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穿了-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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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诀瘦了,瘦得严重,他就站在大殿之上,桌案上铺着一张纸,身旁点了两盏灯,一盏贴着桌案,另外一盏立在身旁,昏黄的烛火光芒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窝深深地凹陷进去,眉头紧皱,嘴唇抿着,即便在夜里多穿了两件衣服,肩膀也消瘦得厉害。
才短短几日不见,云谣眼前的唐诀与她心里记着的唐诀天差地别,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此时他手里拿着根笔悬在纸上,抬眸朝一跪一站的两人瞧去,小喜子还是往常模样,反而是小顺子病了几日不见,颓了许多,衣服上尽是灰尘,居然还痴傻了一般看向他,唐诀觉得心烦。
他眉头皱得更紧,收回了视线道:“滚出去。”
“多谢陛下!”小喜子连忙起身准备出去,小顺子却还站着,他与小顺子几年情谊,也为救对方一命扯了扯他的袖子,却没想到小顺子并不领情,小喜子不敢逗留,连忙出去,小顺子愿意留着就留着,等到陛下发火要杀了他,也不怪自己。
小喜子走了,唐诀知道,小顺子还站在那儿,他也发现了。
只是手下这一笔不能抖,故而他全身心投入到眼前的画中,完全没在意还站在原地愣着不动的小顺子,直到一点朱砂落在纸上,唐诀才放下笔,几乎放空地看向面前桌上的画,等到画干,手指落在纸上,轻轻描摹,唐诀才觉得心口针刺一般的疼,于是闭上眼不去看了。
抽泣声传来,他不得不抬眼看去,小顺子还站在殿门不远处,轻轻耸着肩膀正在哭,一双明眸泛红,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唐诀,在他作画时还安静的人,偏偏从他画完之后便不安分了。
“你若想死便直说,疯疯癫癫给谁看?”唐诀皱眉,往身后椅子上一靠,眼眸不知落在了何处:“反正朕的延宸殿内,多死几个少死几个也无差了。”
“陛下方才,可是在想云御侍?”云谣看着唐诀,这话说得哽咽,断断续续,不清不楚,不过唐诀听出来了,所以刹那间眼眸狠厉如带寒刀,他看向还站在黑暗中的小顺子,咬牙切齿,起身绕过长桌,衣袖的风将桌上的画纸吹下。
他几步走到了小顺子跟前,一手抓着他的领子扯过来,手腕一翻,藏在袖中的匕首抵着小顺子的脖子道:“你也配提她?!”
云谣刹那间屏住呼吸看向唐诀,如此近看,还能看见他眼下微微发青,也不知是多久没睡过了。
唐诀在对上对方视线的那一瞬顿了顿,他呼吸猛地一窒,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看着这双眼,他心里骤然想起了一抹影子。
那人站在御花园九曲桥的尽头对他道,她也不记得自己原先长什么样子了,只让他记着如今的相貌,那双抬起的双眼看着他,与此时小顺子的眼神,居然有片刻重叠。
唐诀立刻松开了对方,如碰到了什么毒一般,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握紧手中的匕首努力克制住发抖,他心中震惊,第一反应便是反问自己,莫非他真的疯了?他当真……为了一个女人疯了?
唐诀摇头,心口传来的疼痛叫他咬紧牙根,脑海里的那双眼不断闪过,笑的,愁的,恼的,忧的,还有总在调侃他时发着光的,一道道重叠,然后与小顺子方才的眼撞在了一起。
云谣被唐诀松开时连带着推力一起摔倒,然后唐诀便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手中握着匕首看上去太过危险,她连忙起身问了句:“你没事儿吧?”
一声询问,唐诀立刻回神,在那几乎窒息的双眼中抽离出来,他再看向小顺子,安静片刻,他立刻丢掉了手中的匕首,再度走到对方跟前,捧起那张脸,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一双眼睛,视线落在对方的左眼眼下角处,拇指抹过,墙灰本就易落,不过抹了两遍,朱红色的痣便露了出来。
云谣见他举动就知道他已经猜出自己了,这回不用她说,她甚至遮了红痣,换了身份,不是女的,连个男的都不算,唐诀居然也能认出她。
“云谣。”唐诀松手,与她对视,睁大双眼又问了一遍:“谣儿?”
云谣抿嘴,手紧紧地抓着身侧的衣服,低声道:“是我。”
唐诀立刻松了口气,那双眼带着笑意看来,他嘴角勾起,阴郁的脸上瞬间迎上了灿烂,他甚至都来不及去想云谣怎么会以如此形态站在他面前,当即便拉着她的手,一把将人带入了怀中紧紧地抱着。
云谣的脸埋在对方的胸前,闻着唐诀身上惯有的香味儿,心里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喜是唐诀定然喜欢她喜欢惨了,才会一直记着她的样子,甚至都不需提醒便能立刻认出她,忧便是忧她如今情况,非男非女,居然是个太监,唐诀现在是高兴她还活着呢,等会儿反应过来了,也不知心里得是什么滋味儿。
直到唐诀将人都给抱暖了,才想起来什么事儿,松开云谣仔细一看,紧接着笑脸便压了下去:“你成了小顺子。”
不是疑问,而是事实,起先唐诀也未发现,若非是近距离看着云谣那双眼,他当真想不出。
他知道云谣一定能再活,她也一定会回来,却没想过,是以太监的身份。
云谣眨了眨眼,无奈,也无辜地看向唐诀,伸手勾了一缕头发抿嘴道:“我……我也不想这样,我若死了,换身体由不得自己。”
唐诀见‘小顺子’在自己眼前勾着头发嗲声嗲气地撒娇,眉心不可控地又再皱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即便心里告诉自己,眼前的是云谣,已不再是小顺子,但这一股别扭感还是压不下去。
“如何能换?”唐诀问她。
云谣怔了怔,道:“唯有再死。”
唐诀垂在身侧的手顿时收紧,她躺在血泊中的画面再度浮现,刹那间的窒息叫他心口刺痛,殿内安静许久,唐诀便道:“朕不再问了。”
第106章 。画像
小喜子出了延宸殿后就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他想冲进去看一看;可又不敢进去,只能等着小顺子出来。
他失职放了小顺子进延宸殿;明日若被尚公公知道了定然要受罚;小喜子只盼望小顺子早点儿出来,趁着天黑,此事还能压下,明日尚且传不到尚公公的耳里,若是等到其他小太监过来换班;小喜子就完了。
可听着里头的动静,陛下居然不气恼;小顺子离开延宸殿的时间,也成了未知数了。
“你这画的……是我啊?”云谣走到了殿内桌案边;将唐诀方才不小心落在地上的画给捡了起来,对着烛火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女子的眉眼,眉毛弯细,眼若桃花,左眼下还有一粒红痣,一瞧便知道画的是谁。
只是……
云谣抬眸朝唐诀看过去,抿嘴笑了笑问:“我的眼睛有这么好看吗?”
小皇帝画功了得,若不画鬼面;正儿八经地作画提字;假以时日;也能成个什么大师留名千史。
唐诀看着云谣怔了怔,他尚且不习惯对方现在的身份,反而是云谣,新身体适应得快,一颗女子心,女子魂,撒娇可爱信手拈来,别扭的是唐诀,他看到的毕竟是一个太监皮囊,再如以往一样捏着对方的脸调戏玩闹?
至少此刻他是下不去这个手的。
云谣见唐诀没给反应,微微皱眉,将画纸往桌上一放,唐诀立刻便道:“好看的,不论如何都好看。”
云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也没打算与对方生气,毕竟此时她是个太监,还真能指望唐诀发现了能如往常一般说抱就抱,说喜欢就喜欢?那她就该担心对方是否有隐藏的断袖之癖了。
唐诀见云谣笑了,顿了顿,只看着她那双眉眼,心中酸涩,眼里痴痴,半晌之后,他才哑着声音道:“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云谣不明所以,唐诀又道:“朕食言了,分明曾许诺要保护好你,却没想到最终反倒是朕杀了你,你若现在刺朕一剑,朕也愿还你。”
云谣怔了怔,心里骤然疼了起来,仿佛临死前的疼痛又再演了一遍,只是从十多秒,变成了此时的刹那一瞬,她很快便将呼吸调整回来。
怪唐诀吗?
其实也不怪他吧?
是她先发现了小顺子有问题,却又将目光一直落在周丞生与殷太尉的身上,也是她知道唐诀或可能弑母,不顾一切主动冲过去挡着的。
若非要将一条错算在唐诀身上,也只能怪他生在帝王家,却被臣子拿捏,别说保护心爱之人,就是他自己,也活得战战兢兢。
于唐诀而言,亲手杀死自己喜欢的人,又是什么感觉?从他这几天的状态,与此刻难以掩饰的愧疚看的出来,他也过得不好。
恐怕夜夜难眠。
云谣愿意赴死,本就是为了救他,当时也没想过要他能回报自己什么,爱一个人,便是念着要他好才对,她知自己能死后重活,也没想过重活之后,向唐诀讨什么。
可她如是说,唐诀未必能如是接受。
于是云谣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好,我记得你也曾说过,若让我死了,便站着给我打,现在还答应让我捅你一剑,君无戏言,你自己说出的话,可别后悔。”
“朕不后悔。”唐诀微微抬着下巴,云谣掀开他便朝前跑了两步,将方才他丢到地上的匕首拿起来,烛火前看了一眼,匕首还闪着寒光,必是个削铁如泥的宝贝。
她握着匕首走到唐诀跟前,刀尖指着他的心口问:“现在你若后悔还来得及,等我这一下刺进去,你或许就会没命哦。”
唐诀垂眸看了一眼那匕首,道:“来吧。”
“你不怕死?”云谣问他。
唐诀轻轻眨了眨眼,老实回答:“怕。”
“那你……”
话未说完,又被打断:“你也怕,可你不照样为朕赴死了?你既如此爱朕,朕便也如此爱你。”
云谣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她看向唐诀的眼,想看看眼前人说这话究竟含了几分真心假意,不知是否是烛火太暗,照不清,云谣只在唐诀的双眸之中看见自己的倒影,而她的脸上,没有半分杀人的狠厉。
她收回了刀,在唐诀的耳后勾了一缕发丝,手起刀落将发丝割下,眼睛也没眨。
一缕长长的黑发躺在她的手中,唐诀抬眉,云谣将匕首放下道:“让它代你受过,这一条命,就算是你唐诀欠我的,日后你可得对我好一点儿,否则我就把这断发还给你,再捅你一剑。”
唐诀见云谣小心翼翼地将那一缕头发卷好,她低垂着眼眸,嘴巴微翘,自以为方才那句话有多威胁人,实际上在唐诀的眼里,却是可爱的撒娇。
云谣越是如此,他越觉得心中难受。
方才他是真心赴死的,这一把匕首若云谣真的刺入了他的心口,死了,便算认命,未死,他至少也还清了对方的情。
可这一缕断发,远远还不了云谣的一条命,这是一把悬在他脖子上的无形匕首,终有一日会要他的命。
纯澈的感情当不掺杂任何利益在其中,可他从出发时就错了,这一错,若不回到起点,将永难抹平。
唐诀心中暗自嘲笑自己,云谣何等聪明,他与云谣一样,两人都知道这一把匕首不会刺入他的心脏,他又何尝不是赌云谣对他的心,大约已经认定了她不会伤害自己分毫,一缕发丝……又算什么还命?
唐诀伸手戳了戳她的眼尾红痣处,这一指稍微用了点儿力气,云谣哎哟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她将长发收入怀中,抬眸瞪了唐诀一眼道:“本来我或可早日来找你的,可是那个尚艺,偏偏把我给看在了延宸殿后的太监处,我连门都不能出。”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唐诀问她,想了想,还是主动握着云谣的手,一手抬起了桌案上的烛台,另一只手牵着她,两人往偏殿软塌处过去。
云谣掀开珠帘道:“今日意外发现了那院子里有个狗洞,我是钻狗洞偷偷出来的,若被他们发现了,估计得闹点儿不小的动静吧。”
“朕明日就叫他放了你。”唐诀扶云谣坐下后,把烛台放在了小桌上,自己坐在对面,借着昏黄烛火,紧紧地看向云谣的那双眼。
云谣说:“陛下总得给个理由吧?否则尚公公会起疑心的,毕竟我现在可是小顺子,是周丞生的人。”
唐诀一怔,云谣抿嘴笑了笑,单手撑着下巴挑眉:“怎么样?我在小顺子身上重活了,也给你带了点儿好处不是?小顺子自小就是御史大夫周丞生的人,许多小男孩儿都被他以各种方式送入了宫中各处,现如今活着的还有多少我不知道,不过食素节上的迷幻散,还有你神志模糊时看见的蝴蝶,都是周丞生吩咐小顺子所做。”
“他?”唐诀微微皱眉,又倒吸了一口气:“不太可能。”
“怎么不可能?”云谣眨眼:“我就是铁证!”
“你说是,我自然是信的,只是有些事并不如表面看的那般简单,若小顺子真是周丞生的人,那看来我的处境远比我自己想得要困难许多了。”唐诀说罢,又对云谣笑了笑说:“尚艺也猜到或许是你动的手脚,这才把你看起来的,别怪他。”
“我自然不会怪他,他是为了你好嘛。”云谣撇嘴:“不过周丞生这一步棋险些就要成功了,不知你下一步当如何打算?他与殷太尉搅和在一起,天天都能给你惹出一大堆事儿来。”
“的确如此。”唐诀点头,又伸手揉了揉眉心:“而且宫中现如今起了不少流言,说的便是朕那日在食素节上口吐的真相,太后与朕明面上都离心离德,陆清今日进宫,还说京中已有人言朕心毒弑母未果,不孝大罪已经披在身上了。”
虽未有其事,但人言可畏,更何况还是在皇城跟前,一旦这流言四起,对唐诀在百姓中的名声也是极大的损耗,他本就年幼未建过于百姓有利的功劳,正欲掌权之际又传出这种风言风语,必然不妥。
云谣垂眸,仔细想一想还有什么办法能帮唐诀先把弑母的这一条难关给度过去,唐诀现在称病不上朝,也不许大臣无事入宫,避免了与殷太尉见面,紫和宫的太后食素节后也大病了一场没缓过来,现在尚且还有转机。
“要是有什么法子是能让太后和殷太尉心生间隙,并且促使太后站在你这边,你便好过多了,届时借个由头让太后与你一同出面,演一场母慈子孝的戏,百姓之中再多流言,也敌不过摆在面前的事实更又说服力。”云谣咬着下唇:“就差个方法。”
唐诀朝云谣看过去,年轻小太监的脸上除了那一颗红痣之外再没有其他,平日里看上去平平的男子,竟因为一双眼平添了许多魂在里头。
云谣的话,倒也算个办法,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又得与殷太后虚与委蛇,殷太尉是狼,殷太后便是虎,谁都不好对付。
“哎!若让殷太后知道,食素节上你杀她,是殷太尉的目的呢?”云谣点头:“我清楚记得,殷太尉是要弃她废你的。”
“长兄弃妹,只为权利。”唐诀心中高兴,伸手点了一下云谣的额头道:“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朕知道该如何做了。”
顺手而为的调戏让云谣涨红了脸,她好些天没能和唐诀轻松地坐在一块儿说说话了,现在被戳了额头,还想抱着对方亲一亲呢,不过唐诀在戳完她额头后立刻露出了尴尬之色,半边身子都僵了,云谣不打算为难他,只摸着自己被戳的地方,低头笑了笑。
“我想我……还是得再死一次的。”云谣抬眸朝他小心翼翼地看过去,嘴上笑容不变。
唐诀听见这话略微皱眉,道:“别再说死字了。”
第107章 。忠心
小喜子没想过;小顺子居然在延宸殿里一待就是一夜;天亮时也未见他出来,让小喜子严重怀疑小顺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