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首辅后院种田-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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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要媳妇不要。
“主子啊,你就不关心关心元少爷的情况。”
顾恪决黑眸静静看着他。“顾冬,朝中事务繁忙。”
“那要是一直忙下去,您不是让元少爷守活寡嘛。”顾冬嘴快,一下子将心里边的话说出来了。
顾恪决筷子上的藕滑落,轻轻一声,重新落进盘中。
良久,薄唇轻启:“不会的。”
顾冬不怕死,又问:“那您是要自己上,还是给元少爷重新找一个?”
顾恪决抬头,黑眸如墨,看不见一丝丝的光亮。
顾冬一怂,像被拎着后颈提起来的猫,安分了。
“你今天话挺多。”顾恪决眸光移到藕片上的桂花,“你若是没事儿的话,不妨多去摘些桂花给那边送去。”
“是。”顾冬瘪嘴,立马逃离这个冷气弥漫的饭厅。
他觉得,他们主子现在就是典型的占着茅坑那什么。而且常常吓人,肯定是憋得太久了,变态了。
“顾冬,两篮。”
“诶!”顾冬忙应下,不敢再胡思乱想。
这边顾冬摘花,另一边云潇院已经开饭了。
照旧,元阿笙在自己屋吃。豆儿他们三个在他们自己的房间吃。
菜不多,但一个人吃绝对够了。
元阿笙忙了一上午,早已饥肠辘辘。他凑近桌沿,双目被那一只红彤彤的大螃蟹占据。螃蟹有他巴掌大,蒸熟了也挡不住一身的威风。
钳子二指粗,极厚,里面肉肯定不少。
越看越饿。元阿笙筷子在螃蟹脑袋上点了点,“稍稍等一下。”
元阿笙怕自己馋,先吃了其他的。待肚子半饱,才收拾这只螃蟹。
蟹膏肥,蟹肉厚。味道鲜而不腥。
沉浸吃着,还没反应过来呢,碗里便只剩下空空荡荡的蟹壳。
元阿笙一戳便散,他长叹一声,捂着肚子倒在椅背,。“馋啊。”
螃蟹贵,上辈子忙着还债,他鲜少吃。比较起来,顾府给的螃蟹显然极好。无论是品相还是肉质,一看就是上上品。
吃了一吃就想吃第二次。
元阿笙幽怨的目光从空壳上移开,默默算起自己的银子。
他每个月的月例银子是五两。现在九月初,从七月过来时开始领银子。到现在已经是十五两,再加上原本的“嫁妆”,真金白银五十两,那统共就是六十五两。
也就是说,他现在手头的流动资金有六十五两。
巨款啊!
一两一吊钱,也就是一千文,那么他现在就有六万五。顾府包吃包住,还发银子。他要是攒攒,一年六十两,三年一百八十两,可以在京城买一个小房子了吧。
有盼头,有盼头。
所以他再买几只螃蟹,应该……能买得起吧。
元阿笙决定了,他要去外面坊市。
*
“豆儿,将咱们杂物房里的木桶拿出来。”
厨房,兄弟俩收拾灶台,元阿笙则将厨房里用过的厨余分类。
木桶灰扑扑的,豆儿用湿帕子擦了擦。“少爷,拿出来了。”
“放在池塘边的屋檐下。”那边离前面远一点,也好操作。
“少爷要做什么?”
“肥料,能让咱们的蔬菜长得更好。”
元阿笙将果蔬叶子之类的暂时先放里面屯着。带油带盐的则用水清个几遍,防止盐对土壤的影响。
等过几天攒多了,他就开始发酵肥料。
豆儿:“少爷真厉害。”
“少爷以前没有做过饭,也能做得这么好吃。”
元阿笙侧头,好不夸张道,“那是,我天赋异禀。”他舌头灵,上辈子但凡他吃了好吃的,回家指定能复刻个八九不离十。
但是他忙,没有闲情逸致去研究这些。只当做疲累之后的奖励,偶尔弄一次。
于他而言,他其实更喜欢田园式的生活。
索性这辈子,什么都有了。这样看来,顾老头也不算什么。
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很不错了。
元阿笙想着不自觉扬起唇角。等他以后搬出去,那更不错。
这边收拾完,元阿笙坐回自己的躺椅上。
他在阳光中微微闭眼,恍惚中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身上搭了毯子。而豆儿跟阿团两个,一大一小蹲在地里抓虫子。
元阿笙弯眼,想到明天的事儿,笑道:“阿团,去问问管家,我明天可以去坊市吗?”
反正要求都提了那么多次了,元阿笙也越来越敢开口。
经过前三次的实践证明,他起初就是在自己吓自己。肯定没有什么监视的。
如果有,没看见那也算没有。
第17章
阿饼找到管家时,他正在核对账目。
阿饼说明来意,管家道:“主子说了,元少爷要想做什么做就是了。”
阿饼点头:“知道了。”
“这次元少爷叫你过来,可有犹豫?”
阿饼摇头。“并未。”
管家捏着山羊胡,微微点头。“好。外面人多眼杂,你跟阿团务必保护好元少爷。”
“是。”
*
月悬树梢,晚风吹拂下,银白清辉随飘柳婆娑。
顾府门外,马车落凳。
屋前灯光朦胧,将男人修长的身影又模糊几分,瞧着倦倦的。
“少爷回来了。”管家扔下门房老头与棋盘,起身出去迎人。
顾恪决:“还没睡?”
“时辰尚早,还有一事要告知少爷。”
“何事?”
“元少爷明日要出门一趟,是想去市集添补些东西。”
顾恪决:“随他去。”
管家右手手背往左手手心一敲,笑意弥漫。“诶,那少爷早些歇息,我就先回去了。”
“嗯。”
顾恪决在昏暗的夜色中缓步行走。忙起来不知天色,到家常常是这会儿。以前不觉得怎么,这会儿倒发现,好像是回家晚了些。
“顾冬。”
“在。”
“跟你爹说,以后小少爷的事儿尽数交由他处理吧。”
“哦。”顾冬闷闷不乐。
少爷怎么了,又不想要媳妇了?
顾恪决像知道他所想,淡淡道:“只是我回来太晚了。”
顾冬立马笑道:“知道了少爷。”
“母亲走了有些时日了吧。”
“快两月了。”
两月了……他来了也是有两月了。
*
顾恪决院子靠近外边,走了一段便到了。
卧房里的灯陆续亮起来。伴随着汪汪的狗叫,热闹几分。
洗漱完,顾恪决长发披散,枕在床头。手中拿着本儿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
顾冬:“少爷,那我先下去了。”
“去吧。”
轻巧的脚步声远离,接着是关门的声音。随后狗叫声烈了些,渐渐隐没于黑暗。
宽敞的卧房里,装饰简单。
金石玉器少见,昏黄的烛火中也只存了一方木桌,两把黄花梨木椅。加上些细碎之物,瞧着竟比云潇院还简陋些。
顾恪决长指捏着书,顺着上面崎岖不平的凹痕蜿蜒。
闭目养神稍许,他冷质的声音被蜡烛的爆裂声映得温和些许。
“顾柳,顾栖。”
“在!”
房中,如树叶飘落般悄无声息落下两人。他们一身黑衣隐没在烛火之中,恭敬跪地。
“你们明天看着小少爷,别让人受伤。”
“是。”
“下去吧。”
房间复归于寂静。
手劲儿松懈,顾恪决任由书从指尖落下。瞧了一会儿,他将卷曲的书合上。规整收于床头,入梦而眠。
*
细雨如织,落入棕黄色的伞面。
入秋了,但凡下雨便是冷的。元阿笙穿着青墨色的长袍行于人群之中,热热闹闹,倒也不觉得冷。
他身后是阿团、阿饼,两人手上都提着点东西。身侧是一脸兴奋的豆儿,手上举着四根儿还未吃的糖葫芦串儿。
秋雨随风而斜,轻易能濡湿脸面。
元阿笙微微压低了伞。雨能饶他,但风却愈是惹他。
青丝缱绻,和风而散。半露于伞的下巴上沾了青丝。两相映衬,白若晶莹雪,黑如墨色汁。瞧这一眼,便可知非一般人。
待元阿笙从市头逛到市中,金贵小少爷逛市的事儿便已传到了市尾。
“少爷,咱们要买螃蟹吗?”豆儿看着糖葫芦上的雨点,心疼地将伞面又往下压了压。再往前走,便是齐江码头了。
“只看看,买不买还不一定。”
齐家码头是京城最大的码头,无论是商船来往,还是渔船送货,都得走这一条道。
这是太上皇在位的时候,用了十年的时间修建出来的人工河道。沿着齐江往下,可一直到大燕朝最大的江,飞霞江。
“瞧一瞧,鱼嘞,刚捞出来的鱼嘞!”
“螃蟹,大螃蟹,大大大螃蟹哟~”
“桂花鱼,新鲜桂花鱼!”
早市热闹,渔市更是热闹。
牛老三是飞霞江边的渔民,从小跟着他爹在船上过日子。现在他成家了,他爹便将家里最值钱的渔船交到了他手中。
靠着这一艘渔船,他们一家子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但是最近时运不济。家中老父生病抓药,花了大半银子。老娘眼瞎,眼见着媳妇又要临盆。唯一能守着媳妇坐月子的便是他。
所以这几天,他几乎天天都要上渔船。就为了多攒一点是一点。
可连着几天,捕上来的都是些寻常鱼儿,也就在镇上、县里卖一卖。勉强够一家老小一天的口粮。
今儿最后一天,挣个多少他也没再抱什么希望。可谁曾想,一网下去便捞了大螃蟹。
这东西金贵,京城里的贵人最喜欢吃。
为了多挣些,他跟家里说了一声,他便连夜上京城来了。
可他左看又看,发现卖螃蟹的人不少。
为了好卖一些,他专门解了两只螃蟹的绳子,隔开在盆里。又怕他们跑了,眼睛便一直盯着,再时不时吆喝几声。
豆儿一入齐江码头,像入了林子的猴儿。这看看,那瞧瞧。
“少爷!大螃蟹好多!”
“哇!这个好大啊!”
牛老三闻言,忙扬起笑脸招呼,可一见伞下的人低下头。
这般神仙似的小少爷站在满是鱼腥味的市场,笑眯眯的,倒不似他从前遇到的那些纨绔那般张扬跋扈。
想着生计,还有家中老小。他咬牙,立马打起精神招呼:“贵人,我这才从江上打的,新鲜着呢。这个头又大,还是黄油蟹。”
元阿笙手一抬,里面没绑钳子的大螃蟹便耀武扬威地举起大钳子。
活蹦乱跳的,是新鲜。
“怎么卖?”
“一贯钱一只。”
元阿笙心底一“嘶”,这么贵……
他看着活溜溜的螃蟹,虎牙微露。
想吃。
没钱。
元阿笙留恋般看了那张扬的大螃蟹一眼,叹:“回吧。”
豆儿手上的糖葫芦串儿往脑门上一磕,清醒了。
这么贵啊!
昨儿那个看着比这个还好呢,岂不是得二两银子。这么一想,只觉昨天吃的螃蟹腿儿更香了。
主仆走了,牛老三心中失落一瞬。很快又打起精神。
卖蟹要尽快,不然死了可就不好卖了。
他喊着,单薄的秋衣下皮肤黝黑。一看便是风吹日晒,经验丰富的渔民。
“这蟹不错,我全要了。”
牛老三有些懵地抬头。却见是一个穿着普通的年轻男子。
“快点,要蟹。”年轻男子强调。
这下听清了,牛老三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怕客人不耐烦,他忙笑着熟练绑好两个螃蟹,合并剩下的四只一起。
“诚惠十二两。”他声音极低,隐隐发颤。
“给。”
一大包银子送在手上,极有分量。
牛老三忍者内心的激动,不敢停留,立马收拾了东西回到自己船上顺流而下。
*
元阿笙所在的人群之后,两个青年嘀嘀咕咕。
“阿柳,你怎么买下了?你不存钱娶媳妇了?!”
“当然要。我不就是为了存更多的钱买媳妇吗?”
“你又有鬼点子了?”
“你瞧着。”
坊市离顾府很远,元阿笙走得也累了,到人少的地方直接坐上马车回去。
刚到府中,门一大看便院子里放着个木盆。
阿团:“咦?走的时候院子里不是收拾了的吗,怎么会有盆子?”
豆儿凑上去一看,惊道:“少爷,谁送来的螃蟹!”
元阿笙眉眼一展,快步上前。待看清了里边的东西,“咦”了一声。
“这不是刚刚看的那螃蟹吗?”他转向后,“谁买的?”
豆儿蹲在盆子边缘,缓缓点头。
“对哦,绳子是一模一样的。最大的这个最凶。”说着,他用糖葫芦上的小木棍点了点坚硬的蟹壳。
阿饼跟阿团摇头。“那肯定不是我们。”
“那是,你们家主子!”顷刻,元阿笙脸色变了。
他深吸一口气,气昏了头。怒道:“你们家主子真就派人监视我。”
顿时,阿饼跟阿团心中一惊,忙跪下来喊冤。“少爷,我们家主子是不会做如此低劣的事情的。”
“至于这螃蟹肯定是事出有因,绝不是因为监视您。”
“若真是监视,为什么还要将如此行径暴露在你的眼中!”
元阿笙手上的伞倾斜,被凉风吹过,那股气儿自然也下来了。
他蹲下,凝视着螃蟹的两个小眼睛。默默咬牙。
姓顾的,你到底想干嘛!
“知道了,起来。”
*
云潇院这边心惊胆战,另一边也差不了多少。
顾柳、顾栖兄弟俩回去复命。
顾柳收敛自己的不正经,压低气息。“主子,元少爷回来了。”
顾恪点头。刚要开口,门被敲了敲。
“进来。”
“少爷。”顾冬从外面进来,见两人,狠狠一瞪。
兄弟俩心里一颤。
咋了这是,他俩不是做好事儿了吗?
顾冬:“少爷,元少爷那边忽然出现了几只螃蟹。惹得元少爷生了几分气。”
顾柳跟顾栖对视一眼,双双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愕。
顾恪决:“细说。”
“螃蟹是元少爷在齐江码头见过的,元少爷没买,但是回来却发现院子里却有了。所以,怀疑少爷您……您在监视他。”
顾恪决一顿,光影下的嘴角微弯。
怪说不得他出个院子像做贼一样,原来是怕啊。
一旁兄弟俩愈发压低身子的两人,顾恪决扬眉:“谁做的?”
顾柳跪出来一步,主动承认:“主子,是我。”
“嗯,那你自己去跟他解释。”
顾柳:“是。”他匍匐在地,等着惩罚。
时值中午,窗棂中光线落了几道进来。桌前,顾恪决坐在明暗交界处,轮廓流畅,俊美如玉。
他道:“你们俩以后跟在他身边,暗中保护。
“是。”
顾恪决不知想到了什么,笑意浅晕出眼角。不过顷刻,又消失无踪。
“还有,让他平日里多出来走动走动。顾府大,他随意便是。”
顾冬一喜:“诶!要不少爷过去给元少爷压压惊。”
顾恪决摇头,反问:“他喜欢螃蟹?”
“是。”
第18章
云销雨霁,只剩地面微微湿润。
云潇院中,元阿笙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缠成一个厚厚的茧子。
嘀嘀咕咕的声音细微,从被子里传出。
豆儿在屋里听了几句,吓得忙捂住耳朵出去,顺带将门关上。
少爷胆子真大,居然敢骂首辅大人。
正怕着,门口忽然出现两道人影。
豆儿心中一惊,吓白了脸。“谁啊!”
“麻烦通传一声,顾柳、顾栖过来请罪。”
豆儿:“啊?”
阿饼从厨房支个脑袋出来,手上还拎着火钳。见豆儿不动,催道:“快去叫少爷,别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