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首辅后院种田-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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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恪决移开视线,盯着地上被压塌的草。“管家,人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会送到元……”
“元阿笙,元公子叫元阿笙。”管家适时开口,随即不言。
下意识的,脑中再度浮现惊鸿一瞥的身影。
顾恪决敛息,再开口声音已然毫无波动。“为什么会送到小少爷跟前,查清楚了。诋毁主子,恶言龌龊,好好处置。”
“少爷!少爷是……”马律脑中白光一闪,顿时想到唯一能救自己的人。
“是元公子叫奴去拿东西,是元公子叫奴拿农具。我不是有意的,您就饶我一命吧!”
“求您,求您……”马律泪流满面,哭得真心实意。
世人都知道,首辅大人在当上首辅之前,一直在刑部做事。从刑部侍郎到刑部尚书,他面冷心狠,只要他经手的案子,就没有审不出来的。
活阎王,他可是能止小儿啼的活阎王啊!
“吵得心烦。”顾恪决瞳孔泛着冷质的光。
霎时,顾冬从树荫中蹿出来。一手刀将人劈晕拖着。
晕了的人倒好了,管家却冷汗直流。
“少爷。”
少爷眼里难容沙子。管家知道少爷这么做大概率也是这人不该存在于顾府之中。若说单单是为了维护元公子,恐怕不大可能。
“顾府的人该清了。”
顾恪决继续往前,行至亭子对岸,他慢慢道:“还跟着我?”
管家立马懂了。“是!我这就去给元公子找东西。”
顾恪决:“小厮挑两个好的送去。”
“可……”
顾恪决停下,侧身望着云潇院的方向。声音依旧浅淡。“他若不要,就放在他院子外。”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既是顾府的人,就得被护在顾府的羽翼之中。容不得外人欺负。
*
天色擦黑,管家领着两个小厮到了云潇院的门口。
“云公子在吗?”
元阿笙听见动静开门,没曾想外面站着的人是管家。
目光触及两个拿着农具的小厮,他让开半步。“顾管家,怎么还劳烦您走一趟。”
管家想着自家少爷那样子太阳穴抽抽。声含歉意:“元少爷,今儿下午的事儿是我管教不周,特来给您赔罪。”
元阿笙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过哪里用得着顾府的老管家给他这个新来的人赔罪。“您严重了,也没什么事儿。”
“这两人,是主子命我选的小厮。他们俩以后便跟着元少爷,若是有什么事儿,您尽管让他们找我。”
“元公子好,小的阿饼。”
“元公子好,小的阿团。”
元阿笙刚想拒绝,一听是老头选的,立马开始发散思维。
这是看自己不安分,有狗看着不够,还专门送人进院子里来了?不愧是身处高位的人,想的就是多。
他浅笑,动作间可见疏离。“我平日没什么事,有豆儿一个便够了。”
管家看他果真拒绝,又道:“元公子不要的话,便让他们在外面做个洒扫的,也好方便公子吩咐。”
看来人是甩不掉了。
元阿笙:“那便麻烦了。”
送走三人,元阿笙看着在眼前紧闭的门微微叹气。
确实麻烦了,早知道……
余光瞥见一边的农具,元阿笙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多的早知道。
“少爷,你想什么呢?”
“想你少爷我啊,这辈子怕是跑不掉了。”
豆儿挠头,一头的胎毛尽数炸开。惊讶得不行:“少爷想跑?!”
“嘘——”
元阿笙一巴掌盖在小孩头上。“这下可真是隔墙有耳,别乱说。”
“哦哦。”豆儿不明白,但是少爷说的话他听。
*
次日,云潇院恢复宁静。只院外的小道上不时能听见扫帚划拉地砖的声音。
大清早,元阿笙起来的时候豆儿已经不在了。
他反手将一头及腰的青丝用发带固定好。窄袖的云水蓝色衣服随着晨风而动,飘然如雾,衬得人都温柔不少。
他扛着锄头到院前。
昨天说今天要下雨,但是现在依旧还没落下来。只天上阴沉沉的,想必不是下午就是明天,又有一场大雨。
现在是下一次雨,温度降一些。移栽正好。
元阿笙杵着锄头,站着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没察觉什么异动,便开始干活儿。
先将两种花移开,接着除草,翻地。庄稼地里的活儿元阿笙从小做,再熟悉不过。
干活不知时间,等听到豆儿叫吃饭的声音时,才知道已经辰时末了。
元阿笙站直。
后腰忽然一声脆响,叶白柚龇牙咧嘴。他放了锄头,甩着被木柄磨得火辣辣的手有些无奈。
“养成一副懒骨头了。”
手心摊开,居然还生了水泡。“娇气了不是。”
“少爷,快来吃饭!”
“来了,来了。”
元阿笙去洗手,觉得自己今天早上怎么也能吃下去两碗饭。
端坐桌前,元阿笙吃饭,豆儿就坐在小凳子上跟他说在外面听见的事儿。
元阿笙乐得听。
可豆儿这话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了自己身上。
“少爷,阿饼哥哥说昨天顾大人问了你耶!你知道吗?”
“我哪里知道,豆儿说说。”元阿笙顾着吃饭,随口应和。
豆儿喜笑颜开,抱着膝盖摇啊摇。“可还好。”
“嗯?”元阿笙停下,喉结滚动,一口饭咽了下去。
豆儿嘿嘿傻笑,大声重复:“他问你可还好。”
“谁问我可还好?”
“顾大人啊。你夫君哦。”
“哦。”元阿笙对此没什么兴趣。
豆儿见他没反应,挪着凳子又往他腿边靠。眼巴巴仰头望着:“农具是顾大人让给的,昨天那个哥哥还被关起来了呢。”
元阿笙抿唇。品出了点新鲜苦瓜的味道。
“那可真要好好谢谢顾大人了。”这话他头一次说得真心实意。
“那咱们去好好谢谢?”
“不去。心里谢谢他就能收到。”
“真的!”
元阿笙面无表情,慢慢点头。
*
“阿嚏!”
顾恪决放下手中的帕子,看着又落下墨点的宣纸,将毛笔搁下。
睡在他腿边的狼青抬着狗脑袋瞅瞅,然后——
“呜嗷!”厚厚的两个爪垫捂在鼻子上,有模有样甩脑袋学着。
顾恪决动了动自己被压着的脚尖。“远些。”
狼青四肢一抬,反倒是翻个身用肚子直接圈住顾恪决的双腿。“呜呜。”
“公子,要不要来一碗姜汤?”
“不用。”
顾冬闷头点点,缩了出去。
“狗带出去。”
“嗷呜~”狼青弯着脑袋,圈着顾恪决的腿更紧。
顾冬熟练地拎着大狗后颈从凳子底下拉了出来,随后抓着两个狗腿往外面拖。
狼青不满。“嗷嗷……”
顾恪决重新拿起笔。“让它闭嘴。“
“是。”
狗嘴一捏,狼青毫无反抗之力便被顾冬提起夹在腋下带了出去。
*
“豆儿,咱们院子里有针线吗?”
“没有,少爷要针线干嘛?”
“手心起泡了。”
豆儿急了,立马凑近他身边。“少爷,粗活你叫我就行了,干嘛自己来。”
元阿笙上上下下看了看豆儿。“你个小胳膊小腿儿的,锄头你扛得起来吗?”
“少爷小看我。”说着便要去证明一下。
元阿笙无奈,忙道:“小不点儿,让你给少爷我找针呢。”
“知道了。少爷等着,我这就去。”
元阿笙唇微张,下一句话还没脱口这孩子便跑没影了。算了,不就是个水泡的事儿,外面知道了也没什么。
院子外,阿饼和阿团抱着扫帚坐在地上,双双无聊。管家叫他们来是服侍元公子的,可不是一遍一遍扫地的。
“瞧瞧,豆儿来了。”
话落,豆儿正好走到两人跟前。“两位哥哥,知道哪儿能找到针吗?”
“有,不过要针作何?”
豆儿沮丧。“主子用了锄头移栽花木,手上起了水泡要挑破。”
这一听,兄弟俩齐齐扔下扫帚起身。“这可怎么使得!”
作者有话要说:
顾府的羽翼=老顾
第8章
豆儿“啊”了一声,没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反应比自己大那么多。
“阿团你去拿针,豆儿你带我去看看。”
没等豆儿说话,阿饼却已经超过他往院子里去了。
豆儿赶忙追上。
“阿饼哥哥,你慢点走啊。”
“少爷只有两个泡泡。”
“两个!”阿饼都直接跑起来了。
要死!管家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让元公子受一丁点的伤,不然刮了他们的皮。
现在哪是一丁点儿!
*
“回来了?”听见动静,元阿笙视线从地里挪开。
猛地对上一脸担忧的阿饼,他瞳孔一缩,差点往后后栽进地里去。
“元少爷,听闻您受伤了!”
元阿笙后退几步,如临大敌。“你想干嘛?”
阿饼都快哭了。“元少爷,主子叫我们看好您,您千金贵体,可伤不得啊。要做活儿,你叫我们一声就成,哪里用得着您亲自动手。”
“哥!针拿回来了。”阿团气喘吁吁,如一股风顷刻至于元阿笙跟前。“还有药。”
元阿笙瞧了眼豆儿,面色如常地接过。“多谢。”
他状似不经意观察了下针头。没什么异常。转身时又悄无声息地嗅了嗅,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往水泡上戳去。
“嘶——”
阿饼立马闭眼。像是看到了自己皮开肉绽的惨样。
元阿笙手一抖。
这下可好,直接戳到他水泡底下的嫩肉。
钻心似的疼炸开,牵动着太阳穴抽抽的。指尖发麻,他极力克制才没有低呼出来。
上辈子怕疼,这辈子也是如此。
模样长得差不多也就罢了,这将疼痛放大好几倍的本事,怎么也是一样的!
他怒视发出声音的兄弟俩。面上除了颤得厉害的长睫,自以为看不出什么。
“元少爷,您没事吧。”阿饼跟阿团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哪个不是人精。察言观色,最是能干。
这会儿隔着几米,见元阿笙那明晃晃的隐忍样子,心里越发没底。
“嘴巴闭上。”元阿笙一字一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
阿团跟阿饼并排站着,像被碰了触角立马缩回壳里的蜗牛。隔了会儿,见周围变得安静,又颤颤巍巍探出头来。
水泡挑破,元阿笙看着渗出血色的手一时难言。
觑了眼像被拎住脖子的大鹅般的两人,他有些怀疑。
他们真是来监视的人吗?
一脸呆头鹅样,怕不是看不起自己?
这样的想法自脑中一闪而过,元阿笙吹了吹手心,接着让豆儿帮着上药。
“元少爷,您是要翻地吗?”阿饼见他脸色恢复,大着胆子开口。
元阿笙看出两人意图,点头。
“我们来,我们来。”话落,两个人自觉一人一块地干了起来。
白给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地不大,两人收拾出来也不过半个时辰的事儿。阿饼跟阿团大气不喘,到元阿笙跟前交差。“元少爷您看看,可还要再弄细碎些。”
元阿笙默默摇头。“谢谢。”
比他挖的好多了。
他在一旁看了两人半个时辰,没见两人歇下一会儿。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一副比老实人还老实的样子。
元阿笙将自己的双手后背,悄悄甩了甩。
真疼。
事儿做完,两人告退。不过这次没出院门,而是直接站在了门口守着。
一左一右,不是门神就是护卫。
元阿笙搞不懂他俩到底想做什么,直接转身进了屋里。眼不见,心不乱。
门关了,兄弟俩对视一眼开始嘀嘀咕咕。
“大哥,主子已经知道元少爷受伤的事儿了。”
“什么!”
“你小声点!”
“主子什么反应,咱们回去是不是要挨罚。这个月月钱指定是没了,屁。股会不会开花……”
“大哥,你听我说完再慌好不好。”
“说。”阿饼咬牙,想到顾恪决便打了个寒战。
“我、我不是找管家嘛。然后谁知道管家直接带我去见主子。我一说,主子直接给了最好的药。”
“听说还是太上皇赏的。”
“嘶——”阿饼龇牙。这怕不是放在了心尖尖上啊,管家不是说当客人好好对待吗?
“你别怕,主子没说什么。”除了盯着他的后脖颈有点久,其余真的没说什么。阿团怂了吧唧地缩了脖子,一脸真诚地看着自己大哥。
阿饼:“谁怕!”
阿团:“我怕,是我怕。”
“后头可仔细着点,粗活重活千万不能让元少爷沾手。”
“晓得,晓得。”
*
说来这药有奇效,第二天早上,元阿笙手上的伤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豆儿,你在外面跑了那么久,知道哪儿有菜种子吗?”
“庄子上。”豆儿继续给他上药,边道,“顾府的菜蔬都是京郊自家庄子里种出来的,每日寅时送来。府里应是没有的,但庄子肯定有。”
他收了药瓶,双眼晶亮。“庄子我去不了,要不然我去集市买。”
“不行。”元阿笙想都没想便拒绝。
豆儿也才十岁,还是男孩子,一出去指不定被拐子盯上。
元阿笙垂眸盯着涂了白色药粉的手心,鸦青的长发掩了半张脸。眸光明灭,元阿笙做了决定。“我试试能不能出去。”
他要确定,是不是真的被监视着。
“好啊,好啊,少爷终于舍得出去了。”豆儿一旁开心着,元阿笙也没给小孩泼冷水。
*
昨晚下了一场大雨,到今天早上的时候雨势才变小。
翻出来的地已经被浇透了,呈现出深深的黑褐色。雨膏烟腻,才移栽的花木身姿舒展,葳蕤繁茂。
泥土面上蚯蚓翻动,还有一根儿误入石板小路上找不见归处。
忽然,一只白皙的手捏着木枝,轻轻朝着它一挑。将它从石板划拉进了边上的泥土上。
“豆儿,你先去开门。”
“诶!”
元阿笙一把油纸伞立在石板路上,面如冠玉,眉目疏朗。衣摆掀动,他扔下木枝站了起来。脚步随着水雾继续向前。
门打开,一只体型硕大的狼青蹲守在门口。圆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像找准了目标,立马盯上了元阿笙。
元阿笙捏着伞柄的手紧了紧。“豆儿,这大狗是谁的?”
“你夫君的,少爷。”
“狗东西。”阿笙暗自磨牙。他怕狗,这这么走。
“汪汪呜……”
元阿笙肩膀一哆嗦,雨丝趁机扑了一脸。他挪步,狗眼睛跟着转,身姿慢慢压低看着是准备扑人的姿态,元阿笙倒吸一口凉气。
“豆儿,进屋!”这怎么出去。
豆儿:“少爷别怕,他不咬人的。”
元阿笙忙对豆儿招手。“你过来,别靠近。”
豆儿见自家少爷怕,利索地将门一关。霎时,大狼青的刚甩起来的狗尾巴耷拉。毛乎乎的耳朵也盖在了大脑袋上。
“原来你在这。”
“汪!”
大狼青顿时转身,抬起狗爪便往雨幕中的人身上跳。顾恪决后退一步,让它扑了个空。
耳侧,里面急促关门的声音在雨中清晰可闻。
顾恪决垂眸,看着吐着舌头傻乐的狗儿。声音低缓:“你吓到他了。”
“汪汪!”
“不要叫。”顾恪决负在后背的手指弹了弹,一滴雨水散开融入伞外的雨幕。他看还赖着不动的大狗,道:“走了,以后你少来。”
“呜呜……”狼青尾巴垂下,别开脑袋不看他。
阿饼跟阿团两个撑着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