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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嫁娶不须啼-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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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里的裴珠,分明与她并不熟识,一点交情也没有,却愿意当她的师傅,教她识字。
  阿宝算一算日子,梦里的两人总共能呆一年,一年也足够她识许多字,就算往后珠儿嫁了,她也能自己读书。
  “不对,还是该摘些花来,做张红笺。”裴珠手里拿着小银挑子道,“咱们有孝在身,不能给大妞送嫁了。”
  算算日子,还有十几日大妞就要嫁进陆家去。
  阿宝添妆都预备好了,她如今管着裴六的钱匣子,手里又有陛下和娘娘给的赏赐,着意挑出一顶花冠来,想给大妞添妆。
  陆家那样的人家,更得给她做面子。
  不能亲去给大妞送嫁,二人上回见还是时还是阿宝出嫁,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咱们俩都要好好的。”
  阿宝一想起便眉心微拧,梦中她们二人出嫁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竟当真成了梦外说的最后一句。
  珠儿想了想道:“我预备了一对金簪,到她嫁前,咱们再把东西送去罢。”
  月底她们都还没出七,有重孝在身,不能登门送嫁贺喜,就连阿宝写信都怕不吉利。
  老太爷的丧事,陆家也送了丧仪来的,陆家娶亲,裴府也会送上贺礼,只是人不能登门亲贺。
  阿宝不由得叹息一声,但想到往后总还能见,心里又好受了些。
  决明就是此时来的:“少夫人!七姑娘。”
  荼白见是决明,抓了把糖塞给他。
  戥子笑盈盈捏了捏他的脸儿:“你这小子,莫不是钻洞进来的罢?二门开了?”二门连只苍蝇都不放。
  这几天的食水都是大厨房一房一房送来的。
  她们就这么被关着,连女眷哭灵都省了,对外说是老太太病重,女眷们都到床前侍疾去了。
  决明乐呵呵回道:“哪儿呀,我有少爷吩咐,二门不敢不放我。”
  说着仰脸看阿宝:“少爷请少夫人去留云山房。”
  裴珠一听就抿起嘴来,她自小没有亲近的人,与五房的姐妹们,也只是寻常走动而已。这三日她与阿宝同进同出,同吃同睡。
  还想再留阿宝几天。
  燕草戥子一齐也停下手来,只等姑娘吩咐,就去收拾东西。
  阿宝不必环顾,便将她们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院中所有人都以为裴观都打发人来请了,她得立时就去。
  她道:“你告诉他,我没空。”
  决明傻眼,嘴里还含着糖,怔怔看住少夫人。
  少爷都请了,不该立时就去么?
  不独决明傻眼,燕草戥子二人互看一眼,连荼白竹月也都吃了一惊。
  只有裴珠撇过头去,忍住唇边笑意。
  戥子先回神,推了决明一把:“你快去回话罢,这么杵着,也没用。”
  裴观先想到的,是这三日里有人让阿宝受了委屈。
  他问卷柏空青几个:“有人给少夫人气受了?她吩咐了什么?你们没办?”
  青书跟他身边,卷柏空青两人轮班。
  他特意嘱咐过的,让他们留意内院。决明年纪太小了,上回白露的事,他便瞧不明白,由他传话,怕传错了。
  卷柏空青立时躬身:“咱们绝不敢的,这几日少夫人都没派人来传过话。”
  裴观大皱眉头,这种事还是松烟办起来更利落。
  她不来,有什么办法,只好再请一次。
  “你去聚兰斋,买些新鲜的素点心来。”指了卷柏,又摇头,“还是青书去,就买常买的那几样。”
  “哎。”青书答应一声,用跑的出了院门。
  裴观又决明把白露叫来:“少夫人这几日在珠儿院中,吃得可好?睡得可香?”
  白露来时还着意拢了拢头发,丫头们这几日也要穿白,她本就生得姿容出众,换上白衣更添俏丽。
  谁知公子依旧一眼也没看她,先问起少夫人吃饭睡觉来。
  “少夫人只头一天差燕草来取被褥,之后……”之后她就不知道了。
  “少夫人歇在七姑娘院中这三日,你一次都没去问过安?”
  白露眼见少爷生怒,立时跪下。
  这话她无可辩驳:“只因后院内不许走动……”外头闹得如何还不知道,各房连丫头小厮都不串门子,只要不当差,就都缩在屋中不动弹。
  偌大的花园子,几乎见不着人。
  裴观把手一抬:“回去罢。”办事不力,竟连个能问的人都没有。
  白露心中惴惴,牢牢记下,往后得给少夫人问安,得知道少夫人每日吃了什么,爱吃什么,睡得好不好。
  她被叫走时,满面春风,回到松风院时又耷拉着脸。
  立春一看就知没好事,颇有些幸灾乐祸,故意凑上去问:“公子叫姐姐去,是为甚?”
  白露当然不会答她,瞥她一眼,进到屋中。
  又打开她那针线匣子,原来给少夫人做的袜子睡鞋子都是红的绿的,这几天她重做了素白罗袜,都还没功夫奉上去。
  她取罗袜,摸了一遍针脚,还得更精心些!
  青书很快买了点心来,决明捧着盒子刚要送到后宅,又被公子给叫住了。
  裴观沉吟了片刻:“你就说,她娘家传口信来。”
  决明瞪大了眼睛,哪儿来人了,根本没有人,公子这叫无中生有。
  “快去。”裴观语音平平,却还不明白,究竟是哪儿惹着她了。外头事了,他满心倦意,只想看她一眼,搂她一会儿。
  决明一点头:“哎。”
  捧着点心盒子,去了七姑娘院中。
  这点心一瞧就是方才出炉的,几个丫头互看一眼,藏住笑意,少爷这是在哄少夫人,给她请罪呢。
  可谁也不明白,少爷究竟怎么得罪少夫人了。
  阿宝看了那点心一眼,连碰都没碰一下:“搁下罢。”
  决明睁着大眼说瞎话:“少夫人娘家来人了,就在前头。”
  阿宝倏地立起来,家里来人了?
  自回门那天之后,她只传过口信回去,林府还送了丧仪来,礼备得极厚。派来的人是谁?她得说一说,过几天,婆婆许她回去住些日子。
  裴珠扁了扁嘴巴,好狡猾的兄长。
  裴观坐到书房中,手里握着书卷,时不时瞥一眼门外,望眼欲穿。
  听见院门一响,他拿书掩住脸,那脚步声蹬蹬往书房里来。裴观听着便忍不住翘起嘴角来,这么有劲,看来吃得好,睡得也香。
  阿宝进门便问:“人呢?”
  裴观这才将书放下,阿宝见他眼下青灰,满面倦意,只一双眼睛神采十足。
  那双神采十足的眼睛正在笑看着她
  阿宝满腹火气,消了一半,嚅嚅嘴:“又骗我。”
  “又?”裴观想不起自己何时骗过她。
  阿宝干脆找了张凳子坐下,细数裴观罪状:“分明说好带我捉鳖的,不光自己去,还瞒着我!外头的事也一件都不说,连口信都没有。”
  裴观原本躺在躺椅上,坐起来对她道:“还得多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火眼金睛,告诉我东西是在五叔手里。”
  阿宝虽得夸奖,脸上也没得意之情,还定定看住裴观,等他继续往下说。
  “大伯的人守住玉华堂,我们就在五叔的身上,搜出了那本册子。”
  事关重大,裴五都不敢把东西放在房中,随身携带着。
  “四叔看过,吓得……不轻。”吓了个半死。
  裴五爷还只想把东西卖给张万成,裴四爷却搭上了齐王,他还发梦想要价高者得。
  裴观翻开册子,当着他的面念了两条,让他知道,他这是预备拿废纸当宝贝,让太子和齐王相争。
  裴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老老实实交待他都告诉了谁。
  一母同胞的两兄弟互相攀咬,那点一起发财的兄弟情分,算是咬完了。
  二伯的船是第二天到的,他们又把这事告诉了二伯。
  裴长平裴长安两兄弟,裴长平知道的不多,他还以为是弟弟犯了事,偷了主家的东西。裴长安是听裴老管事醉后说过一句,说是“老太爷手中那本册子,捏着许多人的命脉”
  这“许多人”连命都没有了,命脉也无用。
  裴长安哪里知道,他先将这消息告诉了裴五爷,裴五又告诉了裴四。
  连老太太都以为丈夫真的藏着一本升官符。
  大伯问裴长安:“你是想见官,还自己再签契。”
  裴长安不愿见官,真见了官,他们攒下的房子田地都留不下来,还又咬牙签了契。
  一场大祸,消弥无形。
  “那五叔的外宅呢?”
  “大伯母出面,把孩子抱了回来。”孩子的娘先放到庄子上,派人牢牢看住了她,那宅子里侍候的下人全都发卖了。
  宅子也已经交给中人。
  “所以大伯母还是知道的。”
  裴观一怔:“大伯母出面这才像是……”像是正房赶走外室,大伯母很是演了一场戏,让街坊四邻都以为是裴家的母老虎去发威了。
  反正戴着帏帽出入,也没人瞧见她的长相。
  那个孩子,也由五叔抱回五房去。
  “五婶肯认?”
  裴观没有言语,五叔什么指望也没了,也不再想能谋个官身。
  唯一咬死的,就是这个孩子必须归入族谱。
  换作原来大伯岂肯,上辈子就是骗他们,孩子的生母出身良家,这才入了谱。
  如今既知道是行院出生的女人,大伯当然不肯点头。
  没有大伯的信,老家不会认这个孩子。
  五叔却道:“我就这一点骨血承宗事,大哥要连这个都不答应,我还交待什么?反正我死了也没人给我捧盆摔瓦,我怕个屁!”
  大伯这才勉强退了一步。
  “再过些日子,大伯让四叔五叔扶灵,回老家安葬祖父,然后就让他们在老家守孝,先守三年孝再说。”
  五婶认不认根本不重要,这事已然定下了,她不过被通知一声,五房有儿子了。
  阿宝低着头,心头这股气,起起伏伏。
  裴观说完,伸手搂她,又想将鼻尖埋住她颈项中,深吸口气,好歇一歇。
  这几日,他加起来睡了不到五个时辰。
  阿宝单手格挡住他,双目清泠泠望向他:“我跟五婶,又有什么分别?”
  根本上是一样的。
  就连大伯母,也是一样的,用得上她的时候才告诉她,用不上,她便不必知道。


第108章 规矩(捉
  嫁娶不须啼
  怀愫
  裴观眉心一凝; 低声驳她:“胡说什么!”
  决明捧着茶盘正要进门,刚走到门边,还没迈过门坎; 青书一听里头声音不对; 一把拉住他。
  将他带到廊下去,院中所有人都远远立着不动。
  “你岂能将自己与五婶相比。”
  除了母亲之外; 后宅女眷中; 裴观最敬重大伯母的为人。要说相似; 阿宝也是更像大伯母; 怎会像五婶。
  裴观说完,又后悔了; 觉得自己口吻太过严厉,她年纪还小,又不曾受过拘束,伸手就要安抚她。
  阿宝微微撇过脸去; 目光看向窗外:“有什么不一样的?所有的事完了; 才告诉我一声。”
  早知这样,她还操什么心,根本不必让决明给他报信,反正他也不稀罕。
  裴观一怔。
  前头的事; 自有男人顶着。
  妇人本就该在后宅安享太平。
  “你是想; 做之前告诉你一声?跟你……一起拿主意?”裴观忍住笑意。
  阿宝这才正眼看向他,轻轻一点头。
  她在家中时,家里上下没有她不知道的事,也没有她不可以拿的主意。
  嫁进裴家来; 却是两眼一摸黑; 仿佛眼前蒙着浓雾; 她只能靠听靠摸。她本就是新来乍到,好些人好些人都还没摸清,如今这样,更觉得束手束脚。
  “可这些事,你并不懂得利害。”裴观依旧不解,“内宅管家的事,自然是由你说了算的……”
  “你不说,我怎么懂?”阿宝截住他的话头,冷哼了一声,“要是我不偷偷摸进书房,你就更不用告诉我了,是不是?”
  “自然不是,我……”
  这回阿宝没打断他,听他继续往下说。
  裴观只会告诉她有这件东西的存在,让她有防备心,免得外人向她打听这册子。可他怎么设套,怎么处理,确实没想要事事告诉她,也来不及告诉她。
  “事出突然,不知道反而安心些,母亲妹妹都不知情,这几日才能安然。要是母亲知道,她必又整夜整夜睡不好,更伤身子。”
  总之,他都会办好的。
  “不知道反而安心?”阿宝方才还坐着说,这会儿立起来,双手叉住腰,“那是我跟珠儿一起哄着母亲!”
  “你告诉珠儿了。”裴观先蹙眉又松开,反正事情已经办完了,倒也不是不能说。
  “我可没有告诉她,玉华堂一闹贼,她就猜出来了。”
  裴观颇有些惊讶,珠儿竟这般聪慧,以前只知她书读得好,琴棋书画都高出姐妹们一筹,没想到她见事也明白。
  阿宝不错眼的盯住裴观,他面上惊讶虽一闪而逝,却被她一眼捉住,哼笑一声:“要不是我跟珠儿一唱一和,母亲也早就去二门拍门了!”
  把一家女眷锁在二门后,谁能心中不慌?
  特别是裴三夫人,去岁京城那场杀戮,她虽没亲眼见到,可建安坊过兵的声音,她是真真切切听到过的。
  先时,裴三夫人还能持得住,等大夫人也往前头去了,她便惶急起来。
  “咱们还是想法子把观哥儿叫进来问问,难道真是四房五房昧了东西?”田地宅院那都有契书,就算是古董字画这些,也不至于就关二门。
  连防火夹道的门都一关锁上了,裴三夫人心跳不住,房中白天夜里都要点上安神香,才能不头疼。
  阿宝干脆点头,对裴三夫人道:“是,听说是少了不得的东西,前头正在搜检。”
  裴珠也轻声宽慰:“母亲莫慌,要真有事,哥哥会来报信的,既不来,那就是没大事。”
  听到母亲须点安神香,喝安神茶,才能有片刻好睡。
  裴观这才道:“是该告诉母亲一声。”
  “就只该告诉母亲?”阿宝手指头都痒痒,恨不得伸手去敲裴老六的脑袋。
  裴观沉吟片刻,深吸口气,低声哄她:“也该告诉你。”
  阿宝一双妙目将他照个透,半晌,她微一点头。
  这一事就此揭过,若再有下回,她不会再像瞎子聋子似的,等上三日三夜。
  二门上那几个人,根本拦她不住。
  阿宝点了头,转身就要往外去。
  “你这又是去何处?”不是都说开了,不发脾气了么?
  阿宝走到门边,扭头看他:“我去告诉母亲一声。”
  “我去跟同母亲说。”裴观想留她。
  “还有珠儿呢,也得告诉珠儿。你放心罢,我只告诉她五房的事,她跟六妹妹八妹妹,还要告别的。”阿宝将裴观心思看破,眯眼笑说,“我等了你三天三夜,你就……等我一天罢。”
  裴观没想到阿宝也会如此“报复”,大气开阔是她,斤斤计较也是她。
  看她走得远了,这才慨叹,真是不好惹。
  青书眼见得少夫人走远了,心里咋舌,少夫人这就把少爷晾在书房里了?
  决明还待进去送茶,被青书戳了下脑袋:“傻不傻呀?茶都凉了。”这会儿进去,还不触霉头。
  偏偏公子这会儿出声:“决明,茶。”
  他正想喝口冷茶。
  等决明捧着茶托出来,青书一瞧,嗬,一整壶都给喝空了。
  青书还真有些想松烟,要是松烟在,他们俩还能想想法子。
  少爷少夫人这究竟算不算吵架?
  裴珠看阿宝去而复返,难掩喜意。
  她本已经歪在榻上了,扭身喜道:“哥哥怎么肯放你来?”
  “他不肯,我就不来了?”阿宝凑到她耳边,将裴五爷养了外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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