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度关山-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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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人长的机灵,炒菜功夫亦是一流,从他开火到菜肴上桌,也不过十五分钟时间。
关山要了三个馒头。
蒸馍是白面的,硕大的个头,一个就比明月的拳头还要大。
明月问小九有没有粥,小九腼腆地回话,“有的。我给你们盛去。”
熬得粘稠的小米粥,散发着谷物独有的清香。
明月食指大动,低头开吃。
虽然很饿,可明月的吃相还是很斯文。可能是多年寄养生活养成的习惯,她吃菜喝粥时基本上不会发出响声。
关山则是军人作风,吃饭时神情专注,一口馍一口菜,馍吃完了菜也差不多光了。他喝粥属于一口闷,端起碗,也不吃菜,就那么呼噜噜的,一口气喝光。
可能是热,后来,他还摘了军帽。
灯光下他的平头被帽檐勒出一道印子,黑色的头发茬一根根竖着,上面隐约可见潮湿的水汽。
“你今年多大了?”明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问他这个问题。
都说男人问女人的年龄不合适,其实,女人问男人的年龄同样不大合适。
可惜,说出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无法收回。
关山刚好吃完,他放下碗筷,眼神黑黝黝地看了看明月,回答说:“三十。”
三十。
明月伸出纤长白皙的食指,勾了勾,“比我大七岁。”
她今年23岁。
关山笑了笑,“看着就很小。”
“不小了,我现在结婚都够上晚婚了。”明月就怕别人说她小。因为沈柏舟比她大四岁,两人认识的时候,明月上大一,沈柏舟上大三。后来两人相恋,经常会听到有人说她小,说她幼稚,配不上在本校攻读硕士学位的国民校草沈柏舟。
沈柏舟不介意,对她一如既往的宠溺和爱护,明月却把那些流言蜚语当了真,为了沈柏舟,她平生第一次去发廊烫了头发,几个小时受刑似的折磨后,满头飞卷让她至少老气十岁。沈柏舟看到她的新发型,气得几乎背过气去,他根本不听她解释,拉着她就去了同州最高档的发廊,进门黑着一张脸,直接冲着人家发型师吼,“用最好的药水,把她头发给我弄直了。”
发型师以为明月遇到家暴男友,趁着洗头的时候问她要不要报警,明月哭笑不得,赶紧否认,说他不喜欢她烫头。
又是几小时的折磨,卷曲的长发恢复平顺,沈柏舟看着镜子里的明月总算有了笑容,明月这才仰头问他,你不觉得我这样太小,配不上你吗?
沈柏舟拨乱她刚刚梳好的头发,用明月熟悉的,能让人瞬间泡在春水里的温柔嗓音回答她,“我就喜欢这样的你。”
我就喜欢这样的你。
那个时候的明月,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孩。
关山正思忖着怎么接明月这个稍显敏感的话题,可他紧接着发现不用了,因为对面的明月显然陷入某种情绪或是某段记忆里面,眼神涣散,表情也出现微妙的变化。
关山极有耐性地等着她,等她面色恢复正常,人也重新精神了以后,提醒她说:“时间不早了。你该去澡堂了。”
明月惊觉时间流逝太快,她跳起来,叫小九来结账。
小九撸着袖子正在腌制咸菜,听到喊声,他抬起头,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冲明月笑得欢快,“老板娘说了,这餐免单!”
免单?
明月迟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在红山镇出现免单这个词是多么的时髦和怪异,但不论是城里还是乡下,免单的意思是一样的,那就是明月不用花钱了。
“怎么能免单呢,我们吃了这么多。”明月起身,去掏书包里的钱夹。
小九朝关山递过来一个促狭的眼神,意思就是交给你了。
关山笑了笑,对明月说:“红姐说不收钱,就不会收的,你别费劲了。”
“可……”
“没有可是。这里红姐说了算。”关山率先站起来,他拿起桌上的军帽戴好,指着外面说:“走吧。”
宋老蔫他们那桌不知何时已经散摊,餐馆里就剩下她和关山,小九三个人。
明月只好跟着关山出去,小九在后面喊:“明老师,你们没事来玩啊。”
明月应了一声,跟着关山走去商店旁边的春风浴池。
进了门,关山指着右边的帘子,“女部在那边。”
明月哦了一声,低着头就朝里面走。
关山等她进去了,才冲着门口的人影,轻声说道:“谢谢你了,红姐。”
那一道火红的身影晃了进来,红姐嘴里嚼着口香糖,圆脸一耸一耸的,一边笑一边上下打量关山。
关山的黑脸没什么表情,像泥塑一样由着她看,最后红姐觉得无趣,自己先收了笑,她盯了一眼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半头的关山,低声调笑说:“傻样儿!我做这些不都为了你。”
关山站着没动,也没说话。
红姐靠近他,用更低的声音问他,“你喜欢上这个小老师了?”
关山退开一步,眼神已变冷,“不要胡说。”
红姐嚯一声笑开,她笑得那么大力,仿佛真遇上了特别好笑的事情。
空气里潮湿的霉味让关山感到极不舒服,他刚想出去透透气,却被红姐推了一把,推进了男部浴池。
外面传来红姐独有的女高音,泼辣尖细,犹如武侠小说里的魔音穿脑,威力十足。
“你也好好洗洗吧,一身臭汗,亏得人家姑娘忍得了你!”
关山不禁蹙眉,他抬起胳膊,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浓眉愈发竖的高。
红姐说的没错,他的确挺臭,也不知道这一路上明月是怎么容忍他的。
乡村浴室没那么多的讲究,脱衣服的地方就摆着几张光板木床。男部的泡澡池子和淋浴在里面的屋子里,不过,这会儿静悄悄的,没有水声。
关山刚把上身脱光,就听到隔壁女部那边传出一声惊叫。
是明月!
关山猛地一顿,几个箭步,冲出浴室。
第24章 关山的秘密
明月已经脱了衣服走进洗浴间。
里外两间屋,只有她一个人。
旧房子改造的浴室,到处透着破败的景象。十几平方的空间里,靠左是一个五米见方的泡澡池子。池水已经不热乎了,因为不冒一丝热气。挨着泡澡池子是一排五个连通的淋浴头。浴室的墙壁黑乎乎的,长着深绿色的青苔,地板是水泥的,但是很多地方被水冲刷起皮,走上去,发出东西碎裂的声音。
空气里散发着潮湿的臭味,明月的脑子里浮现出一群女人一边插科打诨一边相互搓澡的画面。她捂着嘴强压下胃部的翻腾,狠狠心,快步冲过泡澡池。
她随便找了一个淋浴,用力扳开老式的开关。
淋浴头并未立即出水,管子咕噜咕噜响着,就像是家里停水后打开水龙头的反应。
她双手环胸,在寒冷的空气里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脚背处传来一丝异样。
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她。
低头一看。
她的眼睛赫然瞪大,浑身的汗毛都炸飞起。
老鼠!
一只足有巴掌大的灰皮老鼠正趴在她的脚面上。
“啊——”
除了尖叫,她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凄厉的尖叫声吓到了老鼠,它竟忘了逃跑,而是瞪着一双会发光的眼睛直直地瞅着她。
“啊——”她再次失控尖叫。
这次不仅老鼠跑了,头顶的淋浴头也在发出咕咚咕咚两声之后,唰一下,刺骨的冷水从天而降。
明月被浇个正着。
那一刻,冷水击中心脏的刺激,让她想到了死这个字。
就是那种万念俱灰,生无可恋的感觉,强烈到无法阻挡。
她甚至没有跳开,而是就那样傻乎乎的淋着冷水,直到外面传来关山急促的喊声。
“明老师——出什么事了——明老师——”
明月一直沉默到她再不发声他下一秒就会冲进来的时候,才关掉开关,哑着嗓子朝外面喊道:“没事,我没事,是一只老鼠,吓到我了!”
关山同样沉默了几秒,才回应她,“哦,知道了,你洗澡吧。”
明月没说话,以为他走了。
可紧接着就听他说:“淋浴的水多放一会儿,不然会凉。”
听他说完,明月才忽然觉得委屈。
“你怎么不早说!”
声音明显带着哭腔,让外面站着的关山愣了一愣。想到里面刚刚出现的可怕一幕,关山的浓眉蹙了一下,回应说:“对不起。”
是他疏忽了,忘了叮嘱她这些细节。
自责了半秒,他忽然意识到他们现在的状况有多不妥。
他光着上身,就穿着迷彩军裤杵在女浴室的门口。
而她,亦是孤独的和浴室里的老鼠搏斗。
他们之间。
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布帘。
关山唰一下背过身去,匆忙丢下一句,你赶紧洗吧,就快步离开了女浴室。
明月听到脚步声远了,她才重新打开开关。
这次水很顺畅的流下来,她也学机灵了,躲得远远地,生怕再被冷水浇身。
果然,水流了一会儿,就有热热的蒸汽向上升腾。
她探手,试了试水温,向前一步,终于,站在了久违的热水下面。
洗澡是舒缓神经,减轻压力的最佳方式。
当汩汩的热烫的水流冲刷过冰冷疲惫的肌肤,那种从骨髓深处透出的暖意,犹如大雪中熊熊的炉火,寒冰下袅袅的温泉,令人心情舒畅,精神放松。
明月仰起头,闭着气享受着水流的抚摸。
忽然,她退后一步,捂着脸猛咳起来,“咳咳……咳咳咳……”
她做了什么!
她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她竟然在澡堂里和异性男人说了那么久的话。
她竟后知后觉到,现在才意识过来。
越想越糗,越想越无措,她甚至想到沈柏舟,他若是知道了,肯定又该大发雷霆……
关山正在淋浴下洗头,忽然,他关掉开关,冲着身后低声喝道:“小九?”
缩在门帘后的小九冒出头来,一脸沮丧地嘟哝:“这次明明没出声啊,怎么又被发现了。”
关山瞪了他一眼,拧了下开关,水刷刷流下来。
他扭身继续洗头。
小九走进来,看着朦胧灯光下的关山,咂了咂嘴,崇拜地说:“关大哥,你要不是太黑了,肯定比杂志上的明星还要帅。”
关山默了默。
这是夸他还是损他。
“关大哥,你没事教我打拳呗,我也想有你这样的身材,老板娘说了,要是我能练出你这样的肌肉块,她就给我加工资。”小九自顾自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块搓澡巾,湿了水,拧干,拍拍关山宽阔的脊背。
关山关掉淋浴,半弯下腰,伏趴在管子上。
小九卖力搓澡,一边搓,一边用澡巾测试关山肌肉的弹性。
关山由着他去。
他微眯着眼睛,享受这片刻的轻松和惬意。
“关大哥,你答应我呗。”小九锲而不舍。
关山嗯了一声。
小九欢叫一声,动作更加卖力。
搓到关山腰部,小九忘形力道用的猛了点,关山一缩,小九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犯错误了。
小九实打实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而后用澡巾按着关山左侧腰部位置,轻轻揉了揉,小心翼翼地问:“很疼吗?”
关山闭着眼睛,额头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洗澡水还是汗水。
“不疼。”
小九避开那地方,继续搓别处。
室内安静了一阵儿,传来小九谨慎忐忑的声音,“关大哥,你那块是不是枪伤?”
关山的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就舒展开,他直起腰,转身,一把抢过小九手里的搓澡巾,用力在小九稚嫩的脸上按了一把,说道:“小伢子,懂什么!”
不等小九反驳,关山推了他一把,“滚出去守着,少在我这儿墨迹。”
小九的大眼睛滴溜溜的在关山身上瞄了瞄,脸一红,扭头跑了。
关山打开淋浴,水流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伞一样,在宽阔的肩部形成一道屏障。
他低下头,目光略移,最后,缓缓落在左侧腰部一处深褐色的伤疤上面。
第25章 好糗
明月洗好出来,已是夜里八点半。
她站在浴池进门处,一边用木梳梳着湿淋淋的头发,一边朝印有男部的长门帘瞄了一眼。
厚实的门帘垂着,什么也看不见,明月的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蹦出一帧画面。
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神色慌急地从里面跑出来,随后,他挑开女部的门帘冲了进去……
明月的手一抖,头皮紧跟着一疼。
她晃了晃木梳,才把打结的一处解决掉。
谭木匠的木梳,用了有八年,木质依旧结实,它是母亲的遗物,曾经陪伴了母亲很久的时间。
梳子齿上缠着几根黑色的头发,是她刚才不小心拽掉的,她用手指捻下发丝,拽着两头打了个结,刚准备出去扔掉,却不防从门外走进一个人来。
她被吓了一跳。
刚想喊,却又自动打住。
因为她看到了黑黑的皮肤下面那一线耀目的洁白。
关山笑望着她,语声温柔地问:“洗好了?”
明月赶紧错开目光,应了一声,“哦。”
关山闻到空气里飘散的香味,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让他想起夕阳西下的高岗,那漫山遍野盛开的野花。
微微一晃神,明月已经察觉到,她收起木梳,拎着双肩包,然后,黑漆漆的眼睛望着他,说:“我想去红姐的商店买点东西。”
关山说好。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隔壁的商店。
红姐像是知道他们要来,就在柜台里坐着。她面前的柜台是玻璃的,台面上有一道明显的裂痕,上面黏着一条长长的白胶布。
柜台里都是烟。
各种各样的烟,明月在最下面一排找到沈柏舟喜欢的牌子,中华。
看到他们,红姐噗一下吐掉嘴里的瓜子皮,把一包开了封的金鸽瓜子朝前推了推,招呼他们:“来,吃瓜子!”
明月和关山同时摇头,红姐看看他们,凤眼里领动的眼珠儿流光潋滟地一转,笑着打趣说:“哎呦,我这瓜子有毒咋了,瞧把你们吓得。”
明月赶紧摆手解释,“不是,红姐,你别误会。我以前就不大会吃这些带壳的零食。”
她说的是真的。
小时候,她寄养在姥姥家,平常根本见不到坚果类的食物,只有在过年,才能在姥姥家里漆黑破旧的茶几上见到西瓜子葵花子的模样,可那也不属于她,她只能看着表妹他们抓起一把熟练的剥壳吐皮,在她面前摆出一副炫耀的姿态。
所以,从小到大,她对一切带壳的食物都不感兴趣。不论是瓜子、核桃,还是开心果,碧根果她统统都不感冒。或许是骨子里排斥,见到这类坚果,她立刻就会感到心口发堵,呼吸不畅,更别说尝试去吃了。
关山则是压根没兴趣吃,在他看来,所有的食物是用来吃,而不是用来吐的。
红姐讨个没趣,倒也不介意。
她将丰腴的身子倚在柜台上,一只手搁在下巴处挑眉看着明月,问:“这热水澡洗的可好?”
从红姐的角度看过去,这个叫做明月的小老师,可真真称得上是水嫩皮滑的小美人。
标准的鹅蛋脸,细长眉,肤色晶莹如玉,下颌尖尖,小嘴红红,看人的时候,杏眼儿里里几乎全是黑眼仁儿,还自带一层薄薄的水光。
这么标志的美人,难怪某人会动了凡心……
红姐的目光瞄了关山一眼,就听到明月低低糯糯的声音,回答她:“挺好的。”
抛却刚开始那段插曲,后半段倒是洗的非常惬意和舒服。
不过心里还是存了疑惑,于是就问:“红姐,你这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