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娇养指南-第4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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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动手才好呢?他正思忖间,却听萍姐道:“今晨不是做了凉拌蜇头么?那个开胃,给老夫人盛点。”
厨子应了一声,果然从灶边搬出一个陶罐,从里面连汁带料倒出蜇头,盛了满满一碟子。
潜在梁上的端方闻见醋味儿,不由得笑了。
厨子再拌些芫荽、芝麻、香油,就把蜇头放置到长桌上,转身炒菜去了。
这里油烟味儿大,萍姐等人也不多待,走出去边廊外头等着。
这就方便了端方行事。
他从梁上落下,不扬片尘,自然厨子也是全无所觉,一心只顾热锅里的东西。
端方从怀里掏出一只指肚大的水晶小瓶摇了摇,见里面只余半滴的量。
也不知道够不够,毕竟他不是此道专家。端方耸了耸肩,管它的,全下就是。
他手一倾,将瓶里的药液全数甩进碟子里去,和蜇头原本的醋汁混在一起,天衣无缝。
而后,他就潜出门外候着。
小半刻钟后,萍姐进来取餐,转身就往红石楼送去。
端方一路尾行,小心避开其他家仆和守卫,直到亲睹这几个侍女将取自小厨房的食盒送入大屋之中,他才原路返回。
回到假山后方,他又等了好一会儿。
……
忍冬走回红石楼,进门就是浓浓一股子药味儿。
一大早就被铁太傅拽来的御医正在收拾药箱子,玉太妃柔声道:“章御医辛苦了。”
“太妃太客气了,这么说折煞小人。”章御医交代,“老夫人没什么大碍,那小人就先回去了。”
忍冬刚好进来,玉太妃看了看她,随章御医一起往外走。
跨出槛儿关了门,章御医小声道:“木老夫人这是郁结于胸、心力交瘁,是心病。后面要多疏通开导。”
玉太妃笑了笑:“好,待我转告铁太傅。”
送走章御医,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里空旷清静,就是有点儿冷,十五丈外才有侍从。
忍冬走回来,她抓着忍冬的手问:“消息传出去了?”
“传出去了。”忍冬小声道,“但我们走得太急,我没法子亲往,是托一个小叫花子送信。”她也想过一次又一次,“太妃,您说他们会来么?”
玉太妃咬着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消息有去无回,她也不知道霍东进等人会不会果断采取行动。这和原计划不符,可是这回不走,后面她回宫之后恐怕也出不来、走不了了。
这或许是她唯一的机会。
如果、如果他们来了,怎么才能联系到她,太傅府这么大。
如果他们来了,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她出城呢?
玉太妃想起这事儿,就心惊肉跳。
“您该进去了。”忍冬低声道,“外头太冷。”这两天气温骤降,昨晚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她走动许久,才一停下来就觉脚心发凉,太妃伫在这里发呆好久,怎么受得了的?
“万一他们来了,找不见我们怎办?”玉太妃忧心忡忡,“对了,你上回是不是和他们商量,到纹心院去接我们?”
铁家人都不住在纹心院,这里专为贵客下榻之用。过去几年间,玉太妃造访铁府,都住在纹心院。
“是的。”忍冬也想着呢,“可我们都在红石楼,离纹心院远着呢。”她们这回是宽慰木老夫人来了,哪有客人自己溜去纹心院的道理?
“他们会不会去了纹心院?”玉太妃心里没底儿,“我们去看看。铁家人若是问起,就说我有些乏了。”
她怎说也是太妃,她若乏了,谁敢不让她休息?
不过两人正要迈步,萍姐三人就拎着食盒过来了,上前给玉太妃行礼:“太妃安好,老夫人和您的午膳来了。”
“太妃,先吃饭。”忍冬提醒主人。
这时候可不能表现异常。玉太妃蹙了蹙细细的眉尖,按下心焦:“送进来吧。”
这时候铁太傅本该陪着妻子,却被摄政王一道口谕传进宫里去了。木老夫人倚坐床上,后背垫着几个软枕,面色苍白、目光黯淡。
第1090章 腹痛
玉太妃走近,低声道:“老夫人,吃饭啦。”
铁赫已经下葬,木夫人思念儿子太甚,状态仍不见好。今天寅时末,趁大伙儿熟睡之际,她居然偷偷爬起来悬梁自尽。
好在铁太傅突然醒来,将她救下。
铁师宁征战沙场半生,临到老了却被发妻吓个半死,天不亮就请御医,又进宫请太妃来劝慰木夫人。
宫里本来就是乱糟糟一团,摄政王黑着脸,铁太傅都不管,拼上那张老脸不要也非请玉太妃进府不可。
玉太妃陪着木夫人说了一上午的话,许是她的温言劝慰生了效,又或许是寻死一次看开了——毕竟自尽也是要鼓足勇气的——木夫人流泪归流泪,却没再像清晨那样哭着喊着“让我死了吧”。
忍冬帮着排菜,玉太妃见木夫人动也不动,似是又沉浸在思绪当中,心中也是怜惜。昔年她被送入宣王宫,举目无亲,只有木夫人给她撑腰。
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她至今没忘。
“老夫人,莫要再跟自己过不去了。”
木夫人听若罔闻。
萍姐等侍女都在外间,玉太妃握着木夫人的手,声音压到最低:“您这样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么?杀铁将军的凶手,迄今还逍遥法外呢。我若是您——”
她抿了抿唇:“——至少也要等到铁太傅手刃仇人以后。”
木老夫人眼珠子一动,眼神有了焦距。她仔细看了玉太妃两眼:“你说得很有道理。”
玉太妃一笑:“赶紧吃饭罢,不吃怎有力气和恶人耗到最后?”
忍冬招呼,萍姐就带着饭菜进来,一口一口喂给老夫人。
老夫人闹了半天,哭了半天,缓过劲儿来就觉又乏又饿,很快喝下去大半碗米粥,又尝了四、五样小菜。
凉拌蜇头开胃,萍姐看她喜欢吃,就多夹了几块给她。
木老夫人慢慢嚼咽:“这蜇头怎么和平时有些不同?”
“哦?”玉太妃也尝了一块,“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比平时还好吃些,多了一点香气。”木夫人又喝了小半碗粥,就摇头不要了。
她眼睛还是肿的,眼泪早就擦掉了,这时就黯然道:“我失态了。”
她十七岁嫁与铁师宁,还随丈夫上过战场,这辈子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来,却险些因为儿子的死丧失神智。
玉太妃却知道,她生平最疼最宠也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大儿子铁赫。
铁赫一死,她内心的支柱就垮塌了一大半。
木夫人幽幽道:“玉太妃,你不懂。天底下最苦最痛,莫过于生离死别。便是把心剜出来,疼痛也不及其万一。”
话音刚落,玉太妃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何尝不知?
接连几个晚上她都睡不着,给奕儿赶制了衣裳、小鞋和护身符。这是他们母子最后的相处时光,儿子那张粉嘟嘟的小脸,她怎么看都看不够,时常暗中流泪。
生离死别的苦,她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玉太妃还未来及说话,木夫人忽然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叫唤起来。
萍姐慌了手脚,饭碗都掉在地上:“怎么了?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腹痛!”木夫人脸都青了,吃力道,“痛得好生厉害!”
玉太妃吃了一惊,站起来正要说话,忽觉腹痛如绞,不由得伸手按着肚子、弯下腰去。
忍冬尖叫一声:“太妃!”伸手扶她,却险些被她带着一起摔跤。
天哪,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出事!
老夫人和玉太妃都腹痛了?萍姐头皮都麻了,转身就往外跑:“请御医!来人哪,快把章御医请回来!”
她才奔到一半,管家从前门方向过来,把她撞了个七荤八素。
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宫里的侍卫,人高马大。
管家一把抓着她,不悦道:“毛毛躁躁作甚?宫里来人,要接玉太妃回宫。你去通传……”
萍姐上牙关打下牙关,嘴都不利索了,直到这时才能挤出声打断他:“不好了,老夫人和玉太妃都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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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个店家都跟豆腐坊共用一口水井,不过现在是午饭时间,附近逗留的人很少。
燕三郎找到水井,举目四顾,千岁指点他:“往北看,望见北边的红色屋顶吗,那就是红石楼。”
少年看见了,那是一座高大气派的建筑,但也大半被掩映在高墙与大树后方,只露出红色的屋脊和飞檐。
燕三郎轻吸一口气,左右看了看,再次确认无人留意自己,这才翻墙进去。
府中人不少,他左绕右转,悄然往红石楼前进。
他在一堵矮墙与几棵雪松之间之间停了下来,看来看去,仿佛跟自己的预定目标有点不一样。
看来,这处小园被重新造景,原先的摆设都经过了调整。
好在这几棵雪松很高大茂密,冬天也不落叶,把他挡得严严实实。
燕三郎从松针空隙里可以看见红石楼,那栋显眼的建筑就位于正东方向。他本想潜去,可是脚步刚刚迈开就缩了回来。
“小心!”千岁也提醒他,“有人来了——两个方向。”
她也有些懊恼:人都奔近了,她才听见脚步声,这要换在几个月前……
唉,好汉不提当时勇。
燕三郎当即屏息,往树后又缩了缩。
很快,红石楼方向奔来一名侍女。
那真是卖了命地发力狂奔,像是后头有鬼在追。
她也不看路,转过月牙门时,和另外三人撞作一团。
那管家打扮的男子出声责怪,侍女却呼道:“不好了,老夫人和玉太妃都病了,腹痛如绞!”
燕三郎顿时支楞起耳朵,玉太妃病了?
管家也是大惊失色:“病了?可是吃坏了肚子?”自家老夫人体弱不说,玉太妃也万万不能在太傅府里出事啊。
“不知道,只说疼,疼得腰都直不起来。”萍姐一急,嘴上反倒利索了,“章御医才走不久,快唤他回来!”
管家转向身后两个侍卫,面带难色:“两位大人,这、这个?”
那两名侍卫只是来护请玉太妃返宫,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上麻烦,于是道:“速带玉太妃回宫。”
第1091章 各行其是
燕三郎听得心下一紧。
萍姐在一边道:“玉太妃疼得厉害,怕是不好搬动。”
这两人互视一眼,均感难办。从铁府到王宫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宫里已经出了惊天变故,玉太妃可不能再出事了。
“快请章御医。”其中一名侍卫似是下了决心,“我先回宫禀报,若玉太妃病情无起色,你就带回宫中救治,不可耽误!”而后又对管家道,“太妃吃了什么、用了什么,都要记录,不可倒掉!”
“是是。”管家抹着额上的汗,去叫人找章御医了。
“你带路。”另一名侍卫随萍姐去往红石楼。
燕三郎隐在树后,心里隐觉不妙:哪就这么巧,他想带玉太妃出去,玉太妃偏偏就病了?
千岁也道:“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去红石楼,越近越好,我得想办法溜进去。”
琉璃灯受重创,她的修为下降,离开木铃铛的最大范围再次缩小,从原来的方圆二里变作现在的不到五十丈(一百六十米)。
燕三郎点头,拣黑布蒙脸,在山墙和草木掩护下往红石楼而去。他的动作必须要快,否则一会儿下人们闻讯赶来,这里乌泱泱全是人,更不利于他的行动。
不过他溜出去不到十五丈,就觉芒针在背,仿佛有人牢牢盯紧自己!
暗处竟还有人!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
燕三郎与千岁不同,修为并未下降,只是要尽力维稳心跳罢了。自晋入归元境后,其耳目灵觉水准再上一层楼,便是雪松里有只虫子正在啃噬树心,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暗中那人的存在,他事先竟无所觉?
燕三郎豁然转身,看向假山。
瞅着四下无人,他低低问了句:“谁,出来!”
这一声不止恐吓,他手里也扬起一把精钢短剑。为了隐匿身份,他亮出的既非宝刀赤鹄,也非怨木剑,只是一把最普通的武器。
“再不出来,我动手了!”
这么短短一瞬间,少年已经笃定对方也是铁府的不速之客,自己要是闹将起来,双方都讨不得好。
果然,假山后边转出一人,伸手扯下蒙面黑巾,又冲他招了招手。
这个人,燕三郎实在太眼熟了。
端方?
千岁长长“咦”了一声,言语中无限惊讶:“他在这里作甚!”
并且他又摘面巾又朝燕三郎招手,这是认出他了?
少年站在树边,没动。
端方抬手,指了指自己无名指,再冲着他一抬下巴。
燕三郎抬起自己左手一看:无名指……储物戒……
是了,自己虽然蒙着脸,但手上的戒指没变。端方和他相处多日,依其心细如发的性格,一眼就能靠着储物戒的款式辨认出它的主人。
这也不是燕三郎百密一疏,实是没料到在铁府也能遇上熟人。
他心里暗叹一声,走过去小声道:“你怎在此?”
“同问。”
两人各怀鬼胎,又怎么会说实话?
燕三郎和端方互视一眼,目光均是飘浮不定,瞬间转过了各种念头。
摊牌,还是翻脸,还是……?
燕三郎忽然开口:“不如?”
巧的是,端方同时也道:“各行其是?”
两人都闭住嘴,仔细看了对方几眼,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既然都是潜入者,既然都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溜进铁府,那么互不干扰最好。
端方当即后退一步。
燕三郎看出他要跃出假山,赶紧多问一句:
“玉太妃和木夫人还有救么?”
这两人突生急症,端方却出现在这里,燕三郎很容易就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端方脚下一顿,侧头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
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燕三郎琢磨明白,端方足尖发力,已经跃过高墙,消失不见。
这里毕竟只是太傅府,不是戒备森严的王宫。
“现在怎办?”千岁也很恼气,“取消行动么,端方已经看见你了。”
“不,至少看看玉太妃情况。”燕三郎仍然转身,往红石楼而去,“端方没有否认,说明玉太妃出事与他有关。若是他出手,玉太妃这一关不好过。”
得胜王拜托他来探望玉太妃。要是人都死了,还探望个鬼?
他接连翻过几墙围墙,绕过护院和下人,悄悄跃到一栋建筑顶上:“虽被端方撞破行踪,也不必担心他去揭发。”燕三郎转眼就冷静下来,“他也是鬼祟之人。”
千岁叹了口气:“麻烦的是,不知道他对吴漱玉下了什么狠手。”
说话间,燕三郎已经赶到红石楼。这屋里灯火通明还有人声,倒不虞找不着主人在哪。
少年趴到屋顶,轻轻揭开两片瓦,顶着光往下看。
这回总算运气好,他的观察角度恰巧正对一张硕大的锦床。
床上两个女人,一老一少,都蜷着身子。
“那就是木夫人。”千岁看了一眼就道,“他们中毒了,吴漱玉还轻些儿。”
虽然床边有人挡着,但燕三郎也能看到病人的脸,除了吴漱玉之外,另一个昏迷的老妇必然就是木夫人。
她面部浮肿,嘴角不时流出沫子,侍女萍姐就站在一边,抓着手帕帮她擦拭。
燕三郎目光微凝:
木夫人流出的口水,透明中带点儿青色,无怪千岁一口咬定她中了毒。
青绿色?
他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木夫人已经昏迷,而玉太妃还醒着,但这样反倒更遭罪,满屋子都是她的痛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