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瑜-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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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真是会避重就轻,分明是百姓被那贪官压榨才没撑过旱灾,谢陵瑜暗自腹诽。
重戮自然听不见他的心声,看了看灯寂大师,笑道:“国师前些日子与朕对弈时,提点了两句…… 如今朕登基已有三年,这后位一直悬空,怕是影响了国运。”
“龙凤呈祥,缺一不可。” 灯寂大师垂着头,闻言没什么感情的点头,淡漠的声音显得清寂。
这下大家心里多少有数了,场面再次喧哗起来,众人用眼神交流的热火朝天。
谢丞相微微蹙眉,不知想到了什么,担忧的看向邢尚,邢尚却像是什么都没想到似的,悠闲的喝了口酒。
谢丞相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朕本无心儿女情长 ……” 重戮叹息一声,“罢了,礼部曹宪可在?”
“臣在。” 曹宪行起身礼。
重戮点头询问:“如今京中可有适龄,八字与朕契合的姑娘?”
曹宪从怀里掏出名册,沉默间诸位大臣也不自觉盯着那册子,邢雅娴盯着茶盏发呆,似乎心不在焉,实际上袖子里的手死死的掐住自己,唯恐露出马脚,谢陵瑜余光瞥见,却没办法安慰。
没耗费多少时间,曹宪上前将名册呈给重戮,低声说了几个名字,重戮点头,挥手示意他下去,曹宪又退到下侧待命。
大殿又安静下来,几个家中有适龄女子的大臣面色各异,有的面露期待,喜上眉梢,有的面露难色,心事重重。
重戮沉默良久:“刑部邢尚可在?”
“臣在。” 邢尚不动声色的行礼。
“邢家小姐如今可有婚配?” 重戮漫不经心的问,实际上眼睛一直盯着邢尚。
邢尚面色如常,甚至还露出个笑来:“小女未曾婚配,陛下……”
就在此时,一位女子突然跌跌撞撞的跪下,掩面哭泣:“陛下恕罪!”
邢尚转头一看,随即脸色大变,呵斥道:“雅娴,不得无礼!”
说着他匆匆跪下,“陛下,小女无意冒犯……”
重戮皱眉,心头涌上不详的预感,他状似大度的挥挥手,“无妨,邢家小姐这是何意?”
邢雅娴哭的梨花带雨,唯唯诺诺道:“陛下恕罪,小女本不愿提及此事,唯恐丢了家中颜面,便一直不敢告知父亲,但如今……”
“如今事关重大,小女不敢欺瞒,望陛下饶过邢家,一切都是小女的罪过,请陛下恕罪!”
她一边哭,一边用力的磕头,邢雅娴娇生惯养出来的女儿,细皮嫩肉的不一会额头就出了血,谢陵瑜低着头,那声音让他心里头不是滋味,根本不敢抬头看上一眼。
邢尚眼睛一红,颤抖着声音道:“雅娴啊…… 你这是做什么傻事,有什么你倒是说啊,为父用你一个小丫头护着吗?”
邢雅娴面色苍白,身子摇摇晃晃,谢陵瑜捏紧拳头,正要起身求情,却见身边的人骤然起身,他身姿挺拔,跪在邢雅娴身边将她稳稳扶住,他沉声道:“陛下恕罪,雅娴是女子,身子骨弱,陛下莫与她一般见识。”
重戮沉下脸,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忍住了,声音中带着压抑的火气:“今日设宴本就是讨个喜气,邢家小姐有什么要说,倒也不必如此。”
邢雅娴面上闪过挣扎,似乎难以启齿,最后还是妥协般的道:“小女已有身孕,唯恐拖累国运,这才……”
她没有说完,底下却炸开了锅,这邢家小姐的美名大家可都是听过的,人美心善,极好相处,怎就…… 怎就摊上这么个糟心事?
谢陵瑜忍不住皱眉,心中的愁绪挥不去,虽然一直清楚此事的后果,但如今看来仍对邢雅娴的名声有极大影响,雅娴妹妹也是个半大不小的姑娘了。
重戮猛的扔了酒盏,一瞬间迸射的碎片朝四面八方溅去,他怒道:“岂有此理!”
众人惊的跪倒在地,嘴里念叨着 “陛下息怒。”,一片诚惶诚恐。
邢雅娴浑身一抖,还好有青丘玦稳稳的扶着她,谢陵瑜在下面也捏着把冷汗。
重戮平复着呼吸,冷哼一声,目光阴鸷:“来人,去把太医请来,朕倒要看看,是你邢家装腔作势,还是真的关心国运。”
邢尚面色阴沉,脸色很难看,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盯着不远处的女儿,像是当真不知道此事。
没过一会儿,太医和小太监急匆匆的跑过来,皆是满头大汗,二话不说就要跪下行礼。
重戮却不耐的摆手,指了指邢雅娴:“免了,去给这位姑娘诊诊脉。”
那太医连连点头,拖着他的小药箱来到邢雅娴面前,谨慎的掏出垫包,将一块干净的白布搭在她手上,这才将手放上去诊。
不一会儿,他的眉头一拧,收回手,将东西放入药箱,转身跪下道:“回陛下…… 这位姑娘已怀有身孕,估计是气血虚弱,这腹中胎儿至多两月,隐隐有滑胎之象,需好生养着。”
他语毕,发现周围一片寂静,心里开始打鼓,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重戮面沉如水的点头,“朕知道了,下去吧。”
那太医这才如蒙大赦,连忙告退,但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重戮的脸色阴云密布,众人心中为邢家惋惜,这下触了陛下霉头,看来邢家要坐上冷板凳了,他们心下不免生出几分兔死狐悲之情。
邢尚气的发抖,脸色难看至极,连声道:“好…… 真是好啊……”
他赶在重戮发怒前大声吼道:“邢雅娴,你给我说,这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这一声洪亮的震耳发聩,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重戮的火被压了回去。
46 卖身葬父
“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我是这样教你的吗?!你真是反了天了你!”邢尚气的满面通红,说到最后呼吸紊乱,竟有些呼吸不上来,从喉咙管里发出 “嗬…… 嗬……” 的气声。
身边的孙将军和谢丞相吓了一跳,赶紧给他顺气,苦声劝道,“老邢,哎呦…… 你这是做什么?”
重戮冷眼看着,随即又顾及这三人的身份,只好不情愿的开口,“爱卿坐下吧。”
邢尚却是一下子老泪纵横,原本容光焕发的脸上一片灰败,跪在地上哽咽道:“请陛下降罪,臣入官场已有二十余年,最后竟落得个教女无方…… 臣无颜面对圣上,无颜面对邢家列祖列宗!求陛下降罪!”
他伏在地上颤抖着,脸上羞愧难当,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得人心里头不是个滋味儿。
谢丞相也跟着跪下:“陛下,邢尚书也是不知情,正所谓不知者无罪,还请陛下高抬贵手!”
孙将军见状叹了口气,往地上一跪:“臣粗人一个,不会说话,但邢尚书这些年一心一意为朝廷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越来越多的人求情,重戮的脸色从暴怒趋于平静,他稍稍冷静下来,心下有些犹豫。
这邢家不行,倒也还有两家女儿,重戮念着邢家和谢、孙两家的关系,心里盘算着,要真闹得那么难看,怕是日后徒增隐患。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如今还有求于人。
他沉默半晌,憋着气挥手,长叹一声:“罢了,邢老近日不必上朝了,你父女二人先在府中休养,朕暂时不想看见你们。”
“谢主隆恩。”
众人齐声道,重戮疲惫的摆手。
孙将军和谢丞相一左一右架着邢尚让他坐下,宽慰了几句,邢雅娴也在谢陵瑜和青丘玦的扶持下落座,额上的伤口血迹蜿蜒,顺着轮廓流下,她自己默默撕下衣袖,简单的缠绕几下。
谢陵瑜知道她心中难受,但眼下并不是安慰的时候,重戮已经重新拿起册子,他沉思片刻,索性把剩下两个符合要求的都叫了一遍。
“张大人,李大人,家中女儿可有属意的郎君?” 重戮淡淡的问。
那张大人喜上眉梢,立即回答:“小女待字闺中,无属意郎君。”
李大人是个严肃的人,不卑不亢道:“小女也心无所属,全凭陛下吩咐。”
这次倒是顺利不少,重戮眉宇间的郁气散了些,心里琢磨起二人的身份。
张大人是礼部尚书,曹宪是礼部侍郎,这二人心里头的小九九重戮明白的很,而李大人是左都御史,这二人的实力旗鼓相当。
只是这李大人为人刚正,讲起道理来六亲不认,只看事实,不论情义,典型的帮理不帮亲。
张大人则是个笑面虎,手段了得,为人圆滑狡诈,出了名的护犊子,与李大人恰恰相反,选谁对他更有利,那是明摆着的事。
重戮并没有考虑多久,眼中闪过暗芒,他清清嗓子,“两位爱卿可真是叫朕为难,既然如此,李大人……”
李大人恭恭敬敬的行礼:“臣在。”
重戮道:“朕听闻李大人家中女儿年幼些,李大人估计也想在留个两年吧。”
李大人听懂其中的意思,笑了笑道:“还是陛下考虑周到,小女年幼,臣唯恐她坏了宫里的规矩。”
说着,他大方的向张大人一行礼,“那便恭喜张大人了,来日李某定奉上厚礼!”
张大人笑的见牙不见眼,连连摆手,“李大人言重了,该是张某要备上大礼才是。”
他们相视一笑,默契的一同跪下:“谢主隆恩。”
诸位大臣脸上带着笑,自觉的跪下,“恭喜陛下!”
重戮开怀大笑,显然是心情极好,侧头与灯寂大师定好黄道吉日,便一挥袖子道:“诸位随意。”
这风波算是过去了。
谢陵瑜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余光看见青丘玦捏着眉心,仔细一瞧手指还在微微颤抖,他凑过去担忧的低声问:“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青丘玦的手抖得愈发厉害,谢陵瑜犹豫了一下揽住他,刚张口要问,青丘玦一声清晰的笑声不小心漏了出来。
谢陵瑜:“……?”
他的脸逐渐黑了下来。
青丘玦赶在他暴起前轻声解释,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声音有些含糊,“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张家小姐是位妙人,陛下应该是极为喜欢的。”
谢陵瑜一头雾水,好在这时身侧沉默许久的邢雅娴在邻桌小姐的安慰下缓过神,也好奇那以后母仪天下的是哪位小姐。
邻桌的小姐面露难色,但还是悄悄给她指了个方向,谢陵瑜正巧听见这句,下意识顺着那手指的方向看去,霎时间被震了一下。
只见那…… 呃,姑娘生的极为 “出众”,一张国字脸方方圆圆,眉毛甚是浓密,嘴唇略厚,眼神薄凉,像是常年不曾睁开,身材丰腴,似杨贵妃在世,玉手不那么细长,根根若甘甜的胡萝卜,瞧着令人 “自觉形秽”。
谢陵瑜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了青丘玦的反常,感情是在幸灾乐祸呢,他目光中含着隐晦的同情,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上座心情正好的重戮,估计是觉得娶回来当个摆设,重戮就没有在意,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当真是天赐良缘。
谢陵瑜又瞧瞧张大人,低下头默不作声的喝了口茶,看着还是随了爹。
一放松下来宫宴便过得很快,谢陵瑜后半段一直琢磨着繁镇瘟疫的事情,一入神就忘记了时辰,灯寂大师为人淡漠,不喜热闹,早早地就告退了。
这会重戮喝了些酒,诸位大臣多少也都微醺了,见差不多了他便摆摆手,“今日就到这吧。”
话音刚落,周喜便自觉的弯腰将手递过去,重戮顺着力道往下走,诸位大臣见此也纷纷告别,慢悠悠的向门口去了,嘴里还在说笑。
谢陵瑜喝了几杯,走路都有点发飘,孟毅哭笑不得的扶住他,笑他的时候没发现自己也是东倒西歪的,这让几个老家伙看的发笑。
谢陵瑜一本正经的推开孟毅的手,严肃道:“你不要拽我,我要站不稳了。”
孟毅瞪眼,手欠的非扯他一把:“我就不。”
邢雅娴哭笑不得,只好拽住跃跃欲试的孟毅,谢陵瑜看见她头上的纱布,愣了一下,“雅娴妹妹还没有包扎。”
邢雅娴心中一暖,轻声道:“没事的。”
邢尚见状叹了口气走过来,在外头人多眼杂,只好冷着脸对邢雅娴道:“还不跟上,少给我丢人现眼。”
谢丞相拍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孙黔” 默不作声的跟在他们身后,三伙人正要道别,谢陵瑜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伸手就把他拽了回来:“你往哪走,我在这里。”
谢陵瑜眼前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他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形,想都没想就上手死死抓住。
孙将军这脚都往门外迈了一步了,转头一看就乐了:“哟,这是要带我儿子回家?”
青丘玦低头看着他两颊的红晕,瘫着孙黔的脸道:“谢兄,你认错人了。”
谢丞相一言不发,眼中闪过狐疑,站在原地没动。
谢陵瑜茫然的看着他,瞧着很呆,青丘玦心中好笑,脸上却面无表情,拉过一旁呆滞的孟毅塞过去,谢陵瑜被撞了一下只好松手,皱着脸犹豫的看了看孟毅,还是伸手抓住了他。
只是眉毛还是紧皱的。
谢丞相这才拉过两个孩子,三伙人互相道别,上了自家的马车,一路上谢陵瑜都皱着眉头,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讲什么,谢丞相听不出来他在说什么,便好笑的问:“瑜儿说什么?”
他凑过去听,只听见模模糊糊的话。
“没…… 我没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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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谢陵瑜的脸还是皱着的,宿醉的感觉真不怎么样,他坐起来晃晃脑子,眉头紧皱,只觉得昨晚跟人打了一架,浑身难受。
门外的小厮听到动静,敲门进来伺候他更衣。
原本小厮弯着腰,谢陵瑜还没觉得哪不对劲,结果那人突然说了句话:“没睡好?”
谢陵瑜吓得一激灵,后撤三步抬头一看,那小厮此刻站直了身子,露出那张清秀的脸,狭长的凤眸似点睛之笔,衬的那并不出众的脸格外的顺眼,瞧着还挺俊。
谢陵瑜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脱口而出:“青…… 唔……”
刚喊出一个字,就被青丘玦捂住了嘴,他挑眉:“喊,接着喊,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我?”
谢陵瑜瞪眼,一把推开他的手,小心的看了看外面,这才审视起青丘玦来,“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连重戮的人都混不进来,他是怎么逃过外头众多眼线,又瞒过谢府层层排查的?
“戮” 的手能伸进谢丞相府?
这也太扯了。
在谢陵瑜毫不掩饰的怀疑下,青丘玦笑的风轻云淡,一副很清白的样子,“也没什么,只是在你谢府门口卖身葬父,还特地问了门口盯梢的眼线们要不要买我,最后你们家管家看不下去了,就把我买回来了。”
谢陵瑜半天没说话,似乎被震撼到了,半晌才艰涩的问,“他们没有怀疑吗?”
青丘玦眼中带着无辜,瞧着十分欠揍,“有什么好怀疑的,反正我右边是算命卜卦的,左边是卖子求生的,这么一看就我孝顺。”
孝顺?谢陵瑜被堵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而青丘玦看似吊儿郎当,垂下的眸中却是一片深色,他也没想到今天会这么顺利,原本他在白布上写了个 “青” 字,是想着等到谢陵瑜听说后过来卖他回去,他将小黑蛇带在身上准备传递消息,想来最迟午时谢陵瑜也就醒了,谁知没过多久谢管家就出来把他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