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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妖女为何这样-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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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没说完,她抬手捂住了额角。
  磕到了。
  是那只挂在帐角,晃晃悠悠的兔子木雕。
  相凝霜先是一怔,随即心底便是一阵难以描述的烦闷与怅惘。
  温逾白从前给她雕过很多这样的东西,小雀、狸奴、兔子,大多数都是随手做了给她解闷的,小雀会简单的吱吱叫,狸奴的尾巴会动,而这只兔子是其中最好玩的,会自己跳上她的案头,用长长的耳朵蹭她的手指,还会念书给她听。
  她以前很喜欢,喜欢到将兔子挂在床帐上,还信誓旦旦保证永远不会离身。
  她越想越烦,下意识转过头眼不见为净,正欲下榻之际,却仿若有电光火石一闪——
  她顿在原地。
  随即,她慢慢伸出手,轻轻握住那只木雕小兔,缓缓闭眼,运气。
  ……魔气。
  终于找到了,温逾白许多年前分出的那一缕微弱神识,他周全心思筹谋之下的,百密一疏。
  相凝霜微微一皱眉,随即睁开眼睛,微微笑起来:“…找到了。”
  她没有去想,去想这一个小小的疏漏、这一个致命的漏洞,究竟是他当真疏忽,还是仅仅……不舍。
  不舍从前,那日她清亮眼眸温软,伏在他膝前,信誓旦旦,要永不分离。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让他春色
  洛长鹤顿了顿。
  那只碍眼的木雕小兔还被相凝霜托在洁白柔软的掌心; 正举着给他看,模样栩栩如生,甚至憨态可掬。
  很难想象这是曾经亲制过碧水遥那般风雅之物的魔君; 亲手雕出来的东西。
  ……而她从前,一定很喜爱。
  是何时言笑晏晏,而他远在天涯之畔。
  从来心如静水生般若莲花; 此刻他却生出前所未有的晦暗心思,仿若有蚁虫噬咬,痛意绵绵不绝又无声无息。
  然而他最终还是轻轻一抬眼,不再去看那只木雕; 语调轻而柔:“你想的果然没错。”
  相凝霜也情不自禁一笑。
  她将那只木雕用团真气小心翼翼的裹起来; 塞进了自己的芥子戒中; 也不再耽搁; 说道:“那我们快下山吧。”
  她皱皱眉; 一瞬间神情很灵动:“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在长留这地界多待。”
  她表现得没有丝毫留恋,洛长鹤便也从善如流应一句好,然而下山的一路上; 气氛却不甚自然。
  很沉默。
  性子一贯沉静少言的洛长鹤没有说话; 连相凝霜也一路都没开口。
  他于是忍不住; 微微侧过眼去看她。
  她眉目生得光艳; 无论何时神色都是姝丽动人的,此刻却难得平静而清雅,林间细碎日光更衬得神情斑驳难明; 是有心事的模样。
  洛长鹤安静看着她,联想能力在此刻达到巅峰。
  阿霜在出神; 她不开心…?
  为什么?
  因为怅惘; 因为怀念; 还是因为…不舍?
  一瞬间危机感同样骤升,他急切的想寻找一个话题开口引起她注意,无奈半晌都没想到一个合适且有趣的话题,想了半晌,只好偏过脸去轻轻咳了两声。
  ……没有反应。
  小孔雀要炸毛了。
  他僵了僵,又咳了几声,这次声音大了许多。
  相凝霜终于有所反应。
  洛长鹤看着她仿若意识到什么一般微微仰起脸,淡金落日下眼眸也剔透明亮,很忧心地注视着他:“…不舒服吗?”
  洛长鹤没有立刻回答。
  欸……怎么,怎么这副表情。
  相凝霜愣了愣,她是养过毛茸茸宠物的人,却没想过有一天能在洛长鹤脸上看到这副“你为什么不理我”的神情。
  她意识到什么,很有眼色的立刻开始解释:“我刚刚在想玉枢阵的事情。”
  这可不是假话,她是真的在想正事。眼下魔气拿到手了,就得筹划一下到底由谁去身先士卒了。
  按照惯例,估计还是洛长鹤。
  正道过了几百年安生的太平日子,年轻一辈的平时看起来闹腾得很,实际一个经得起事的人都没有,而老一辈又普遍拖家带口抗了一宗门的担子,自己能豁得出去宗门也哭着嚎着不放人,所以基本就都可着洛长鹤这只可怜小孔雀薅。
  相凝霜对于这一点真的很不爽。
  就是条江,年复一年的汲水也是要干枯的,洛长鹤又不是真的神仙,哪能经得起这么耗。
  要不然……她去?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洛长鹤打断了。
  这人整天活得像座美貌雕像,很少会有咳嗽这类充满人气儿的行为,倒把相凝霜唬了一跳,以为他有什么暗伤复发,见他不答话,便着急的凑上去摸他的腕脉。
  她自觉难得正经,一路上想的事都是拯救世界的大事,但因为嘴里从没真话的一贯作风,导致洛长鹤压根就没信。
  但……阿霜还愿意顾忌他的心情骗他,愿意这般急切的关心他,就已经很好了。
  他轻轻一笑,声音低得仿若叹息,伸手拂开落在她肩上的残叶,借此不动声色避开她探向自己腕脉的手,轻声道:“没事…只是快要下山了。”
  “…啊?”相凝霜有些反应不及的抬头看他,没想清楚他咳嗽与下山有什么关系。
  但她忘记了自己离他太近,这样突然一抬头,额角便似乎轻轻掠过一线躲闪不及的柔软,再看便能看到精致如玉下颔上那点柔软轻红,春色一般,是无数豆蔻春楼不愿醒的梦。
  美色乱人眼,一刹那她都没能注意到洛长鹤那不动声色的一避。
  等再回过神,洛长鹤已经就着这个姿势低下了头,线条流丽眼角含一点笑意,气韵深深,是最无心、最令人沉醉的诱惑。
  “…在想什么?”
  在想怎么睡你。
  相凝霜在心中对答如流。
  但地点不对,时机不对,她十分有自制力的摇了摇头,干巴巴回答道:“在想…我们还是先过江吧。”
  “青萝江上有很多船家,都是山下的普通人族…其中有个船娘与我相熟,我找找看——”
  她边说着便转头看向江面。
  看到了一片光秃秃的河床。
  不对,江断了。
  被洛长鹤斩断了。
  她只好又接上后半句:“…看样子,船娘应该是没出摊。”
  洛长鹤闻言,轻声解释道:“当时情急,为了找到幻境的入口,不得已才断了青萝。不过阿霜不必担心,可以复原。”
  青萝江是东境第一大江,千年浸染长留灵气,养活两岸生灵,横波脉脉,清澈秀丽,尤其晨间与日暮时分,日光淡金浅红逶迤如锦铺开在江面,便是四洲最负盛名的霞染水。
  就这么断了也着实可惜,相凝霜点点头:“能变回原样就最好了。”
  她想起什么,盈盈笑起来说道:“从前总有传言,说是青萝江下有异宝,哄得我常常寻了竹竿去捞,到最后只捞了一捧虾米回去熬汤喝。”
  她说得开心,眉眼弯弯,他也看得眉眼温存,半晌低眉浅浅一笑,青山绿水间更难得的颜色。
  他思索半晌,开了口:“传言不一定全然虚假。”
  “阿霜不如现在再试试?”
  相凝霜歪歪头,不明白他的意思:“试…?这怎么试?”
  还没等她说完,洛长鹤已经轻轻一抬手。
  一柄竹骨的钓竿便出现在她手里。
  相凝霜一怔,随即忍不住笑起来。
  ……好像把玩具叼过来,让你陪他玩的小猫。
  小孔雀难得有这么积极的时候,她也乐得哄他开心,便很好说话的点点头,拉他到岸边坐下来。
  青萝江被洛长鹤一刀砍断,于是活水也成了死水,她随手下了竿,心里还在暗暗猜想,洛长鹤是不是提前在江中放了什么东西,好逗她开心。
  她突发奇想:“你不会在里边放了几条鱼等我钓吧?”
  洛长鹤轻轻一挑眉稍——他做这个动作时没有一点的轻佻玩味,反而比平时多些风流蕴籍,很好看。
  “阿霜喜欢鱼?”
  她这下很上道:“我喜欢孔雀!”
  “……好像有东西被你钓上来了。”
  洛长鹤微微一笑,有些无奈,又很欢喜,注意到什么提醒她道。
  相凝霜便转过头,一提钓竿,一方木匣便被湿淋淋扯上岸来。
  竟然真有东西?
  她愣了愣,这方木匣看起来已经沉江许多年了,匣身暗沉缠了许多水草浮萍,她挽着袖子将其拂开,指尖一挑——
  “真的是宝物…”匣子尚未完全打开,便已经有玉色莹润光辉一闪而过,是江水中泥沙沉积也不曾侵染的灵物,她有些欣喜地抬眼瞧了瞧洛长鹤,将那东西完整的取了出来。
  是紫袍玉的料子,灵气四溢自有华光,精心雕琢成砚台……
  等等,砚台?
  这是那方玉砚!
  一瞬间齐婳的话浮于心头,仿若有火光一现,她倏然抬头,有些不解与迷惘:“你怎么知道这东西……在江底?”
  洛长鹤却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从她手中取过那只玉砚,声音轻轻仿若落花飘落她耳侧:“寻宝只寻到了一个,怎么便停了?”
  她尚迷茫,只觉得心中生出隐隐约约的念头,雾里看花般只有个模糊的影,沉默半晌,还是依言放下钓竿。
  第二件东西,是那支簪。
  那夜的葳蕤华贵,光珠碧玺,任谁见一眼都难以忘却,江底的这一支,与洛长鹤那夜送她的一模一样。
  两支一模一样的簪,实在奇怪,她却只是拿着细细看了很久,并没有再问。
  下一件是那只纸鸢。
  亭台样式,细碎流光。
  随后是馥郁美丽的兰草香囊,琳琅精巧的五色彩笺,举世难寻的太虚剑柄,还有架胜过她自己那架许多的凤首箜篌。
  相凝霜怔怔坐在原地。
  迷雾渐散,她似乎渐渐能隐约看出其后真容,她缓了一缓,努力保持逻辑清晰:“我知道我自个记忆有些问题,这些东西,你是不是从前就……不对,我们是不是本来就…”
  她心绪乱做一团,话也说得不清不楚,洛长鹤却安静听着,忽而轻轻一笑,用雪白衣袖去擦拭她沾了水渍污泥的手指。
  温柔,春水一样的暖而缱绻,潺潺流过她有些冰冷的指尖,水波粼粼映起的光影中,温存流转仿若梦昙香。
  他声音也低柔,呢喃一般:“…这玉砚的料子是昆仑的紫袍玉,我当时用了仅存的最后一块,无法复刻,所以没能在你生辰那日送给你。”
  “…其实这枚簪也是,花蕊的光珠,我当时用的是胭脂珠,举世难寻,只好另寻了绯烟珠代替,到底是不如原来的这支。”
  相凝霜说不出话。
  她只是看着这些任何一个拿出去都会引得世人争抢的宝物,一别经年已然光华流转,他从前是怀了怎样的心意去雕琢筹备,千里迢迢奉上,而她无知无觉,任其沉入冰冷江水。
  她想到什么,顾不得别的急急忙忙解释:“我没有将它们扔掉…是…!”
  “我知道。”
  洛长鹤应道,抬手轻轻抚过她有些散乱的发,微微弯着眼睛,很温柔的安抚他。
  “…阿霜,我本不意让你想起。”
  “所以我在你生辰那日重新送了给你,所以我从来都绝口不提。因为从前你我相处时…我其实狼狈、不堪、苦苦挣扎。”
  “而你也受伤,并不是多好的记忆。”
  “这些礼物,其实归根到底,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俗世人写明月,总爱说揽月入怀,我却觉得不好,我若是为谁赋诗,不会强求她接下的。”
  “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但直到刚刚那一刻,我后悔了。”
  他声音比平常哑了些,这样近的距离听起来仿若很无望的温柔,日色终于沉入江水,他在天地半昏半明的界限处浅浅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枚草编的兔子。
  是这一路上编的,相凝霜并没有察觉到。
  他将这枚小兔子放进她掌心,周身般若莲花香气氤氲如云,浸润得眉目也温软如水,如同这皎洁清远水面,淡淡涟漪。
  “…从前那些日子,你弹琴、习剑、修行,在漫长年月中一个人看青萝夜中的水,你不知道的是,我也在看着你。”
  弯月初升,浅浅一轮,映在江面。
  洛长鹤偏过脸,看向那弯水中月。
  “只是月亮高悬天上,我于是连江也不敢渡。”
  “…怕惊碎她的影。”
  作者有话说:
  今日初五,推窗去看的话,月亮弯弯,是上弦月。


第73章 檀印齿痕
  夜已经完全的黑了下去; 月色如水,水色如月,水面上掠来的风夹杂着细细的花香; 这气味中还夹杂着洛长鹤身上独有的清雅馥郁的香气,带了点如雪似玉的冰凉,然而却实在好闻; 好闻得相凝霜不敢说话,爱惜这一刻的温存与欢欣。
  她的欢欣从来都坦诚直白,看到一片璀璨的云霞便驻足观赏,饮到一坛佳酿便以琥珀盛光; 而刹那情动无可自抑之时; 仿若一天风露、花艳惊春; 心思如何百转千回; 第一反应只是想与他亲近。
  但她又贪恋他此刻情态; 于是只是撑着脸颊、带一点浅浅笑意看他,眼眸湿润而明亮,横波清湛; 笑意温软; 一瞬眸光更胜月光; 融化多少秋思绮梦。
  洛长鹤被看得指尖微微一动; 心头仿若有砂纸细细磨过,簌簌的痒难言的痛,那痛太轻微; 痒又太磨人,以至于悠悠的荡起来; 柔柔曼曼地舒展至五脏六腑; 是从未有过的恍惚与温热。
  …一寸秋波; 千斛明珠未觉多。
  他难得想起俗世的词赋,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念了,又注意到她耳垂上坠着的小小珍珠耳珰摇摇欲坠,下意识倾身去扶。
  这一倾身,他乌发倾泻,便散了相凝霜一肩,那股雪后初云般的香气便霎时更浓。
  洛长鹤用指尖拨正了那枚耳珰,珍珠莹润洁白,然而与玲珑一点耳垂相衬,便分不清哪个才是珠,他于是指尖迟疑一瞬,有些贪恋的停了停。
  就是这一刹的停顿,他正欲收手之际,唇上突然一热。
  阿霜吻了他。
  缠绵的,亲昵的,不再是之前那样点到即止的一触,她宛如小动物一般吻了吻他后,又轻轻一舔他下唇,随即,一咬。
  洛长鹤脑中轰的一声。
  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她便又轻轻一吮,贴着他的唇角呼吸细细,声音也轻轻,顶着一双容色光艳闻名四洲的脸,仿佛神话中那些真正的妖女在引诱释子:“上次我们去的雪山…是你修行的地方吧,那里是不是没有旁人。”
  “带我去那里…好不好?”
  然而洛长鹤还沉浸在方才的这个亲吻里。
  他的所有有关于亲昵的认知,全都来自于阿霜,阿霜上次“啾”得亲了他一口,他便以为这就是全部了。
  而现在……
  打个比方,这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棉花糖的人,破天荒头一遭尝了一口,第一反应是怀疑:怎么会这么软,这么甜…
  总而言之小孔雀已经晕晕乎乎了。
  于是他听了这句话,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般微微偏了脸,眼眸里有水光,下意识问道:“…要做什么?”
  话一出口,理智回笼,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点蠢,正想补救,相凝霜却轻轻一笑。
  她这一笑轻俏、柔软,带一点说不清道不明,并且从未现于人前的风情,洛长鹤看着便心头一软,她已经又轻轻开了口。
  “…我想抱你。”
  “而且,”她把脸埋在他肩窝,小猫一样吸一口气,“…也想你抱我。”
  哪怕是小孔雀,也知道这两个抱的含义是不一样的。
  于是下一刻,周身场景一闪,清风明月碧水乍逝,再一看只是茫茫雪原。
  洛长鹤带着她落在了一处山洞内。
  说是山洞,其实很是冤枉,其中有白玉阶,珠帘幌,玉钩明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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