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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嫁娶不须啼-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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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青书立时带着结香下船去了。
  福儿借口要给姐姐擦头发,摆手不去:“姐姐给我带几朵就行。”
  青书是得过裴观吩咐的,盯紧了福儿,可福儿又没想着下船,他便带结香下去了,这一来一回,连雾都还没全散。
  两人买了三竹篾的鲜花,一竹篾分送给各个舱房的丫头婆子们,戴在襟边,闻了散散乏。
  结香细心选了两朵,簪在头上,对着妆镜左照右照。
  想着姑娘该醒了,才将另一竹篾没动过的花送到姑娘房中去。
  阿宝先问:“娘那里送了没有?”
  “早送过去了,夫人今儿还吃了半碗笋子火腿粥。”能吃下荤食,那就快好了。
  阿宝捏着花问:“这花是你下去买的?有没有……别人?”
  “就我,还有青书。”结香说着,笑起来,“那两朵搁在一边的,是青书特意选给戥子的。”
  阿宝闻言点头:“让大家都洗漱用饭,就要开船了。”
  结香四处吩咐一圈,回到自己舱中,这才发现桃花络子不见了,一看就是被小刀割断的,她捏着断绳。
  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这络子是新打的,里头还没来得及装铜钱。


第214章 掉发
  嫁娶不须啼
  怀愫
  一行人换船转车; 四月末将近五月初时终于到裴三夫人的娘家。
  马车还未到门前,裴三夫人便掀开车帘往外望
  阿宝问她:“娘,这儿跟你走的时候; 一样么?”
  裴三夫人未嫁时养在深闺; 哪里知道外头的街市什么模样,就算偶尔出来一回两回礼佛; 她也不记得外头街市什么样。
  她的回家乡; 其实只是回去楼氏宗族那几进的大宅子而已。
  阿宝见她不答; 颇为诧异; 明明这一路上裴三夫人每日都要说些她小时候的趣事儿,过年过节家里吃什么; 她与她大姐怎么哄阿兄拿红包钱给她们买吃的。
  “其实阿兄是故意的,是他哄着我们玩儿,哪会不知道我们合起伙来骗他的压岁银。”只是姐妹们长大了都要远嫁,在家时; 他这个当兄长的便要对她们好。
  这是母亲的教导。
  那会儿也只有过年; 姐妹俩能到门前看一看灯。
  “我们家宅子后是湖,宅前是田地石桥,年年过年舞灯,就都打我家门前过。”
  每到这时; 姑娘们就能到家中高楼上; 临窗看一看龙灯鱼灯游过田野,直到山脚下的祠堂去,那灯是舞给老祖宗们看的。
  阿宝听得多了,也常说些自己小时候的趣事。
  多是些偷吃灶糖; 偷骑大马; 偷阿公的酒喝; 喝醉了还睡在灶边,差点儿把头发燎着,烧成小光头。
  裴三夫人听了就笑:“你小时候怎么这么淘气?你娘打不打你?”
  “也打过。”就是挨两下,巴掌还没举起来呢,阿爹就护住她了,然后阿公就会说娘亲,说她小时候也这么淘气,坏事没少干。
  “阿宝就是像你!”
  裴三夫人越听越笑,她小时候做得最淘气的事儿是什么?年岁大了,竟想不起来了。
  越是离家近,裴三夫人越是不说话,马车过桥穿巷,停在门前。
  裴三夫人掀着帘子,看见外头站了一排人接她下车,她踩着小凳子下车来,抬头细看,面貌上都有些相似处,可她一个也不识得。
  为首的那个喊她:“姑姑!”
  裴三夫人细看了他半晌:“元哥儿!”出嫁的时候他才几岁大,牵着她的裙角问她几天回来。
  “五天回不回来?”
  她摇头。
  “那十天回不回来?”
  五六岁的孩子,觉得五天十天,已经是极漫长的时间了。
  裴三夫人握着侄子的手:“我娘呢?”
  “祖母在堂前等着您,父亲母亲也在。”
  阿宝一只手稳稳扶着裴三夫人的胳膊,裴三夫人还待急步往里想推开阿宝不用她扶。走到门边,竟一时腿软。
  这才侧身冲阿宝点了点头,由她扶着往堂前去。
  刚绕到堂前,见母亲满头白发坐在堂上,还未喊出“母亲”二字,就已经哭得直不起身来。
  满堂都是哭声,虞氏把女儿搂在怀里,细细看她的模样,十五岁出嫁,而今四十岁了才回家来。
  “叫娘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怎么能好,年轻轻的没了丈夫,得亏还有个争气的儿子。
  裴三夫人哭了一程,伸出手去紧紧攥住阿宝的手,将她拉到身边:“这是外祖母。”
  阿宝立时跪下,规规矩矩给外祖母请安磕头。
  这头磕得十分实诚,虞氏伸手扶阿宝:“哎呀,这孩子……”第一眼就见她双目灵动,十分精神,“生得好相貌。”
  观人观神,一见神色便错不了。
  “真是会挑儿媳妇。”
  “我这个,正是随了母亲您。”
  裴三夫人在闺中就与哥哥嫂嫂相处得好,嫂子本就陪在身边落泪,小姑子出嫁时二人都年华正好。如今姑嫂再相见,老的都变了模样。
  堂前在诉离情,外头早就有下人婆子把裴三夫人带来的人妥当安置。
  “我们夫人早就把姑奶奶原来的院子收拾出来了,东西都还是原来那些。”管事娘子指派了婆子把裴三夫人的东西抬进小院。
  旁边那个院落也收拾出来了:“孙少夫人的院子就在左近。”
  跟来的人们一听这称呼就是特意吩咐过的,往近了叫,才显得亲热。
  戥子跟在阿宝身边,结香和立春几个收拾屋子,把带来的东西一件件摆上,再打赏婆子要来热水。
  等前头一散,少夫人就能松快松快了。
  “咱们收拾好了,也都回去把自己的屋子理理,换一身衣裳。”今儿夜里必要给夫人和少夫人摆接风宴的,她们也得打扮得体面些。
  立春说完,结香问:“螺儿好些了没有?”
  她这晕船还作下病来了,明明靠岸边的时候好了些,一开船就又吐起来。等到下船总该好了罢?
  还是不好,坐车路一颠簸,她虽没吐,但头疼欲裂。
  这一个月里,把这两年长出来的肉都掉光了。
  也请了大夫看过,船靠在岸边,把城镇中的老大夫请上船来给她摸脉问症,都说是晕船的原故。
  还有一位大夫问:“轻晃脑袋有没有石头滚动的声音?”
  以为是耳石症,还特意停了两天,让这位老大夫替螺儿针灸。
  那会儿确是有效,螺儿好了好几天,可上路了没两日,她又头疼起来,好在这回没吐,就只是针扎似的疼。
  福儿眼睛都哭肿了,日日守着她姐姐。
  双瑞道:“就是那样,也不知道这病好不好得了。”作下病根,那往后会时不时的就要复发,人人都可怜螺儿,却又没别的办法。
  “不急,这会儿青书已经去请大夫了。”
  姑娘特意吩咐过的,一到了地方让青书先跟楼家的管事问一问,城中可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把人请来,好好给螺儿看一看。
  要用什么药也不拘贵不贵,若还要针灸那也请大夫天天上门。
  阿宝还去舱房看过螺儿一次,还没进门就见她抱着盆吐,被立春拦住:“少夫人快回去,您怎么能到这地方来。”
  舱中味道难闻,螺儿又刚刚吐过。
  “无事,我瞧瞧她。”阿宝坐到螺儿床边,“大夫究竟是怎么说的?”
  “大夫们都说是晕的。”
  替螺儿针灸的老大夫还说:“这是晕动症,等到平地了,躺上几天就会好的。”
  福儿急得快哭:“大夫,到平地还有好久,您想想办法。”
  老大夫开了几包药来煎,还教福儿揉穴道:“替病人按百会,内关,合谷……”能减轻些症状。
  “真是苦了她,这一路,就没好过。”刚好上几天,就又不舒服。
  双瑞过来道:“少夫人方才吩咐了,叫预备些热水。”
  “是不是要洗澡?”立春问。
  双瑞点头:“少夫人说若是螺儿好些,就给螺儿洗一洗,让她能舒服些。”
  立春笑了:“知道了,你去回,就说咱们已经想着了。”来的时候就吩咐过,怕她们初来乍到,不好意思跟婆子要这么多水,又特意再吩咐一声。
  螺儿确实想洗澡,她晕的时候连床都不下能,只能勉强擦洗一下,后半程几乎由人抬着上车下车。
  连出恭都要人扶,也已经十来日没能好好洗个澡。
  耽误了行程,姑娘一句不快也没有,还不时问她病情,刚到楼家就去请大夫。螺儿隔窗听见,吸吸鼻子。
  对妹妹道:“我这辈子,便为姑娘死了,也报不了这份心了。”
  福儿抿紧了唇,半晌才道:“姐姐快别想这些,我扶着你洗澡。”
  阿宝直到夜里散了宴,把裴三夫人送到房中,这才回房来。
  明明在路上舟车劳顿,裴三夫人却一点也不累了,把家里的小辈们个个叫到面前来认人,给礼发红包。
  裴三夫人发得多,阿宝收得也多。
  外祖母极喜欢她,头回见外孙媳妇,又给头面又给镯子,还拉着阿宝手对别的孙子媳妇说:“你们可不许醋,观哥儿媳妇这是头回见。”
  母女俩还想睡在一块,还是裴三夫人的嫂嫂劝住了:“今儿就好好歇歇,蕙娘都走了一个月了,车上舟上哪能睡得安生。”
  虞氏这才道:“是,今儿你先好好歇歇,你住上两年,咱们娘俩有的是时间。”
  从半年,变成一年,又变成两年。
  余下诸人都在笑,阿宝看着裴三夫人,她从没在她脸上,见到这样的笑容。
  阿宝进了屋,立春几个赶紧奉上茶水:“少夫人累了罢?今儿是认亲戚,热闹完这一天,后头就好了。”
  “倒还好,并不怎么累。”阿宝刚要拆头发,想起螺儿来,“大夫来过没有?”
  “来了。”特意请的楼家相熟的大夫,那大夫还以为是要替夫人们看症的,进院门拐到了偏房,才知是给小丫头看病。
  脸上便显出不悦之色,立春赶紧一个红封塞过去:“是我们少夫人特意相请,自上了船就一直晕,到了地方还不好,请大夫好好替她瞧瞧。”
  药僮接过红封,老大夫一瞧红封很厚,脸色这才好起来。
  “前几个大夫开了什么药?”
  立春一怔,福儿张口就把名字报出来:“我每种都还留了药渣,大夫要不要看看?”
  那位大夫还真细看了看药渣,晕动症,能开的药就那几味,摸过脉像:“是晕了一个月了,这脉虚得很。”
  “既要药补也得食补,吃下下去就好得快些。”
  说要食补,可小丫头再补也不过是些鱼肉鸡鸭,大夫摸着须道:“燕窝人参若没有,那银耳总有罢?”
  他还是气这外乡来的,请他替小丫头瞧病。
  双瑞把这事儿报给阿宝,阿宝正在席上敬酒,轻声道:“咱们不是带着?给她炖上。”
  夜里螺儿就吃了燕窝。
  双瑞悄悄问立春:“立春姐姐,咱们要是病了,少夫人也这样么?”
  立春想了想:“就算不这样,也差不到哪儿去。”
  阿宝坐到螺儿床榻边,灯下看她的脸色,还看不出什么来,只看见嘴唇发白。
  “燕窝吃了没有?”
  螺儿眼睛里含着泪:“吃了,我哪里配吃这东西。”银铫子炖出一小盅,福儿喂她一口一口全吃完了,还洗了澡洗了头,身上轻快得很。
  阿宝扑哧一笑,伸手摸摸她的头:“是你的命值钱,还是燕窝值钱?”
  她的手抚过螺儿披散的长发,竟抚下许多断发来。
  阿宝脸色微变:“你……你什么时候开始掉头发的?”


第215章 仵作
  嫁娶不须啼
  怀愫
  螺儿不知姑娘为何变了脸色; 她道:“这些天就是这样,原来也掉,只没掉得这么多。”
  哪个姑娘家梳头篦子上不掉十来根头发; 只是这段日子掉得多; 早起就见枕上落着十几根,再一梳又是十几根。
  今儿洗头; 浴盆里也落了好些; 原该用篦子通头发的; 都换成梳子; 怕篦子一篦掉得更多。
  “今儿大夫问诊,我也说了。”
  “大夫怎么说的?”
  “大夫说我是气血虚。”因晕船; 她几乎吃不下东西,晕得最厉害那几日,每顿能喝两口粥汤就算不错了,有时连粥汤都喝不下去。
  今天那个大夫说她虚劳损耗得太过; 就是吃人参也不能吃山野; 最好是吃燕窝,慢慢补气养身。
  螺儿听了,当时便灰了心,她一个丫头; 有什么法子能时不时吃燕窝补身?
  没成想; 夜里结香姐姐就端了盅燕窝来。
  螺儿还以为是结香偷偷拿了姑娘带来的燕窝,吓得脸都白了:“姐姐!我怎么能吃这个!赶紧端回去……”
  伸手要推,都怕失手把盅儿打碎了。
  结香笑了:“你以为是我偷的?我哪有那个胆子啊!是姑娘吩咐的!你放心罢,咱们带的多; 就算不是日日都能吃上; 两三天也能给你炖一回。”
  “这可是夫人送给我们姑娘的燕窝; 上好的!又是泡水又是炖的,费了我好大的功夫,你可不许吐。”
  燕窝炖好了,还搁了牛乳,这两样不是姑娘发话,谁能弄来。
  螺儿乖乖喝了,还饱睡了半个时辰,此时的脸色,已经是近来最好的。
  阿宝抿了抿唇,放缓了声调,继续问:“这一路上请了也得有五六个大夫罢,什么时候开始掉头发的?大夫又是什么时候说你气血虚的?”
  这个福儿记得清楚,她看阿宝的神色,还以为是单纯在关心病情。
  “五个大夫,在船上看了三位,下了船看过两位,今儿这是第六个了。”开的药方大差不差,从上一位起,就说姐姐气血虚。
  “那……那这一个月里,来没来过月事?”
  “来过。”问妇人诊,望闻问切之外,大夫都会问月事好不好,颜色如何。之前那几位全是以晕动症来诊治的,只有今天这位,依例问过月事。
  阿宝凝神听着,应当是那大夫心里虽有气,但也不想丢了楼家这么大的主顾,倒还是认真看了病的。
  前五位大夫,也只有会针灸的那位老大夫,医术略高明些。
  “我的月事一向是准的。”螺儿有些脸红,她不好意思让姑娘知道这些。
  “我的月事都是你们一手照顾,我问一问,有什么不好意思,你要说仔细些,要是这个大夫不好,再换一个名医。”
  福儿一听她还要给姐姐再请名医,低着头倒:“姐姐的月事向来是四五日就干净,这回来了得了七八日。”
  淋漓难止,还是那个会针灸的老大夫扎了几针,这才好的。
  “少夫人,我姐姐的病很重么?”
  阿宝看了福儿一眼,螺儿这症状与她的病症实在是太相似了。
  如果不是在船上,早就该发现。
  一开始,她也是头疼,只是症状轻微,像是累着了,或是几夜没睡好那样。
  只要吃了荤食就会吐,脾胃克化不动。
  再然后是血虚气虚……只是这时间隔了很久很久,不像螺儿,一个月里就已经到了月事淋漓不止的地步。
  是因她的身体底子比螺儿的强得多?平日里吃的喝的也多是滋补身体的东西。裴家在这上面从没亏待过她。
  等太医来看过,说她要补身,那补品便流水一样吃下去,只不过……只不过后来太医说她的身子就像个烧穿了的铜锅子,再往里倒水,那锅也存不住。
  “你去再拿盏灯来,我看看她的脸色。”
  “诶!”福儿立时出去拿灯。
  阿宝趁这时问螺儿:“你一个月里吃过什么以前没吃过的吃食?用过什么以前没用过的东西?”
  螺儿懵了,她摇摇头:“没有,就是寻常那些。”
  吃饭,大家从来都是一起吃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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