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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嫁娶不须啼-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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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观正想解释,谁知阿宝只是瞧了他两眼:“你都没出过京城,怎么连辽东的事都能知道?这也是看书看来的?”
  裴观笑了,回屋先取笔墨,让青书拿着书单,回留云山房取书来。
  “就在这些书上写着。”
  戥子见机,拦住了青书:“青书小哥,你既要回去,把这个给螺儿结香带去。”食盒里头装着肉饼子。
  青书一看就笑了,院里的丫头们实在馋不过,还能差小厮跑腿买些肉点心,或是托厨房娘子做一些。
  螺儿结香是新来乍到的,门路还没摸熟,只怕不敢
  青书看戥子事事想着姐妹,笑了:“成,我这就给她们带回去。”
  青书去得很快,把食盒交给螺儿结香,又依公子单上写的,取了几册书来。
  阿宝随手翻开一本,说是书又不像:“高丽遣典农正贡马一千匹……发于各卫所牧养……”
  “这些写的都是什么?”
  “这是抄录下来的邸报。”裴观按地区分门别类,抄在册上,想知一地情况,只要取出,便可一目了然。
  裴观翻开来给她看,解说道,“咱们在京城,录正司每隔五日发一回邸报,各地奏折若无批红,都可抄下来售卖。”
  “数量不大,各地都有抄报房,京城的抄报房还养活了许多落第的文人。”只要想看,花几个钱就能买到,偏远的地方路途遥远,一份邸报难得,在京城,这就是随手可得的东西。
  阿宝看过几页就道:“那这对爹可真是好东西。”
  “只是自……前几年起,邸报上便不许再抄录军事了。”
  “前几年?”
  阿宝懂了,那就是景元帝起兵的时候,因当时的朝廷大败,这些东西便不再抄下来给百姓看。
  看邸报,还能看出皇帝是不是勤政,若是奏折都不批示,那内阁无事可办,录正司也无邸报可抄。
  阿宝听了,随手往前翻:“那……原来的那个,也很勤政?”不是说他荒淫无道么?
  裴观没有出声,他也知道崇州人人都觉得原来的皇帝是个昏君,连三岁小儿都能骂上两句,可这些不过是攻讦敌人的手段而已。
  “可你说的好些,这上面也没有。”阿宝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看税收,丁数,譬如收了多少猪肉税,若是高,就知道今年年景不差,城中人吃肉吃得多……以此类推。”
  阿宝长叹一声,冲他点点头:“你往后都要这么跟我说话才好。”
  可有一事,裴观不能言明,上辈子岳父是去山西,可这辈子,陛下点他去了辽东。
  阿宝又问:“那宫内可有这东西?找给我阿兄看看,他调到启祥宫去了。”
  裴观眉头微蹙,怎么这两件事都不同。


第115章 文书
  嫁娶不须啼
  怀愫
  裴观心道:岳父没去山西; 而去了辽东,是因他这世更得陛下青眼的缘故。那韩征调去启祥宫又是为何?
  今岁岁末边境会起兵事,若按上辈子官位的升迁来算; 韩征应当是借此机会; 积战功升迁的。
  去了启祥宫,如何攒功升迁?
  阿宝见裴观发怔; 捅他一下:“怎么了?”
  “无事; 表兄怎么会忽然调到启祥宫去?”
  阿宝摇头:“我也不知; 阿兄没说。”她手里拿着裴观几年来整理成册的邸报; 决定为爹抄一份。
  “我给阿爹抄一份去,你歇着罢。”说完出门就往书房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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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宝虽嫁了; 她屋里也日日扫尘,推门开窗,坐到桌前铺开笔墨。
  又让燕草裁纸作册,一行一行抄录起来。
  正房中便只留下裴观和戥子; 戥子看看姑爷; 问:“姑爷要不要吃茶?”
  裴观点头,坐到内室的罗汉榻上,上回回门,没来得及细看屋中陈设; 也不知她寻常在家看些什么; 玩些什么。
  林家为着嫁女,差不多是把底子掏干净了,生怕阿宝嫁进裴家被看轻,把家里能算上的摆设俱都列在嫁妆单上。
  这些东西一收; 博古架就空了大半。
  等阿宝出了门子; 陶英红收拾出些阿宝小时候的玩意儿摆在上头; 不让架子空着。
  上回来时没能细瞧,裴观此时一看,有些石雕一看就是从琉璃厂花百来钱买来填空的,反是正中间摆的几匹木雕小马,粗拙可爱。
  马头马眼堪堪雕出个大概,上面还有用彩墨点上花点子,倒像是阿宝,她自己做的。
  拿起来一看,底盘上果然刻了个歪歪扭扭的“宝”字。
  青书泡好了茶,戥子捧着茶盘送进来,裴观握着木马问:“戥子,你跟你们姑娘是打小一块长大到的?”
  戥子搁下茶盏,两手拿着茶盘退到一边:“是,约莫五六岁就跟我们……少夫人了。”她差点儿又忘了改口。
  裴观不以为意:“这是你们姑娘雕的?”
  “嗯。”戥子点点头,“是七八岁的时候罢,木雕之前还有用泥巴捏的,就是一摔便碎了,这才用刀刻。”
  裴观坐到榻边,托起茶盏,听戥子不说了,抬眼示意:“家里人许她用刀?”
  可姑爷问了,戥子也只好继续说:“哪那能啊,不许她用,她偷偷摸摸刻的,这几匹小马和刻刀一直藏在床底下。”
  裴观越听越笑,仿佛眼见着个机灵过头的小姑娘,偷偷给自己刻玩具。
  “每匹颜色都不同,她是想刻昭陵六骏?”几匹马上都上了色,抹白点黑,还有一匹涂黄点梅花白点。
  戥子都快忘了,听裴观一说,这才想起来,那会儿阿宝才听陶老爹说世上的好马,就想自己刻几匹。
  姑爷真是了不得,这东西说猪像猪,说马像马,竟能瞧出是六骏。
  阿宝那会儿好不容易凑齐了六匹,摆出来才一会,有一匹就不见了,家里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那么间小院子,连草堆里都扒过。
  就是没有。
  戥子心里偷偷想过,必是让卫三偷去的,他这人就见不得别人好。
  “怎么还少一匹白蹄乌。”裴观饶有兴致,是没兴趣了,才没往下刻?不像是她的脾气。
  戥子自然不会说她怀疑是卫三偷了,只道:“丢了,一直没找着,哭了好久呢。”最后是阿公带她去骑真马,她才不哭了。
  燕草替阿宝磨墨,书房的窗户斜对着正房里间的窗,她一抬头。
  就见姑爷托着茶盏轻笑,戥子站在他面前,嘴里不住说着什么。
  燕草低头瞧阿宝一眼,又抬头隔窗望去,姑爷越笑越深,连眼底都染上笑意。
  她忍不住心中一紧。
  这等事,世家大族中也不少见。
  守孝的时候,正房自然不能有孕,可一守就是一年三年,男人少有真守得住的,丫环书僮各有用处。
  姑娘姑爷正是情热时,有些许事,想得不深。
  燕草不同,她尝过从热到冷的滋味儿,她得替姑娘处处留心。
  裁了一叠纸,又磨好墨,轻声对正在抄书的阿宝道:“姑娘饿不饿,我去泡壶茶,取些茶点心来。”
  阿宝一面抄一面看,抄完一年的,心里竟对辽东也有了个大致的概念。
  从这一行一行的小字中,窥见外面世界的模样。
  压根没听清燕草在说什么,只随口应声:“去罢。”
  燕草得了吩咐,走出书房,大大方方往正房去。取了个小茶碟,捡几块蜜枣柿饼,又问戥子:“戥子,木樨卤你收在哪儿了?”
  戥子应得一声,拿了青瓷瓶儿过来,知道燕草要调花露给阿宝喝:“我也喝一盏,我说得嘴巴都干了。”
  说完便笑,对燕草道:“我得了二百赏钱,等会让豆角到后门买肉燕回来,我请你。”
  燕草挑挑眉头:“二百钱?为甚赏你?”
  “姑爷问我博古架子上的小马怎么来的,我说了,他就赏二百钱!”戥子两眼直冒光,她肚子里阿宝的故事还多的是,姑爷要是件件都赏二百钱。
  那她开香药铺子的本金都有了!
  她都打算好了,回梁州找不着爹娘,她就在原来的街上开间香药铺子,守在那儿,等爹娘来找她。
  “你说,我再多说几个,姑爷是不是得厚赏我?”
  燕草忍不住笑了:“你这是拿姑娘当摇钱树了。”
  戥子理所当然:“是啊!姑娘就是我的财神星!”她的几笔小财,全是因为阿宝,可不就是命里带财嘛!
  燕草安心下来,只要戥子没这个想头就好。
  她调了蜜水,送茶果去书房。
  阿宝已然抄了大半本,字迹说不上秀丽,但端正有力,她突然问燕草:“你原来在书房,做这些么?”
  书房里只有她们主仆二人,燕草摇头:“不曾,我只打点人情往来的礼单,或是抄抄古书,收罗些宋人的食谱茶谱。”
  怪不得燕草做的菜,有许多连珠儿也没吃过。
  “这东西看不得么?”
  燕草微怔:“倒也不是看不得,只是……”只是女人家不会特意去看,真想看,花几个钱也就买到了。
  “姑娘要是想看,每五日买一份回来就是。”就让决明去,就说是买点心,藏在袖子里带回来。
  阿宝不想偷偷摸摸看,她想光明正大看,还得看出门道来。
  阿宝贝齿轻咬笔杆子,歪着脑袋看了燕草一眼,这模样一看就是在打什么主意。
  燕草指尖一缩:“姑娘?”
  “那你知道许多好素食了?”
  燕草微微点头,要论吃,她之前那位公子称第二,杭城无人敢称第一,萧家还有好些私房菜色,她出来之后,一次也没做过。
  “那你去厨房,备几道精致的小菜,我中午就要用。”
  燕草不知阿宝要做什么,但她依言去了厨房,让灶上娘子买一篓鲜笋子,一浅篮子的山菇。
  “再买一把菊苗菜或是柳叶韭来。”
  灶上娘子应声,燕草催促:“快着些,姑娘中午就要。”
  阿宝整整抄了一上午,将这几年关于辽东的邸报全抄了下来,眼看燕草提了食盒过来,她嘴角微翘,去了正房。
  裴观等了她一上午,终于等到她进门:“这么快就抄完了?”
  “抄完了。”辽东几个州,她都能数出来了,往后她给阿爹写信,除了日常衣食,也能说出些有用的来。
  这事儿岂不比家里有多少仆妇要裁夏衣有意思得多。
  阿宝亲自动手,接过燕草手里的食盒,掀开盒盖儿,把里面的小菜一道一道取出来,摆在桌上。
  裴观讶然,倒少见她做这类事。
  阿宝一盘盘摆完,请裴观来用:“夫君,请坐。”
  裴观刚要站起来,听见夫君两个字,差点儿又坐下来。
  戥子本来是站在帘外的,听得头皮发麻,似有跳蚤钻到她头发里,赶紧退了出去。只有燕草状若未闻,立在桌边侍候碗筷。
  阿宝说完一句,自己差点笑出声,但她咬牙忍住。
  裴观惊疑难定,坐到桌边还时不时扫她一眼,再看一眼桌上的小菜,一瞧就知是燕草亲手做的,不是林家厨房的手艺。
  柳叶韭,煿金笋,菊苗兜还有山家三脆,有色有香有诗。
  这般雅致是想求他办事?
  “说罢。”裴观问,“你想干什么?”
  “我想看以前的邸报,还想跟你学,怎么抄邸报。”阿宝给他夹了个菊苗兜,用粉澄皮子裹着的嫩煎菊苗,里面还有炒过的鸡蛋碎,每只裹成三角状,翠绿金黄隐隐从皮子里透出来。
  “你……想学着当文书笔吏?”这便是文书的活儿,青书松烟都是慢慢练出来的,有时一条邸报事关多地,要多处收录。
  裴观沉吟片刻,倒也不是不行,总比天天让她来书房练字要强些。
  她看得多了,两人能说的话也更多。
  “可以,你既然是拜师,那总得有个拜师礼罢。”裴观心里应了,口上还要讨些彩头。
  “什么呢?”
  “你给我,做个荷包,也不必多精致,只要是个荷包就行。”别人家的丈夫都有荷包扇套,只有他,除了一双鞋子,什么都还没有。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不许赖!”
  “绝不赖。”
  燕草笑盈盈退了出去。
  阿宝看裴观十二分顺眼,不住给他夹菜,还耐着性子听他文绉绉掉书袋。
  “这道笋应是两吃,拖油盘内煿黄金,和米铛中煮白玉。”应是时间来不及了,燕草这才没煮玉笋粥。
  好吃是好吃,就是素了些,念诗也不能把它变更好吃。
  阿宝心中刚这么想,戥子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卫姑娘给姑娘送了菜来,说是素的,还是她亲手做的,请姑娘放心用。”
  阿宝还想着那个梦,她一回家就给大妞送了信去。
  卫家也知裴家有丧事,热孝不能登门,月底大妞要出阁,阿宝裴珠皆不能去送嫁。
  没想到大妞会做亲手做菜送来给她。
  戥子也觉得古怪,这才多久啊,大妞都会下厨房了?
  食盒子里放着一只小陶瓮儿,掀开盖子里面扑鼻的肉香味,阿宝眨眨眼:“这……这不是炖肉?”
  底下还衬着青菜,上面是两块东坡肉。
  “是用豆腐做的。”老豆腐先过水去豆腥味儿,把一面煎得金黄起焦,再用调好的素汁炖入味,看着是荤,其实是素。
  “这是西太平宫僧人的拿手菜。”裴观看阿宝不解,告诉她,“陆家的老太太,是常年吃素的行家。”
  阿宝刹时懂了,她方才还想尝尝,如今一口也吃不下。
  “陆仲豫……他会不会对大妞好?”


第116章 临别
  嫁娶不须啼
  怀愫
  自大妞与陆家定了亲; 卫夫人知道这事儿板上钉钉没法改了,便下死力气替大妞攒嫁妆。
  她对丈夫道:“这门亲事可是你要攀的,女儿的嫁妆要是叫陆家人瞧不上; 她进了门也没用。”
  又拿两个庶女出来说事:“后头还两个女儿呢; 也都快到年纪了。”
  “大妞进了陆家的门,能见的人更多; 要是她能在陆家说得上话; 就能帮衬两个妹妹的婚事。要是连她都艰难; 后头的也顾不上。”
  卫老爷想着是这个道理; 他肯结这门儿女亲,不就是为着陆家在京城日久根深; 地头熟人面广。
  男人在外头办事,可不论什么嫡出庶出。
  再说了,陆仲豫可是陆家大房三个儿子里,最出息的一个。
  大妞到底是正房养的; 跟妾生的不一样; 外头高门大户,嫡庶的嫁妆本也不同。
  卫老爷点了头:“成,你就给她攒罢,林大有还预备着给女儿凑六十四抬呢; 咱们家怎么着; 那也比林家强。”
  卫夫人的下一句正想拿这个刺他,老夫老妻这么多年,晓得他心里会跟谁攀比。
  老东西官阶比林大有要低,当时他心里便不痛快; 喝了酒还道:“我拿刀的; 倒比养马的还不如了。”
  从四品; 比五品高半级,这半级让这老东西耿耿于怀。
  卫夫人还没说,他自己先说出来了,正中她的下怀,她立时扇风点火,让他肚里这火气越烧越旺:“可不是么,你说说,陆姑爷跟裴家那个连官职都一样,怎会不比较。”
  巧言说动丈夫不光是为了银子,是为了给大妞要田地。
  又把两个儿子叫到身边。
  “你们俩是当兄长的,妹妹得了这么一门好亲事,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各人也都出点儿,她日子好过了,得益的也是你们。”
  说着拿出卫三那份:“三儿跑是跑了,东西留着,都是给大妞的。”
  也不知小儿子怎么竟能攒下这么多钱来,这是他自己给自己存了厚厚的老婆本。
  说到他,卫夫人眼圈一红就要淌泪,两个儿子一看亲娘要哭,赶紧劝:“娘,你莫急,亲近的人咱们都打听了,说不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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