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水监公厨-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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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王嫚口中的新奇，不过也是在前人的基础上改良一二罢了，这样的说法她在侍奉自己的宫人嘴里也听过不少次。
但是当她第一眼看到点心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仔细打量，终于让她通过气味和外观，看出来覆盖在点心外部的东西，就是她夏日里尤为喜爱的酥山中用到的酥油。
有些不以为意，念着酥油的滋味，她才缓缓将勺子抬起，随意挖了一勺送进嘴里。
顺滑细腻的口感十分熟悉，但是在熟悉当中还加入了其他的东西，在奶香当中还夹杂着属于樱桃的酸甜气息。
不是那种直接将果酱浇在酥山上的感觉，而是樱桃完全与酥油融为一体，根本无法分开，两种香气一起在唇齿中回荡。
让她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眼享受，直至将嘴里的所有滋味全部吞食干净。
晋阳此刻才算是明白王嫚所言的新奇在何处，紧接着她将勺子往下压，想要将剩余部分的点心一起吃了。
可是她却忽然发现，自己对于眼前的点心无可奈何。
太用力会压着点心往自己的方向倾倒，倒在盘子里肯定会失去原先美丽的造型，吃的时候肯定也会失去厨娘原先制定好的口感层次。
但是不用力的话，过于蓬松的蛋糕又会随着自己挤压的动作往下缩，弹性十足，无论如何都无法切断。
最后还是跟在晋阳公主身边服侍的宫人看出不对劲，用其他的方式帮助她得到了一块心心念念的蛋糕。
等到她将蛋糕吃进嘴里咀嚼的时候，才发现为什么刚刚一直失手。
实在是这个蛋糕太松软了，吃到嘴里几乎是一挤压就完全缩成一团，咬在嘴里也是蓬松细软，内里口感湿润，细腻绵密。
与其他的樱桃酥油和果酱混在一起咀嚼，更是让人觉得口感丰富，各种香味在嘴里乱窜，却一点也不杂乱，相反更加想要继续吃下下一口，满足不断从胃部传来的期望。
晋阳原本以为这款樱桃点心就非常好吃了，但当她吃到桑葚点心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太容易满足了。
相较于樱桃，夹杂着桑葚果酱的桑葚，口感更加的浓郁，品尝其中的酥油时，甚至她能够在舌尖感受到那些还没来得及碾碎的桑葚果粒。
一个个地在舌尖上来回滚动，咬开时，酸甜的汁水会瞬间在舌尖蔓延，混合着吃进嘴里的酥油，一点甜腻的滋味都感受不到。
要知道她夏日里非常喜爱酥山，但是吃多了总会有一种腻口，脑子被堵住的感觉，所以总是不敢多吃。
但是今天的酥油就不一样了，里面加入的水果融合的非常好，酸甜适中，甚至时不时还能爆发出酸味将嘴里的油腻感清除。
于是，在不知不觉间，晋阳直接将桌上的四块蛋糕全都吃光了。
等到她意识到自己吃太多丢了皇族和士族的脸面时，尴尬地双颊通红，完全失去了刚刚驾到时的傲气。
等她缓过劲来的时候，忍不住抬眼往坐在自己对面范阳卢氏的女娘看过去。
当发现对面也是四盘空荡荡的盘子的时候，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是今天出丑的不是她一个人就行。
坐在最上首的王嫚自然发现了这个惊人的场面。
要知道她们五姓之间几百年来相互通婚，可以说各家的点心都是互相知晓的，或者说自家总是会有人做的。
因此五姓之间相互宴客的时候，那些点心几乎都没有什么人愿意动，平日里吃都吃腻了，也没什么心思去其他人家享用。
而现在，在她自己主办的宴席上，几乎每一桌都将点心用完了，可不是让人非常开心，这下子美名传出去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若是崔家听到她还擅厨艺的话，会不会在宗妇的选择上为自己加一分？
想到这，王嫚的心中更加愉悦，甚至已经在心里开始畅想之后提亲的画面。
吃过之后，众人都装作是没发生刚刚那尴尬一幕的样子，跟着王嫚在花丛中游玩。
若是没有人偷偷摸摸询问点心从哪里得来的话，或许王嫚会相信大家真的没觉得今天的点心很不错，毕竟一个个强撑着脸面，吃干净之后连话都不敢说了，生怕被其他人打趣。
只不过，这个点心是郑琬的作品，王嫚也是无可奈何，只得遮遮掩掩地不把实话说出来。
其他人看到打听不到具体的消息，只得落寞离开，就连晋阳也是如此，毕竟太原王氏的女娘和公主的尊贵程度相比较，具体的结果如何还未可知呢。
这天过后，果然在士族之间将王嫚管家的才能传扬开来，当然也包括了那个大家为所未闻的点心。
王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心情十分愉悦，觉得自己给郑琬的银钱还是太少了，想要赏赐都无法第一时间给出。
想着自己也觉得那些夹杂着果子的酥油十分好吃，打起了和郑琬买吃食方子的心思。
主要还是她们手里的厨娘总是做不出郑琬的口感，非常容易打发过度，口感变成碎渣，或者是加了果子之后，根本就打发不出来。
而且她也听说了郑琬不过就是居住在布政坊一处民居里的普通百姓，只要给的银钱够多，就不怕对方不同意。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郑琬还在外做工，一连两天都没有遇到郑琬。
好不容易询问清楚之后，终于是在午时看到了郑琬的身影出现在永安街。
为了等到人，王府的下人可是乘着牛车在郑宅门前等了好一会儿，与她们相对而立的就是赵青苗。
赵青苗一看到郑琬的身影立即迎上去，抬手示意一直等候在门前的人，解释道：
“娘子，这几个人已经是第三日来这里了。前两日只是随意问了您在不在家，听到儿说不在就直接离去了。不成想今日居然又再次上门拜访，还询问了一番，知晓娘子是这个时辰下工回来，硬是要在门前等候。”
郑琬一边听着赵青苗的解释，一边往来人身上打量，看清楚对方牛车上悬挂的牌子之后，立即意识到这是自己刚刚送去蛋糕的客人府上的牛车。
她带着赵青苗飞速靠近对方的牛车，喊道：“诸位大驾，儿来迟了，有什么事可以进去说。”
侍女们看了郑琬一眼，立即开口道：
“正好我等也是找娘子有要事相商，在外面说话也不方便，请。”
说着，一行人在赵青苗的带领下进屋，来到正厅入座。
几人也没有什么拖延时间的心思，侍女立即将自己的来意道出：
“我们女娘对于娘子所做的点心十分喜爱，特命我等给娘子带来赏赐。”
说着，她对着自己身后的侍女使了一个眼神，侍女立即将手中的托盘高高举起，越过头顶，将托盘送到郑琬面前。
这时刚刚说话的侍女继续补充道：“不过是我们女娘的小小心意，娘子不必客气。”
托盘的红布被掀开，露出里面放着的十几块大银锭，看着就知道价值不菲。
但是郑琬却没有直接收下，她知道来人出手如此豪横，肯定还有其他的话要说。
侍女也不觉得郑琬的反应有什么奇怪的，直接将自己的来意道出。
“其实此次我们还想从娘子的手中购买制作各种口味的酥油方子，因为我们女娘特别喜爱，希望往后能够时时吃到。”
郑琬还以为是什么令人为难的要求，听到是想要各种口味奶油的做法之后，立即松了一口气，笑着说：
“这有何难，而且娘子说是买就太客气了，不就是酥油与果酱混合在一起，做法非常简单。若是女娘喜欢的话，儿可以直接呈上。”
闻言，侍女也是十分震惊，不敢相信郑琬随口就将贵女们人人称赞的方子说出来。
而且她也不是没有看到女娘小厨房的厨娘来回研究，也没研究出什么秘诀。
现在听到郑琬这么说，心中不免惊讶。
郑琬似乎是担心对方不相信，她直接开口道：
“娘子不必推辞，方子不是很难，儿随意几笔就能将做法写出来。”
说着，她立即起身走到一侧的耳房，将纸笔取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之前制作的四种口味的奶油做法写出来。
这一次郑琬决定送而不是卖，是因为她现在并没有那么缺钱，加上她从与崔知韫的交易中明白，若是自己卖了之后，往后自己使用就会成为问题。
她还想着以后自己还要做其他的点心售卖，让赵青苗代她出门摆摊。
若是自己不能用了的话，那些源源不断的银钱就没了。
不说其他，就算是今天王家侍女送来的赏银都可以将这四种口味的奶油方子买到，说是赠送还可以在太原王氏的女娘心中留下印象。
总而言之，她永远不亏。
顶着其他人不敢置信的眼神，郑琬手速飞快地将制作多种口味奶油的关键点写出来，至于果酱的做法就更是没什么诀窍，加糖加柠檬汁熬煮即可。
因此，她的速度非常快。
在其他人还有些因为如此豪横的言语而震惊的时候，她就已经将方子写出来。
郑琬拿着墨汁还未干透的信纸走到侍女身前，把手里的信纸放到桌上，介绍道：
“这些就是酥油的方子，请代为转交给女娘。”
侍女也是识字的，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之后，对郑琬佩服得五体投地，感慨道：
“娘子做事如此爽利，真的是难得一见。不过若是我等直接将方子带回去，女娘知晓肯定会责罚我等，所以娘子还是收下赏钱。”
这一次的赏钱还是夹杂了原本购买吃食方子的银钱，虽然没有原先即化给出的那么多，但是比赏银可是高处不少。
在来回推拉了一会儿之后，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结果。
侍女们回去之后，将郑琬的慷慨行为说出，王嫚顿时对这个能够将吃食做的如此好吃，性格又格外爽快的郑琬留下印象。
对于侍女自作主张增多赏银的行为也是非常满意，即使郑琬说是不买而是送，但是她们太原王氏做事决定不可能如此寒酸，以其他的方式补贴是个非常不错的解决方式。
而郑琬在家中，也对自己的决定非常满意。
赵青苗听从郑琬的吩咐将托盘拿过去的时候，感觉自己手上的东西似有千斤重，根本就不敢跨大步子，生怕自己影响到托盘上的银锭。
郑琬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也是忍不住扬起嘴角，提醒道：
“你放心就算是这些银锭掉在地上，也不会摔破了。”
听到打趣的声音，赵青苗的内心没有一丝波动，像是没有听到郑琬的话一般，继续慢吞吞地往前走，直至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桌上时，才长吐一口气。
“呼——”
随后抬头看着郑琬，惊讶地说：“这些贵女们出手还真是阔绰，明明之前就已经付了买蛋糕的银钱，居然还特地上门给赏银。要事儿知道她们前两次上门是为了这件事的话，无论如何都得把人留住，差点就失去了这么多的银子。”
想想赵青苗就觉得心疼，这么多的银子要是没了，这得花多长时间才能够挣回来？
郑琬不清楚赵青苗内心的碎碎念，解释道：
“对于我们来说，这些银子或许是几年的生计，对于太原王氏的女娘来说，不过就是漏漏指缝的事情。三娘你放宽心，她们来主要是为了买吃食方子，不管几次都会等的。”
虽然郑琬这么说，但是赵青苗还是处于震撼当中，同时也有些不解地说：
“那为什么娘子要将吃食方子送给对方？这样不是亏了吗？”
郑琬用手指了指托盘上的银锭，“我们可没亏，而且往后还要能做类似的点心售卖，是我们赚了。”
“啊？”
赵青苗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不太明白郑琬话里的意思。
但是她很快又反应过来，她不过就是一个帮着郑琬做事的人，不需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要将郑琬吩咐的事情做好就行。
想清楚之后，她将今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迅速抛诸脑后，开始询问自己最关心的话题。
“之前阿姊不是说，娘子要去皇城里的尚食局参加考核，具体是什么日子呀？”
说到这，她就忍不住露出羡慕的眼神。
在她来洛阳城之前，以为洛阳外部看到的城墙就已经非常壮观，可是当她在坊市之中行走，看到皇城朱雀门的景象之后，才明白是她的见识太少了。
比起普通的城墙，护卫皇城的城墙更加的豪奢壮丽，那金光灿灿的琉璃瓦，在烈日下几乎快要她的眼睛刺瞎。
一想到，郑琬可以进入圣人居住的皇城，她就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郑琬也是难得看到赵青苗这个模样，想到自己收到的帖子上的日期，回道：
“也没几天的时间了。正好去参加尚食局考核的这几天，估计需要一直待在皇城里，家中也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事情。若是儿没记错的话，也快到了收割麦子的时间，三娘你不如趁这个时间回家帮忙，反正你待在这里也是闲着。”
闻言，赵青苗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虽然这段日子与郑琬相处的很好，并且由于经营业务的特殊性，几乎长时间都是闲在宅子里打扫卫生，不痛不痒的上工。
想到家中的情况，体弱的四妹，年幼的五弟和六妹，以及年纪大了的阿耶阿娘，她总觉得自己是在偷偷过着好日子。
忽然听到郑琬让自己回家帮忙干农活，她顿时眼前一亮，有些不敢置信地说：
“真的可以这样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儿参加尚食局的考核，估计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那么三娘你就要自己一个人待在宅子里，还没什么事情可以做。比起你回家的作用，这里可太小了。”
“多谢娘子，娘子真是三娘世间见过最好的大善人。”
赵青苗激动地连连鞠躬感谢，还是郑琬快步上前把人扶住才阻止她继续这个动作。
第54章 尚食局
因此在郑琬前往尚食局参加考核之后； 赵青苗也从宅子里离开，回家给父母帮忙，可以说是两全其美。
若是说有什么人觉得难受的话； 估计就是都水监一众喜爱郑琬所做吃食的食客们了。
一想到有接近半个月的时间不能吃到新鲜美味的吃食，心里就止不住地发疼。
但是想到郑琬是为了获得更好的前途，大家也只得强压住内心的不舍； 欢送郑琬离开。
这一次都水监与郑琬同时参加考核的还有刘大厨的大弟子刘棕； 也可以说是刘大厨的侄子，在刘大厨背后之人的推荐下，一起前往尚食局参加考核。
两人是从不同的方向出发； 但是却在接近的时间一起到达芳林门； 此时门前已经有不少其他参与考核的人在此等候。
郑琬刚抬头看见刘棕； 就想要转头看向其他方向； 两个人平日里没有什么联系； 在这里她也不希望有什么联系； 毕竟之前取厨具的时候； 撞见过对方，也不知对方在深夜里做什么。
刘棕却不愿就这样放过郑琬，好不容易被他抓住郑琬独自一人的场合，他对郑琬可是积怨已久，尤其是想到因为她被赶出都水监的刘松时，那可是他的亲堂弟。
他装作看不出郑琬脸上的拒绝，扬起一张讨好的笑脸，激动地迎着郑琬走去，在人群中加大自己说话的音量； 打招呼道：
“郑娘子您来了，依您的厨艺这次考核不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不知道小的能不能得到您的一句提点，若是得此，恐怕此次的考核也能安全无虞的通过。”
其他人听到这话，立即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郑琬身上。
说是一起来参加考核，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而且郑琬这么年轻的女娘就来参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