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娇养指南-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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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天底下再无邪祟可以加害。”
“等我醒来,才知道他从小就受瘟神蛊惑,早就成了他的信徒!五年的人间生活,只不过更加坚定他要放出瘟神的决心!”她问连容生,“四个月前,涂云山从北方回来以后,做了什么好事罢?”
连容生不语。
别人或许不晓得,但他消息灵通,知道涂家几个月前的确向句遥王室进献一件异宝。句遥皇帝久病不愈,御医说是染了邪祟,请来异士施过许多神通都不见好。结果涂家献上一件宝物,句遥皇帝佩在身上,没几天就康复了,这下子圣心大悦,立刻给涂家降下嘉奖。
从时间上推断,恰好与丝芽所说的吻合。
也即是说,涂云山将黑木沼泽净化之泉的泉心石进献王室,治好了皇帝的病。涂家得到了奖赏,涂云山得到了重用,皆大欢喜。
现在,涂云山又研制出瘟疫解药,声名鹊起。
下一步,只要他再获取连萱的芳心,就能迎娶连老夫子的孙女儿,今后向上攀爬的阶梯就是又直又宽了。
这一套连招环环相扣,若不是丝芽从夕眠沼泽赶来复仇,涂云山应该可以如愿以偿。
登天之路,真地只差一步了。
连容生微微一叹。到了这时,他才终于采信丝芽的话。
人拜神诡,必有所求。涂云山求瘟神,不过是有野心,有平步青云的野心。
这个徒弟有野心,他很早就知道了,当时不觉有错,现在才知险酿成弥天大祸。如果涂云山不死,今后又不知瘟神要如何荼毒人间。
这会儿官差也将同伴身上的铁蛭都拍了下来,敷好膏药。陈提辖即命他们与涂家人一起砍树拣禾,将涂云山的尸首火化了。
只有这样,疫疾才会被彻底消灭,春明城从此安全了。
连容生最后望了一眼熊熊大火,转身离去,头也不回。这里还有涂家人,他们会给涂云山拣拾骨灰的。
倒是丝芽立在水边,望着火堆发呆,也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陈提辖收拾妥当,也准备下山,这时手下几个官差拣起大网凑过来道:“陈大人,这网不能用了。”
“补一补就,咦?”陈提辖本不耐烦,待看到网子却微微一惊。
网全破了,并且破口处乌黑一片,不像是锐器砍断,反而像是腐蚀烂掉。
这些都是特制的大网,莫看线绳不粗,强度和韧性都很惊人,拿寻常刀剑斧锯来磨上半个时辰都磨不出一个崩口,何况拿来对付精怪之前,还要先请异士符师附著神通,那是更加牢固了,真叫刀枪不入、水火难侵。
并且,当时撒到丝芽身上可足足有五层之多!
这母鲛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把大网破坏得这么彻底?陈提辖估摸着,想把网子修好可得再划拨一大笔钱。
可是,算了,连容生连夫子都没对这鲛人做甚呢,他一个提辖何必揽到自己身上?今天的活儿已经出乎兄弟们意料了,本是奉城主之命来保护涂家少爷安全,哪知峰回路转,被保护的那个人变成了瘟神。
现在瘟神被连夫子收走了,这个小鲛人也跟他们没关系了,何必再招惹?
这么想着,陈提辖就挥了挥手:“走,收工了。”
一声令下,众官差就开始打道回府。天这么冷,还有几人掉到水里,起来就冻个半死,又被铁蛭吸走了大半血液,现在赶回去救治还不知会不会落下什么顽疾呢。
谁都无心逗留。
再过不久,涂家人收拾了涂云山的骨灰,也走了个干干净净,回家复命。今日这一场波澜看得他们目瞪口呆,半点儿都插不上口。那只鲛人害死了他家少爷,可众人也不知该不该恨她。
转眼间,水潭边就只剩下丝芽怔立原地,仿佛变成了化石。
……
山风呜呜不止,像是无数人放声哭泣。
丝芽突然自言自语:
“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到……现在该轮到你……”
第248章 继承王位
丝芽的声音又低又轻,夜风一吹就散了,本该是无人听闻。
然而此时偏偏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哦?答应你的什么事?”
丝芽嚯然转头,望见林中走出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高的是红衣女子,美貌绝伦,矮的是个小男孩,目光有神。
正是千岁和燕三郎到了。
“是你们哪。”丝芽看着这两人松了口气,面色透着诚恳,“多谢二位,助我大仇得报。”
燕三郎侧了侧头:“不客气,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丝芽幽幽道:“我要返回夕眠沼泽,部族还在等着我。”她是千里追凶,既然完成任务就得回去复命,否则黑木部族在夕眠沼泽中再也难以立足生存。
燕三郎站在潭边,谨慎观望里面的铁蛭:“涂家为什么在温泉里养这种东西?”
“赚钱呗。铁蛭除了辅助医治瘟疫,它的特性还有很多用途,比如治疗剧毒。”千岁哼了一声,“再说,铁蛭是西疆特产,千食国和句遥国根本没有。我看这里铁蛭数量惊人,涂家大概把黑市上这玩意儿都扫光了吧?涂家表面上虽然公布了治疫的方子,但旁人包括官署短时间内都购不着铁蛭的话,再有疫疾爆发就只能来找涂家。名声有了,钱也没少赚,算盘打得忒精。”
三人一起往外走,山里的水体都冻住了,丝芽也要走回最近的大河才能北返。
千岁走了两步,侧首望向丝芽的目光带着探究,“说来奇怪,你这是第一回见着我本人,怎地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这些天来,丝芽见过燕三郎,见过白猫,见过黄鼠狼一家子,但独独没见过人形的千岁。
千岁的气场强大,头一次见到她的人多少都会惊讶。今日她还出现得这样突兀,丝芽望见她站在燕三郎身边,居然一点儿反应也无,好似这样就是理所当然。
这不是很奇怪么?
丝芽眨了眨眼:“我认得你的声音。”
“原来如此。”千岁恍然,认可了这个说法,又问她,“回到黑木部族,你就是女酋长了?”
丝芽点头:“是啊。娘亲很早过世,爹爹和许多族老都染疫而亡。以顺位而言,我要继承酋长之位。”
燕三郎好奇道:“黑木部族很强大么?”
丝芽轻轻嗯了一声:“不算是夕眠沼泽里的最强者,但这些年欣欣向荣,壮大很快。”
千岁笑眯眯道:“恭喜恭喜,用人类的话说,你回去就可以继承王位了。”
这话说得不当不正,但丝芽本身不是人类,并未觉出不对,道理确实就是这么个道理。
至于燕三郎,他偷瞄千岁一眼,也不吱声。
“不过你这就打算回去了。”千岁双手抱在胸前,“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丝芽奇道:“何意?”
“报酬。”红衣女郎撇了撇嘴,“该付给我们的报酬,根本未入账呢。”
丝芽啊了一声,站直身体:“你们帮我大忙,付给报酬也是理所当然——你们想要什么?但凡我有,一定会给。”
千岁耸了耸肩:“好说,先将化形符文还给我。这东西你以后也用不着了。”
“啊,好的。”丝芽返身走到水潭最东侧,这里大石林立,不如西边平坦。
她果然没有戴在头上!千岁笑吟吟跟了过去:“你早料到我能追踪这些符文,对吧?”
丝芽眨了眨眼:“咦?”
说话间,她撬起一块大石,从底下取出千岁先前交予她的那枚红珊瑚发簪,递了过去:“打斗太激烈,怕弄坏了,事先藏起。”
“有心了。”千岁望着她打趣,“没想到你是这么细致的姑娘。”说罢,伸手去接。
可是她素手甫一抬起,就屈起中指和无名指捏了个诀。这动作飞快,又是笼在袖中做出的,谁也看不见。
“轰隆”,丝芽手中的发簪突然炸开,毫无预兆!
爆炸范围不大,燕三郎站在千岁后方,被她撑开的护身罡气挡住,只有衣袂飞扬,未被气浪炸伤。
丝芽却没有那么幸运。
爆炸方起,就有火蛇飞舞全身,要将她完全吞噬。她痛得嘶叫一声,向后滑开一丈,还未做其他反应,眼前白影闪过,方才现身过一回的骨链照准她咽喉扑来,速度迅如灵蛇!
链顶的尖梭闪着寒光,只须轻轻一碰,就能在她脖子上开个洞。
间不容发之际,丝芽手里执出钢叉,勉力荡开了这一记锁喉,然而骨链上力道奇大,将她又推出数尺,翻身掉落潭中!
丝芽被炸断了右臂,鲜血喷涌,染红了水面。潭里的铁蛭群一下炸开了锅,蜂拥而至,直往她身上扑。
燕三郎站在岸上只见黑压压一片,偌大的鲛人连一点鳞片都露不出来,全被铁蛭覆盖!
丝芽挣扎,搅得水花四溅。
她应该撑开了护身的罡气,但在铁蛭几千张大嘴底下根本撑不了多久。
即使是鲛人,同时遇上这么多铁蛭,也是分分钟被吸成人干的节奏。
这一连串变故快得让人目不暇接,几息前三人还是把臂言欢、共庆胜利的场景,一转眼千岁就用锚文炸掉丝芽一只手,还让她受万蛭缠身。
这翻脸的速度实在太快。
燕三郎看得目不转睛,抬手握着颈上的木铃铛。千岁轻声道:“放心罢,绝不会再弄错了。”抬了抬手,骨链再度出击,直取水中的鲛人。
对方的凄惨狼狈,她不仅不为所动,还要接着补刀,还打算一击毙命!
水花四溅,但未命中。骨链击在潭底大石上,瞬间戳出一个指头大小的破洞来。
丝芽居然躲开了,并且停止挣扎,缓缓站起。
鲛人原就有水中直立的本事,现下她体表的铁蛭纷纷掉落,不仅不再附著,甚至缩成一团,入水后迳直沉了下去。
水底不知何时蔓延一股黑液,只是与铁蛭的颜色相同,竟不起眼。可它扩散得很快,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占满了水潭,原本清澈的潭水瞬间变得污秽油腻如黑浆,表面甚至还冒出几个气泡来。
第249章 结果才重要
很快,它就散发出中人欲呕的臭味儿。
千岁捂着鼻子,一脸嫌弃:“不装了?”
丝芽的情状与原先并无多大变化,沼鲛的面貌本就丑恶,现在不过因为失血而显得更加苍白。但是丝芽原本灵动的瞳光已经隐去,眼神乌沉而空洞:“你们怎么发现的?”
“早就发现了,你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千岁笑道,“简直破绽无穷,数不胜数,我哪有那么好的耐心给你一一指正?这又不是彩牌。”
话虽这样说,她心里其实恼气得很。
燕三郎正抓着链坠,木铃铛上闪着只有他们能看见的光,上面那个名字根本还未消失:
瘟神。
按理说,瘟神被丝芽从涂云山身上逐出,又被连容生封印,木铃铛交托的任务就算圆满了,他和千岁都该获得奖励才是。
然而,并没有。
木铃铛上的光芒依旧闪烁,千岁觉得它刺眼得很,仿佛正在嘲笑她和燕三郎。
耗费了这么大力气,帮助丝芽弄死了涂云山,可是瘟神依旧活跃人间,因此修补因果的任务根本没有完成!
纵观事件始末,千岁若还猜不着瘟神到底附在谁身上,也算枉活了这些年头——
丝芽!
终日打雁,没料到今回竟被大雁啄瞎了眼。若非有木铃铛的指示,她和燕三郎真要被这头瘟神给忽悠过去了!
燕三郎忽然道:“温阳镇的瘟疫。”
然后,他就不吱声了。但丝芽和千岁都明白他意何指。
是的,这个骗局最大的破绽就是温阳镇突然爆发的瘟疫。如果瘟神是涂云山,根本没有理由在家门口搅起这一场瘟疫。
镇民是吃了受感染的湖鱼才得病的,而鱼儿是在湖里吃下附著于水草上的圆珠。燕三郎在青谲秘录记载的野史中读过一段话,“瘟神的力量如果增长太快,超过了寄体的负荷,就会诞出疫种以作储藏之用。”
谁最有可能将疫种藏在水下?反正燕三郎觉得涂云山不大可能,他毕竟是个人类,没有理由三天两头跳湖玩儿。
燕三郎又问:“为什么杀靳大少?”
靳大少的死,原本疑点重重,但回溯起来却不难。涂家讨厌他卖莲汀墅给自己对头,却没有杀他的理由。靳大少死于瘟神之手,那时还有醉汉在河边听见了悦耳的歌声。
丝芽捂着自己伤口:“我进城打探,他望见我出水了。”那天夜深人静,她才游上岸来,没料到靳大少夜晚,所以杀人灭口。如果放任靳大少出去宣扬,春明城定会加强警戒。
燕三郎忍不住与千岁对望一眼。他们做过无数假设,想过无数理由,却没料到真正的原因是这样简单直接。
或许,有时候简单即是真相。
“我又不曾害过你们,何必拼得你死我活?此间事了,我原就打算悄然离开。”丝芽望着两人又道:“倒不如就此收手,皆大欢喜。”这红衣女不好对付,它这副躯体又受了伤害,心里已生退意。
千岁眨了眨眼,忽然笑道:“你一定不常打架,否则必知一个道理。”
“什么?”瘟神的确不常动手,它的力量来源于传染和命逝。
“狭路相逢勇者胜!”生死攸关时,谁先露了祛意,谁就输了!
放生是不可能放生的,她还等着做完任务结算报酬呢。
千岁站在岸边的大石上,说话时指尖一松,藏在掌心的一枚圆球就悄悄掉入水里。对于是明胜还是暗算,她从来不在乎。
结果才重要,过程是浮云。
这枚圆球只有核桃大小,颜色和外皮也很相似,但是里头全部镂空,正中有个细小光点,肉眼根本看不清形状,但一刻不停地释放蓝白电弧。
这东西入水之后,核桃半沉,里面的电光瞬间被导了出来。莫看它在核桃里还不到芝麻粒儿大小,扩出来竟然是满潭雷亟!
蓝光嚯嚯,直冲九霄。原本晴朗无云的天际突然炸出几个响雷,遥相呼应。
天地气机,亦被牵引。
立在水中的鲛人,一下子首当其冲。
不过千岁说话时,她亦是左手一抬,不远处的水面顿时射出七、八支水箭,角度刁钻得很,目标却不是千岁,而是侧击女郎身后一丈开外的男孩。
她口中议和,不过是惑敌之举。并且她也明白,这红衣女不好对付,攻其必救才是上乘。
不待千岁救援,燕三郎几个闪身躲了过去,显出了游刃有余,这大半年来在“逍遥游”身法下的苦功终见成果。
千岁笑骂一声:“小猴儿。”见他比猴子还灵活,这才稍稍放心,顺手扯回骨链,轻轻一抖,它就变作一支挺括的长枪!
她亲自出马,这小子非要跟来,要是给她拖后腿,看她后头不骂死他!
水箭没打中人,落在地面上,竟然将石沙俱都染黑,随即这一团暗黑向四面八方扩去,直到十余丈远才勉强停下。
在这范围内,荒草直接成灰,大树身上长出了斑点,不多时尽数枯萎。
这团黑气也在迫近燕三郎,但离他三尺之外就停了下来。
他颈上挂着的木铃铛散发微光,将黑气坚定地挡在外头,令它不得近前!
千岁终是比鲛人快了半步,这时电光雷亟都在水潭中炸开,将这里布置得仿佛九天雷狱。鲛人只嚎了半声,咽部肌肉被刺缩紧,就无语凝噎。
体表被电出一层焦碳,她再也坚持不住,往后一仰跌入水中,紧接着口鼻当中逸出一股黑烟,飞快就往岸边逃蹿。
比起先前从涂云山身上冒出来的,它才叫浓墨重彩,隐隐还分出头颅和四肢的形状,仿佛人类的胞胎。
这才是瘟神的本体。连容生和陈提辖见到的,不过是障眼法,是瘟神附在匕首上的分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