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我吃了野菌子能通灵-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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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妙,”谈靳楚温声打断了她。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选择,王老板的选择是救人和杀人,而闭门不见,则是那位受害者的选择,可以不理解,但我们要尊重。”
面前的小姑娘一下子变得很颓唐,丧眉搭眼地,紧紧抿着唇,低头看自己手中的勺子。
沉默了好几秒,才再次开口:
“……那当年办案的警察,没有再劝劝受害者一家吗?”
他摇了摇头。
“尽管警察会对一些纠纷作出调解,但面对那种重大刑事案件,他们更应该做的,是坚守职责,维护社会治安秩序,打击违法犯罪行为。”
“至于王行西如何量刑,则是由人民法院来依法作出判决。”
祁妙抬起头,问:“所以王老板最后判了几年?”
“六年。”
“可她当时不才15岁吗?”
“是15岁没错。”谈靳楚道。
“可那三位死者的妻子们一起请了律师,咬定王行西以极其残忍的手段致人死亡,是故意杀人罪。尽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但她还是难逃其咎。”
祁妙攥紧了拳头,不敢置信地咬牙问道:“妻子?那三个轮。奸犯的妻子?”
“是。”
这一回,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勺子上的汤汁都干涸在了上面。
谈靳楚劝了一句,“再喝几口吧,这家店的汤,都是王老板亲自用大锅亲熬的。”
祁妙一声不吭。
只是乖乖地盛汤,再捧着小碗喝下去。
一碗见底,还要再从汤盆里盛一碗出来。
他伸手攥住了小姑娘纤瘦的胳膊。
她眼睛更红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问道:“……然后呢?”
“然后,王老板在服刑期间努力进行劳动改造,达到表扬9次以上,获得了减刑,在监狱里呆了四年零九个月后,便得以刑满释放。”
“再然后呢?”她似乎就只会这一句话了。
谈靳楚笑笑,“后续的事,卷宗里就看不到了。”
又指了指后厨的方向,“但你可以自己去问问王老板。”
祁妙怔了一下,很小声地说,“……不可以,不能揭人伤疤,她也是会很难过的……”
“行了行了,别哭鼻子。”
他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脑勺,轻声道:“其实,我还知道一点儿,不过都是旁人口中的传闻,你还要听吗?”
她点点头,“要。”
“屋里坐着的那个蟒二爷,他后来有一次犯事儿去局里的时候,跟我们几个年轻刑警讲过一些。”
“说这位女中豪杰在出狱后,还曾找去过那位老太太的家。可四年多的时间里,也足以物是人非,老太太已经走了。在讲台上站了半辈子的人民教师,清贫又节俭,儿女分过遗产后,老房子里也没剩下几样东西。王老板也去过老太太的墓,可她女儿连束花都不让王老板献。最后还是王老板气不过,跑到老房子门口,砰砰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将屋后垃圾堆没人要的几箱子旧书,全都自己一个人背走了。”
“后来之所以定居A市,听说,这里是老太太长大的地方,是她嫁去寒冷的H市前,真正的故乡。”
祁妙已经将大半盆排骨汤喝下肚,但她算了算,时间似乎有点儿对不上,放下碗又问:
“中间的这段时间呢?”
“这段时间,她好像孤身一人跑到了某座山上的林区里,蟒二爷跟她一起喝过酒,醉时的话,也没外人能分得清真假。蟒二爷跟我们讲,王老板出了狱也彪悍不减当年,曾经还拿把卷了刃的破刀,砍死过几头野猪跟野牛呢——那些畜生的战斗力,可比只会欺负小姑娘的人渣强太多了。”
祁妙咧嘴笑笑,“不过听着也挺危险的,还是在这里开棒骨汤店比较安逸。”
谈靳楚也笑,“这话你可别当着蟒二爷的面说,他那后脑勺和脖子可不答应。”
“他们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她又补充一句,“当然,蟒二爷单方面挨打的打。”
“那确实。”
他抬手指了指灯牌,道:“店名还是蟒二爷帮忙张罗着弄上去的呢。”
“一开始,好像是叫王姐棒骨汤,但老有一帮嘴里不干净的,喊王老板母夜叉。王老板一个人揍趴了店里的一大群,在局里做笔录的时候,还在一个劲地强调,她有名字,她叫王行西。”
“但真等蟒二爷给她弄了个王行西挂墙上后,她又自己一个人站着,仰头看了个把钟头,最后大半夜架了个梯子,给摘了下来。”
“为什么要摘呀?”
祁妙看看灯牌,“我觉得王老板自己的名字也很好听啊。”
“可能……是心里有愧吧。”谈靳楚猜测。
她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喝点儿?”
“不了,不……”
祁妙猛地晃了一下脑袋。
“你怎么了?”
谈靳楚立刻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上手掺住了她的胳膊。
祁妙也说不清楚,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意识彻底混乱之前,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谈警官……”
她急促地喘着气,浑身上下直冒冷汗,却强撑着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逐渐涣散的一双眼睛看向了东边。
她问,“那条街上……是不是有一家酒吧……叫迷路人……”
“是,”谈靳楚罕见地有些着急,他掏出手机打120,“但你先别说话了,坐下休息。”
祁妙顷刻间汗津津的小手,抓着他的胳膊不放,“别管我……你快过去……”
“三楼杂物间的……厕所,杀人了……”
“什么?”
下一秒,身边的人力气顿失,“哐”地砸向了桌面。
第10章
好在谈靳楚眼疾手快,揽住了她的腰,一把将人给捞了起来。
“祁妙?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
明明来时的路上还在他车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姑娘,这会儿却蔫了吧唧、浑身瘫软。
原本喝排骨汤喝得红扑扑的小脸儿,现在也苍白一片,毫无血色。
一瞬间竟让谈靳楚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怀里的,是具热气还没消散的尸体。
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这个想法,把他自己都给吓到了。
当即丢开手机,抬手去撑祁妙的眼皮。
——又是瞳孔扩散、眼白直翻。
跟上回她在医院里,野菌子中毒致幻后的情况一模一样。
他敛着眉,抬眼望向东边那条亮着霓虹灯的街。
“哎,你看……那小孩儿怎么了这是?刚才不还吃饭吃得好好的吗?”
旁边那桌喝酒的几个男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好奇地频频回头。
“不知道啊,这是吃困了?”
“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倒头就睡……”
谈靳楚却没空理会他们,一手托住祁妙的腰,将人横打抱起。
踹开跟前的椅子,迈开一双长腿,快步跑进店里。
“王老板!”
他冲着后厨喊了一声,甚至不等端盘子的小伙儿再次通报,自己直接就闯了进去。
“哎哟,我的天!”
王老板剁在猪骨头上的刀险些就没拿稳,她大叫一声,连忙赶了过来。
昔日里,抄起凳子就敢给人脑门儿上开瓢的西王母,此时那张油汪汪的大脸上,表情竟是有些慌乱。
像个做错了事儿的孩子似的,手跟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搁,“小妹妹这是……她、她吃坏东西了?”
“……我现在也不敢确定。”
谈靳楚说着,将自己的备用机塞到了祁妙运动服的口袋里。
“王老板,能不能先麻烦您把她送到医院里?”
“好好好。”
王老板忙不迭点头答应。
她那双剁完生猪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又嫌不干净,便伸进了一旁盛满开水的铁盆里。
还顺带挤了把洗洁精,搓满柠檬味的泡泡 。
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像是接过一个快要破碎的布娃娃,把祁妙从男人的怀里接了过来。
“她手机里有我的电话。”
谈靳楚盯着小姑娘被汗浸湿的刘海,低声叮嘱了一句,“到医院后,您再联系我。”
“谈警官,你亲自开警车送过去不是更快吗?”
天不怕地不怕的王老板此时却有些发怵,“一个红灯就是几十秒,我怕给小妹妹耽误了。”
“抱歉。”
他的神色有些凝重,“我还需要去处理一些其他的事儿。”
“那好。”
王老板也是一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人,她不再追问。
当即吩咐店里打杂的小伙子去拿车钥匙,把她那辆越野车给开到门口来。
后厨蒸腾的热气里,谈靳楚最后看了双目紧闭的祁妙一眼。
转过身,撂开帘子。
清瘦挺拔的身影融入浓重的夜色中,大步向东边冲了过去。
…
距离A市平山县群英中学30公里远的待开发区,居民区的东边,有一条小商业街。
叫作群英街。
但由于过去那地方曾是片垃圾厂和堆肥厂,蛆虫遍地,蚊蝇满天。
再往前推个十来年,治安最差的那会儿,更是出过一帮子闹出人命来的□□群体,以及十几家挂羊头卖狗肉的洗脚推拿店。
所以,这条街现在,也被周边的老百姓们称之为——群蝇街。
许如愿坐在自家的宝马车里,看着窗外街口挂着的霓虹灯牌,画得精致的眉毛嫌弃地皱了皱。
她是A市第一重点中学的高三生,父母都是做烟酒生意的,家境殷实。
平日里出入的几乎全是上档次的酒店,再不济,也得是优雅干净的网红商业街。
来这种脏乱差的地方,她倒是头一回。
“我的大小姐哟!”
她家开车的司机劝了她一路,唾沫星子都快干了,还在苦口婆心道:“您过几天就要高考了,这大半夜的,您说您跑这儿来是干嘛呢?”
许大小姐不悦地翻了个白眼,“我爸都没管我,就你话多。”
司机师傅叹了口气。
“许先生在学校办公室里被你班主任数落了一个多小时,到现在气都还没消呢,你们父女俩,总得先有个人退一步啊。”
“那凭什么是我先退?又不是我在办公室里数落的他,冤有头债有主,想撒气,自己冲着我们班主任撒去呀。”
“你看你这话说的。”
司机师傅满脸无奈,“班主任之所以请许先生过去,还不是因为你在学校里早恋,被人家男孩子的家长给举报到校长那里了嘛。”
一提起这个,许如愿直接拉下了脸。
“谈个恋爱怎么了,我跟我男朋友俩人都已经成年了,又不是早恋,至于叫家长吗?”
说着又翻了翻白眼,“一帮老古董,连这都要管。”
“可那个男孩子,是你们年级的第一名啊!”
司机师傅道:“是你们老师眼里的香饽饽,宝贝得很。就连你们校长,都还指着他考个清华北大,明年用来招生呢。”
听人夸起自家优秀的男朋友,大小姐的脸上难得浮现了一抹娇羞。
但嘴里还是不服气道:“……我又没耽误他的成绩,我们俩……是情侣之间,携手一起进步。”
“这叫一起进步?”
司机师傅恨铁不成钢,指着那霓虹灯牌,“都进步到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来了!”
许如愿拎着自己的LV包包,闭上涂得红彤彤的嘴巴,不说话了。
“哎……”
驾驶座上的男人叹了一口气,“大小姐,您跟我说句实话,来这个地方……是不是那个男孩子主动约的你?”
她傲娇地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不是我对象的话,谁还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司机师傅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
“那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吧。”
他说着,还“咔哒”一声,将车门给锁死。
“我倒要问问,这大半夜的,把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约到这儿来,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许如愿一下子就发飙了,原先心里憋着的疑惑和顾虑,瞬间都被抛之脑后。
她握着拳头使劲儿砸车窗,“你凭什么锁我?!开门!放我出去!”
司机师傅望着前方,“不给我手机号也行,你自己打电话把他叫过来。”
他说,“我总得看着人过来接你,才能放心得下吧?”
许如愿愣了一秒,随即大吼大叫。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还敢使唤我男朋友?!别以为跟着我爸十几年,我就真得叫你一声叔叔了!”
大小姐的话越骂越难听,司机师傅依旧不为所动。
这位大小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了。
性子是骄纵跋扈了点儿,可实际上,其实还是个被保护太好、心思单纯的小姑娘。
外面这条街,是他年轻的时候,跑出租都会绕着走的地方,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在这儿下去。
“砰——”
身后忽然一声闷响。
他吓得连忙回头,一看,原来是大小姐正拿自己的脑袋,在狠狠地往车窗上撞。
“你、你这是干嘛呀!”
司机师傅伸出两只手,硬是薅不住她。
许如愿额头都被自己狠心撞得青了一块儿,她威胁道:“你让不让我下?不让我去见男朋友,我现在就撞死在车里,看你回去怎么跟我爸交差。”
“哎……”
司机师傅最终还是只能叹了口气。
许如愿拎着包,踩着红丝绒跛跟凉鞋,趾高气扬地走在满是油污和泥泞的路面上,丝毫不理会跟在自己身后的宝马车。
她只顾着抬头,在一家家闪着各色光芒的灯牌里,找到她男朋友给的名字。
——迷路人。
就是这家酒吧!
许如愿快步小跑上前。
刚一踏上台阶,就有两个门童殷勤地要领着她进去。
她拿出手机,啪嗒啪嗒敲了两行字:
愿:【在外面等着,有事我就给你打电话,这样总可以了吧?】
然后发给了司机师傅。
“这位小姐姐,里边请!”
“小姐姐是已经有预定了,还是自己来随便蹦会儿?”
“什么?”
DJ音乐声逐渐变大,许如愿没听清他说的话。
只是穿过走廊,映入眼帘的场面,直接让她傻了眼。
这哪儿是什么酒吧,分明是个蹦迪的嗨吧!
她男朋友一个三好学生,性格内敛儒雅,干净得就像他身上皂角味儿的洁白衬衣。
这种乖宝宝,去个清吧就算是破戒了,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
外面几家店的灯牌都是紧紧挨着的,一定是自己看走眼了。
许如愿扭头就要往回走,手里点开通讯录,准备给男朋友打电话。
“呦!”
一声流氓哨传来,“这位漂亮小妞儿瞧着挺面生啊。”
身后跌跌撞撞走来了一个男人,伸手就薅住了她的包带。
大小姐吓了一跳,“把你的脏手给我松开!”
她张口骂道:“臭烘烘的死酒鬼,能不能离远点儿!一张嘴都能给我熏死,恶不恶心啊?”
“哈哈,还嫌我嘴熏?”
男人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翻愣翻愣那双三角眼,面带坏笑。
“来来来,让老子亲一个,闻闻到底熏不熏……”
“啪——”
许如愿抬手就扇了他一巴掌,声音在震耳欲聋的聒噪电音中,显得异常清脆。
“嘿,我艹!”
男人被打了脸,当场就怒了,手上使劲一拽。
LV的包链直接将许如愿带地趔趄了好几步,跛跟鞋崴了崴,险些没摔倒在地。
亮着屏的手机滚落,被男人一脚踩住。
两个门童撞上他恶狠狠地眼神,甚至不敢上前劝阻。
许如愿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这会儿也顾不上嫌脏了,趴在男人手上狠狠咬了下去。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