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须啼-第8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说到他,卫夫人眼圈一红就要淌泪,两个儿子一看亲娘要哭,赶紧劝:“娘,你莫急,亲近的人咱们都打听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信。”
卫夫人一吸鼻子:“不说他了,说说你们俩,你们虽是当哥哥的,也都有家有口,看着给大妞添妆罢。”
卫大卫二回去商量,两家各出了八十两。
卫二媳妇本还想多出点:“要么再添个三五十的?叫娘心里高兴高兴,妹妹也能更记着咱们的好,三儿可出了三百两呢。”
一路从崇州打过来,三兄弟都在一起,攒下的东西也该差不多,大头都上交给爹了。三弟都能攒下这些,丈夫手里的私房没全交待。
她这回算知道了,跟她报的是虚账。
老大媳妇知道自打那个妾生了孩子,二弟妹心里就一直过不去那个坎,找到她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可我与你大哥只能出这么多了……”
卫夫人把这些钱都收上来,立个帐目,把女儿带在身边:“你自己来记,看这一笔笔是怎么花用出去的。”
又打听陆家的情况,还真让她打听出来,陆老夫人跟陆夫人两个,也不像外头传得那么亲热。
“你那婆母是个面甜心苦的,你也别指望着能同她处出情分来,你做得再好,她也有亲儿子亲儿媳。”
她自个儿亲生的不争气,庶子越是争气,她越会折腾庶子媳妇。
“他……他总能护着我。”
卫夫人眼睛微闭,又再睁开:“他如今几品?就是外放出去,婆母一句留下侍候,你就动弹不得!”
“你可别傻不愣登想着你待她好,她总能对你有几分真心,天底下就没有这种事儿。”卫夫人搂着女儿的肩,“阿宝那是掉福窝里头了,你没她这运道,就得瞧的明白些!”
“她,你是打动不了的,在她眼里儿子分亲生庶出,在老太太眼里,都是亲孙子。”说着又对大妞道,“你呀,进了门先花十二分的功夫,到老太太跟前讨好去。”
花了高价请人来家里,教大妞做素斋,陆家老太太就爱吃西太平寺的素斋,虽是豆腐香菇,却能做出肉菜的滋味儿
“针线你也练了一年多了,样样都下过苦功,这门亲事是你自己愿意的,当娘的也只能帮你到这儿。”
恨不得能在女儿出嫁前,把这些一股脑塞进她脑子里。
卫夫人说的最多的,就是“莫痴心”。
可看女儿的样子,哪能不痴心。
大妞每日天明即起,功课排得满满当当,跟教养嬷嬷学规矩,除了她学,身边新添的丫头也要学。
怎么走路,怎么说话,怎么接物。
“两个丫头是新添的,两个是跟你久的,果儿规矩上是差些,可对你忠心。”说着又比起阿宝来,“你就瞧瞧阿宝,她身边的丫头,最信的还是戥子,知不知道?”
大妞一句句听着:“娘,你放心罢,我知道。”
卫夫人只是看着女儿,这大半年,她发添银丝,一下就显出年纪来。
同卫老爷站在一块儿,越发像对老妻少夫,听见女儿这么说,也不驳她。等她嫁过去,头天就会知道日子不好过了。
到了中午大妞就会亲自下厨,做两道菜给全家人尝,那道“东坡豆腐”,是她练得最久,做的最好的。
下午就是做针线,给老太太给婆婆,还给陆仲豫做,进门是三月底四月初,天还不热,可一眨眼就到五月端阳节。
连夏衫也得一道裁了。
大妞借着送菜去林家,写信告诉阿宝,她每日在做些什么,还问阿宝她在裴家过得怎么样。
进门就遇上丧事,若有人说闲话,让阿宝好歹也忍一忍,莫要新进门就跟人起争执。
还真是将阿宝看得透透的。
只是裴家人,自己就先斗起来,根本没功夫嚼这个舌头。
阿宝看了信,叹道:“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大妞怎么竟肯吃这样的苦头。
裴观见她长吁短叹,宽慰她道:“你放心罢,陆兄不是那等人,待出了百日,咱们也可去国子监山脚下的宅子见一见。”
“当真?”阿宝这才展眉笑了,“那说定了,要真这样,我给你做个带绣花的荷包!”
裴观一怔,赶情她刚才是想做个素面没绣花的荷包,糊糊弄弄他?
于是裴观道:“你有拜师礼,我也有赠给学生的东西,送的礼好,还的礼就好。”说着冲阿宝点点头。
意思是让她自己看着办。
“什么礼?”阿宝好奇起来,坐到裴观身边,“什么礼呀?”
裴观立起来,绕到内室去,就躺在阿宝的罗汉榻上,不论阿宝怎么问,他就是不答,还道:“等你荷包做好了,不就知道了?”
阿宝在娘家住了十来日,每天都跟阿爹一道用饭。
头一天,她还是刚回家的姑奶奶,第二起,天亮就起床给爹做早饭。
自己不能吃肉,还给爹做油煎肉饼,包肉包子。
林大有看女儿每天穿件罩衫下厨房,天天拎吃的来,又感动又心疼:“你好容易回娘家,怎么能碰油锅,这烟熏火燎的。”
“我长到大,也没给阿爹做过几顿饭。”以前是太小,后来家里富了又不用她沾手,如今阿爹就要外任,一去三四年,得让他多吃些。
看到阿爹吃得这么香,多早起来也不觉得辛苦了。
裴观一句话也未说,上辈子,父女二人一别就再也没见过面,不知她那时,心里有多么遗憾。
林大有每天都跟裴观道:“你劝劝阿宝,我看她都瘦了。”
裴观总是回:“岳父不必忧心,全了她的孝心罢。”
直到林大有问裴观:“你瞧瞧我,吃阿宝做的饭,这十来日都吃瘦了。”
自家女儿灶上的手艺比她的女工手艺,好是要好上些的,但好的也有限。
裴观闻言挑眉,看岳父那个吃相,他还当阿宝的肉饼做得极好,还想出了孝必得尝一尝。没想到岳父是为了不让阿宝伤心,才吃这么多的。
怪道韩征先还来一起吃早饭,到今天,已然有两三日,没在早饭的时候看见他了。
裴观半晌说不出话来,咳嗽一声,清清喉咙,双手抱拳作揖:“岳父,还请您再忍耐两天罢。”
最后两天,阿宝想去灶上做饼,做它百八十个,就像当年阿爹要南下时一样,得给他带足行军的干粮。
裴观终于出言劝道:“各地驿站早就打通了,岳父到哪儿都有驿馆可住,驿丞自会安排车马饭食,你做这些,也吃不了,何况路远又热,别吃坏了肚子。”
阿宝想了想,这才作罢。
反正这十几天,她给爹做了五双鞋,往后做的鞋子,也能托驿丞层层转交:“到秋天我攒下好皮子,再给爹做靴子送去。”
林大有先走水路,再骑马。
临去时,他对阿宝道:“爹还是那句话,裴家要待你不好,你就来找爹。”
阿宝眼看着阿爹上船,还都笑着同他挥手,等那船一开,她上了马车便哭起来。伏在裴观的膝头,裴观摩挲着她的背:“等往后有了机会,咱们一起去辽东。”
三月三十,良辰吉日,万珍出阁。
阿宝虽不能去卫家送嫁,但那天,她特意坐着马车出门去,等在花轿经过的路上。
裴观也不能去赴喜宴,二人一道坐在车中,待花轿经过时,阿宝掀起车帘,远远看了一眼。
心里猜测,红盖头底下,大妞不知笑得有多欢喜。
第117章 外任
嫁娶不须啼
怀愫
四月柳长荫浓。
裴家阖府守丧; 虽出了七七,也依旧闭门谢客,前宅后院各司其事。
大房二房回来奔丧守孝; 第四代都到了开蒙的年纪; 便在裴老太爷的玉华堂书房内设馆,请先生来教书。
裴观每隔三日; 便会去教侄子们读书半日。
他当先生; 严正刻板; 几个侄子自出生起便没见过这位六叔; 只知道他读书极厉害,连自家阿爹都夸六叔学问高深。
若非守孝; 六叔还在教导国子监的监生。
个个去上学时都被耳提面命,全都不敢在裴观面前造次。
裴观头天教学回来,阿宝兴兴问他:“怎么样?他们几个捣蛋没有?”
乡邻小儿读书,夫子再严也总有几个捣蛋的。或是上树掏鸟窝; 或是扔毛虫; 夫子手里的竹条不知要打断几根。
刚知道裴观要去教小孩子读书,阿宝乐得直笑:“裴夫子要吃苦头。”
谁知裴家这几个小孩子,才刚四五岁,却个个都规矩得很。
裴观还反问阿宝:“圣人像下; 怎会捣蛋?”
玉华堂书房内设小儿读书的短桌; 又在堂前挂起圣人像,头天开馆,几个孩子都规规矩矩拜过圣人,又敬过师长。
这是裴观的主意:“既然在家正经读书; 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该有的规矩一样都不能少。”
大夫人知道了; 还给三房送了束脩六礼来。
裴三夫人道:“大嫂也太客气了,他是当叔叔的,教侄子们读书那不是应当的。”
“六郎这样极好,叫孩子们知道,就是在家读书,也不能敷衍了事。”大夫人坚持要送,“得给他们立下规矩。”
二房见大房都送了,也依样送了六礼来。
这六礼都送到了卷山堂内,阿宝看着一篓篓一篮篮的肉干桂圆,瞪圆了眼睛。
她与戥子对视一眼,心里想的一样:裴六郎还真有一门谋生的手艺。
裴观回来用饭,见到这些笑了一声:“怎么送了这些,还送到你这儿来了?”
戥子自上回得了赏钱,便不再怵这个姑爷,知道姑爷虽不苟言笑,但脾气不坏,笑道:“外头给夫子送束脩,也是送给师娘的。”
“师娘?”裴观一身青衣,坐到桌边看阿宝数肉条红枣。
见她模样认真,低声轻笑:“不错,等我老了,致仕了,咱们就找个依山傍水的村落山居,我当夫子,你当师娘。”
阿宝脆声答应:“成啊,开两块地,再养一匹马……”屋后是马棚菜园,屋前种花种树,最好是能种泡桐花,跟崇州老家的院子一样。
两人越说越远,裴观已经说到院中要架葡萄架:“夏日里好纳凉。”
燕草眼睛一扫,戥子立时会意,二人缓缓退出屋去,就见那两个越说越起劲,紧紧挨在一起。
今日阿宝也穿了一身青衣裙,隔着薄纱帘,两道影子仿佛交融在一起。
燕草坐在廊下,止不住翘起嘴角。
戥子抓了把瓜子,往她手里推:“吃点儿?”
两人只要一说话,屋里半天都不用人侍候。
戥子习以为常,出来的时候顺手就拿了干果碟,又能放半个时辰的小假。
燕草摆手:“又吃炒货,仔细上火。”摸出针线,裴府给下人发的料子都不错,姑娘还有赏赐给她们,她裁了几条帕子,正在绣花。
戥子百无聊赖,远远看见青书过来,她便伸头多看了两眼。
燕草瞧见低眉一笑,戥子回身见燕草在笑,也不脸红:“我就是看看。”
说着点评道:“这阖府的小厮书僮,也就只有青书和松烟长得最像样。”
燕草一拧她的嘴,哪像个没嫁的姑娘。
正说松烟,松烟便来了,在廊下见到戥子燕草,大大方方同她们招呼:“有日子没见了,公子可在房中?”
他自挨打之后,一直在家养伤。裴观隔几日就派大夫去瞧,养得差不多了,今儿回来当差。
戥子一点头:“在呢,我替你通传。”一面往门前走,一面打量松烟,还问他,“没伤着骨头罢?”
“没有,还得多谢少夫人,让我少挨十板子。”
那件事儿,戥子不知底细,但也知道松烟冤枉,宽慰他:“你这会儿去正好,姑爷……少爷同少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了。”
松烟一听就明白戥子的意思,公子这会儿心情正好,他此时去拜见,公子会睁只眼闭只眼。
松烟一点头:“多谢你。”
二人站在阶下,等里面笑声渐停的时候,松烟这才出声给公子请安。
裴观道:“既回来,往后仔细当差。”
松烟又给阿宝请安:“多谢少夫人。”
他娘日日在他耳边念叨,说少夫人菩萨心肠,要不是她,松烟还能再挨十下,万一伤了骨头,那可就瘫在床上了。
等松烟退下,阿宝才问:“他这打就白挨了?”
“自然不是。”裴观摸摸她的头,“这会儿赏他太显眼了,过得些日子,再找个由头厚赏他。”
等再过些日子,青书松烟就与陈长胜一样,调到外头当差去。
四房五房虽离了京城,五叔在外头的宅子也卖了出去,可余波未平。陈长胜便见着好几个在那外宅附近打探消息的人。
大伯母那场戏演得极像,那条街上,人人都当是裴五爷的正房娘子发威。
“把那个外室提脚就发卖了,孩子也抱走了。”
不论那些人怎么打听,说辞都一样。
“他们真就能绝了心思?”阿宝往裴观嘴里塞了个桂圆,就是篮子里拿的,大伯娘给的都是上好的桂圆干,吃着极甜。
“自然。”裴观虽这么说,但他情知贼心难死,派人在外头时时留意,一有风吹草动,立时报上来。
裴观不欲让她忧心外头的事,故意扯开话头,问她:“你呢,今儿做些什么?”
阿宝便一样一样数给他听:“早晨先跟母亲去祖母房中请安,又跟妹妹们去了大伯母那儿听管家的事。”
阿宝看了裴观一眼:“我原以为大伯母不喜欢我,今儿才知,原来大伯母很喜欢我。”
“怎么?”裴观搂住她的腰,问她。
“大伯母时常把我提起来问话,当着管事婆子们的面让我拿主意。”阿宝本来只是旁听去的,几个未出阁的姑娘才是“真学生”。
几个姑娘都在备嫁,挨在一块坐着,先看了几日大伯母如何管家。
大夫人对三夫人道:“六郎媳妇闲着也是闲着,一并过来罢。”管家事本是大房接手,该由大夫人跟她两个儿媳妇一道管才是。
把阿宝也添上,裴三夫人一听就摇头:“这怎么成。”
“怎么不成?往后你们房里掌事儿的是谁?”大夫人看了眼三弟妹,要想自己清闲,可不得把儿媳妇给抛出来。
裴三夫人在大嫂面前,颇有些不好意思,她疏散怪了,倒让儿媳妇替了她。
阿宝这才陪着珠儿一起去。
她也知是大房管事,裴观自来敬重大房,她打定了主意,光带耳朵不带嘴,绝不随意插口。
没想到大伯母头天就将她提起来问话。
裴家是家大业大,但二三十人是管,二三百人也一样管。
没一句难得住阿宝,可问完也不见夸奖。
连戥子都悄悄问:“大夫人可真凶,她是不是不待见咱们姑娘?”
直到今日,大夫人又当着管事媳妇婆子们的面问:“我听说六郎媳妇在家时,园中都种果子树,池里都养能吃的鱼?”
阿宝立起来答话,她也很坦然:“是。军堡卫所前练兵后种粮,就连国子监中也一样种菜养猪。”
底下那些管事娘子,听见这句,虽面上不露,心底都想三房的六少夫人,果然出身不高,家中不富。
还猜测大夫人怎么竟把这个问出来,依着大房三房的关系,总不能是故意给侄媳妇难堪罢?
谁知大夫人目光在她们脸上扫过一圈:“你们都听到?正该如此,一饮一啄皆不可奢靡过分。”
阿宝这才明白过来,大伯母是拿她起头,要削减各处开支。
裴观先还含笑听着,收敛起笑意问她:“怎么前几日,你不告诉我?”
“就为这事?那我不就成了背后告状的?”一有点事儿就先嚷嚷,可不是她的作为。
二人一个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