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首辅后院种田-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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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片成片的,璀璨夺目。
*
亥时末,院子里的灯熄灭。才两个时辰后,又重新亮起。
大燕朝卯时(五点至七点)上早朝,官员需得寅时(三点到五点)便在宫门外等候。顾府算是离得近的,寅时三刻出发也还来得及。
早朝过,顾恪决先去御书房检查了小皇帝的功课才回家用朝食。
刚一坐上桌,顾冬便进来报:“少爷,夫人来了。”
顾恪决起身去迎,吩咐道:“添双碗筷。”
“不用了,我吃过了。”姜敏笑着进来。她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顾恪决,笑容又大了几分,“吃你的。我就是过来坐坐。”
顾恪决点头,回到座上。
“哟~菜怎的才这么点儿。”
按例该是五个菜,但桌上却只有三个。姜敏捏着帕子抵在唇边,微微侧向顾恪决,悄声道:“是份例不够了?”
顾恪决抿唇。
察觉他母亲眼中的打趣,他专心吃饭,只当没看见。
“不够了便跟我说一声就是,咱们顾府又不是养不起。”姜敏像是没见过这桌子菜似的,一脸新奇地瞧着。
顾恪决无奈:“母亲……”
“哎呀,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她美目半弯,面上尽是欢欣。“快吃,小心凉了。”
顾恪决一个水晶虾饺入口,边上笑盈盈的姜敏又没忍住道:“我看三个菜实在是少了,我给你这边多拨些份例如何?”
“母亲。”顾恪决放下筷子,颇有种她再说下去他便不吃了的意思。
姜敏摆摆手。“瞧瞧你,多给你分点你还不乐意了。”
顾恪决却还是看着她:“您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了?”姜敏故作疑惑。
顾恪决轻叹:“娘。”
“诶!”姜敏笑得嘴角咧到耳根子去了。她拉着凳子离顾恪决坐近了些,“娘的眼光不错吧。”
“喜欢不喜欢?”
“料想是喜欢的,这才多久,我儿就舍得将自己的份例给出去大半儿了。”
“可惜了,你们见面的时间太短了,不好培养感情。这样,要不让我儿媳住你这院子来……”
兀自说完,她又摇头。“不行,听说他怕生别吓着他了。”
“要不住你隔壁院子?”
她往椅背上一靠:“不好,也不好。”
“我看还是你搬过去的好。你看怎样?”
“母亲。”顾恪决浓密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的波动。
姜敏侧头,脸上笑意不减:“不行?”
顾恪决:“您这样,会吓着他的。”
姜敏“噗嗤”一笑,笑得肩膀都颤了起来。
她如何不知道儿子这是有心思了。
他这个人啊,生来早慧。幼时谦和,待人虽算不上疏离,但也鲜少有亲近之人。自从他爹去世后,性子更是冷了。
像外面套了一层冰壳子,平日里对她们都淡淡的,何况是其他人。
现在,姜敏听他一句明确的维护,属实难得。若不是把人放心上了,照他这性格,她即便是说让两人住在一起,他也是会置之不理的。
动了心思就好,只要动了心思,他便自己会去争取的。
笑够了,她叹道:“哎呀,来这么久,可算是听见一句你明明白白的袒护了。”
她撑着桌子悠悠站起,一派轻松,说道:“走了,不烦你了。”
顾恪决起身,跟在她身后。
“母亲。”
姜敏飞快眨了眨眼,转身冲他笑了笑。“快吃饭去,都凉了。”
触及她微红的眼眶,顾恪决下颚绷紧。他踟蹰了下,还是悄然停步。
可姜敏未觉。
自丈夫去世后,她从未有如此的轻松。
脚步轻快走出门槛。轻盈的衣袂翩跹,也都比不得她此时的心境。
大儿的事儿从来都是她一块心病。现下他动了凡心,铁树开花,姜敏只想着找一众好友出来聚聚。
最好是小酌几杯,也好缓缓她心中的激动。
可这还没出院子,忽然,她身子微僵。
顾恪决依旧立在门中,目送他母亲,安静非常。
姜敏瞥了下外面,随即匆匆上前,轻声细语:“你……身子不好。咱们家说到底也是愧对他,你要好好对他知道吗?”
顾恪决眉微蹙,又松下。“是。”
“嗯。”姜敏宽慰一笑,这下心满意足地走了。
姜敏走后,顾冬从外边进来。
顾恪决疑惑:“母亲从哪儿得知我身子不好的?”
顾冬惊愕,急了。“您身子不好?!”
顾恪决摇头,回到桌旁。“莫须有之事。”
“那要不,我去问问?”
“不用。”
顾恪决重新拿起筷子,眼珠一转,道:“等会言念应当回过来,你去看看,人记得带进来。”
“是。”
言念是二少爷顾行书的字。言念,想念。夫人给取的字。
*
“大伯羊~”
云潇院外,奶呼呼的声音犹如在牛乳中冒出来的圆泡泡。
元阿笙转头,门外的小家伙已经双手扶着门槛儿,包子脸绷着要进来了。
元阿笙放下手中的鱼竿儿,笑意明媚地快步走到小奶娃跟前,抄着人的腋窝轻抱而起。
奶娃娃忽然升高,看清抱着他的人立马咧嘴,露出白白的小米牙。
“大伯羊~”他抱住元阿笙的脖颈,软乎的小脸蹭在他肩窝。亲亲热热的样子像是许久没见过了似的。
“小棋安~”元阿笙眯眼,闻着奶香奶香的味道也回蹭过去。
互相打了招呼,元阿笙抱着小孩跨出门槛儿。一个人影都没有。他蹙眉,脸贴了贴奶娃娃。“棋安一个人来的?”
“不是。爹爹来,冬冬又带我喔。”
“这样啊。”元阿笙放心了,抱着小孩回院子。
“大伯羊~”
“你在做马呀?”小奶娃眼睛看着地上的鱼竿,圆圆的眼里带着好奇。
“弄鱼竿,等会儿钓鱼。”元阿笙将他放下。
小家伙顿时甩着小胖手一拐一拐地跑到鱼竿边,随后蹲下。他回头,看着元阿笙:
“大伯娘~”
“鱼鱼,我要好不好。”
“好,要是钓上来了就给我们棋安。不过有个条件。”
顾棋安歪头。
元阿笙轻轻戳了戳他肉肉的小脸,温声道:“棋安不叫我大伯娘好不好?”
小奶娃双手一握,鼓着腮帮子撑着膝盖站起。接着,他捏住元阿笙手指,小身子跌跌撞撞窝进他怀中,再抿住小嘴飞快摇头。
“不要鱼鱼了,要大伯羊呜……”
第30章
小孩乖巧; 长得像个玉团子似的,谁见了不说一句喜欢。
哪曾想自己这才第二次跟他见面,竟然还把人弄哭了。
元阿笙把小奶团子抱进怀中哄。
顾棋安眼里包着泪; 鼻尖红红。抽抽搭搭的; 好半响才止住。
元阿笙拍着小孩的背; 心疼又无奈。“不哭了。”
明明也才第二次见面,元阿笙都搞不清楚为什么小孩就这么喜欢他了。
顾棋安抽噎,泪眼汪汪地窝在元阿笙的怀中。可怜兮兮道:
“要大伯羊~”
“不走。”
“我没说要走。”
算了; 该小娃娃说不清楚。
低头对上顾棋安的委屈巴巴的视线; 元阿笙只得轻轻一叹,将小娃娃抱得紧了紧。
“少爷; 那还去钓鱼吗?”阿团健硕身躯缩在鱼竿儿旁,摆弄着手上的锄头。
“不去了。”
“不要鱼鱼。”顾棋安鼻子上鼓了个鼻涕泡泡。
元阿笙没忍住; 低低一笑。“好,不要鱼鱼。”
有孩子在,也去不了湖边; 元阿笙只能在院子里陪着他玩儿。
阿团将鱼竿儿这些收起,空出院子。
元阿笙放下顾棋安,牵着他的小手; 便在院子里闲逛。
“大伯羊~”
“这是什么?”
前院菜畦分立在小路两旁,里面的菜种下去也有些时日里。此时青幽幽的; 舒展着叶片。不过因为没施肥,瞧着并不粗壮。
“种的菜,长大了吃的。”
顾棋安皱着鼻子; 奶呼呼地嫌弃:“小。”
“对; 还很小。”
“拿; 找娘亲拿。大哦。”
“我们有吃的。”怕小孩不死心; 还带他进厨房看了一圈。
云潇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等小孩看够了,元阿笙才将他安排在自己躺椅上好好坐着,腾出手来。
“阿饼,看着棋安。”
“诶。”阿饼立马跑来守在躺椅边。
顾棋安紫葡萄似的眼睛看了阿饼一样,随后又追着元阿笙的身影跑。
“大伯羊~去哪呀?”
顾棋安还小,坐在躺椅上整个人窝在里面,像一个软趴趴的玩偶。
见元阿笙要走,他忙坐直身子,撑着椅子探头。
元阿笙进屋拿了一个小毯子出来,将奶娃娃抱裹得严严实实。
顾棋安望着近在跟前的人咯咯直笑,一双小脚丫子落在外面欢欣晃悠。
元阿笙见孩子舒服了,笑着摸摸他的小脸。“我去看看肥料,你乖乖的。”
“好~”
刚刚说到菜苗,元阿笙这才想起后头那肥料也应该发酵好了。
这会儿地里的菜正是需要,正好淋些。
进厨房拎了个木桶,元阿笙拿到后头,也就是靠近池塘边的屋檐下。
盖子揭开,里面黑乎乎的一片。什么烂菜叶、果皮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倒是没味儿。”
元阿笙抓过墙上靠着的长木棍搅了搅。
底下的东西被翻上来,像臭水沟里沉积了多少年的黑泥,烂呼呼的。
着实不好看。
不过也是发酵完全了。
头一回施肥,元阿笙不敢下重了。一瓢肥兑半桶水,搅合搅合就可以了。
阿团闲着没事,有样学样,跟着元阿笙做。
就一小块地,四桶水都没有要到。
地,还是太小了。
不过奶娃娃还在这儿,元阿笙也不敢一直放着他去做自己的事儿。
肥料下完,元阿笙回去换了衣服继续带着顾棋安玩儿。
到中午,吃过午饭,甚至都睡了午觉起来了。元阿笙看着窝在自己怀中的小孩才忽然有些奇怪。
“小棋安,你爹爹在这边要呆到什么时候?”
“怎么还不见人来接你?”
“爹爹?”
奶娃娃枕在元阿笙肩膀,迷糊地磨了磨自己额头。
“爹爹找。”
“阿饼,你去问问他爹还在东苑吗?”
“是。”
“要爹爹。”孩子还迷糊,睡醒找爹。
元阿笙颠了颠小奶娃,道:“你爹爹不会把你忘在这儿了吧。”
“忘唔。”
奶声奶气。
元阿笙没听出一丝着急,更有种习以为常的错觉。
没多久阿饼回来。
“二少爷已经回去了。”
元阿笙有一丝丝诧异。“他就没问问孩子?”
“没有。听说在大少爷书房呆了一会儿,出来后便直接跑回去了。顾冬怎么叫都叫不回。”
“跑回去了?”元阿笙歪头,贴了贴顾棋安。“你爹是不是也怕你大伯?”
“怕,爹爹笨。”顾棋安不知哪儿学的,老气横秋,捏着小手直摇头。摇完了又打个呵欠。
“那现在要回家吗?”
“娘急,回。”
还知道回去晚了娘会着急,真聪明。元阿笙小道:“那我送你回去。”
“谢谢大伯羊~”
元阿笙听几次也没听习惯这个称呼,他压低声音,捏住小孩的手商量道:
“要不叫哥哥或者叔叔?”
“大伯羊我真的听着奇怪。”
怕小孩又哭,他忙补充道:“我保证,现在不走!”
一大一小对视片刻,顾棋安慢慢点头。
“哥哥。”
元阿笙弯眼:“乖。”
毕竟还是个两岁的奶娃娃,在外面呆久了家里人也担心,元阿笙由着阿饼带路,将孩子送回西苑。
……
西苑,一个时辰前。
午间,顾行书夫妇俩坐在桌前吃着饭。
明玉珠细嚼慢咽,见自个儿男人风卷残云的架势眼中沁出笑意。
可转眼又皱了皱眉头。
她总觉着哪里不对。
“你慢点儿吃。”
顾行书已经是续第二碗了。听娘子的,他吃饭的速度缓了缓,又给明玉珠夹了些菜。
“吃饭专心,想什么呢?”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什么不对?”筷子夹着菜顺手往另一边。
筷子一松,“啪嗒”,菜掉在桌上。
夫妻俩双双盯着那处,忽然对视。
“儿子呢!”
明玉珠立马站起,冷笑。
“顾行书!”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说出来的。
“在!”
“哈哈,儿子在、在大哥那边。”顾行书别开眼,不敢直面他娘子的怒火。
他只顾着自己跑回来,又把儿子忘了。
“我,要不我去叫?”
“你!”明玉珠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这是在家里要是在外面呢!何况是第几次了!
他一个大男人,但凡是去大哥那边,总要带上儿子。大哥就这么可怕!
她泄气坐回凳子上,一下子有些说不出话来。
换她,她也怕。
但她不会忘了儿子!
顾行书瘪嘴,看了看自己娘子,默默起身走到她身后献殷情。
明玉珠肩膀别开,怒瞪。“找儿子去啊!”
“是是是。”
顾行书拎着衣摆就跑,出门便撞上顾冬。
“二少爷。”顾冬笑眯眯的,“二少爷,主子让我过来说一声,棋安少爷我们下午送回来。”
顾行书干笑。
他还记得自己跑的时候,顾冬在后面喊。
现在想来,大概率是想跟他说自己落下了儿子。
“那就麻烦你们了。”
送走顾冬。
他回头,自家娘子阴恻恻盯着他。
顾行书后退一步,又讨好笑着进屋。“夫人……”
明玉珠别开眼:“哼!”
顾行书自知有错,低声下气企图让自家娘子消气。
叽里咕噜一通,见她不为所动,泄气道:“要不我还是去一趟?”
“坐下,吃饭。”
“嘿嘿。”
一记眼刀子抛过来,顾行书皮子一紧。
正襟危坐,收敛得干干净净。
……
送小孩去西苑,不是走的元阿笙熟悉的僻静小路。而是先往前院走了一大截,随后再转了个头,一路往西。
元阿笙边跟小孩子玩儿,边默默欣赏。
阿饼见状,略微放慢了脚步。
这里的景致与后院大不相同。
后院景色精致秀丽,多以灌木,草本为主。假山流水穿梭其中,花团锦簇,几步便成一景。
而这前边一条路走下来,则大气粗狂,带着北边的雄浑。
路面干净。
东西走向的路可供两驾马车并排而行。
路旁百年银杏伫立,蝶翼似的叶片金黄。像披上了黄金甲战士。
银杏守卫着的,有一人难以合抱,硕果累累的矮石榴树;还有金红交错,香气扑鼻的桂树。
不过越往西,过了一道石拱桥,这景又有了几分差别了。
东边的大道干干净净,不见一片落叶。
可西边却是黄叶遍地,那是能有多少恨不能就堆多少。银杏叶铺成了金色的毯子。
蓬松柔软,看着看着,就想像那橘猫一样进去滚上几圈。
“到了,少爷。”
元阿笙沉浸在景色之中,晃眼间,便看见了立在拱状院门的妇人还有奔来的年轻公子。
“娘亲!”
小娃娃挣脱了手,像一颗小炮弹冲着妇人而去。
元阿笙停步。两方距离可能有个五米。
只见小家伙跑了一半,张着小手停下。然后小手紧紧背在身后,绕开截路的男人,再继续微后跑。
年轻公子摸了摸鼻尖看来。
元阿笙微微冲着人点点头。“顾二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