她是早就让旺子媳妇拿下马来的,又对徐春君幸灾乐祸,因此只是远远地看着。
旺子媳妇见徐春君不为所动,越发撒起泼来,什么腌臜言语都说了出来。没一会儿就招来许多人围观。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但徐春君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终于,王妈妈也来了。
旺子媳妇一见她来,立刻恶人先告状:“王妈妈,这新来的好大脾气!今日该她和顶针儿抬泔水,可她竟拿出大小姐的款儿来,什么也不肯做。我使唤不动人家,只好自己动手。谁想她竟在旁边指桑骂槐,说些不干不净的话。”
“她不过是个新来的,如何有这胆子?”王妈妈反问道。
“您不知道,她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装的可像了。”旺子媳妇站起身来继续诬陷道,“她说这院子里没一个好人,把您也骂进去了。说众人都欺负她是新来的,一个个没好良心。”
“我早说什么嘞,这妮子最是个狐媚魇道的。”庞妈妈帮着旺子媳妇说话,“还惯会攀扯人,今早我叫她起来,她七个不情八个不愿的。”
“果真像旺子媳妇说的那样吗?”王妈妈看着徐春君问。
“自然不是,”徐春君不急也不恼,她始终信奉有理不在声高,“我既然被安排到这里,当然不会偷奸耍滑。只因为旺子媳妇唆使这驼子对我动手动脚,我不堪其辱,才和他们吵起来。”
“呸,好不要脸!我猜你就会红口白牙地诬赖人!”旺子媳妇跳着脚说,“不过是干活的时候碰着了,哪里就是对你动手动脚?你这妮子心术不正!”
这时那驼子也坐到地上叫起屈来:“我朱老五好歹也活到四十岁,今日竟被人这般冤枉!今后还叫我怎么见人?!我是扯坏了你的衣裳还是弄散了你的头发?!老天有眼,怎么不降霹雷打死你这狐狸精!”
说着就作势拿头往墙上撞,有几个人出来拦住他。
这驼子演戏也是演得十分像,哭得满脸鼻涕眼泪,只是寻死觅活,好像被非礼的人是他一样。
众人也都向着旺子媳妇和驼子说话,竟没有一个人帮徐春君。
“都消停些吧!有什么好闹的?!”王妈妈也觉得这事根本分不出青红皂白,不过是各执一词罢了。早饭还没做呢,她不想在这上头耽误功夫。
“我不管你们谁对谁错,总之耽误了活计就各打五十大板。”王妈妈发话道,“徐春君,你快和顶针儿把剩下的泔水抬到车上去!旺子媳妇和驼子,你们两个也别闹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王妈妈,我还有话没说呢。”徐春君可不能让这件事稀里糊涂地过去,在这里吃苦受累她都能受,唯独这事不能忍,“旺子媳妇和这驼子是一伙的,您该好好查查他们。”
旺子媳妇听她如此说,两只眼睛都立了起来,使劲儿扯着脖子嚷道:“扯你娘的骚!坏透了的小蹄子!谁和他是一伙的?!谁不知道我行的正走的直,敢往我身上泼脏水,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那泔水桶里有你们夹带的私货,你们两个合起伙来偷府里的东西,”徐春君站到王妈妈身后,防止旺子媳妇抓打自己,“不信的话就翻翻看。”
旺子媳妇顿时像被踩住了尾巴的猫,脸红脖子粗眼睛乱飘,气焰也降下去了。
王妈妈见此情形,已然猜出来七八分,向身边人说道:“过去看看。”
旺子媳妇和驼子两个人还想上前拦着,可被王妈妈扫了一眼,立刻都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
“应该就是这两个。”徐春君指着牛车上放在中间的两只泔水桶说。
徐春君在抬的时候,感觉这两只桶和其他的桶差不多沉,但偏偏这两个桶里放的不过是米汤面汤,按理说应该轻一些。
而且那两个人对这两只桶似乎格外看重,一再叮嘱小心些别洒了。
果然,王妈妈手下的人从这两只桶里捞出来两坨物件,是用洗干净的两层猪尿脬一颠一倒装了精米和羊肉,口扎得紧紧的,每一坨都有十几二十斤重。
众人既觉得这两个人胆大,又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法子妙。
不但后门有家丁守着,而且还有帮着抬泔水的人。若是换别的路数,只怕早就被人识破了。
可他们把东西藏在泔水里,一般人想不到这法子。
都觉得泔水太脏,什么东西放在里头都没法要了,所以也从不去翻泔水桶。
偏偏这两个人就在这里打主意,猪尿脬这东西比油纸还隔水,顶多就是外面脏,里头的东西还是干净的。
“看这样子已经是惯犯了,”王妈妈看着被翻出来的贼赃说,“旺子媳妇,你一个月有半个月是管这事的,想必偷了不少东西吧?”
旺子媳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求饶:“我是一时糊涂,总共也没偷几回。求妈妈可怜可怜我,我认打也认罚,只是别把我赶出去。”
她在侯府帮厨十几年,家里生计有一半指望着她。况且她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赶出去,别人家也不可能再用她。
那边驼子也一个劲儿求情,他干不了重活,又无一技之长,拉泔水的活儿已经算是轻省赚头多的了。
王妈妈把头摇了摇说道:“你们两个做的事,大伙儿都看见了。我若是姑息你们两个,以后众人都有样学样,我还怎么管事?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决定的,回头还得报给管家。”
王妈妈当然知道偷盗之事难以避免,可如今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就必须得照章办事才行,杀一儆百也好。
此时旺子媳妇和驼子两个人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徐春君。
当然,他们心里也后悔,早知道这样绝不会招惹她。
“今天这事算你一份功劳,”王妈妈看着徐春君道,“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吧!”
第010章 宴席
侯府设宴,虽是小宴,也需提前一日就要准备。
徐春君跟在王妈妈身边,拿了纸笔登记账册。
因为王妈妈知道她识字后便叫她管这个,否则还要找账房的人帮忙。
之前欺辱她的人此刻倒要反过来巴结她,只是徐春君也并未有半分得意。
这里的人早已习惯了捧高踩低,得势便猖狂,似她这般宠辱不惊的倒真没见过,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和她相处。
不过她也也只跟着王妈妈一天,这天傍晚,叶妈妈身边的小丫头过来,对徐春君道:“你明日起到前头去,不在后边了。”
“前头人手不够吗?”王妈妈舍不得放徐春君走。
因为她手脚麻利,心思也活络,实在找不出比她更能干的帮手。
“叶妈妈说的,你问她老人家去。”小丫头从厨房桌上抓了一把炒瓜子边嗑边说,“我就是个传话的。”
叶妈妈是大管事娘子,王妈妈哪敢跟她去理论,心里虽不情愿也得装出笑脸来。
“既是叶妈妈要人,哪里敢不给,我不过是白问问。”王妈妈陪着笑说,“这瓜子是蛇胆炒的,最是清新明目,姑娘不嫌弃都拿了去吧!”
那传话丫头方才有了几分笑模样,拿了瓜子转身走了。
宴请这日徐春君在前头负责给客人端茶倒水,陆夫人请了十几位客人,都是官宦人家的内眷。
“这丫头好面生,是新进府的吧?”一个眉心有痣的中年妇人问侯爷夫人。
“孙夫人,你看这丫头怎么样?”陆夫人瞟了一眼徐春君。
“模样肉皮儿都好,怕是最少也得二十两银子。”孙夫人道。
“她还能写会算呢。”陆夫人把头摇了摇说,“二十两银子没处买去。”
“那你可得小心了,”一旁的于将军夫人下死眼看了看徐春君道,“当心被你家侯爷看上了,收了房。”
“侯爷年纪大了,未必有这个心思。倒是要小心你家大少爷,这些丫头们凭怎么好也终归是下贱胚子,见了男主子没有个不巴结的。”这些贵妇人大多年老色衰,在家里头一件就防着这种事。
“可说呢,前几日康家不就为一个丫头闹得沸反盈天么!”瑾瑜侯夫人胖大无比,喘气都带痰响,“他家两个少爷为一个丫头大打出手,他家太夫人气得昏过去,大太太也给气病了。”
“难怪我请她她不来呢!说婆婆病了她脱不开身。”陆夫人恍然道,“原来有这么段公案!”
“我也恍惚听说了,到底怎么办了?”工部柳大人的继室问。
“能怎么样,把那丫头打一顿叫人牙子领出去了呗!”瑾瑜侯夫人道,“谁愿意弄个妖精在家,搅得不安宁。”
“这丫头看着像是个省事的,”孙夫人指着徐春君道,“不妖妖乔乔的。”
“罢哟!那是写在脸上的?”于夫人摇头道,“你不知道,真正的狐狸精都是有两副面孔的。在主母跟前恨不能树个贞节牌坊在头上,一旦见了男主子,才会把手段放出来呢!”
徐春君在一旁听着这些人谈论自己,如同在谈论一个物件儿,满是不堪入耳的言辞。
陆夫人不但不制止,还听得津津有味,看得出是有意要羞辱自己。
但她心里有个主意,明白孰重孰轻,因此也不往心里去,随她们说去。
不一时,席面都摆好了,陆夫人笑着邀请众人入席。
这些客人带来的丫鬟另在别处安排了席面招待,这里伺候的都是侯府的下人。
统共一张大条案,南北长东西窄。
瑾瑜侯夫人身躯胖大又最年长因此被安排在了西侧独占一面。
陆夫人让徐春君给这位胖太太筛酒布菜,特意叮嘱道:“桌上每道菜都不要落下,酒也不可断了。”
徐春君答应了,恭敬地站在瑾瑜侯夫人旁边。
其他丫鬟都松了口气,要知道这位胖夫人有狐臭,喜欢用香料掩盖,按理说这法子也算有效,只是她爱出汗,就使得两种味道混在一起,着实难闻。
且她贪吃贪酒,每道菜都得吃好几次,光夹菜就得跑断腿。
更不用说每次宴席都得如厕几次,伺候她的人想不脱层皮都难。
以往她来赴宴,都得两个丫头伺候,这次却都交给徐春君自己。
也不知道是赶巧了还是怎么着,瑾瑜侯夫人爱吃的菜都离得甚远。
徐春君于是想了个法子,用小碗将那几样菜装满,再一总放进托盘里,这样就免得来回折腾。
又见这位胖夫人汗出如浆,徐春君取来干净的纱布帕子,里头铺一层薄荷香粉,给她平展地掖在领口一周,又吸汗又凉爽。
胖夫人只觉得清爽无比,连头脑都似乎比平时清醒了几分。
“夫人,这酒盏怕是有些小,给您换个大些的可好?”徐春君含笑问道。
“使得使得,”瑾瑜侯夫人从善如流,“你甚是聪明伶俐,跟了我倒好。”
徐春君抿嘴一笑,拿了大些的酒盏过来,同时又取了双乌木长筷。
因为她留意到胖夫人手上有汗,象牙筷子用着不顺手,不如乌木筷子抓得牢。
陆夫人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的打算不禁又笃定了几分。
宴席吃到一半,胖夫人果然要如厕,徐春君搀扶着她出去。
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才回来。
直到终席,又去了两次。
等席面撤下去后,便又上了茶和水果。
有几位有事,便不吃茶先走了。
胖夫人撑不住,陆夫人一边起身送客一边吩咐徐春君:“送夫人去客房歇歇,酒醒了再走。”
徐春君本想找个人帮她,却见众人都有意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