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俗-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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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万。
她都忘了该说什么好,主要是电子货币没什么现实感,轻飘飘一串数字,她给人发信息也能写七八个0呢。猛一瞬间觉得两者没有太大区别。
她觉得自己像被人一脚踢进钱罐子里了,有点晕乎,讷讷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钟然已经走到她面前,直接抽走她的手机,点开微信收了款,季清识去抢,抬高了嗓音:“我不是在问你要钱!”
钟然往后退了点,她蹦了几下也够不着,反被他搂过腰,他顺势往后坐在椅子上,她也跌坐在他腿上,被他从身后横臂圈住。
钟然在她眼前点开季开源的聊天框,转了五万过去。
“我根本就没有这么多钱!”着急起来脸都红了,偏偏被他禁锢的动不了,“你这样就给了,我怎么……”
季清识看着页面上季开源的来电,瞬间没音了,“先挂掉。”
钟然按了接听。
“杏杏,怎么忽然转了钱过来?”季开源的声音传过来,似是没想到她能动作这么快,而且余款只有四万出头,她直接填成五万,跟往日紧巴巴的样子大相径庭。
而且像是带了气。钟然不会管这些,但这毕竟是她家里人。
“舅舅,这个钱你先……”她这样说,钟然手臂忽的收紧了些,她顿时收声,他在她耳边低声道:“把事了了。”
季清识转过脸瞪他,又不敢发出声音,否则更没法解释。钟然毫不顾忌:“我跟他说?”
“杏杏?”半晌没等着回应,季开源又叫她一声。
“这个钱是我……我问朋友借的。”季清识硬着头皮说,“你先拿着吧。”
“朋友借的?”
“对。”她故作镇定:“先周转一下,年底我就还上了。”
“你哪来的朋友?是同事吗?五万也不是小数,说借就借了?”
季开源还要问,季清识忙道:“对的,舅舅你先拿着,我现在还有点事,就先不说了。”
她话音才落,钟然就给挂了,把手机扔在桌上,轻嗤一声:“他知道你没钱,还要你想办法,不就是让你去借?这会儿又要问钱从哪儿来。”
“我会还给你的。”季清识闷声说,动了动,依旧没挣脱开他,“可以放开我了吧。”
钟然不放,反而将她挪了下位置,面对面的瞧她神色:“就这点儿事还不高兴?”
“算我疏忽了。”钟然缓了点声调,没当回事,又变成平常那种万事不上心的闲散态度:“这不都给你解决了。”
“谢谢。”她很快调整好:“我会还你的,大概过年前。”
钟然皱了下眉。
“你下次。”季清识认真而平淡的和他商量,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毕竟是帮了她,她也不是那么不领情的人:“能不能先考虑一下我的想法,毕竟对我家里的亲戚来说,我不可能突然拿出这么多钱,你这样我不太好解释。”
“你什么想法?”钟然不太懂她脑子里在想什么,这在他看来就是一句话,甚至连事都算不上,“我今天要是没去,你打算怎么办?”
季清识没说话。
“啧。”他拖了点调子,听不出喜怒,“看来是没打算跟我说。”
季清识觉得这是理所应当:“我们在一起也没多久,我不能就问你拿这么多钱。”
“季清识。”他过了一会才说:“你想得到什么,远比你以为的要容易。”
“问你要吗?”她问。
他懒洋洋的嗯了声。
季清识在心里想,她也不是没有想要的东西,可能比他想的还贪心一点。她当然知道他不会在意这点钱,只是她试图把他们放到一个平等的位置上,这样才能讲平等的感情。她所拥有的东西实在太少了,除了她自己,简直称得上一无所有,那样怎么样才能不被人看轻呢。
比起膨胀的物欲,她更喜欢踏实一点。
说到底,人各有所求。
“那要是没有你,我要去问别人要吗?”
钟然让她噎了一下,“季杏杏,还会举一反三了是吗?”
季清识实诚道:“我听你好像是这个逻辑。”
他冷了脸:“再说一遍。”
季清识:“我是说,其实不太容易,毕竟我遇见你是很小概率的事情,要是没有发生,我能怎么办呢。”
钟然也觉得很奇怪,他并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在他面前卖过惨的简直数不胜数,他都觉得人各有命,关他什么事,他有钱也不是专为博施济众的。
但是季清识又没有跟他卖惨,她就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一个事实,尾调拖的有点轻,他就觉得可怜坏了,“那以前都是怎么过的?”
“就那样过的。”季清识说:“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笔钱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四,还好那个时候我快毕业了。”季清识很少和人说这些事,因为总觉得像在卖惨,但是钟然这样问她的时候,眼神和语气都很温柔,这给了她一点底气,让她觉得说一说也没关系。
“外婆病了一年,最后一次手术做完还是没留住。给外婆办完葬礼我和外公已经一点钱都没有了,当时不懂事,觉得天都要塌了,但是很快就去找工作,发现也没有那么难。盛誉给的真的很多了,我算过不要两年就能还清,还挺幸运的。”
“还挺幸运的?”钟然无奈道:“你哪儿幸运,刚毕业就欠了二十万叫幸运?”
“那已经发生的事我又改变不了,在这种情况下我能进盛誉,到兰城遇到的又是我师傅,而不是田副总那种人,就已经很好了。”
“能进盛誉就不叫幸运。”钟然一本正经的说:“是我们杏杏本来就厉害。”
季清识笑了下:“也对。”
“不过还是有点运气的。”她看了他一眼,略有点腼腆的说:“才会遇到你。”
季清识大部分时候的情绪都很淡,那是从小到大谨慎小心养成的性格,但她的感情不是这样,像是温泉水底下盖的的岩浆,真诚而滚烫,她所有的情绪都很真实。
就这句极简单的,带点笨拙的情话,不知道怎么在钟然那里就换了一番意思。他像是被撩着了火,果断的避开她的目光,低头贴着她的脖子,嗓音里带了点克制的压抑:“不让我碰,就别勾引我。”
“……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这诬赖就是空口白牙一丝证据都没有,编个聊天记录就能说是黑历史的那种。
“你现在就是。”他一点道理都不讲:“别说话,别坐我腿上,自己待着去。”
“……”
那你能先松手?
季开源先前打电话给季清识,也是让家里吵的没办法,都说她在大公司上班挣得多,说不准就自己还攒了一部分,季开源打完电话也挺后悔,季清识从小就老实,不是那种压着钱不还的人。
没等季开源再打电话过去说缓缓也行,她就干脆利落的转了账。
季开源老婆是个挺泼辣的妇人,冷嘲热讽这还不是说着了,她就是攒了钱没给,但季开源越想越不安,就把这事和季亭山说了。
季亭山第二天就打了电话过来。五万块钱对他们这样的家庭不是笔小数,季亭山知道这债一直是季清识心里一道负担,她不可能故意压着钱不给,她要是有这心思,也不会一毕业就闷不吭声的拖着行李跑到西北去。
那就只能是问别人借的。
她刚毕业一年多,认识的也多半是和她一样刚出社会的年轻人,能问谁借?
季亭山着急上火,季清识安慰他:“是问我领导借的,年前我就还给他了,您别担心。”
她这样说,季亭山还以为是她那个老好人师傅,脸色稍霁。
“那就好。”季亭山连声叹,心里又愧疚又后怕,老头整个精气神都蔫了不少,即便季开源要钱理所应当,他也还是跳起来把人骂了一顿,就是让他再出去借一遍钱,也不能逼他的杏杏。
季亭山:“以后再有什么事一定要先和外公说,不要自己想办法。”
“以后都没事了。”季清识安慰他,她还想说,她在宁川遇到一个人,对她很好,她觉得以后都不会有什么困难了。
她有时迫不及待的想让人知道,但又忐忑的怕一说出去,好事就不长久,总有点患得患失。
她就没有急着告诉季亭山。
反正要是以后有机会,她就把钟然带给季亭山看。
第33章
钟然早上醒来伸手就捞了个空;床头端端正正的贴了个条子,字体规整清秀,说她去上班了。
他看着就气闷;真没见过这么爱上班的。
这边收尾还有一段时间,他哪有工夫一趟一趟的来回跑。
于是钟然回宁川前又去了一趟项目上。
他的车一到楼下办公室主任就一跃而起;拔着嗓子喊:“打游戏的吃早饭的睡觉的;都给我收住!老板来了!”
季清识刚好就是那个吃早饭的;因为钟然住的地方在兰城市中心;她起的很早赶回来也还是迟到了。平日里其实管的没那么严;但这几天钟然在兰城;领导耳提面命的让大家都吊着精神;所有人准时准点收拾的干干净净打卡上班。
领导们风一阵的从窗前过;她条件反射的把包子收起来。
整个办公楼窗明几净斗志昂扬,结果老板还是一幅不大痛快的表情;撂下几个字:“叫余如柏来。”
余如柏就是唯一一个还在睡觉的人,被主任从被窝里翻出来一路骂骂咧咧的过来。钟然待会就得走,开门见山道:“你先调几个人先去宁川;做宁西开工前的筹备工作。名单发给人事部;我让他们下调令。”
余如柏顶个鸡窝头;冷笑一声:“钟总看我行吗?”
钟然面不改色:“你徒弟行。”
余如柏脚上一动;拖鞋直朝他身上飞过去;钟然皱了眉避开:“余如柏,真不知道什么是上下级?”
“你真有脸说上下级。”余如柏抄起另一只拖鞋;指着他比划:“你说你那缺人;行;我让季清识过去帮忙;扭头你就打人小姑娘的主意;你有点上级的样子?说的冠冕堂皇,还筹备工作组,那是分公司的事情,关我屁事。”
“我不管。”钟然被拆穿也毫不在意:“你想办法让她到宁川去,不然我住你这。”
余如柏头一撇:“你爱住哪住哪,你住戈壁滩都行,公司又不是我的,没人管倒闭了也不赔我的钱。”
“行。”钟然也不跟他废话了,大不了他直接让人事下调令,无非就是没那么可信。
余如柏见他要走,又忍不住拦下他说:“人姑娘自己有上进心,想让工作有始有终,积累经验,你非在后面搞小动作,问过她的意见吗?”
“我是养不起她?非要受这个罪。在宁川一样工作,不差这几个月。”
“那你就差这几个月?”余如柏算是看着他长大,对他最了解不过:“说到底你就是少爷脾气,什么都得按着你的意愿来。我管不了你,但小季是我亲自带出来的,小丫头心眼实,背景也薄,你给我认真点,少拿那副公子哥的轻狂来对她。”
余如柏看他那任性妄为的样就脑仁疼:“积点德吧少爷。”
又扯到积德头上了,钟然就烦他说教,虽然余如柏也没说错,但按着他的意愿来又怎么了,季清识这种闷葫芦似的性子,有事也不知道跟他说,那他就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精致考究的别墅她不住,她要去住破破烂烂的单元楼,分公司里大把的职位让她挑,风不吹着雨淋不着的,她要去跑项目。钟然是不理解,他也不打算理解,他就要把人养在身边。
之前季清识听余如柏说过,现在项目的大部分人都会平调到宁西项目,大家咬牙切齿的磨了一个项目,多少都有点默契在,新的团队也不需要花太久时间磨合。但宁西的规格要远远高出G67,所以还会从别的项目调人,集团新进的毕业生也会分一批过来。
西北的冬天漫长而寒冷,这不是个适合开工的季节,大概会到年后。
余如柏这个年后说出来没两周,主任就找到她,说分公司人事部通知要抽几个人先去宁西做筹备工作,办公室跟几个部门主管商议,定好的人里有她。
主任跟她说的时候,她问了下还有别的谁,结果发现上报名单里总共五个人,除她以外三个主管一个工程师,级别都远在她之上,她就跟混进去的一样,她没明白,就去问余如柏。
余如柏本来不想替钟然打这个圆场,但钟然就是不到目的不罢休的霸王性子,惹他俩吵架,吃亏的多半还是季清识。反正这边项目剩下的事也的确不多了,这一年多来季清识也是连天累月的加班,现在就当给她放放假。
余如柏就说:“本来说我去,但我这边还有事情走不开,你先替我去,宋工不也在吗?他也是你名义上的带教师傅,他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筹备工作都简单,刚好你也没接触过,去学一下。”
合情合理。
她这边刚问完,主任就又来了:“小季,没问题我就报给人事部了,这两天估计就下调令,你回去收拾收拾。”
“好。”季清识也应了声。
回办公室给钟然发了个微信。
【我要去宁川了】
钟然隔了一个多小时才回:【?】
又跟一条:【什么事】
季清识没多想,就回:【分公司说筹备工作组要人,我师傅走不开,就换了我】
又过一会他回:【知道了,在开会,等会】
季清识准备下班的时候他才回了视频电话过来,办公室已经没人了,她就又坐回椅子上接电话。开了一下午的会,钟然整个人都显得很倦,靠在椅子上,咬着根烟,面容被烟雾模糊,暗光底下透着股消沉劲。
季清识一看就有点心疼,“很累吗?”
“还行。”他问:“哪天回来?我让人去接。”
“我等调令呢。”
“那就明天。”钟然翻翻桌子上的文件,准备让人事部加个班,又觉得过于假了,缓两天也行。
“小季,不去吃饭吗?”朱沁在窗前问了声。
“我等一会。”季清识说。
朱沁很快走了。
“去吃饭吧。”钟然掐了烟,垂着的眼皮忽然撩了下,似是想起什么,唇边弯起一点弧度,眼里的倦意褪散,多了几分轻佻,“多吃点,身上一点肉没有,等好好养养。”
就是在手机屏幕里,他递过来的眼神也直白而露骨,一点样子没有,她当然不是他的对手,隔山隔海隔电流也不是,记忆霎时就被带回某天晚上,他嘴上说不让碰就离他远点,但说归说,手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季清识回想起来,就很快挂了他的电话。屏幕陡然转暗,钟然也不急,慢悠悠的又点了根烟,脑子里想的是她刚刚眨眼间薄红的脸。
还是让人事部加个班,假就假点吧。
季清识隔天就收拾好行李,她的东西一向少,除了生活必需品就没别的,待了一年多也只收出来一大一小两个箱子,一些旧东西能扔就扔了,夏□□服有些还是大学买的,就都不要了。等再到夏天的时候,她自己的经济条件就宽松很多了,她都想重新买。
上一次这样搬走还是毕业的时候,她的心情不算好,背着对她来说称得上沉重的债,她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遥远地方,她那会都没怎么出过远门,第一次出省就是到兰城,坐了几十个小时的火车,一路看着车窗外的地理变化。
兰城的气候人文和南方都相去甚远,她只敢坐公共交通,又转了好几次车才到项目,还不小心磕掉了行李箱的一个轮子,窘迫的不行。
从她拖着行李离开家,到住进安排好的项目宿舍里,整整两天没有合眼,心里惶惶然,累极了也没睡好。
她本来打算跟着宋工他们一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