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娇养指南-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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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得得跑了几里,才在一条巷口停住。刘财主走下来,车夫给他撑着伞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敲了敲门。
来应门的是个丫鬟,刘财主就把车夫打发走了。
他进去以后,门上还传来了落锁声。
“一、二、三……”千岁却数开了,“连这刘胖子在内,宅子里有八个人。两个是女人,还有五个气血特别旺盛,都是练家子。”
刘财主来疼爱自己的三姨娘,为什么宅子里还会有这么多男人?千岁抚了抚下巴,对男孩道:“里面这些人六识敏锐,你靠近了就瞒不过他们。我可以给你施障眼法,但时效只能持续一炷香,你不要发出异响。另外,你的心跳和呼吸都必须放缓。”
男孩点头。
于是千岁在他身边轻按几下,他就觉得周围景物微微扭曲一下,旋即恢复正常。随后她递来一个指肚大小的圆球:“吞下。”
圆球很软,还有一点甜味,但吞入以后,腹中立刻升起一股寒气行遍四肢。
很快,他全身都冻僵了,连心跳和呼吸都变得格外微弱而缓慢。
可奇怪的是,他的神志依旧清醒,五感也保有敏锐,对外界的一切接收无误。
“放心,我不会害你性命。”千岁这才拎着他靠近刘宅。
走不出三五步,她就往前一指。
男孩顺着她纤指方向看去,却见高低错落的斗拱阴影下,居然藏着一个人!
这人全身黑衣,又定在那里一动不动。若非千岁指明,恐怕男孩走到近前都未必发现。
他吃了一惊,心里却有些欢喜。
想来这就是暗哨了。从前棒子那一伙人翻进人家偷东西,也想找他在外边放哨望风。
刘财主虽有钱,却不算什么大人物,他三姨娘的房顶上为什么要藏着暗哨?
可见,棒子给出的情报不假,城主府案的凶手真可能潜在宅里!
话说他昨日险些替棒子脑瓜开瓢,却不担心这人给刘财主打小报告。一个商贾出钱打听一个八岁乞丐的下落,这事本身就透着蹊跷,时局又敏¥¥感,要是刘财主知道自己的秘密被棒子泄给别人听,首先就会找他麻烦。
棒子不是个蠢人。
千岁看见暗哨,也忍不住微微一笑,显然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底下传来动静。
刘财主已经进到院里,即有两个男人迎上,跟他一起走入侧边厢房。
窗户关得很紧,男孩看不见里面情形,只知窗缝里透出一点灯光。
里面有人。
刘财主在这屋里呆了二十余息才走出来,两手空空。
两个大食盒,都留在屋里了。
院里有个男人跃上屋顶,压低声音对暗哨道:“轮班,头儿让你下去吃宵夜。”
暗哨点头。
很快屋里就传来细微动静,那是倒水吃喝的声音。男孩听不见,千岁却是一清二楚的。她甚至听到里面有人低声交谈:
第24章 真凶
“拿开,喝酒误事!眼下这情形,再容不得出错。”
“这姓刘的可信么?那么重要的东西,真会落在一个要饭的身上?”
先前那人似有所感,突然沉声喝道:“噤声!”
旁人对他信服,这一句之后,厢房内就安静下来,连箸盏之声都不见了,落针可闻。
千岁站在原地不动,只是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不再注视厢房。
她虽在隐身状态,但有些人灵识敏锐,有些异士甚至能看破她的伪装,这时也要小心些。
男孩身体僵直,只有眼珠能动。千岁就伸手挡住他的目光,不让他看向厢房。
院子里静悄悄地,不远处的主屋里传来男女窃窃之声。
好一会儿,那首领才道:“没事了。”
厢房里其他人才放松下来,重又喝酒吃菜。
有个人问出了大家的心声:“那宝物真能帮着我王得胜?”
听到这里,千岁已无再逗留的必要。她带着男孩直接往几丈开外的主屋去了,足底甚至连多余的水花都未溅起。
主屋里,是一男一女对话。
“今天可有异常?”这是刘财主的声音,“城守军来过没?”
“没有。”怯怯的女声响起,在向他哭诉,“老爷,妾身、妾身怕得紧。这些人什么时候才走啊?”
这便是三姨娘了,千岁唇角轻扬。把五个气血方刚的大男人藏在妾室宅中,刘财主还真不怕自己头上多点绿。
刘财主安抚她道:“快了,快了,你且再忍耐几日。”
三姨娘又诉了几句苦,才低声道:“老爷答应给我娘家的水田……”
“给,一定给。”刘财主笑道,“你这几日着实辛苦,还要应付上门的兵差,我给你翻倍。”
三姨娘的声音里满满都是心花怒放。
他们腻腻地说着小话,千岁懒得再听男女之事,悄然转身走了。
屋顶上的暗哨对她的来去,一无所知。
她现在力量薄弱,杀不了这么多人,但藏匿隐身的本事却没有退步。
她一口气奔出数里之外,才将男孩放了下来:“你倒有几分本事,真找着了他们的藏身之处,省去我不少麻烦。”该夸就要夸,她一向赏罚分明。这回连睡两日,超过了预期,她还以为自己醒来就要疲于寻找线索。哪知这小子也能自己办成。
很好。
“现在你瞧瞧那里。”她向着斜对面一指,“时间上刚刚好呢。”
这附近建筑的轮廓,看着很是眼熟。男孩顺着她手指方向望见了两头把门的大石狮子,一下认出来了。
这是署衙的正大门。
此刻,门上正有一盏红灯笼随风招摇。
他昨日也走过一趟,还没有这东西呢。
千岁笑吟吟地,心情很好:“看来,署尹大人终于下定决心。”
她对杨奇行说过,只要改变主意愿做交易,就在署衙门口挂上红灯笼。这里是整个黟城的闹市区,每天不知有多少人走过、看到,他不可能籍此追踪她的下落。
“明天就是安抚使给出的最后期限。”疑犯如石沉大海,署尹大人无可奈何,只得孤注一掷,“终于要有第一笔报酬进账了。”
这时雨已经停了,男孩望望灯笼再望望她,不知她打算几时行动。千岁像是听见他的心声,耸了耸肩:“不急,还早呢。若是现在去找杨奇行,恐怕不止一人等着我们。”说到这里,左右张望一下,将他提到了一座偏僻角楼的顶层。
千岁刚跃进来,就有一群蝙蝠被惊动,扑扇着翅膀往外飞。
她反应极快,大袖一卷,就有一股无形劲风将它们都打了下来,落在地面上生死不知。
这里离官家太近了,夜里蝙蝠群惊飞,恐怕引来有心人的注意。
千岁将男孩放下就嫌恶地捂住了鼻子。这里年久失修又少人光顾,地上积着厚厚一层灰。
她一抬手,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块布匹塞给他:“铺到地上。”
这是一块上好的提花缎,借着微光都能看出上面的纹路精细。男孩犹豫了一下,总觉得它零落尘土里是暴殄天物,千岁却已不耐烦了:“快点!”
那个篮子,她又提在手里了。男孩眼尖,快手快脚铺好了餐布,没有扬起多少尘土。
倒是机灵,千岁将篮子递给他:“布菜。”
篮子里,果然是酒楼的好饭好菜,到现在犹有余温。
四个菜美形美色,最抢眼的就是那只烤得香喷喷、金澄澄的烘猪蹄,油脂混合着香料的味道沁入心脾,就变成了勾人的馋虫。
他记得,这是酒楼的招牌菜。
“这是用苹果木烤出来的,撒了来自西边儿的香料,这么一只就要六钱银子。”
她越是解说,男孩越是咽口水,然后瞟了她好几眼。
“吃啊,客气啥?”千岁自去取了箸,挟其他菜享用,“这次办差办得好,赏你的。”
下一秒,他就抓起猪蹄,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表皮香酥,肉烂筋软,吃在嘴里连变好几种味道。他从棒子手里抢过来的那只猪蹄,和大酒楼的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千岁看他大块朵颐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反观她吃饭的样子,秀气、端庄、安静,男孩见过的大家闺秀里,没一个及得上她。
看他啃完了蹄膀又去挟菜,千岁笑眯眯问他:“好吃么?”
男孩当然点头。
“比你的绿豆糕和桃酥好吃吧?”
他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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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黟城署尹杨奇行望着屋檐淌下的水珠出神,一滴又一滴。
从红衣女来过以后,他又连着两晚睡不着觉,现在眼里布满血丝,却了无睡意。
她看见红灯笼没有,还来不来了?
杨奇行往门外看了一眼。
那女人满身邪气,他思来想去,还是请来一个八卦镜悬在门上。据说这面八卦镜在古寺里被供养了三百多年,效力强大。有它镇守,魑魅魍魉都不能近。
他又利用职权之便,调来一支三十人的精锐队伍驻守杨宅,只是现在众人都潜伏起来了。
第25章 谢谢了啊
杨奇行想到,女子能知城主府案凶手的藏匿之地,这说明她很可能就是凶犯同伙。他这样对付她也没甚不妥。
若真能逮住她,前两天谈起的那笔报酬,理所当然就不必支付了。
想到这里,他眉毛跳了两下,又是好生矛盾。
这都快到子时了,她怎么还不现身?没看见署衙门口挂出的红灯笼,还是因为杨宅被重重围护,所以进不来?
她若不现身,他明日怎么交差?
还是说,他得睡着觉才能见到她?可他现在丁点儿睡意也无,怎么办?
杨奇行坐下又站起,这样反复几次,才终于下定决心,咬牙摘下了门上的八卦镜。
又过了很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屋檐上最后一滴雨水落下,悄无声息地润进土里。
天都快亮了,她还没来。
杨奇行笑了,起先只是哧哧两声,越到后来笑声越发洪亮,满满都是苦涩和自嘲。
他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相信有那么一个女人能帮他!
可是笑声未歇,即有一个女声打断了他:“杨大人半夜好兴致。”
声音低柔婉转,在夜风中轻轻晕开,魅##惑人心。
杨奇行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认得这个声音,她真地来了?
他豁然转身,见到一袭红衣俏影,就坐在八仙桌边。
他走近两步,呐呐道:“你来了?”
千岁笑了笑:“杨大人这里是龙潭虎穴了,想进来可不容易。”
这话一出,杨奇行就知道自己的布置都被她看透,尬得轻咳一声:“那群凶犯,还在黟城么?”
“还在。”她给了正面回答,“杨大人可是想好了?”
“想好了。”杨奇行觉得嗓子有点干,咳了两下还是涩涩地,“我和你做这笔买卖!”
“下定主意了?”
“是。”
“拿来吧?”她摊开素手,指尖俏皮地勾了两下。
杨奇行轻咳一声:“你先告诉我……”
“现在是署尹大人有求于我呢。”千岁笑着打断了他。
杨奇行一噎。既然都到这一步了,他虽不甘心,也只得将腰间玉佩解下,放到桌上。
千岁笑咪咪地收起玉佩,又指着八卦镜道:“你留着这个也是无用,不如一起给了我吧?”
杨奇行呆滞,好一会儿才递了过去。
千岁心情大好,赠了几句好话:“天快亮了,杨大人可以准备派兵围剿了。这群人昼伏夜出,白天抓捕是最好不过。”
在杨奇行期盼的眼神中,她缓缓接下去道:
“城主府案凶手藏匿的位置,就在……”
……
清晨,城东骚乱,城守军突然围剿一处民宅。
附近的居民吓坏了,他们不仅听到喝骂声,兵刃相击声,甚至还有爆炸带来的巨大响动。
这场混乱整整持续了两刻钟才平静下来,然而宅子起火,直接烧成了一片灰烬。
黟城很小,这事儿长了脚一般地飞快传播。
该不会是?大家议论纷纷。
果然午时刚过,署衙就在门口贴出公告:
城主府案凶手落网,即将受审。
整个黟城都沸腾了。
就连刚刚从街上遛了一圈回来的刘老太婆,也激动得对着家里的小哑巴碎碎念叨,仿佛自己听见的是千真万确的第一手消息。
紧接着,刘诠也回来了,对自己的老娘道:“凶手一共五人,三个战死,一个烧死,幸好还留下一个活口。”
“幸好,幸好,我们今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刘老太婆抚了抚心口,“诠儿你也参加了围剿吧?”
“不曾。”刘诠苦笑一声,“我身上伤未好全,行动不利索,没能捞到这次功劳。”
老太婆未免可惜。
刘诠却道:“那几名黑衣人实力高强,光靠城守军未必能留得下他们。幸好署尹大人求来了安抚使手下的精锐参剿,这才能够一网打尽。不过安抚使这回也折了二十来人,若论功劳,他要占去大头。”
老太婆大吃一惊:“你们二三百人去抓五个人,还死了二十多个?”
“死了三十七人,伤十八人。”刘诠摇头,“这几人难对付得紧,尤其首领。”
男孩就在一旁,边听边帮老太婆剥豆子,面不改色。
一盘剥完,他就放进厨房。刘诠也跟进来了,悄声问他:“你昨晚又出去了?”这孩子原是乞丐,性子散漫,跟野猫似的,不像普通孩童那么着家。
男孩并不遮掩,反而冲他一笑。
他笑得那么坦荡,刘诠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后要注意安全,幸好凶犯已经落网。”
听出他的关心,男孩的笑容微黯。
这一顿午饭是等到刘诠回来才开的,也接近未时末了,不过三人都吃得很尽兴。
饭后,刘诠又出去了,老太婆要小睡片刻,男孩则回到厢房收拾东西。
他身无长物,除了一个背篓和一只猫,没有什么可以带走的了。
不过清点随身财物时,他就对着布囊里的钱发呆。
这里面有几块散碎银子,还有三片金叶子。就一个叫花子而言,这实打实是一笔巨款。
可问题在于——
最大的那块碎银不见了!
这些天根本没人近他的身,何况那块碎银子昨晚他还见到过,足足有二两呢。
男孩立刻转身,瞪着矮几上的白猫。
它正在清理爪子,专心致志,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就像一只真正的猫。
男孩将碎银子全摊到它面前,拿手指了指。
猫儿不为所动。
他一把揪住了白猫的尾巴。
毛茸茸地,不仅手感好,还有两分暖热。
猫儿吃了一惊,一巴掌挥了过来。尖利的爪子弹出,像五把小小的匕首。
敢碰她,谁借给他的胆子?哪怕她现在是只猫都不行!
男孩却已经松开手。他不知掏空过多少人的口袋,缩手比伸手还快,动作迅快轻巧,猫儿这一下居然生就没抓着。
他重新敲了敲桌子,力道放得很重。千岁看清他想问的是:银子呢?
她哼了一声,猫尾巴在桌上扫来扫去:“花掉啦。昨晚你吃了什么,自个儿不记得吗?”
男孩立刻想起铺在提花缎上的那一顿好菜,尤其是香喷喷的大蹄膀,直到现在还回味无穷。可是——
她这是花他的钱来“奖赏”他么?
他谢谢了啊!
第26章 事了拂衣去
黑黝黝的眸光里头一回带上怒气,千岁瞧得明白,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买东西自然就要付钱,难不成去偷?”
男孩指了指银子,又指了指自己。
钱是他的。
她要花钱,为什么不花自己的?
他从来都将自己和别人的疆界划得很清楚。
猫儿原本竖直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