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锦-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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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多了去了,像何尚书家,王知府家,武定侯府,还有赵侍郎家,明家……”她如数家珍。
听到赵侍郎家,青枝不敢看姑姑,怕姑姑发现她知道这事儿,她就假装不在意。
陈念当然也没放心上。
但傍晚青枝回裴家之前,却是又去了趟那织娘家里,问赵廷俊家的秘辛,还叮嘱织娘不要告诉别人。
那织娘就说有次看到赵府一个丫环出来倒东西,她瞧了一眼发现是烧成灰的信笺,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柳”字还有“银”字,她怀疑是趣园的柳姑娘写给赵廷俊的信,说达官贵人好些个都喜欢去趣园。
光凭一个柳字怎能让人信服,再说就算赵廷俊在趣园有相好的姑娘,也不能治他的罪。
青枝未免失望。
自从知道赵廷俊的丑事后,她一直都想替姑姑报仇,奈何民斗官,难如上青天,上哪儿去找扳倒赵廷俊的证据?就像这回,一封信赵廷俊都要烧毁,可见十分谨慎。
不过她也忽然发现了一个法子,她或许可以让织娘们相助,她们有不少是京城人士,也有在各个府邸接过活计的,听到的看到的一定不少。
积少成多,总有一日她可以让赵廷俊的乌纱帽不保。
她把这事儿认真记了下来。
大理寺。
高士则听完昨日所得线索,果然断定此案为杀人抢劫案。
裴连锳有不同见地,但一字未提。
两桩案子之间没有找到确定关联的线索之前,冒然提出只会引来上峰质疑,他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辛苦你了左少卿。”高士则递给他一盏凉茶。
四下无风,六月的天闷得像个火炉,才一会功夫,额头就布满了汗,裴连锳接过凉茶道了声谢。
“昨日少夫人没有收到惊吓吧?”高士则关切的问,“难得你陪她去瓦肆,竟然遇到人命案。”
“没有,她还是经得住事的。”他回去时青枝睡得很沉,但好似在做梦,睫毛一颤一颤,他怕弄醒她,睡在了躺椅上。
“那就好,不过我看你倒是没睡好,脸色发青,在这儿多歇息会再出去。”高士则让他注意身体,酷暑天,别晕倒了,还有许多案子等着他查呢。他现在都离不了裴连锳了,自从这年轻臣子调到大理寺后,他都跟着得了天子多次称赞。
裴连锳笑一笑,答应。
等太阳稍许被云遮蔽,他去了吏部。
吏部官员都认识他,问他瓦肆的案子。
昨日是休沐日,好些人都去瓦肆找乐,这案子几乎传遍了京城。因江扩是被割喉的,血到处喷溅,今儿瓦肆生意都不好了,冷清清。
得过一阵子,才能重新热闹。
裴连锳在吏部翻看江扩的从官经历,但那个小吏康长茂的经历却查不到,因为小吏算不得官,谈不上升迁贬职,他们都是由官员自行选定的,多数私下都有些交情,或者是因亲戚好友举荐。
他谢过吏部的官员,又去了户部。
去年灭门案他来过,问过康长茂的情况,这次问得更为仔细,打探康长茂可曾在别处谋过职。
有个认识康长茂的小吏说,康长茂在干州,陵州都待过,曾经是陵州永安知县衙门的小吏。
陵州!
江扩以前也在陵州待过。
裴连锳终于找到了关联之处,这发现好似酷暑中的冷风,叫他周身舒泰,在烈日下都不觉热,骑着马又一路回了吏部。
一查康长茂曾经跟过的陵州知县,竟发现那知县三年前被判了斩刑,已不在人世。
他又去了一趟瓦肆。
出事的瓦子仍搭着棚,里面桌凳歪七倒八,地上的血仍在,只是凝固了,变成了暗红色。
他一走进去就看到林云壑在里面。
林云壑对他的到来并不感意外,淡淡道:“你看你的,我看我的。”意思是互不打搅。
“瓦肆在你管辖范围之内吧,算起来,也是你失察。”裴连锳站在江扩昨日坐着的地方,“不过这凶手经验老到,怪不得你,我在此半日也没察觉。”
听起来像是帮他开脱,可林云壑却被刺痛。
谁还不知道他是跟青枝一起过来瓦肆玩的?什么察觉不察觉,难道不是故意炫耀?林云壑恼得踢了下长凳。
裴连锳扫他一眼,不知他为何突然以此发泄。
林云壑缓了下情绪,又开始四下查看。
一刀封喉,要做到悄无声息,必然是选在杂耍最精彩的时分,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去了才好下手。
而江扩偏偏也坐在隐蔽的角落。
他之前是官员,手头应该不紧,瓦子里位置的排序是按钱多少,钱越多坐得越靠前,江扩难道不想看清楚杂耍吗?
那他为何要来?
电光石火之间,他忽然叫道:“是有人约了他来瓦子!”
“没错。”只有裴连锳回应他,“不过江家人都不知他要来瓦肆,他也没带随从。”谁跟江扩约定会面,无从得知。
林云壑皱眉:“在他身上也没搜到什么?”
“没有。”
“他与谁有仇怨?”
“不知。”
林云壑大怒:“你怎么查的,问你什么都不知。”
裴连锳表情平和:“又不是神算,掐指就能弄清,才一日功夫能查到什么?有些案子数年都没进展呢。”
看他并不动气,林云壑觉得自己确实是急切了些,对比裴连锳,他缺少了稳重,内敛。他冷静下来:“我之前去看过尸体,若是没猜错的话,他是被练家子所杀,这一刀没十年功力不可能做到。他甚至都没有控制死者,单手就将他杀了。”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当时的场景,江扩还在坐着看杂耍,凶手从他前方路过,手臂轻轻一划就要了他的命。
在江扩还没来得及动弹时,凶手就已经出了瓦子,江扩随后才捂住脖子倒下。
不愧是将门虎子,在武学一门,裴连锳是不如的。
他认真听完,点一点头:“我们确实认为他是练家子,而且可能是为钱财取人性命的杀手。”
杀手是颇为稀少的,京城的人命案多是斗殴失手,或者是邻里间冲突。
林云壑道:“多大的仇怨,竟大费周章请杀手。”
“自然是为不可告人的秘密。”裴连锳断言,“杀人灭口吧。”这秘密一定涉及了什么重大事情。
林云壑一时没有说话。
裴连锳将各处地方又看了一遍,打算再去询问昨日在瓦子的人,他向林云壑告辞。林云壑同他一道出来。
在裴连锳心里,林云壑跟青枝的事已经告一段落,虽然林云壑可能还抱有期待,但他肯定不能再去打搅青枝,不然林家长辈跟天子都不会放过他。所以裴连锳从大局考虑,从头至尾的态度都很和善。
“林指挥若想知道更多线索,可以来大理寺。”他朝林云壑一拱手。
裴连锳越是这样,林云壑越不舒服。
错本在他,是他觊觎裴连锳的妻子,可裴连锳云淡风轻就让那事过去了,当然,他们是打过架的,打得不轻,可打架主要是为惠妃。
如裴连锳所测,惠妃跟吕家果然都被天子除去。
林云壑心情复杂。
他有些恨不了裴连锳了。
他低低应了声,打马而去。
夕阳西下,天边的云忽然变得赤红,像烧着了一般翻涌,压迫着大地。知了叫得更猛烈了,仿佛是要用掉余生所有的力气。
青枝骑着阿毛从香云桥下来,在莲花巷口跟裴连锳相遇。
他的白马像是也被夕阳染红了,浮着一层淡淡的绯色,裴连锳原就一身绯红官袍,更是在光晕中显得耀眼无比。
四目相对,彼此都是一笑。
青枝盯着裴连锳的衣襟:“你怎么跟落汤鸡似的?”他不止衣襟上面有汗渍,两鬓都是湿透的。
“你也好不了多少。”裴连锳扬眉,“你不是在家里织锦,为何也出那么多汗?”
“我今儿出门了,我跟姑姑请赵师傅给别的织娘做织机。”她还去那织娘家去了两次,只是并不想告诉裴连锳,“你是在查瓦肆那桩案子?”
“对。”
两人并肩而行回家。
“查得如何?”
“还早着呢。”
“是仇杀还是什么?”青枝好奇,靠近裴连锳,“你告诉我,我不透露出去。”
裴连锳笑而不语。
“快说呀。”她忍不住动手,戳了戳他的胳膊。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亲昵,裴连锳笑容更深:“我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
“没准我能帮你想想,上次王家的事我没说错吧?”青枝得意,眉飞色舞,“我可不比你笨。”
她骄傲的时候像只孔雀,把五彩的羽毛都亮出来,五官因此格外鲜活,裴连锳嗯一声:“回去告诉你。”
“好。”她催着阿毛跑,“我们比比谁快。”
裴连锳:“……”
这是自取其辱吧?
青枝却不管,让阿毛跑得飞快。
阿毛的尾巴摇来摇去,她的身影也微微摇曳,裴连锳长腿夹住马腹,高喝一声,白马跟离弓的箭一般急追而上。
莲花巷一向清净,道路宽敞,二人你追我赶,马蹄声阵阵。
虽然想让主子面上有光,可阿毛尽力了还是没能跑赢,在离门口三四丈远的地方被白马越过。
早就知道的结果,青枝也不气,她就是突然想跑着玩,一时兴起。
等阿毛喘着气,慢悠悠驮着青枝过来后,裴连锳忽然伸手搂住她的腰,把她从驴背上抱到马背上。
她吓一跳,疑惑地看着他。
“没骑过马吧?”他问。
这倒是,青枝点点头。
他一只手护着她怕她坐不稳,一只手拉着缰绳,让马儿慢慢地走。
比起阿毛的背,马背宽阔不少,也更稳当,但青枝仍然喜欢骑驴:“还是驴合适我,下来容易,脚一点地就行了。”
裴连锳笑,她真的很难改变主意。
“你看看周围可有人。”他忽然道。
青枝以为有什么事情,真的转头看了看:“没有,都关着门呢。”
话音刚落,他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她的心在这瞬间停止了,什么声音也听不见,连树上知了的叫声好似都消失了,只感觉到夕阳落在身上,热辣辣的。
脸颊热,耳朵也热。
她无法动弹。
但裴连锳并没有吻得很深,唇很快离开,她感觉身下的马走入了家门,而后她就被裴连锳从马上抱了下来。
她这时才回过神,恼道:“你怎么敢在门口……”
“不是让你先看了下吗?”他牵着她去厢房,低声道,“你刚才也没挣扎,我以为你很喜欢。”
青枝:“……”
他已经变了,青枝心想,他一个四品官都不怕,她怕什么?就算被人看见,也是说裴连锳没有廉耻。
跟她才没有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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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来都来了,一起拜吧。”
裴连锳一进去就把官帽摘下; 而后把佩戴的玉佩,香囊放在柜子上,再脱外袍。
贴身的中衣都湿透了; 今天确实很热。
幸好他们所住的厢房没有西晒; 后面又背靠树荫,开着窗还算凉爽。
青枝摇着纨扇问:“你还没说案子的事儿。”
裴连锳喝一口凉茶:“你就这么想听?”
上次王姑娘的事是因为姜怡所托,她才去问了裴连锳; 这回的案子与她毫无关系; 要说有,就是在瓦肆碰见了,所以这是个可问可不问的事。但青枝还是道:“是啊,我看这案子挺难的。”
既然答应了说一下也无妨; 裴连锳道:“死者是个被贬职的官员。”
“那是寻仇吗; 见他不做官了,那仇人就敢动手了?”
“无论是不是官; 只要在瓦肆动手,都是不怕被查的……若是不想被查; 得寻个隐蔽之处。”他说着心头一动,倘若他是凶手; 绝对不会选在瓦肆,会不会是江扩选的地方?并不是别人约他,是他约了别人。
只是; 江扩最后等到的是一刀封喉。
他忽然一笑,跟青枝说一说; 兴许还真有用。
“死者应该是怕自己被杀; 故意选热闹的瓦肆; 人多安全; 以为他可以全身而退,谁料那凶手武艺高强,仍取了他性命。”
“那他为何要冒这么大危险?他完全可以不出门。”
“自然是为谈事情。”
青枝问:“什么事呢?”
“利益……金银珠宝,或者是前程。”裴连锳扬眉,“他不是被贬职了吗,或许他想恢复原职。”
谁能帮他恢复原职?青枝眼睛一亮:“是个高官!”
裴连锳笑了:“不错。”伸手把青枝揽在怀里,“真帮上忙了。”
青枝正要得意,却发现他们刚才是边说边走的,兴许是太投入,不知不觉竟跟裴连锳到了沐浴间。
“你清洗吧,我出去。”她推他。
他不放手,目光在她衣裙上打了个转儿:“你反正也要洗浴的。”
这话什么意思?
青枝没反应过来,身子一轻,已被他抱着一起入了水。
微凉的水“哗啦啦”地往外涌。
…………
下过一场暴雨之后,闷热的天气总算有些好转。
今儿是陈念的小生辰,青枝晚饭也是在娘家吃的,饱足后,跟姑姑坐在躺椅上吹着晚风赏月。
不远处飘来淡淡的桂花香。
桂花的模样不起眼,味道却很讨人喜欢,带着甜,跟果子似的。
“我突然想吃桂花糕了。”青枝嘴馋。
陈念问:“是不是马蹄桂花糕?”
“对!”那是父亲擅长做得一种点心,以前每年集市有马蹄,糖桂花的时候,父亲都会买一些,捣鼓许久做出甜甜的,晶莹剔透的桂花糕给她们吃。
周茹舔了舔嘴唇,也怀念起那份甜。
桂花糕到处都有卖,可丈夫做得却是独一份,他是专门为她学的。那时候她怀了女儿,胃口不好,日渐消瘦,丈夫知道她喜欢桂花糕,买来给她吃,她吃了就吐,不得已,他自己做,她竟愿意吃了。
她长叹一声。
青枝看着母亲:“明儿我来做,先买些马蹄回来。”把马蹄弄成粉有些麻烦,需得一天时日。
这是女儿的孝心,周茹点点头。
次日周茹让厨娘买了十斤新鲜的马蹄洗干净,再削去皮。
青枝用石磨磨碎,接到一桶雪白的马蹄汁,摆放到明日,倒去上面的水,下面厚厚一层,白白的东西就是马蹄粉。
不过这种马蹄粉很粗,还得捣细,筛选,最后剩下细腻的粉。
粉再用凉水冲,放入蜜糖搅拌,最后倒入锅里煮。
马蹄粉有种奇异之处,一煮就会变色,白色变成透明的色,十分漂亮,等快好了的时候倒入金黄色的糖桂花,光是颜色就够因吸引人。
周茹在旁边看着女儿熟练的操作,眼睛却不停歇,一会看看女儿的脸,一会又看看腹部。
没有丝毫变化,她心想,都快八月了,怎地一点消息都没有?
“你最近可喜欢吃酸的?”她冷不丁问。
青枝忙着做桂花糕,不及细想:“我午饭都在这儿吃的,您说我爱不爱吃。”
好像是没有。
周茹紧锁眉头:“难不成连锳忙得晚上都不回?”
“难得不回的,至多晚一点。”
看起来他们也挺恩爱,到底怎么回事?
身体不行?周茹摇摇头,她绝不会怀疑自家女儿的身体,她看起来那么健康,脸蛋白里透红,神采飞扬,可若说女婿不行,那也不可能。
兴许是孩子缘没到?
她正待又问一句,青枝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