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首辅后院种田-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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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话音落下,他人已经出了云潇院。
分头行动,要是顾府的竹林子多,一个下午能挖到不少。
*
栖迟院,书房外。
大燕的文人雅士也奉行着“不可居无竹”的信条。屋子外总要种那么点竹子。
顾恪决院子里的是紫竹,能吃。
此时,书房的窗户全部打开,元阿笙一眼便看见书桌前端坐的顾恪决。
如玉君子,光风霁月。
元阿笙唇角一翘,压低步子飞快凑到墙边。随后沿着墙根儿灵活得像一只小猫,绕过那一蓬竹,正好蹲在那大开的窗户下。
顾恪决手中的笔顿住,冷肃的黑眸里多了柔软。
眼珠微动,随后又装作不知道,继续写着他的东西。
元阿笙爪子往窗上一抓,随后慢慢起身。先是露一个头顶,接着是脑门,再是清透明亮的一双眼睛。
“你好啊,老顾。”
顾恪决嘴角上扬。手中的笔轻轻往小少爷的鼻尖一点。
元阿笙一动不动,眼睛成了斗鸡眼。他试图看清自己的模样。
“我都没吓你!”
元阿笙站起来,身子前倾。掌心摊开在顾恪决的面前。“为了公平,给我。”
顾恪决犹豫了下,还是将笔递了过去。
“凑近点,远了手不稳啊。”
顾恪决羽睫扇动,往前凑了凑。眸光凝着一脸趣味的小少爷。
阿笙生得白,鼻尖沾了一滴黑墨再显眼不过。不过美玉有了瑕疵,终归是碍眼。
顾恪决看着停在面前的笔尖。“阿笙,快些。”
“催什么催。”元阿笙咳了一下,在这张脸上无从下笔。“没事长这么俊干什么。”
“算了算了,还给你。”
顾恪决接过来放下,随后起身。
后脑勺被抵住,元阿笙被迫仰起头。他眨了眨眼,看着顾恪决隔着桌子靠得越来越近。
俊脸在眼前放大,元阿笙渐渐屏息。鼻尖一痒,他颤了颤睫毛。
待顾恪决的手拉开,他忽然抓着他的衣领。
顾恪决压低身子。“怎……”
“啵——”
脆响。
顾恪决唇角微软。笑意如泉涌,弥漫开来。
元阿笙:“你好好干,我找竹笋去。”
肩膀被拍,顾恪决不动如松。看着小少爷钻入了窗前的林子里。
栖迟院的竹林因为是种在窗前,不能遮了屋里的光。所以时常有人过来打理。连带着笋子也会收拾。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小少爷要的竹笋,早已经被清干净了。
这两三天里,长出来的应该不多。
不过见他兴致勃勃,顾恪决也没出声打扰。只继续做着手里的事儿,听着近在咫尺的窸窣声与嘀咕声,脸色柔和。
钻了许久的林子,元阿笙晃动着几根儿小笋子出来。“你这地方东西也忒少了。白来一趟。”
“云潇院那边,大厨房应该会送一些过去。”
元阿笙背篓一放。“早说嘛。”
“阿笙不问,又见你玩儿得开心。”
元阿笙:“感情我做什么在你眼中都是玩儿?”
顾恪决将身侧的纸笔放好。“那阿笙可否练练字?”
元阿笙:“练!”
东西就放在外面,元阿笙往屋里跑去。书桌边,早已安置好了另一张凳子。“你是不是就等着我呢?”
元阿笙说着,熟练着执笔。看着已经有几分样子了。
第63章
照顾恪决说的; 云潇院里已经有大厨房那边送过去的笋子。
个头大不说,还都挺嫩。
下午,主仆围着那小山似的笋子一点一点剥开。
“少爷; 这么多做笋干儿吗?”
“不做笋干; 全用来腌。做酸笋。”
阿饼阿团对视一眼。酸笋这东西; 味道可不怎么算好。可是想着之前吃的那些好东西,两人对元阿笙多了些信任。
剥壳,破成两半; 冲洗; 收拾罐子……
一步一步做下来,天幕已经挂了辰。
“好了; 之后放罐子里就可以了。”元阿笙锤着后腰,舒展着蜷缩了一天的筋骨。“等笋腌好了; 咱们就可以吃好吃的了。”
豆儿放下笔,将自己家今儿的功课收好。
他看着院子里倒立着的大坛子,“少爷; 什么好吃的?”
“螺蛳粉。”
“螺蛳也能吃?!”
“能!怎么不能。”元阿笙不免想到自己小时候吃的五毛一包的螺蛳小吃。其貌不扬,但是却在他的童年记忆里强势地占据了一席之地。
“不过这东西需要好好处理才能吃。”
儿时的东西,若是放在现在; 他或许会多考虑一下这东西的安全卫生问题了。
明月高悬。
小厨房里,烟囱上的炊烟升起得晚了一些。
元阿笙将笋壳堆积在院子一角; 等晒干了,也可以用来发火。
豆儿帮着清扫院子。
屋里趴着的大狼青起身。身上的白猫猫下滑,落在了大狗捂热的草窝。
元阿笙见大狗出来; 脚步放慢。
大狼青冲着他摇了摇尾巴; 然后跟着豆儿将其余散落的笋壳衔到院子一角。
是在帮忙。
元阿笙紧张的心松了下。
不过院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他并不想与大狗多呆。放了扫帚; 便去了厨房。
今儿来了笋子,不免也会做两个笋子的菜。
切好的又煮了一遍的笋放在一旁。元阿笙直接上去掌勺。
热闹的声音在锅里翻转,馋人的香味飘荡而去,将忙了一天的人诱得往云潇院里来。
大门被推开。
大狗“嘤嘤嘤”的叫声一听就知道是最得它喜欢的顾恪决来了。
刚好,菜装上盘,端进了屋里。等着人去享用。
顾恪决自觉洗手,又拿了碗筷。
元阿笙拍了身上的灰尘,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身后。“忙完了?”
“嗯。”
元阿笙弯眼,有些疲惫地在顾恪决的身侧坐下。脑门搭在他的肩上。
蹭了蹭,困意袭来。
“阿笙,吃完再睡。”
“好。”
草草吃完,洗漱过后元阿笙半眯着眼睛往床上一倒,片刻,呼吸平缓了下去。
顾恪决后出来一步,见横躺着床上,两脚还耷拉着的人不免加快了步子。
即便不是冬天,但大大咧咧地敞着睡,那也容易风寒。
脱了衣服,将人抱在怀里。
“老顾……”元阿笙蹭了蹭人,似梦中呓语。
顾恪决搂着他调整了一下姿势,闭眼。
“睡吧。”
*
此时,顾府后门。
果秋秋蹲着地上捧着脑袋,继续听他爷爷的念叨。
“果秋秋,扔下你爷爷我一人就敢跑了。现在是想回去回去不了了。”
果秋秋即便是不知道真相,但是他依旧是帮着英亲王做了坏事。鉴于此,为了让他少受些皮肉之苦,他们爷孙两必须在着京城待十年。
十年,但凡京城出现涉及苗疆的事,都要他们帮忙。
毕竟果大爷是一族之长。
放在这群京城人的眼里,能用那不得使劲用。白做工直到十年之后,他们才可以离开京城返回苗疆。
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他老头子还在不在。
“你爷爷我要是回不去,你就是我们一族的族长。爷爷手里的东西,你务必全部好好学。再像以前赖赖唧唧糊弄过去,那是不可能的。”
果秋秋抹了一把眼睛。“知道了爷爷,我错了。”
“那……我还能找我爹吗?”
“你有娘不就行了,还找爹做什么?”果大爷背脊佝偻一瞬,又挺直了坐下。
昏暗的灯光下,老者眉间的愁思难掩。
“爷爷,我听到阿娘喊阿爹的名字,我、我想找阿爹回去见阿娘。”
“如何又能找得到。”
万丈悬崖下,人已经尸骨无存。
果大爷摸摸果秋秋的脑袋。
当年,秋秋的娘病重,为了采药,自己的儿子失足跌落悬崖。秋秋的娘大受打击,即便是捡回了一条命,也浑浑噩噩。
那时候秋秋还小,他娘又始终说他爹是去外面找药去了。这么多年了,小孩听着听着,也就信了。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犹豫地,没有将实情告诉他。
这才有了他在他娘去了之后,闷头出来找爹的事儿。
果大爷摸着小孩的脑袋,轻叹:“秋秋啊,咱们不找爹了好不好,爷爷年纪大了,经不起秋秋到处跑了。”
这次出来,若不是顾恪决,没准他就死在路上了。
果秋秋仰头,看见了浑浊眼睛里的水光。
“爷爷……”他抠着手指甲,心里不安。
“可是,娘走的时候说,她想见爹。”
果大爷心中一痛。“或许,已经见着了呢?”
*
翌日。
春阳熹微。
元阿笙带着小凳子打算去湖边钓鱼。自从上次当着云团的面抓起来一条大鱼之后,它再也没有送过东西。
没了心理上一定要钓到鱼的负担,元阿笙逐渐喜欢上了这个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的娱乐方式。
刚出院子,树林子里。低低的呜咽声传出来。
“谁?”
“哇!!!!”
谁家的熊孩子,怎么问个话还哭得更大声了。
元阿笙索性闭嘴,拿着东西继续去他的湖边。可才走几步,一道人影从林子里跑出来。
白白嫩嫩的小少年,鼻尖绯红,哭得像一个点了红的大胖包子。
一身衣裳也是皱巴巴的,头发还沾了草。活像个小乞丐。
“果……秋秋?”他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个名字。
果秋秋打了个哭嗝。草草将脸上的眼泪擦干。
“阿笙哥哥。”
“谁欺负你了?”
“没,没有。”
“那你怎么蹲着林子里,里面小虫子咬人。”
见他不想说地垂直脑袋,元阿笙没再问。而是扬了扬手中的木桶。
“我去湖边钓鱼。”
“你要是找不到玩儿的,可以去云潇院。”
果大爷就这么一个孙子。刚找回来怕生。云潇院他也去过,应该是他距离后门最近的他能玩儿的地方。
果秋秋擦了把肿了的眼睛。“好,谢谢阿笙哥哥。”
元阿笙摆摆手。
他现在的年龄与果秋秋相差不大,但是心理年龄大了一轮。当他是个长辈家的小弟弟,元阿笙自然友善了些。
见小孩往垂头丧气云潇院里去,元阿笙摇摇头。
*
湖边。
元阿笙老远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落在湖岸。走近了一瞧,居然是小船。
元阿笙惊喜。
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摸了又敲,欣赏够了元阿笙才暂时放下对其的关注。
湖边有番薯,他饶了一圈,先看了看它们的长势,根已经是生出来扎严实了。
绕行回来,正好看见了小路上过来的顾恪决。
元阿笙立马冲着他跑过去。
“老顾!你什么时候弄来的船!”
顾恪决揽住差点跑过头的人,胳膊一提,带回到身前。“昨天。”
元阿笙后背抵着顾恪决的胸膛,转了一圈将自己从他的怀里转出来。“那我先钓鱼,等会你带我划船。”
“好。”
亭子里,炉子架上。
顾恪决难得心不在焉。他边看书,又时不时将目光落在元阿笙的身上。
不仅仅是顾府的番薯苗活了,农司种的也活了。甚至百十株里不见得有一株死亡。成活率惊人。
“阿笙。”
“嗯?”元阿笙转头。
“阿笙想不想钓到鱼?”
“愿者上钩。”元阿笙淡笑,随后继续忙活他的。
顾恪决沏了茶,等元阿笙那一杯放凉了之后给他端过去。“从前,这池子里的鱼颇多。”
元阿笙将鱼竿儿递给他。自己端着茶杯稍稍抿了一口。“现在不也是挺多的吗?”
“是,不过比不上那会儿。”
“那会儿是什么时候?”
顾恪决挪着鱼竿,望着那一条没入水中的线。低低道:“我初来顾府时。”
说着,他手一扬,一条鱼儿便被勾了起来。
“快快!拿过来过来。”
元阿笙立马将茶杯塞进他手中,忙拉着线去解。
顾恪决嘴角翘了翘。“我外祖父喜欢钓鱼。小时候,我便是跟着他围着这一个湖打转。”
“怪说呢,你技术这么好。”
“不过你以前肯定不忙,不然哪里有时间钓鱼。”
“如何不忙。”顾恪决轻笑,将挂好鱼饵的鱼竿重新抛出去。
元阿笙站直。将他手里的茶杯端去放在小桌子上。
“然后呢?”
元阿笙蹲着他的身边,手搭在他的膝盖仰头。
顾恪决眼尾翘起,低头,额抵着元阿笙的脸。“阿笙累不累?”
“我什么都没干,怎么会累?”
顾恪决摸着他的眼尾,道:“阿笙累了。”
元阿笙感受到他此刻有点那么不正常,顺着他的话点头。“好吧,我累了。”
顾恪决低低一笑。
元阿笙腰上一紧,便被带着横坐在他身上。
元阿笙弯眼:“原来你是想抱我,直说就是。”
“是,我想抱阿笙。”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元阿笙脖颈微热; 顾恪决扣着他的腰,脑袋藏在了他的发丝下。
等了一会儿,就在元阿笙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 热气打在脖颈。
“爹去世得早; 祖父将顾家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日夜苦读; 早日入仕便成了我当时的目标。”
“加上后来发现父亲的死有蹊跷……”
“我从刑部做起,见惯了大奸大恶之人,也看透了世间的肮脏。”
“直到父亲的事解决; 我才稍稍松懈。”
“有时候一个人待得久了; 怕自己出事,我便常常学着祖父过来钓鱼。久而久之; 它们也越来越精。”
难得见他说这么大一长串儿的话,元阿笙安静听着。
“然后燕寒州生病; 你有又被叫去带燕凌。是不是比以前更忙,连鱼都没法钓了?”
顾恪决摊开元阿笙的手,摸了摸软软的掌心; 随后握紧。
“我只是不想。”
“我有些累了。”
元阿笙一怔。
“阿笙,我好累。”
鱼竿落地,元阿笙被他双臂死死钳制。元阿笙腰被勒着; 像弯弯的一张弓。他只能抱着顾恪决的脖子,顺着他背脊安抚。
“累了就歇会儿。”
“还不能歇。”
元阿笙瘪嘴; 他趴着顾恪决的肩膀。“我以前的日子也不好过。比起你,咱们是半斤八两。”
此刻,元阿笙是有一些心疼的。
顾恪决表面风光; 实际……好吧; 也也风光。
虽是天生当官的料子。但他不喜欢官场。他更像是一匹孤狼; 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目标; 他不得不入这泥塘。
“阿笙,陪我好不好?”
元阿笙额头贴着他额头。“我这不是好好陪着嘛。”
“以后也要。”
元阿笙点点头。“行。”
顾恪决轻笑。眉间的阴郁散去,像拨开云雾撒下金光的太阳。
元阿笙迷迷糊糊,咬了一口他的下巴。“顾大人,别动不动勾…引人知道不知道?”
“阿笙不讲理。”顾恪决敛住眼底的暗色。
“跟你,我还需要讲理?”
元阿笙捏着顾恪决的脸。“不过啊,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顾恪决笑,“哪里不对?”
元阿笙仔仔细细捏着他的下巴,寸寸打量。老顾刚刚说得那么可怜兮兮的,怎没还是一派风轻云淡……
元阿笙眯眼。
顾恪决手指轻轻一弹。
“阿笙,鱼竿儿跑了哦。”
*
鱼竿能跑,不是顾恪决动的手脚打死他都不信。
堂堂大燕首辅,心眼子比牛毛还多。
元阿笙一边给他的辣椒苗施肥,一边嘀咕着骂人。
“大伯羊!”
“小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