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娇养指南-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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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前头的七八匹骑护着中间一辆马车,车帘低垂,外人看不出什么来。
白猫却低头轻轻嗅了两下:“血味儿很浓,里面有伤者。”
燕三郎抚了抚它的脑袋,心道猫鼻子怎么越来越灵了。
果然马车在十丈余外一家医馆外头停下,几个士兵上前,从里面扶出个人来。
这人垂着脑袋,也不知是否清醒,浑身软绵绵地没有力气,全凭别人半扶半扛进医馆大门。
医馆的门面很大、招牌还是烫了金的,并且燕三郎也依稀见到里面的场地不小,应该在芦花城本地颇有名气。
周围的人群越聚越多,大伙儿都伸着脖子往里瞅。有人干巴巴问士兵:“是、是不是童将军受伤了啊?”
“问这个作甚,与你们无关!”几个副将站出来,喝散人群,“都回去,回去,这里没什么好看的!”
燕三郎分明看见,这支队伍驶过来时举着的旗帜上是个“童”字。
马车靠边停,后面的大队人马依旧往前走。千岁眯眼,说了声:“败军。”
这队伍垂头丧气,士兵身上挂彩,走起路来腰板儿都挺不直,还有惶惶之色。再联想被搀进医馆的将领,不难看出这支队伍在战场上没占着上风。
燕三郎在意的,却是芦花城的城门是不是真地关上了?倘是真的,他们暂时就不能经由正门进出。
就在这时,燕三郎在底下的人群中望见了贺小鸢的身影。她正大步往医馆而去。
千岁立即道:“跟上。”
想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光站在这里是没有用的。
燕三郎一把抓进猫儿塞进书箱,三步作两步溜了下去。街心人未散,还是熙熙攘攘,他的身形却如游鱼,总能游走在缝隙边缘,并且不动声色把人挤出去。
一眨眼功夫,他就挤到了贺小鸢身后。
她已经站出人群,举起一枚令牌,对着上来阻拦的士兵道:“让开,我是大夫。”
士兵识得这牌子,一指她身后:“他跟您一起吗?”
贺小鸢回首,看见燕三郎向她露齿一笑,牙很白。
她的犹豫,别人几乎看不出来:“嗯,一起的。”
当下士兵不再阻挠,任两人登堂入院。
贺小鸢凭借令牌,一路畅行无阻,很快就到了医馆的病间。大夫正在里面诊治,外头两名副将坐立不安,见到贺小鸢都是一怔,其中一人大喜:“鸢姑娘来了!”
双方显然是认得的。贺小鸢抬了抬下巴:“徐治。外头怎么回事,还有,童将军怎会受伤?”
这名作徐治的副将衣襟上还有血渍,是搬运童将军留下的:“王廷派来了廖浮山。这几天我们打得很辛苦,童将军指挥战场,不慎被一箭穿胸。前线大营……没守住!”
说到最后一句,他声音都有些哽咽。
贺小鸢很干脆道:“开门,我进去看看。”毒理通药理,她是下毒的高手,自然也是医人的高手。
“是。”徐治显然知道她的本事,赶紧推开房门。跟在后头的燕三郎背了个藤箱子,被当作是鸢姑娘的药僮子,也没人阻拦。
一股血腥味儿扑了出来,燕三郎和贺小鸢都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位童将军的伤可不是一般地重,并且还有一点腐毒的气味。
里面三、四名大夫都拢在昏迷不醒的童将军身边,忙得不亦乐乎。徐治交代一句“这位鸢姑娘是名医,你们辅助她”,就赶紧退开了。
他走得急,没看见几名胡子花白的大夫如释重负的神情。
贺小鸢先去洗净手,其中一老立刻给她腾出地方:“您来。”
她也不推让,把脉、查伤、验毒,脸色越发凝重。
燕三郎站在她身后,没有上手去查,可是光凭两眼所见,也知道这位童将军失血过多,有出气没进气。他胸膛上扎着一根羽箭,正中心脏,并且刺入极深,这几名大夫根本不敢替他拔箭。
流出的血,是黑的。
童将军嘴唇发青,嘴角淌出的血也是黑色的。
燕三郎下意识摇了摇头。贺小鸢却在不停往童将军伤口里撒入各种药粉,有些闻起来就恶臭扑鼻,沾着皮肤还嗤嗤冒泡。
这时外间又有声浪。
几息之后,有人推门而入,绕到屏风后头来,紧声道:“我三弟怎样了!”
这人个头不高,一个宽边帷帽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外头关上门,他才揭下帽子,露出一张四方脸,眼睛却亮,粗浓眉毛络腮胡,脖子上还有道疤。
他一走进来,贺小鸢也动容:“茅元帅。”
茅元帅一眼看见童将军胸口的羽箭,面色大变,紧前两步:“这、这治得好罢?”
几个大夫都不敢吱声,抬眼去看贺小鸢。
怪不得这些老家伙方才对她那么友善,原来要推她当出头鸟。贺小鸢暗自撇了撇嘴,实话实说:“抱歉,剧毒攻心,救不转了。”
第411章 交换条件
茅元帅的脸色噌一下沉了,像要择人而噬:“救活他,攸国开的条件,我都答应!若不然,褐军今后不欢迎你。”
也亏得主治人是贺小鸢,如果换作这里其他大夫,一定会被他砍了脑袋!
救不起人的庸医,活着干嘛?
这话的份量可就重了,燕三郎为之侧目,贺小鸢眉头一跳:“毒入心脏,又随血液送去全身各处,可说是生机已泯,除非阎罗放人。我这里,最多能令他再活两刻钟的功夫。”
她的语气这么确定,茅元帅目光立刻从其他大夫脸上扫过,见他们个个低头,不敢跟自己对视,于是脸色一下子阴沉得好比十二月的寒冬。但他还未说话,贺小鸢已经抢道:“我若是你,与其站在这里发火,不若快些给他报仇。”
茅元帅盯着三弟胸前那支羽箭:“不用你说,回头我自去找廖浮山算账!”
“廖浮山”这个名字,燕三郎是第二次听见了,暗自好奇。
贺小鸢却道:“暗算童将军的,恐怕不仅是廖浮山。”
茅元帅眯起眼:“这是什么意思?”
贺小鸢取一根签子,挑起童将军伤口流里出来的血沫:“你看看,这是什么颜色的?”
“黑的。”茅元帅心里难过。
贺小鸢把签子往他眼前一递:“你再仔细看?”
四周都点了烛火,亮堂堂地。茅元帅瞪大眼睛细瞅,终于在乌黑当中发现一丝暗绿。
那一点绿色太不起眼了,若非贺小鸢一再强调,他可不会注意。“这是什么?”
“是另一种毒素,称作石液,扎伤活物以后会令它们浑身发麻,不良于行,并有抑制心跳的作用,所以中者会觉两眼昏花。”贺小鸢解释道,“但和摧心的主毒比起来,它就不起眼了,也不容易被诊出。”
茅元帅听懂了:“你是说,有人先给我三弟下了这种石、石液毒素,让他躲不开那一箭?这倒是极有可能!我三弟向来警觉灵活,死敌想射中他,哪有那般容易!”
边上大夫忍不住道:“也有可能是两种毒一起抹在箭头上啊。”
贺小鸢斜睨他一眼:“主毒就能致死,何必这么麻烦?”
有理,大夫哑口。
“剥了衣物,仔细找找伤口。”这句话,贺小鸢是以一个大夫的身份说出来的,毫无羞涩之情。
见到茅元帅点头,大夫们果然动手剥衣,在他身上细细搜索。
燕三郎忽然伸手一指:“在这里了。”
众人顺他指向看去,果然见到童将军肱臂内侧有个细小的针刺伤口,微不可见,只有凑近了才能发现它凝着一点儿暗绿。
就与签子上的颜色一致。
贺小鸢轻按两下即道:“确定无误,有人先以石液毒素刺中童将军,令他身体发麻、头晕脑胀,敌方的飞箭才能轻易射中目标。”
“好,好!”茅元帅脸上肌肉跳了两下。他拍了拍童将军胳膊,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见,“三弟你挺住,我这就把凶手给你揪出来!”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贺小鸢却夸了燕三郎一句:“好眼力。”室内灯光远不如外头明亮,针孔细小又隐蔽,燕三郎还站得远,居然比大夫都先找到。
燕三却未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他已经快要打通八条经脉,效果绝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周身机能大幅度提升,五感也格外灵敏。他压低了音量:“借一步说话。”
茅元帅还未回来,贺小鸢就把他领去隔间:“怎么?”
“这位童将军很重要?”
“当然。”贺小鸢想也不想就道,“他是运兵打仗一把好手,纵然还比不上韩昭,但、但也很不错了。有他坐镇,芦花城才能安然至今不被攻破。”
要真是一帮子农民对抗训练有素的官兵,早就被镇压下去了。
燕三郎想起茅元帅方才的神情,果真是毫不掩饰的焦虑。“如果我有法子令他活下来?”
“不可能!”贺小鸢杏眼圆睁,“我的诊断不可能出错,他治不好了。”
她对自己的药术极有信心。
“我没说治好他。”燕三郎纠正她的说法,“我说的是,让他活下来。”
所以他说的方法,并不是解毒治伤?
“什么办法?”贺小鸢刚问出这几个字就恍然了,“喔!你有什么条件?”
“童将军能活,攸国就能得到褐军毫无保留的支持。”燕三郎将她的目的点破,才接着道,“我若帮你办成,你就随我去盛邑,全力助我潜入王宫!”
他从未去过盛邑,而曲云河却是离开太久,都是人生地不熟。他们想混入王宫,一定要寻到助力。
作为卫国的死敌,攸国一定在盛邑也遍布许多暗探,或可借力。前提是,贺小鸢愿意代为牵线安排。
“你俩可真是执著。”贺小鸢一懔。这两人胆子也太大了,就为找样东西,值得么?
但他的提议,实在很有吸引力。她怪异地看了他们一眼,思忖了十几息才道,“好,那就一言为定。”
褐军的态度很重要。内乱是牵制王廷的关键因素,有褐军从卫国内部捣乱,攸国才有更多周旋的空间和余地。
敌人的敌人,就是值得尽力争取的盟友。
因此尽管贺小鸢对这两人依旧心存怀疑,尽管潜入盛邑和王宫风险极大,她在几番权衡之下也是同意了。
至少这两位不是卫国人,双方最深刻的矛盾就不存在。想到这儿,她心头莫名闪过韩昭的影子,如果他也不是卫人,得有多好?
但是贺小鸢立刻回过神来,暗骂自己不专心,一边紧声问:“说说你们的法子。”
燕三郎压低音量,细说几句,贺小鸢越听越是惊讶。
……
茅元帅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多时就快步返回,身后的卫兵还押着一人。
这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牙都掉了好几颗。
一进来,茅元帅就往他腿窝子狠踹一脚,把他踢跪下去,再一把揪着他的头发凑近床榻:“陈副将,他待你不薄,你就恩将仇报,嗯?”
第412章 又不是菜场买菜
童将军被刺伤的地方在臂弯内侧,敌人根本没法子欺到近前扎伤他。能近距离暗算他的,只有身边人。
茅元帅传唤当时护在童将军身边的七八人,逐一排查,最后锁定了陈副将。这人和童将军是老乡,平时也会一起喝酒,童将军对他不设防备。
再说战场上披挂重甲,偶尔硌伤也属正常,童将军不在会意身上一点小小刺痛。
陈副将痛得直哆嗦,说话都不太流利:“我把妻儿藏在南和,被卫廷找出来威胁我……我不干,他们就没命了啊!”
“我早说过,你们的家眷都要迁去墨水岭。你不肯,是早有贰心!”茅元帅语气森然,“你害死老三,不光要赔命。你家人要是还活着,待我寻到了,一并给他陪葬!”
陈副将大惊,连声哀求。
茅元帅哪里肯听,反手抽出长刀,就要剁下他的脑袋。
这该死的内奸最好抓来千刀万剐,可是时间不允许。嘿,便宜他了。
但闻“叮”一声轻响,茅元帅的刀没剁在陈副将脖子上——斜刺里伸出一支手叉,挡下这一刀。
贺小鸢执出武器,茅元帅身后的卫兵大惊,刷刷两下抽出武器,踏前两步对准了她:“放肆!”
茅元帅皱眉:“鸢姑娘,你做什么?”
“方才我瞑思苦想,童将军未必救不得。”
这话一说出来,茅元帅一惊,顿时喜上眉梢:“你有办法救他,当真?”
“或可一试,不敢说十足把握。”贺小鸢淡淡道,”你方才说,只要救起童将军,条件随便我开?“
”是!“茅元帅毫不犹豫。大家都是办实事的人,他也不担心贺小鸢开出诸如”你就地自刎“这般无理要求。
”那可以试试。“贺小鸢伸手一指陈副将,“你和童将军年纪差不多,是哪个月出生的?”
陈副将本不愿答,卫兵掰断他两根手指,他才熬不住道:“腊月!”
“童将军呢?”
茅元帅与童将军是结拜兄弟,交换过生辰:“我三弟是正月里出生的。”
“那也相差不远,可以了,就用他。”她问茅元帅,“昨儿到今天,下过雪没有?”
“昨晚下了。”
“好,看来天助童将军也。”贺小鸢交代茅元帅的亲卫道,“我看这后院里有一棵大树,你取它最顶端的枝头新雪,越快越好,但要记着,雪不能沾上任何金属。”
她说“越快越好”,亲卫看看茅元帅脸色,接过单子果然就飞一般地冲了出去。这时贺小鸢又向燕三郎道:“将神木取来。”
于是燕三郎也走了出去。
有茅元帅首肯,没人阻拦他。
走回客栈,燕三郎叩响曲云河的房门。
街心起乱子,曲云河当然注意,但他见到燕三郎出去,也就按兵不动。
燕三郎与他低语几句,曲云河遂取出一物给他。
白猫从书箱里冒出头来,轻哼道:“你好大的胆子,敢拿那个将军来练手!”
“我们去了盛邑势单力薄,需要助力。卫人帮不了我们,那就找攸人。”燕三郎顿了一顿,才问她,“依你看来,可行么?”
“唔——”千岁不想承认,但这小子的主意还真、真不错。“可以一试。你怎么想到的?”这小子也才十四岁,就敢动手改造前人留下来的定式,谁借他的胆子?
燕三郎耸了耸肩。
……
这厢茅元帅兀自不放心:“鸢姑娘有几成把握?”
贺小鸢一说能救人,他的态度立刻和缓下来。
她想了想:“四成吧,最多。”
茅元帅吸了口凉气:“就不能高一点?”
“这又不是菜场买菜,还能讨价还价?”贺小鸢摆手,“四成机率都是往高了说的。”
那厢有老大夫已经开口了:“童将军回天乏术,恐怕药石难医……”以他经验,剧毒都攻进心脏,包准没有活路了。他实是好奇,贺小鸢要怎么治?
茅元帅怒瞪他一眼:“闭嘴!都出去!”一群老货,救不活人还要叽叽歪歪!
当下其他大夫都被请了出去,贺小鸢才道:“这神通是逆天行事,为天理所不容,施法者要折寿十年。你找个人来,我从旁指导。”
她和童将军非亲非故,能给出办法已是仁至义尽,茅元帅也不能强迫她折损自己的寿命,于是很快找了一个文士过来。
此人后背微偻,面色微腊,年纪在四十左右,名为图豫,也是个异士。
“童将军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愿意拿十年寿命换他康复。”图豫脸上果然没有恐惧之色,贺小鸢不知道他是真心报恩还是迫于茅元帅逼迫。当然,她也不在意。
在她的指导下,图豫分别剪下童将军和陈副将的头发、指甲,并且小心翼翼控制真火,将它们都烧成了灰烬。
“原本还要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