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俗-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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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明远挪过去,感觉怎么也叫不出那声姐。
季清识见他回来,抬眸笑笑,依旧是极客气:“麻烦你了。”
“清识姐,你为什么到宁川来?”付明远在她旁边坐下,问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宁川离你家那么远,气候饮食都不一样,而且工作也很辛苦。”
季清识避重就轻的回答:“进公司之后被分过来的,刚好遇到我师傅,就一直跟他从兰城项目到宁西项目了。”
付明远问:“那你还会回南方吗?”
季清识点头,毫不犹豫:“会的。”
付明远便沉默,像是陷入沉思。
两个人都不说话就有些尴尬,季清识便回问:“那你为什么来公司?项目上男生会更辛苦,每天都要去现场,你的家庭条件,应该可以让你找个更轻松点的工作。”
付明远又笑起来,来了精神:“我就是为宁西项目来的,我爷爷家就是大荔县,那边交通一直不太方便,但风景很好的,哈硕海的秋景一点也不输给察尔湖,等宁西建成,到很多地方都会方便,我希望有更多的人去大荔,去看哈硕海的胡杨,我就去跟我爷爷说,这条路是我修的。”
季清识忍不住笑,付明远意识到自己吹牛了,挺不好意思,挠头道:“我参与的,参与的。”
她感慨:“你和你师傅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
付明远的师傅就是宋工,师徒俩一个热血中年,一个热血青年,全项目都看着这老的带着小的每天精神抖擞的跑项目跑现场,恨不能亲自上阵拧钢筋,和现场建造方一起亲手完成宁西高速的修建。
付明远点头,“我和我师傅都是宁川人,西北没有你们南方经济繁华,但我们都希望它能越来越好,就从脚下的路开始。”
季清识也笑着道:“一定会的。”
……
换完药从医院回去已经三点了,季清识和付明远回到各自办公室,还没开始工作,就被王胖子叫去行政办公室里。
王胖子其人有个毛病,专爱搞□□,每日里喝茶看报,浑身政府单位老干部作风,此时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走过来走过去,时不时叹几声气。
付明远在他走到第三个来回时总算忍不住道:“主任,您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呗,我撑得住。”
王胖子姿态还没摆过瘾,被他打断还挺不乐意,瞪他一眼才清咳一声道:“今天集团人事部给咱们项目来了人事调令,关于你和小季的。”
这道调令只关乎季清识和付明远,来的毫无征兆,季清识被调去西北分公司总裁办,至于付明远,去了位于广州的华南分公司。
盛誉在南方发展已久,广州经济又好,华南分公司的难进程度和临安集团总部几乎不相上下。
这次调职对季清识和付明远来说,都算是升职加薪了。
但两个人都沉默了。
季清识从开始的无法理解,渐渐转成一种莫大的愤怒。钟然愿意把她调去哪都行,大不了她就辞职,但她没想到他能把付明远调去和西北遥遥相对的广州,就因为他自己不痛快!
他又有什么资格不痛快!
季清识平时为人谨言慎行,最不愿给别人添麻烦,但钟然就是硬要把她推上风口浪尖。
季清识不知道那晚钟然去而复返,但付明远看到那份扔掉的粥和车,是知道钟然来过的,而且应该看到听到了什么。所以付明远没有那么惊讶,甚至还有些意料之中。
季清识:“我师傅知道吗?”
王胖子:“余总今天不在,应该明天回来。”
季清识点点头,语气坚定:“主任,给我点时间,我可以走,但付明远不走。”
说完也没有管王胖子说些什么,转身出去,冲到办公室,拿手机给钟然打电话。
语音提示暂时无法接通。
她不想等着,索性直接去分公司。
付明远追到楼下,拦住她:“清识姐,你要去找他?”
季清识点点头,付明远激动的说:“你不用去,大不了我就辞职,谁怕他!我才不去什么华南分公司!”
季清识:“这件事你别管了,因为我和他的矛盾牵连到你,我很抱歉。你正常工作就好,我来处理。”
转身匆匆走了。
季清识到分公司时已经快到下班时间,她向前台说明来意,前台看到是她,就往总裁办打了电话。挂掉电话才说,钟总不在。
季清识才不信他的鬼话,还差一会就到六点,她索性坐在一楼休息区等着。
很快分公司同事就陆陆续续的下班出来,快七点的时候,施旭晃晃悠悠的身影出现,季清识刚想过去,施旭便主动走过来了。
“嫂子。”施旭说:“钟总真的不在。”
“别这么叫我。”季清识板着脸,说话也一改往日轻声细语的温和,语带薄怒:“那他在哪?他什么时候回来?麻烦你告诉他,我在这等他。”
施旭:“这我真的不知道。”他想想又说:“不过他晚上肯定会回春江园,要不你回家……”
季清识瞪他一眼,扭过脸不跟他说话了。
施旭索性直说:“钟总不会在这见你的。”
季清识沉默片刻,起身道:“我明天再来。”
施旭在后叫了她几声,她也没理。
因为他避而不见,季清识的愤怒到了一个新高点,她这会真恨不能冲到他面前给他一拳,但她又不想去别墅,她才不会自己跳进他设计好的陷阱里!
……
回去的路上,余如柏打来电话,接通便问:“找着钟然没?”
季清识说没有。
“行了,这事交给我,你先回来。”余如柏似在外面走路,声音里带着呼呼的风声,“我不放人,出十份调令也没用。”
季清识却下了决心,声音闷闷的:“师傅,我可能没办法做完宁西项目了,我想辞职,我想回临安去了。”
这也是余如柏意料之中,他深知他这小徒弟表面不声不响,安静文弱,内里却是十足倔强,宁折不弯的性子。
他长叹了声,提了个折中的办法:“你先别急着辞职,师傅给你放两个月假,职位给你留着,你回家休息一段时间,避一避,你们俩都冷静冷静。”
季清识问:“那付明远的事……”
余如柏:“你放心。”
余如柏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好立刻就打辞职报告,但她也知道,她是非辞不可的。
辞职也得提前申请走流程,没有一两个月办不下来。钟然若是硬扣着不放,她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
季清识不愿再留着,只要她离开宁西,钟然就没理由再为难付明远。余如柏让她暂时回家,也是这个意思。
她回去收拾好行李,买了第二天最早班的机票,离开了宁川。
第54章
钟然第二天到公司;路过总裁办,脚步未停,眼风往里不经意间扫过。王跃极敏锐的捕捉老板隐晦的意思;立刻汇报:“人事调令已经发到宁西了,但是季小姐没有来。”
钟然并不意外。
“而且……”王跃犹豫。
“有话直说。”
“季小姐清早的飞机回临安;同时向集团提交了离职申请。”王跃公事公办;机器人一般的语气;力保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带一丝个人感情:“余总往您邮箱发了封抗议书;说您再继续胡作非为下去;他就要退休回家。”
钟然冷声嗤道:“让他退。”
王跃默然;又问:“那季小姐的离职申请……”
钟然没说话;进办公室看见左边摆着的绿植;怎么看怎么碍事,“谁让你放这的?”
“……您昨天说放右边碍眼;叫挪到左边……我现在就把它搬走。”王跃也没再问那倒霉的离职申请,撸袖子把花瓶搬出去,在钟然视线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跃身为总裁办负责人;这几天都处于水深火热当中。
平心而论;钟然一直都算是一位非常不错的老板;从不会把私人情绪带到公司里。但王跃最近才发现;那是因为小钟总本人;以前几乎没遇到过不顺心的事。
最近他显然是遇到坎了,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写着不高兴;不仅看人不顺眼;连花草都看不顺眼了;更不要说工作。
分公司各部门的负责人;这几天都是能不露面就不露面。非得露面的时候;都得做好被冷嘲热讽的心理准备。
王跃私心里还挺希望季清识能来总裁办,不求她工作能有多出色,起码能让钟然降降火,恢复到以前公私分明的状态里。
……
钟然这几天非常,极其的不痛快。
他那晚从宁西回来,一晚上没睡着觉,翻来覆去想的都是季清识怎么让他走的,又是怎么对那小子笑的,想起来心里就发堵,这辈子都没这么心堵过。
季清识对他说的那些,偏偏又是他自己说出去的。
钟然当时说那话的时候,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过去二十五年都是这么过的。他需要求谁,他要什么没有,他走到哪不是被人奉为座上宾。
他对季清识的确是不同的,他身边的人都看得出来,他自己也承认。
她提出分手之后他困惑的想,是不是给她开的特例太多,以至于让她有了足够的底气和他闹。
他在所有的关系里都习惯性的作为掌控方,这种不同既然是他自己造就的,那他自然也可以舍弃。
他并不觉得这会是独特到不可割舍的一段关系。
正是基于这种心态,季清识提出分手的时候,他很快就同意了。没有任何的挽留。
刚开始,他总辗转反侧的想那天她走掉的场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症状,他自己都觉得离谱,说出去大概能够让杨世杭他们几个笑到入土为安。
钟然把这归为他只是不太适应。
被外公扣在临安的四个多月,他又过上以前的生活,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只要他想,他可以俯瞰这座繁华自古至今的城市里的一切。
但是,钟然总觉得有点提不起劲,兴味索然。
他时不时诡异的想,她也许会给他发个消息什么的。
真的想好了吗?
他才知道,季清识是那么果决的人。
钟然怎么也没想到,都过去半年了,这种不适应非但没有褪去,还在他回到宁川之后,彻底爆发出来。
她说,跟他不熟,跟他没关系,跟他撇得干干净净。
钟然已经想不起来他那晚是以何种心态去而复返,还惦记着她没吃饭,让人专门做了份晚餐。
结果看到付明远站在她房间前,两个人有说有笑。
他像是被狠狠羞辱,前所未有,措手不及。
骄傲如他,竟然也会有将脸面放在地上让人踩的时候。
他转身就走,冷静之后,羞辱感全部化为怒火,烧的他夜不成寐。
早上六点的飞机,季清识三点多就起来了。回到南江镇自家小院前,堪堪过十二点。
她提着行李站到红色小铁门前,才意识到她还没跟季亭山说,也没有钥匙。
季清识把行李放在巷子口的老陈家书店,就去养老院找季亭山。
南江正值盛夏,她清早离开宁川时还穿了薄外套,现在走在镇上长街,不过几步路就热的满面红晕,养老院离她家距离不近,在镇的最东边。
正是正午最热的时候,路边草木都蔫蔫的趴伏着,蝉鸣不歇,热浪滚滚,地面滚烫。
目之所及都是无精打采的景象。
季亭山没想到季清识突然回来,一听消息便忙不迭的往外去。走了两步又掉头回房间,把铺盖一卷,夹在腋窝里走了。
季亭山念念叨叨的一出养老院的门,就看见宝贝孙女面容憔悴的站在太阳底下,胳膊上还缠着纱布,当时脑子一激灵,甩起老胳膊老腿,三步并作两步的急走过来。
季清识随意找了个借口,季亭山看她满面疲惫,便没有多问。
祖孙两个回了小院,季亭山得知她还没吃饭,家里什么都没准备,便去小食店买现成的回来。季清识随便吃了几口,洗洗澡就睡了。
一直睡到黄昏时分,浓稠残阳从窗帘的细缝里照入她的小房间,窗户下是她读书时的黄木书桌,椅子上的小风扇左右摇摆,呼呼吹着热风。
季清识睡的迷迷糊糊,摸到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
她离开项目只跟杨雪说了,付明远并不知道,他早上跟着师傅跑现场,回来才得知这个消息。
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
还有一条微信,问她还会不会再回宁川。
季清识没回电话,只回了微信,【应该不会了】
又补充;【好好工作,希望早点看到宁西通车。】
这话像是告别,付明远盯着对话框,心里闷得慌,反反复复的输入又删除,最后只回了个好。
季清识放下手机,环视一圈小房间,推开窗户,外面绿树成荫,树影婆娑,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从她这里能看见,巷子口已经有人端着碗,边吃饭边聊天了。
小镇一片安宁。
她下楼,季亭山正在淘腾绿豆,晚上准备熬个绿豆汤解暑。
“睡好啦?”季亭山说:“你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这次待几天?”
“待一段时间。”季清识一语带过。
“杏杏啊。”季亭山望着她欲言又止,还是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可千万不能瞒着外公。”
季清识笑:“人都好好的回来了,还能有什么事?”
“前几天还说工作很忙,怎么忽然就放长假了?”
季清识向来报喜不报忧,说的也尽量轻松,“我师傅看我工作辛苦,就让我回来休息几天。”
季亭山看她不愿意说,便没有使劲问。在老头的猜测里,以她的性格也不可能惹出什么事情来。突然搁下工作回家,还说自己放长假,最大可能就是工作出差错被公司责罚停职,再严重点就是被开除了,觉得丢脸不想让自己知道,也情有可原。
他们这样普普通通过日子的小老百姓,除了这些,季亭山也想不出她能遇到什么事。
季亭山问过她晚上想吃什么,就溜溜达达的去了市场。季清识在家里转了转,望着季亭山屋里的风扇,拧开开关,老旧的风扇嘎吱嘎吱作响,床上铺着凉席,地上是青砖,年头久了,表面皆被磨平,泛着油亮的光。
她之前想给这屋装个空调,可是季亭山不要,说自己年纪大了吹不习惯,这屋子避光,夏天也凉快。
她独坐片刻,手机忽的响起铃声。
打破一室宁静。
是钟然。
她昨天那种怒火中烧的心情早没了,她知道她就算走了,钟然也不会轻易揭过这件事。她就是十足困惑,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把话说的那么清楚,以他那样的骄傲,竟还是不依不饶了。
电话接通,两边都是长久的寂静。
还是钟然率先开口,问:“到家了?”
语气极为自然,好似单纯关心一下她的旅程。
季清识听他这语气,火又轻易被撩着了,直往上窜。忍着骂他的冲动,拳头捏紧,克制的嗯了声。
他慢悠悠的说,“跑的还挺快。”
季清识紧紧盯着晃晃悠悠的绿风扇,刚想说话,听他又道:“给你一个月时间。”
“什么意思?”她压着嗓子道。
“一个月后,回宁川来。”
“我已经辞职了!”
“我不同意。”
他轻描淡写,她甚至听见他往后仰靠在椅子上,发出的极轻的声响。
季清识现在又有点后悔了,昨天晚上应该去一趟春江园的,走之前起码得打他一顿,虽然未必打得过,但她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了。
她生硬道:“你同不同意我都要辞职,我有这个权利,你不同意我就去申请仲裁,不是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季清识。”钟然停顿几秒,说:“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