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俗-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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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也不来分公司了,所有可能遇见钟然的地方,她都不去了。
就算以后他来项目她也要躲起来,总之,再也不要看见他了。
这个混账东西。
第51章
余如柏第二天是被分公司派车送回来的;酒醒之后,记起自己昨天的行为,对小徒弟满怀愧疚;顺道买了袋小零嘴,拎着回来准备赔罪。
季清识埋在一堆供应商合同里;闻言抬起头;看着桌上的一袋零食;慢吞吞的说:“早上嫂子给我打电话;问师傅你最近喝没喝酒。”
余如柏:“……”
季清识一笑:“我说您天天喝着呢。”
余如柏脸色一绿;“你你你”半天;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跺脚跑了。
季清识从袋子里翻了袋混合坚果;撕开吃着。余如柏又掉头跑回来,皱眉问:“昨天遇见钟然了?”
余如柏昨天喝高了没地方去;被钟然蓄意报复,扔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缩手缩脚凑活了一宿。
隐约记得昨晚钟然把他扛回去的时候,袖口卷着;手臂上赫然一道牙印;余如柏顺嘴问了句。
他说走路上踩着猫尾巴了。
那会喝的人事不省;余如柏真信了;还叮嘱他下楼小心点;别又把人踩了,这猫看着还挺厉害。
这会脑子正常了才想起来。
季清识顿了下;假装无事的说:“没有。”
余如柏点头;嘱咐:“有什么事记得说。”
主任在外面走廊扯嗓子喊了句:“余总;余总!你媳妇电话!响半天了!”
余如柏脸更绿三分;再顾不上她;忙不迭转身跑去接电话。
季清识嘎嘣嘎嘣的吃着坚果,泄愤一般。
他还踩着猫尾巴了,她才是走在路上踢了狗了!
……
隔周周三,季清识午休结束去上班时,发现项目部楼下多了一群人,十七八个左右,男女老少都有,看穿着像当地村民。
顶着正午强烈的紫外线,或站或坐,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方言。
看见有人来,就齐刷刷的转头,沉默的注视着。
他们就围在门前,季清识要上楼必得经过他们。这群人的目光直勾勾,看的季清识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清识姐!”付明远在二楼窗户边喊了她一声,指指门口,示意她等着,没一会他下楼来,推门一路小跑到她面前:“走吧,我护送你。”
季清识问:“这是怎么回事?”
付明远低声说:“都是北庄村的,中午就来了,闹了会,刚刚消停没多久。”
北庄村季清识知道,他们村对征地补偿金额的事情一直有争议,因为靠近自治区,村里人口组成比较复杂,一直是个难题。
当地政府都没办法,征地的事情至今没协调出结果。
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闹到他们这里来了。
季清识和付明远一进门,保安就把门落了锁。付明远摸摸胳膊:“靠,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季清识也没见过这阵势,好奇的扭头看看门外,冷不丁撞上一道目光,是个肤色黝黑的老奶奶,头围着花布巾,左手挎着竹篮子,右手还拉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黑乎乎的脸上两坨高原红。
黝黑的眼珠子瞪着他们,目光极为不善。
“快走吧。”付明远催促道,季清识赶忙收回目光,跟他一起上楼。
付明远叮嘱:“你要出门记得跟我说,我送你下去,外面那群人凶得很。”
季清识忙不迭点头。
北庄村的村民在项目部闹了两三天,偶尔吵吵两句,大部分时间就跟黑面神似的堵着门。渐渐就更放得开了,席地而坐,打牌的,闲聊天的,几个小孩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余如柏下去交涉过两次,又去征地工作组找人过来协调,征地补偿争端要解决也是要层层走程序的事情,一时半刻当然不可能给出实际承诺,村民不接受,所以协调也没什么结果。
第三天下午,季清识正在工作,听见一阵喧哗,又骂又叫,声势骇人,她站到窗户边看,果然是村民在闹。宁川地势高,虽然没有南方的高温,但紫外线极强,这样抵着日头晒,更加激怒了村民的情绪,冲着楼上高声嚷嚷起来。
余如柏,宋工,和其他几个部门负责人匆匆下去安抚村民。
杨雪的办公室靠着另一边马路,跑到季清识这边看底下情况,“征地拆迁是政府要求,不满意去找政府啊,找我们算怎么回事?”
吴涛摇摇头:“你以为政府就有办法了?两边僵持不下,这些人就是想在我们这闹事,给征地工作组施压。”
杨雪:“那就让他们这么闹?都三天了,这几个小孩天天边跑边叫唤,我都快耳鸣了!”
季清识无奈:“我们这还靠着窗呢,我今天总觉得脑子嗡嗡的。”
吴涛摊摊手,遇上这样不讲道理的,谁也没办法。
“干什么呢!”有人吼了声,付明远在内的几个工程部男生冲出去。
楼下村民不知怎么竟跑上楼来,把外面大厅摆放的盆栽踢的乱七八糟,几个花盆碎在地上,地上尽是泥土和花盆碎片,几个小孩跑得快,抓着泥土在白色墙壁上到处乱抹。
他们还想往办公区域作乱,被付明远几人制止。
剩下的人也争先恐后的冲上来,余如柏和宋工满头大汗的从挤上楼的人堆里挣脱出来,两人手里还架着个花头巾老太太,气喘吁吁的冲季清识吼道:“报警!”
季清识目瞪口呆。
反应过来赶忙跑回去拿手机。
村民听到报警,索性就地一坐,其他人纷纷效仿,余如柏和宋工架上来的老太太反应也快,膝盖一弯就软下去,哭天抢地。
余如柏瞬间撂开手,怒道:“你这老太太,我们怕你挤着摔着才把你抬上来,你怎么回事,还反咬一口!”
花头巾老太太停嗓,白了他一眼,扭过身又继续哭喊。
余如柏气的一顿“你你你”,宋工赶忙把他手指弯回去:“哥,这老太太不能指!等会站不起来了!”
付明远一手提溜一个小孩,拎到墙边面壁思过,吼道:“站好!”
整个大厅乱成了一锅粥。
季清识拿着手机跑出来,左看看右看看,哪都插不进去,最后对着空气大喊一声:“我报过警了!”
清脆的嗓音很快被吵嚷声淹没。
余如柏听见了,又吼:“把征地办公室,规划局的都给我找过来!”
季清识忙道声好,正要打开手机,余光瞥见有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在爬窗户,办公楼的窗户都没有装防护措施,她忙哎了声,过去把小男孩拉开。
男孩就是那天瞪季清识的老奶奶带来的,看见季清识拉扯自己孙子,眼神瞬间凶恶起来,嘴里怒气冲冲的说着季清识听不懂的语言。
小男孩听到奶奶说话,也恶狠狠的冲季清识喊:“就是你们要抢走我们的土地!”说着甩开季清识,闷头往她身上撞过去。
季清识猛的被他扑倒在地。
地上尽是狼藉的泥土,还搀着花盆碎片。她后脑勺咚的磕在地上,眼前发黑,小臂处也剧痛不已,手机撞飞出去。男孩浑不在意自己的恶行,反而大声笑着拿泥土往她脸上扔。
“小季!”
“清识姐!”
同事全都冲了过来,隔开村民。
季清识头晕目眩,被人手忙脚乱的扶起来。
付明远背起她就往楼下跑。
闹事的村民见了血,也有些底气不足,乘乱想走,被余如柏叫人拦下。
余如柏匆匆追下楼,付明远和杨雪已经把季清识扶到车上,付明远发动车子,余如柏叮嘱两句便关上门,抹着脑门上的汗,目送车开出去。
……
季清识胳膊上扎了块碎瓷片,清理过后,抹上药,又缠上绷带。别的没什么大事,后脑勺当时磕的重,怕是脑震荡,查出来没事,医生嘱咐多休息两天就好。
杨雪和付明远同时松了口气。
付明远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偏偏动手推人的是个半大小孩,他又不能去把小孩打一顿。这口气又真的难忍,脸都憋青了。
既然没事,季清识也不想在医院久待,简单处理过后,就离开了医院。
医院离项目部不过十分钟车程。
车开到门口时,和一辆黑色Urus碰见,对面停车,示意他们先行。
付明远多看了一眼车标,猜测是哪个供应商,也没多在意,开车进门。
停稳车后,付明远动作很快的开门下车,打开后座门,“清识姐,我背你上去。”
季清识说不用,温声道:“我刚刚是有点头晕,现在缓过来了,又没伤的多重。”
饶是这么说,她下车时付明远还是小心翼翼的,手虚虚扶着,怕她再犯晕。
那辆Urus停在他们隔壁。
“清识姐。”付明远说:“要不我送你回宿舍休息,你别上去了,估计还乱着呢。”
“没事儿。”季清识对他笑笑。
三个人很快上了楼。
旁边车里,施旭从后视镜里瞄了眼后座的钟然。
季清识已经走了,他还是望着车外,脸色比方才更差。
施旭不出声,也不动。
钟然是扔下会议出来的,身边跟着法务部的顾问周律师。
周律师并不知这里面门道,本准备下车,却忽觉车内气氛凝滞的诡异,便出声道:“钟总?”
钟然嗯了一声,神色恢复如常,开门下车。
第52章
二楼地上依旧乱糟糟的;闹事村民还在,这会倒是都老老实实的蹲着,旁边站了个民警维持秩序。把季清识推倒的小男孩拿着手机玩游戏;看见他们回来就吐舌头做鬼脸。
杨雪也是急脾气,指着他:“小屁孩;你给我出来!”
小男孩撇撇嘴;躲到奶奶身后。
“行了行了。”旁边民警也头疼;劝了句:“小孩不懂事;跟小孩较劲有用吗?”
付明远气道:“谁家小孩像这样?他撞人的时候我没看出来他小!”他拉起季清识裹着纱布的胳膊;让民警看:“警察叔叔;你自己看看;他这还叫不懂事吗!”
季清识也没想到十来岁的小孩就有这么大的恶意;现场已经够乱了,她也不想再生枝节;刚想说算了,办公室主任王胖子匆匆出来,先她开口:“小付!”
付明远气闷的侧过脸;没再说话。
主任劝阻完付明远;又问了几句季清识检查的情况。抬头看向他们身后;眼前一亮;越过他们走过去:“钟总。”
季清识顿时僵了下。
她的胳膊还被付明远抓着;下意识的挣了挣。
付明远听见来人也为之一振,低头看她一眼;松开手;随后回头看去。
楼梯口缓缓走上来一个年轻男人;他穿一身剪裁妥帖考究的高定西装;身材修长;一副无可挑剔的皮相,行止间透出一种上位者的严峻冷厉。
偏偏他又是极年轻的。
付明远是没有见过钟然的,只听过传闻,心里其实不太看得上这种背靠煊赫家世轻松登顶的公子哥。
尤其他还是季清识的前任。
但付明远第一回 见到他本人,心里就凉了一凉。
实在没有什么可比的。
他明明没有比自己大多少,可是他们之间却隔着一道男人和男孩间,无比清晰的分界线。
付明远揣着透心凉,脊背却不服输的挺直,像是种无形的比试。钟然的目光从他身上极快的掠过,几乎没有停留。
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季清识今天穿了件白色T恤,刚刚在泥里滚过,衣上泥迹斑驳,形容狼狈,她把缠着纱布的胳膊往身后藏,象征性的转身面对楼梯的方向,垂眸站在旁边,似有一道视线不经意停留,但她始终没有抬头。
她这角度,只能看见付明远麦色的小臂。
钟然很快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主任殷勤的声音随之远去。
施旭跟进会议室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季清识和付明远并肩而立,光看外表也算是般配。施旭全程揣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心里甚至乐了乐。
他老板从到这开始,落眼不是这小子扶着季清识,就是拉着季清识,从头到尾两人之间的距离都没多过十公分。
他跟在钟然身边,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到。
钟然快要打人的心情了。
……
余如柏,民警和村民代表在会议室里,征地工作组的人也来了,四方总算能坐下来好好说话。
余如柏对面坐着负责征地拆迁的工作人员,他叹口气说:“小沈,不是我说话冲,这帮人来我们这闹了好几天,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情况。就这么让他们闹,现在闹出事了,怎么处理?”
小沈也是满腹苦水:“余总,这真不是我们不管,情况都已经说清楚了。就补偿金问题,我们已经在村里召开听证会了,村里意见也在往上反馈,那我们工作也是有流程的,不能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村民闻言嚷嚷道:“什么听证会,听完了还不是天天来劝我们,就想让我们点头,把我们的土地收走了,不多补偿点我们怎么过日子!”语速极快,说的又是方言,余如柏一个字都没听明白。
小沈也被这事闹的头疼脑热,北庄村民风彪悍,显然是想狮子大开口,小沈怒道:“政府征地修路也是为了你们!补偿金都是一样的标准,别人都同意就你们村不同意,打的什么主意你自己心里清楚!”
村民正要再嚷,民警呵斥道:“行了!”
“你们带人闹事,把人家公司的女同志推进了医院,别以为你没动手就不是你的责任!”
村民不服气的哼了声。
民警转向余如柏:“这个事情咱们还是协调为主,等会看看女同志的受伤情况,该道歉道歉,该赔偿赔偿。”
又对村民说:“你们以后也不许来这闹了!工作组的同志都说已经给你们反映情况了,还没完没了的闹什么?”
村民一听到赔偿,立刻说:“我可没钱,人也不是我推的,你们别想讹我。”
余如柏心知让这些无赖赔偿是不可能的,道歉都够呛。但他也没办法,毕竟事关征地,征地事情不解决影响整个项目的进程,到时候公司问责,对所有人都没好处。
这帮村民有恃无恐,也只能季清识受点委屈,项目部认栽。
协调到这,会议室门忽然被人推开,王胖子说:“余总,钟总到了。”
余如柏精神一震,他根本没告诉钟然。
这种事也完全没到需要惊动钟然的地步,可他竟这么快得到消息赶来了。
看见钟然的身影出现在会议室门口,余如柏头更疼了。
他原本还想小事化了,钟然一来,怕是了不成了。
王胖子进来和余如柏说季清识的检查结果,说没什么事,就是胳膊划伤,已经处理好了。余如柏瞄了眼上首坐着的钟然,见他目光虚虚落在某处,似在出神,松口气道:“没事就好。”
村民道:“那我们能走了吧?”
民警按着方才余如柏默认的解决方式调解道:“既然小姑娘没事,就让他们道个歉……”
“道歉?”忽地被钟然打断。
余如柏:“……”该来的总会来。
钟然偏头朝周律师示意,周律师点点头,上前目视着村民和小沈,一板一眼道:“根据我国土地管理法,国家为了公共利益的需要,可以依法对土地实行征收或者征用并给予补偿……被征地方有权发表不同意见,或者对补偿标准有争议,由县级以上人民政府协调解决,协调不成的,可以继续往上一级单位申请裁决……”(注)
“……”
周律师继续说:“我说这些,是想说明,征地的事情并不在我司工作范围内,我司也无意干扰政府工作。我们今天来,是为北庄村村民在我司聚众蓄意滋事,损坏我司财物,以及对我司员工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