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夏-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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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寺里一片青葱,班兴昌茶都已经喝过两轮,段融才好不容易姗姗来迟。
“以前每次住持请你来喝茶,你跑得比谁都快,今天这是怎么了。”班兴昌问。
段融并不说什么,往椅子里一坐,背往后靠。住持过来给他倒茶,之前他都会跟住持攀谈几句,今天却一句话都不说,茶泡好了也不喝,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太平猴魁。
班兴昌看得稀奇:“怎么了,一副魂被勾了的样子,为了半夏那小丫头?其实你也不用太着急,等事情圆满解决了,她会原谅你的。只是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太危险了,会有人盯上她的。”
“我当年不该回段家。”他突然说。
班兴昌一怔:“你说什么呢,不回段家你想干什么?还住你那破出租房里,每天等着人来讨债啊?”
“我就算走,也该好好告诉她,起码要给她留个电话。”段融往前弓身,头低着,气息往下沉:“我不该一声不吭就走,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更不该没过多久就把她忘了。”
班兴昌彻底听糊涂:“你到底说什么呢,她是谁?你把谁留下了?”
段融什么也没再说,额发下一双眸子又黑又沉,情绪晦涩不明。
一边的住持笑笑:“寺院北边有间祈愿殿,施主要是心不静可以去那里看看,或许能有收获。”
段融还真去了。之前他好几次经过祈愿殿,从来没有进去过。许愿这种事都是人给自己找的一种精神慰藉,错误地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鬼神上,而这世上真正能心想事成的又有几个。
他第一次来佛殿里看,殿里墙上满满当当地摆放着木质檀香许愿牌,牌面上画着各人名字或记号。
他看了会儿就觉得索然无味,手插口袋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脑中闪过一张许愿牌上的记号。他转回身,站在一面墙边看。
密密麻麻的满墙许愿牌,其中一块牌子上被人画了株三瓣草的图案。
因为沈半夏的关系,他对这种植物很了解。
半夏草,成熟后可入药。
他把牌子取下来,手指在三瓣草的图案上摩挲了下。
翻过来,许愿牌上的一列字映入他眼帘。
段融爱沈半夏。
……
那天佛寺里廖无人声,静得像裹着一个秘密。
少女拿毛笔蘸了墨,虔诚地、认认真真地写:
段融爱沈半夏。
——我此生最大的愿望是。
——段融爱沈半夏。
……
段融从附中转学后,沈半夏想过,或许自己对他只是一时兴起,随着时间越长,她对他的感情就越淡,直至就算想起他,心也会平静得如一潭死水。
不会因为再也不能见到他,世界就一直灰蒙蒙一片,头顶压着大团大团的乌云,空气稀薄,喘不过气来。
总不至于一直这样想念他吧,总有一天能忘了他吧。
她这样想着,想着,一直从十一岁,到了终于迈入成人大门的十八岁。她发现书上的句子在骗人,原来时间并不是无所不能的治愈师,她已经花了七年,可想起他的时候心依旧会动,然后是铺天盖地的疼。
两人在一个城市,可她从不敢去见他,因为两人已然悬殊的身份,因为她常听到有关于他和万珂的花边新闻,新闻里说他爱万珂,痴迷般的爱,两人的爱情故事收集起来能写一本缠绵悱恻的爱情小说,这本小说过程虽然多坎坷,但一定会以圆满来收尾。
而沈半夏不过是他记忆里早就没有印象的小孩,就算她跑到他面前把两人的过去仔仔细细地说一遍,他应该也只会皱起眉头,满脸不解地看着她,回:“抱歉,我不记得了。”
因为真的,不值一提,他与她不过萍水相逢。
所以沈半夏从来不敢想:或许我可以试试。
她完全没有这个勇气,也不觉得自己会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得偿所愿。
只有在无望的暗恋里,一日日一月月一年年地想念下去,然后失去了爱上别人的能力,除了他之外看谁都觉索然。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并不是幸运的人,得不到最想要的,别人手中握着五花八门的幸福,而她头顶笼罩着的始终只有那块散不尽的乌云。
一直等啊等,等啊等,直到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她见到了段融。
那天没有人给她过生日,她没有吃蛋糕。
可她收到了一份最好的成人礼。
她心怀感激,知道了原来过去所有的倒霉,都是为了给她积攒一份十八岁的幸运。
但唾手可得的礼物被她扔掉了。
她没有办法,不得不扔。到底还是差了点儿幸运,顺利这两个字就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字典里。
上完学校的课,她跑去事务所加班,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电梯坏了,显示正在维修中。她住九楼,一层一层地往上爬,声控灯一层层地亮。外面下起了雨,雨势很大,手机里收到防汛办的提示,今日夜间有大到暴雨,请市民合理出行。
她爬到九层,灯亮起来,她抬头,看到楼梯口处坐着个人。
那人头低着,垂下的额发快要遮挡住眉眼。两条长腿往前伸,上身前倾,胳膊搭在腿上,指间夹着烟,烟灰积了很长一段,直到掉下去。
白色的烟雾在昏黄色光线里往上飘。
他身上透着股让人看不真切的颓靡和低沉,毛绒绒的发顶都能让人觉出一股阴郁气息。
空气里袭来一股清清淡淡的酒味,在他脚边是熄掉的好几根烟头。
并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
沈半夏有几秒钟的迟疑,几秒后收回视线,继续旁若无人地往前走。
在经过他身边时,手腕蓦地被扯住。
段融抓得她很紧,她几乎在瞬间就感觉到痛意。
段融碾灭烟从地上起身,往她面前走,把她堵在自己和楼道墙壁之间,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看着她:“你之前说分手。”
他声音很哑,每个字都很沉,凌厉地打进人耳朵里:“我现在告诉你,老子不同意!”
她蓦然抬头,下一秒唇被封住,凌冽的酒气从他嘴里渡到她唇齿间。
段融毫不费力地把她抱起来,几步抵到门上。她手里的钥匙被拿走,一声门锁被转动的声音,她人已经被抱进屋。
门砰地一声被摔上,灯啪地开,一切开始混乱而无序。
唇上湿濡的触感更强烈,她往后躲一躲:“段融……”
原本一句怨怪的话,被他亲得有了媚音,更像是在撒娇。段融把她放在门口玄关柜上,钥匙早不知道扔在了哪儿,他一手握住她脸,压着亲她:“是我。”
“段融,”她觉得他有些奇怪,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会这样:“你怎么了?”
段融并不回答,急切地亲着她触碰她,让她每一处都属于他。
屋子里很暖,两人很快出了汗,皮肤黏腻着。
沈半夏颈窝里黏着几缕发,段融伸指拨开,唇覆上去吻。
“小哑巴,”他突然这样叫她,呼吸很重,嗓音极哑地说:“我爱你。”
只这么一句她就不行了,身上软得像泥。听到他解皮带的声音,她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后面不管他继续做什么,她都半推半就着配合,主动把他搂紧。
从玄关到沙发,没多久她就受不了了:“热,开空调。”
“你会感冒。”他不肯听。
“我好热,”她快哭了:“去开空调。”
段融只好去找遥控器,期间没有跟她分开,实在找不到,把她往上托了托:“遥控器在哪儿?”
沈半夏无力地指了指电视柜。
段融又把她抱过去。
屋子里终于凉了些,段融怕她感冒,把她从客厅抱去卧室。
灯开着,一直没有关,段融不喜欢关灯,非要看着她。
厚厚的窗帘拉着,能隐约听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世界翻覆着潮湿的雨声,屋子里的声音比雨声更密。
沈半夏睁了睁汗湿的眼睛,又一次叫他:“段融。”
“我在。”他每次都会无比温柔地回应:“哥哥在。”
他喷在她颈间的呼吸灼热,虽然喝了酒,但比以前每次都要节制,没有再恶趣味地故意让她痛,见她眉间稍微蹙起就自觉地放缓,每一下都极尽温柔缱绻。
沈半夏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晚。手指握起,无措地揪紧床单,眼前的一切都很模糊,带了层湿润的雾气。
段融始终照顾着她的感受,伏着她细细的腰,一次次不厌其烦地跟她说:“我爱你。”
像是要把这三个字像他的人一样,深深地刻印到她灵魂的每一处,让她永远都不要忘记。
段融抓住她的手,两个人十指相扣,紧紧地交握。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粗重的呼吸打在她脸上,下巴上的汗坠入她颈窝。
两个人互相看着彼此,很快唇又碰到一起,粘稠地接吻。
最后她被抱去浴室清洗,浴缸里的水温热,她趴在段融怀里,累得闭着眼睛睡,鼻子上汗湿了一层,小脸滑腻白皙。
段融看不够似的看她,在她挺翘的鼻子上亲亲,拇指摩挲着她耳朵。
“半夏。”
他叫她,小姑娘轻嗯了声,确实累得连话也不想再说了。
“以后哥哥不会再走了。”他只要想到这几年里她一直在想念他,心里就抽着疼,只有把她抱得更紧才能缓解些。
他深深地看着她,嗓音很沉,带着无尽能溺死人的温柔:“这回换我先爱你,好不好?”
第91章 各取所需
沈半夏睡到中午醒来。
清醒以后; 昨晚的事瞬间涌入脑海。她能记得段融跟她说不同意分手时强硬的语气,记得他手心的温度,记得快要昏睡过去时; 他在她耳边说的情话。
他说了很多次爱她。
她从床上翻身坐起来,起得太猛,感觉到一阵酸痛。她吸了口气,抱着被子缓了会儿,眼睛缓慢地眨。
她回想了一遍; 昨晚的一切都很混乱; 到了后半夜才昏昏沉沉地睡了会儿。
明显感觉到他情绪的异常,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
墙角垃圾桶里扔了几个打过结的,他即使是喝醉了的情况下都知道提前准备好,怕她会有意外。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 她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跟他做这种事; 为什么一点儿诱惑都抵抗不了; 他只是亲她几下她就投降了。
她烦躁地揉揉头发; 扯开被子慢吞吞地下床。
洗漱后换了身衣服,拉开门往外。一人迎面过来; 跟她走了个照面。她抬头看,脸立刻红透; 睫毛颤了几下,难堪地低下头。
“睡醒了?”
段融无比自然地问了一句; 把她拉去餐桌那边:“先吃饭。”
沈半夏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明明说过要跟他分手; 昨晚却跟他荒唐了一夜,在他哄骗下甚至开口叫了几声哥哥; 想想就没脸见人了。
这个房子里的空气也湿; 到处都还留着两个人的痕迹似的。
该怎么解释昨晚的情况?
沈半夏头重得抬不起来; 段融在她身边坐着,随意地揉了把她头发:“吃饭。”
沈半夏终于抬头,索性先把话说清楚,不然越拖越复杂。
“我昨晚、其实我也喝酒了,所以我脑子不太清醒。你也喝了酒,你知道的对吧?”
“我没喝醉。”
“可你还是喝酒了啊,”她说:“酒精对人就是有影响的。”
“你觉得那玩意儿对我有影响?”
他说着往下看了眼,暗示意味很明显。沈半夏瞬间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脸更红:“你别老跟我不正经。”
“你就说对我有没有影响?”
沈半夏急了:“我是说你是因为喝了酒,我们两个都是因为喝了酒,所以才一时、一时没把持住……就……”
她说不下去了,唇抿了抿。段融低了点儿头,笑,再抬起头时把她后面的话接了下来:“就做/爱了?”
“……”
“傻瓜,编瞎话也不会。”段融把她脸捏住,虎口抵着她下巴,眼睛看着她红润的唇:“昨晚你喝了酒?”
沈半夏撒谎:“嗯。”
段融回味似的轻蹭着她的唇:“那怎么嘴里还是甜的?”说完压上去亲。
他从来肆意惯了,想做什么就做,想亲她时从来不忍着,一定要在她口腔里搜刮一遍才罢休。
他离开了些,舌尖舔了舔唇角:“还是甜的,跟昨晚一样。”
沈半夏把他手打开,正色了些:“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说过了,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已经分了。”
“那我们昨天晚上算什么?”
一句话让她的脸腾地烧起来,昨晚的一切全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来,他每次使力,每次最后关头时在她耳边性感招人的粗喘,包括他因她皱眉而问过许多次的:“疼?”
越想脸越烧,她干脆豁出去一样地说:“各取所需。”
段融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神色晦暗不明,慢慢地,又让人察觉出一丝浓厚的危险。
莫名觉得如果不躲就会掉入他的陷阱里,沈半夏从椅子里起身,后退,段融随之而来,往前迈了半步,手从她腰后横过将她一把抱起。她惊叫了声,人被抱着仰躺在客厅沙发里,段融牢牢将她制住。
他上身直起,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衬衫扣子。
衬衫被扔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男人分明紧实的腹肌露出来,往上看是坚实的胸膛,宽阔的肩。她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能分得出心思去看,之后眼睛就黏在了上面,不舍得移开。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段融这副皮囊拿得死死的。
段融压过来,手捏住她下巴,把她脸抬起来,声音里染了哑意:“别看那,看我。”
沈半夏猛然回神,现在这种时候不应该馋他身子吧。
“你干什么!”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生气点儿。
段融掰着她下巴开始亲,声音很低:“各取所需。”
他凶得很,但跟以前相比依旧收敛了很多。
好像她是这世上最值得珍惜的易碎的珍宝一样。
沈半夏一点儿都不讨厌他的举动。
她就是没出息,就是抵受不住他每次的诱惑。
最后被搞得心神恍惚,动都不想动。听到窸窣的声响,她睁开眼睛看了看,段融已经穿戴整齐,恢复了一贯的正经模样。
只有沈半夏知道他不正经时候的样子。
段融伺候小孩一样把她抱起来。她已经从刚才的胡闹中缓过来了些,慢慢想到了一个问题,手指紧张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段融。”她细声叫他。
声音乖了很多,像是羽毛,柔柔地在段融心里挠了一把。
段融找了衣服一件件给她穿:“怎么了?”
“刚才、那个……”她很小声地凑近他耳边说了句话。
在她这句话后,段融变了脸色,走去客厅开始翻垃圾桶。
从里面找到刚才用过的,检查之后发现真的破了。
他黑着脸又去翻卧房角落的垃圾桶,昨晚用过的几个套子里,其中一个也破掉了。
“艹。”
段融气得要疯。
昨晚他来得急,又喝醉了,没怎么看清楚就从货架上拿了盒。
结果买小了。
沈半夏还这么小一点儿,他不能让她有任何风险。
他让自己快速镇定下来,在沈半夏身边坐下,握着她细白的小手:“你别怕,我现在去买避孕药,我知道那东西对你身体不好,但你必须要吃。这次是我错了,我混蛋,你想怎么打我都行。以后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可以去结扎。”
沈半夏原本七上八下的心被他几句话安抚下来,听到最后她甚至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