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娘子-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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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姬看着婵夏,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因为啊。。。一见知君既断肠。”
这风情万种的女子,说话也带着淡淡的戏曲腔,婉转低徊。
婵夏站在原地,目送着梅姬离去。
忍冬推了她一把:“你看什么呢,你该不会想给督主戴绿帽子吧?”
好家伙,刚刚那眉来眼去的调调,别以为总穿男装就是个爷们了!忍冬用眼神疯狂暗示婵夏收敛。
见婵夏好像丢了魂似的站在那,忍冬觉得奇怪。
“夏姑娘?”就连彩凝都觉得婵夏不对劲。
“护琴油。。。舶来品。。。我见过,我见过啊!”婵夏突然回过神,抬腿就想往外冲,但又像是想起什么,僵硬地驻足。
心中犹如被惊涛骇浪所拍打。
于瑾昨夜那番话回荡耳畔,当去掉一切不可能留下的那个结果,无论多令人难以置信,都是真相。
婵夏深吸一口气,仅凭个护琴油就断定真凶实在是过于草率,她还要从长计议。
伙计过来招呼他们。
“几位官爷,你们可选好了?需要我介绍吗?”
“小哥我来问你,这梅姑娘,可是你这的常客?”婵夏问。
伙计毫不犹豫地点头:
“梅姑娘可是咱们这的常客了,暮色阁的两位头牌当属梅姑娘和兰姑娘,这俩人啊,争强好胜的,兰姑娘若用了二两的香膏,梅姑娘一准要买个更贵的,早些年梅姑娘可是艳压群芳,这两年岁数大了,比不上兰姑娘了,可这股要强的劲儿还没变。”
说完又嘀咕了句:“可是好久没看到兰姑娘来了,都说戏子无情,花娘无义——嗷!”
掌柜的一巴掌糊在伙计头上,骂道:“甭管人家是干什么的,来咱们这都是尊贵的客人,岂容你在这胡咧咧?这个月的俸禄扣你二钱!”
伙计瘪着嘴,委屈巴巴地走了。
掌柜的满脸堆笑,跟婵夏等人解释:“我这伙计刚来,还没管教好,让你们见笑了,这样,几位官爷今儿看上什么,我都算你们便宜些可好?”
忍冬大喜,翘着莲花指开始挑挑选选。
婵夏却是站在原地,还保留刚刚的姿势,彩凝问道:
“夏姑娘,你想什么呢?”
“都说花娘无义,我看。。。也未必。”
就冲梅姬刚刚的反应,婵夏对这个风月场里出来的女子,也是刮目相看。
她在暮色阁门前大闹过,梅姬怎会不知道她是女儿身?
之所以装的轻佻揽客,只为了透给婵夏一个重要信息,死去的兰姬,并不是害死李得久的真凶。
想必这个梅姑娘,对昔日“竞争对手”兰姬的死,也是意难平的,她很可能知道些什么,却又碍于身份不能说。
既要在这复杂的棋局中留有性命,又想替死去的兰姬讨个公道,底层小人物在夹缝里求生存的同时,也没忘了心里那点情分。
死去的兰姬不会知道,曾经她的“竞争对手”,却是她死后唯一替她抱不平的。
这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啊,有时候就是这般,剪不断,理还乱。
回到府上,厂卫的番役头目过来,送上一叠婵夏需要的密文,都是关于两位死者昔日的履历,婵夏看着这一叠纸,却没急着看。
或许线索就在这里面,可是她现在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当她顺着这条线一路查下去,查到最后,伤害的,又会是谁?
脑海中浮现出陈四的影像。
“我阿爹呢?”婵夏问彩凝。
“我听秋毫说,他今儿请了假,早早的拎着一叠纸钱出去了,大概是要祭奠他的那位故人。”
婵夏掐指一算,今儿是甄教习的“头七”。
想着梅姬提供的线索,婵夏面色凝重起来。
“彩凝啊,你说。。。李得久和阙德,该不该死?”
“姑娘想听什么答案?”
“自然是发自肺腑的,若你不是我的护卫,你就是个寻常百姓,你怎么看待他们的死?”
“死的好。这些贪官,平日里作奸犯科,搜刮民脂民膏,他们的金山银山,都是百姓的血和泪,当年我彩家32口,差点死在这些贪官手里,若不是督主出手,只怕我现在也是荒郊野岭的一座孤坟。”
婵夏久久沉默,好半天才道:
“说句可能会得罪督主的话,我也觉得他们该死,大燕律治不了这些狗官,这桃花杀手,又何尝不是替天行道?我若抓她,她手里少几个贪官的命,算不算间接的害了百姓?可我若是不抓。。。我如何对得起身上这身官服?”
“听姑娘的意思是——你已经知道真凶是谁了?”彩凝大吃一惊。
婵夏叹了口气。
“一切案情皆人情呐,查案若只是抽丝剥茧找真相倒也不难。”
难的是,如何在人情和法理之间,找到一个既对得起良心又对得起执法者身份,还对得起她阿爹的平衡。
“就连梅姬都能做到冒死提供线索,我若不做出个正确判断,岂不是连个花娘都不如?”婵夏定了定,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
第205章 放大招吧
“阿霓啊,你在那边还好吗?底下冷不冷,有没有看到我家点娘啊?”
陈四一边哭一边将纸钱往火里扔。
一双白皙的手伸过来,也跟着抓几张纸钱送进去。
陈四回头,就见婵夏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你来的刚好,跟阿霓说几句吧,如果没有她,也没有现在的你了。”陈四吸吸鼻子,婵夏看他眼睛都哭红了,心疼。
“阿爹,你仔细身子。”
“哎!”陈四叹了口气。
“阿爹,你为什么说,没有甄教习就没有我呢?”
陈四左顾右盼,看着没人,这才说道:
“当年是她领着你阿娘来我这的,如果不是她,只怕你阿娘都活不成。”
“甄教习家里是做什么的?”婵夏问。
“早些年她爹是青州这一代的盐运使。”
地方盐运使,这地位不低啊,婵夏前世没听甄教习说过这个,进教坊司的女子大部分都是罪臣之后,地方的盐运使的官职甚至要大于地方官,盐务素来是肥缺,想来这甄家以前也是很有权势的家族。
“那她是怎么没入教坊司的?”
“还不是先帝那杀千刀的。。。”陈四咬牙切齿,“那年,先帝微服私访,说是微服私访,其实就是寻花问柳,到青州这地界也不知怎么的,就看上了阿霓的亲娘了。”
甄教习闺名阿霓,那年还没及笄,她阿娘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虽已为人妇为人母,却是风韵犹存光彩不减,早些年更是被传成青州第一美人。
“先帝有个不为人知的嗜好,就喜欢那上了些年岁的,宫内甚至有些宦官,专门为他搜罗天下美人,阿霓的娘被盯上后,不肯就范,悬梁自尽了。”
先帝大怒,随便找了个噱头,将甄家上下严惩,甄霓也沦落到了教坊司。
“那我阿娘又跟她怎么认识的?”婵夏问。
“你阿娘她。。。也是个苦命的,家里遭了变故,被人追杀,走投无路时被阿霓救了送到我这。。。几个月后,你就出生了。”
“那也就是说,甄教习还是我救命恩人。。。”
婵夏呢喃,这下更棘手了,甄霓是她两世的救命恩人。
。。。
“彩凝啊,如果你有事想求老毛,你会怎么做?”
烧纸回来后,婵夏在后花园挖了个坑,用荷叶包了鸡裹着黄泥烤。
跟忍冬和彩凝三人蹲成一小圈,俨然是开秘密会议。
“直接跟他说。”想想,又补充一句,“不答应,就打到他答应为止。”
这俩人武艺差不多,毛番拓虽然力气大,但彩凝招式狠,确定关系后,老毛更是不敢动彩凝,注定了一辈子都被媳妇压着打。
“你这回答毫无参考——忍冬,你要是有求于人,你怎么做?”
“看求谁。”
“唔,求一个。。。很有原则的男人,我眼下遇到点事儿,法理和情理出现冲突,我要是想保我想保的人,少不得要通过那个有原则的男人。。。给我拿个主意。”
婵夏把烤好的鸡挖出来,香气四溢,趁热分给忍冬和彩凝,坐等忍冬支招。
“你直接说求督主不就完了?绕着弯,累不累啊你!”
婵夏干笑两声,算是默认了。
“求督主办事还不简单?我教你啊,你先弄一桌好酒好菜,然后——”忍冬正说得兴致盎然,一抬头看到彩凝的死鱼眼,嫌弃地挥手。
“你个未婚女子躲开。”
见彩凝纹丝不动,索性把婵夏拽到一边,趴在她耳边嘀嘀咕咕。
“这样就行?”婵夏满脸困惑。
忍冬笑得贱兮兮。
“你放心吧,一准成,事成之后,可别忘了我的好。”
婵夏看他笑成这样,一脸莫名,她怎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就按着我说的去做,不仅你的诉求督主能够满足,就连扣我的俸禄都能还回来。。。我今儿可是买了太多胭脂水粉了,兜比脸都干净了,小阿夏,看你的了!”
“哦。。。”
“哎!你抢我鸡腿干嘛!”忍冬怒。
“好吃的留给督主啊,你啃个鸡头就得了,腿儿和翅膀都给他留着。”
过河拆桥,说的就是婵夏。
忍冬呸了口,三八兮兮的推了她一把。
“你就擎好儿吧,过来了今晚,督主对你肯定是有求必应!我为了你和督主他老人家的幸福,可是私掏腰包,花了大价钱的!”
彩凝遥望着这俩人在那窃窃私语,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于瑾回来就看到满满一桌的丰盛大餐。
炸烧骨、蒸羊肉、酿螃蟹、卤鹅、煨蛋。。。一桌子大餐。
婵夏无比殷勤,对着他热情招呼,于瑾退后一步,审视地上下看她。
“你这样看我作甚,我脸上有没有脏东西。”婵夏心虚。
“有事求我?”
“没事求你就不能做点好吃的犒劳你吗,快坐下。”婵夏给于瑾倒酒。
“岳父人呢?”
“他今儿心情不大好,在小院里喝闷酒呢。”
于瑾哦了声,起身就往外走,婵夏忙拦着他。
“你干嘛去?”
“叫岳父过来,我陪着他喝。”
婵夏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对他自己的威慑力一无所知吗?
“我阿爹如果看到你,吓得酒都喝不好,拘束的很呐。”
她这么说,于瑾便不再面前,坐下来陪着她一起用膳。
婵夏看他脸色还不错,可见今日朝堂没有太闹心的事儿,于是一杯杯的给他敬酒,酒过三巡,婵夏看吃的差不多了,清清嗓子。
“其实,我有事跟你说。”
“嗯。”于瑾毫不意外。
小丫头殷勤成这样,又是好酒又是好菜的,说她没有企图才有鬼呢。
“这事儿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了,你答应我一件事吧。”
于瑾挑眉。
“你不说,我怎知是什么事?”
婵夏心说她要直说,让他放甄霓一马,少不了劈头盖脸一通骂。
说不定还会罚她写几十遍甚至几百遍的大燕律——这事儿他做得出来。
婵夏心里推断,甄霓就是桃花杀手,因为那护琴油前世她见甄教习用过,当然让她推测出这结论的,还要别的原因。
眼下婵夏是铁了心要放甄霓一马,又见于瑾一副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样,心里猜这事儿不好办,于是心一横,准备使出忍冬教她的大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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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瞧不起谁呢
“你且等我一会,我准备送你个惊喜,你看过这惊喜后,再答应我也不迟。”
于瑾端起酒杯轻啜,见她跟阵风似的跑出去,心里也有几分好奇。
婵夏做事从来都是直来直去,她这么反常,意味着她要开口求他的,必然是不小的事儿。
婵夏跑到外面,接过忍冬递过来的木匣子。
这里面,就是秘密武器了。
“这里面到底装的什么?”婵夏想开匣子看一眼。
忍冬按着她的手。
“你看就不灵了,你得让督主看,一会进屋,你把匣子递给他,然后坐他腿上。”
“还要坐他腿上?!”
忍冬横眉怒目:“求人办事,不得有些态度吗?听我的,这态度必须要强硬,越硬越好。”
“哦。。。。然后还用说别的吗?”
婵夏虽然擅长真诚赞美,在彩虹屁这块别有建树,但今儿这事儿难度稍微有点大,必须要做到一击就中,马到成功,心里没底,总要求助下忍冬这个“超强外援”。
“甜言蜜语你会不会?你要不会换我来!什么好亲爹,好达达,挨个叫一遍,你给他叫的腿儿都迈不动,这事儿就成了。”
婵夏听得口干舌燥,这难度有点大啊。
“能行吗?你上次让我喊他达达,我喊完了啥效果没有,他还用那样式儿的眼神看我。”婵夏模仿了下于瑾当时的表情。
可以说,非常恐怖了。
“此一时彼一时,你那时候干巴巴的喊,一点‘诚意’都没有,他能不生气吗?这次咱不一样了,诚意在手,效果翻倍,你大胆的喊去吧!”
婵夏脑子里浮现出于瑾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她真坐他腿上说这玩意,不会被他一脚踹出门吗?
忍冬看她满脸为难,怒其不争道:
“宫里面的娘娘关上门,拉起帐子,那也是这样的,谁声音娇谁能喊,天子就喜欢谁,你得学着点啊。”
婵夏接过盒子,想想前世对她照顾有加的甄教习,甄教习杀的可都是贪官,也没残害好人,心一横。
“我这也算是为了万民苍生做贡献了吧?”
救一个杀坏人的,间接等于救很多无辜百姓——这么理解也没毛病吧。
“必然是啊,快去!”
忍冬推着婵夏离开,自己蹲在地上,掏出个巴掌大小的算盘,飞快地扒拉起来。
“司珍局不敢收我加工费,但是买玉料花了我二十两。。。督主要是满意,给我个肥缺,说不定还能配个好男人给我,哎呀,真不好意思,赚大发了,哦呵呵~”
忍冬笑得正是开心,就觉得身边凉飕飕的。
回头一看,彩凝跟个背后灵似的,眯着眼睛看他。
“什么二十两?”彩凝问。
“暖玉啊,这你就不懂了,这玉料的选择可是大有讲究的,凉玉就不行,必须要那触手升温的,到时候督主满意,小阿夏也满意,他们都满意了,我的荷包也就满意了,一转眼我是银子也有了,男人也有了,走上了人生巅峰,哈哈哈哈!”
忍冬是越想越开心。
彩凝深感担忧——看他这疯癫模样,二十两都治不好他吧?
婵夏抱着木盒子进屋,于瑾就见她杀气凛然,这几步路让她走出了上刑场的气势来。
婵夏把木盒子往他怀里一推,在于瑾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直接坐他腿上。
“于瑾我的亲爹,你打开看看!”
于瑾嘴里的酒好悬没喷出来,用决绝的口吻说这种话,她可真是太能了。
“忍冬那个妖孽,又教你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他现在认真考虑把忍冬调走。
婵夏不用忍冬带时,已经很让于瑾头疼了。
被忍冬这么一带,距离正道越发背道而驰。
“什么忍冬?忍冬是谁啊?”婵夏为了达到目的,睁眼说瞎话,催促着他快点开盒子。
只要开盒子,她就能说甄教习的事儿了。
于瑾的长指搭在盒子盖上,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他大概能猜到一些。
看婵夏这满脸无知傻乎乎的模样,于瑾叹了口气,伸手弹了她额头一下。
“你确定,要让我看吗?”
“看啊,为什么不看?”看了就能答应她饶甄教习不死了。
于瑾握着她的手,“你自己开。”
婵夏打开盒子,于瑾扫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