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水监公厨-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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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他们鱼师在水面上待了大半夜，本就觉着身体寒凉，来上这么一大口暖呼呼的豆浆，真的是整个人都舒服了。
　　柳泉一个不注意就直接喝下大半碗，满意地砸吧嘴，看向拿完吃食的牛辛橼。
　　两人心照不宣地走出厨房，来到前面的庭院，和其他人一起站着享用难得的美味。
　　如果说豆浆还算是意料之中的话，那么梅干菜烧饼带给两人的就是惊喜。
　　刚出炉的烧饼焦香酥脆，内里绵软油润。
　　并且这股油润带有一股奇异的肉香，是两人之前从未感受过的，甚至有些部分都吃进嘴里，可你想要仔细感受一番的时候，却发现它突然在嘴里化开，只留下一股油润香。
　　更为特别的是，这个烧饼油润却不油腻，越嚼越香，越吃越想吃，隐隐有一种上瘾的趋势。
　　于是，在都水监的公厨前面的庭院上，你能看到这样奇特的画面。
　　一群刚结束任务的鱼师们，或蹲或立或倚，却都是靠着墙角的，直接将庭院围成一圈，只有中间供人行走的区域是空出来的。
　　而每一个刚听到消息准备来公厨看热闹的，看到如此奇特的画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纷纷加入争抢的队伍。
　　这样好吃还不花钱的早膳谁能拒绝呢？
　　不多时，空地上吃完梅干菜烧饼，却觉得还不够的人又加入排队的队列，弄的郑琬她们是手忙脚乱，第一次感受到三十多号人手都有些不够用起来。
　　因此刚刚还提供的上菜服务无奈被叫停，现在想要加饭的只能自己排队争取。
　　要是坐在用餐区的人不乐意，你可以看看大排长龙的队伍，他们比你还要不乐意。
　　于是这个规矩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一直延续下去。
　　很快，牛辛橼和柳泉也吃完了手里的食物，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脱口而出：
　　“再来两张烧饼！”
　　听到对方和自己一样，两人满意地点点头，飞速加入排队的队伍当中。
　　厨房里，郑琬则是忙得脚不沾地，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排队，她下意识地擦拭额头的汗珠，拉住一个路过的人。
　　“你找几个人去库房把剩下的面粉都拿来，并泡上干菜，这里有种食材没有了，儿需要去外面寻来，你们这和刚刚一般行事即可。”
　　“诺。”
　　郑琬洁面净手，将自己要离开一小会儿的事和其他人说清楚。
　　安排好一切事宜之后，她按照自己记忆中的路线来到大街上，跟着其他出门买菜的百姓一起来到一个菜市场，可以看到这里的一条街上全都是农人刚从地里摘来的新鲜蔬菜。
　　只是她现在还有其他事要忙，不然她总得把这个菜市场仔仔细细逛一遍。
　　街上买肉的摊位不算多，一个买羊肉的，一个卖豚肉的，大部分普通百姓都聚集在豚肉摊子，而羊肉摊位面前依据穿着打扮看起来，就没有差的。
　　郑琬看着第一批挤进去的人都买完了，指着一块肥肉多瘦肉只沾了一点的肉说：
　　“老板，儿要这块肉！”
　　老板挥动手里的大刀，看了一眼细皮嫩肉的郑琬，淡淡地说：“这块肉不便宜，五钱一斤，还要吗？”
　　“要的，儿是替都水监来购买的，老板卖完后来都水监后门结账。”
　　说话间，郑琬将自己可以证明身份的腰牌拿到老板眼前。
　　看到是给官员买肉，老板立即露出谄媚的笑容，恭维道：
　　“哎呀！某眼拙，娘子要这块肉直接拿去就成，正好五斤，娘子这般人物某自然不拍您赖账。”
　　说着，直接往肉皮上扎出一个口子，将草绳穿过孔洞，打好结，递到郑琬面前。
　　郑琬拎着这块肉，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这块肉绝对不止五斤，她抬眼看向笑得看不见眼珠的老板，心想：真是个会做生意的人。
　　之后拿着肉匆匆赶会厨房，她正好拎着肉一路路过庭院，大家看着她手里的豚肉，立即想到自己刚刚入口的梅干菜烧饼里面用的肉是什么。
　　有些吃惊，但也没觉得很出格，像是这样的豚肉，他们在家偶尔也是会吃的，只不过最喜欢吃的还是羊肉，吃的多的也是羊肉。
　　同时他们也意识到，自己嘴里的豚肉比起以往的羊肉也丝毫差不到哪里去，甚至吃起来更香。
　　只不过牛辛橼和柳泉看在眼里，还是有些疑虑，吃饱喝足之后找到赵青悠，让她提议郑琬做吃食还是要用羊肉才是。
　　那些贵人们可是看不惯豚肉这样的贱肉的，要是误食，恐怕后厨所有人都承受不住他们的怒火。
　　赵青悠听后也觉得非常有道理，在接下来选择吃梅干菜的人中，总是会提前提醒一句，这个是用豚肉做出来的。
　　接下来的决定就是食客们自己决定了。
　　后厨里，大家伙看到郑琬又拿出一大块豚肉，立即意识到他们还会做更多，这样无论如何结束早膳之后总会有剩的，他们也能够吃一点，不然闻了一早上的香味，却吃不到嘴里，估计一整天都无法安心做事。
　　于是，在众人熟练地操作下，梅干菜烧饼出炉的速度越来越快，前面原本熙熙攘攘的队伍行进速度不断加快。
　　最后只剩下几个稀稀拉拉的人在排队，迎接他们的只有焦香四溢的梅干菜烧饼。
　　听到里面有豚肉时，一个个皱紧眉头，可闻到鼻尖不断传来的香味，他们还是屈服了，选择尝一口这个用豚肉做出来的烧饼。
　　可当听到没有豆浆时，他们才算是恼怒。
　　“怎的也不多备着些？这干巴巴的烧饼不配着一点喝的，怎么下肚？”
　　说着，还直接将手里的烧饼塞进嘴里。
　　“诸位见谅，今日公厨来的人有点多，准备不足，往后肯定不会再出现。”
　　就在赵青悠准备继续听那些不耐烦的话是，却发现周围只有“咔嚓咔嚓”烧饼碎裂的声音，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一抬眼，就发现眼前几人完全被嘴里梅干菜烧饼的滋味所折服，嘴巴根本抽不出空间说话，一个个啃食烧饼的沉迷模样，完全看不出刚刚还在生气。
　　她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笑意，对于郑琬手艺的功力那是佩服不已。
　　前面，杜明兆摸着自己吃得舒舒服服的肚子跨进都水监大门，对于此时才陆陆续续离开的鱼师们，感到有些疑惑。
　　可他第一时间也没有想起什么，继续悠闲自得地往自己的岗位走去。
　　今日他可是特地在家中吃了美美的一顿早膳，难得崔监丞不拉着他一起熬夜，睡饱之后来上一碗鲜甜的羊羹，那滋味真的是神仙般的享受。
　　就在他即将跨进自己工作院落的时候，忽然听到耳边传来兴奋的声音。
　　“你们还真别说，公厨里新来的郑娘子还真是有点手艺，简单的烧饼都可以做得如此美味，某直接吃撑了。”
　　“谁不是呢？要是知道是谁把郑娘子招来的，某肯定要好好赞扬一番。”
　　听到这话，杜明兆才想起自己昨日刚招来的郑琬，想到昨日的清汤索饼，他忽然觉得刚刚还撑着的肚子，现在又有了一点空隙，可以容纳一起新奇好吃的食物。
　　想到这，他步子一转，拐到另一个方向，向着公厨的方向靠近。
　　而此时，来公厨用早膳的人都陆陆续续离开，只有一两个刚听到消息来的食客。
　　郑琬看到大家忙活了一早上也没怎么休息，而且也就早上吃了一点第一锅出炉的烧饼垫肚子，现在肯定都饿了。
　　想着马上就是早膳结束供应的时间，提议道：
　　“反正也没什么人会来了，大家先吃一点填填肚子，自己的身子要紧。”
　　“多谢郑娘子。”
　　一听这话，大家伙都兴奋起来，纷纷朝着烤制烧饼的位置靠近。


第10章　倒戈
　　嘴里激动地喊着：“给某来一个。”
　　一个个也顾不上刚出炉的烧饼有多烫，只要看到有出炉的，立刻出现好几只手围着争抢，欢乐的氛围洋溢在整个后厨里。
　　杜明兆进入公厨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旁边的用餐区根本没什么人，负责发放吃食的杂役们也都不在原位。
　　不过空气中散发的香味，以及那唯二的两个食客大快朵颐的架势，还是让他对今日的朝食很是好奇。
　　刚想要伸长脖子看杂役们在干什么，就看到啃着一张梅干菜烧饼的郑琬出现。
　　杂役们争抢时，不约而同地认为今晨最累的还是郑琬，一致决定第一块出炉的烧饼必须她吃。
　　如此好意她自然也只得收下，担心自己在再里面继续待下去，大家都不能尽兴吃喝。
　　加之今日赵青悠在前面也站了一个多时辰，她就想着自己来前面收拾一下，别耽误下一顿午膳的售卖。
　　没想到居然可以看到杜明兆这个时候来吃朝食？
　　自己能在公厨找到工作，还多亏了他，于是连忙咀嚼嘴里的烧饼吞咽下肚，询问道：
　　“杜主簿是还没来得及吃朝食吗？今日公厨准备的是梅干菜烧饼和豆浆，不过豆浆喝完了，只有梅干菜烧饼，里面用到了豚肉，不知杜主簿还要吗？”
　　郑琬也是经过提醒之后，才知道上层贵族一般是不吃豚肉的，就连寒门士子也不吃。
　　担心不说清楚会引起一些麻烦，这才特意提醒。
　　杜明兆听到豚肉的时候，神情是有点不对劲，在他的印象里豚肉粗糙味大，不是什么能入口的肉类。
　　不过脑海中却一直在回响刚刚郑琬咬断烧饼时发出的清脆响声，再想想其他人的夸赞，杜明兆觉得自己为了好吃的，还是能够尝试一二的。
　　“那就来上一块尝尝。”
　　他也不敢要多，要是真的吃不下也可以少浪费一点。
　　郑琬也明白杜明兆的用意，转身往众人围着的地方走去，交谈一两句，取出一张刚出炉的梅干菜烧饼，放在案板上，咔嚓几下，分成六份，装在盘子里，递到杜明兆面前。
　　“杜主簿，这就是梅干菜烧饼。”
　　切过的梅干菜烧饼，刀口处碎裂化渣，仅仅靠里面的绵软白褐相间的内囊连接在一起，与焦黄色的外壳形成强烈对比。
　　看着这一幕，不知怎的，杜明兆觉得自己更馋了。
　　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咔嚓的响声从牙齿传导大脑，嘴里的香味也更加浓郁，这种声音和味道也像是有一种魔力一般，吃着根本就停不下来。
　　只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一盘的梅干菜烧饼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这还是杜明兆还想要继续吃，指尖却只触碰到冰冷的瓷盘时才意识到的，他赶紧看向刚刚郑琬的位置，发现人已经消失不见，顿时松了一口气。
　　就在他想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默默转身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杜主簿，这是特意给您准备的，这个梅干菜烧饼记得趁热吃滋味才好。”
　　杜明兆的第一反应是窘迫，觉得自己刚刚吃相肯定被看到了，脑子告诉他，他要拒绝，保持主簿的颜面。
　　可是手却在他大脑还没做出反应时，就自动接过郑琬手里的用油纸包裹的梅干菜烧饼。
　　感受到手里的分量之后，他再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对着郑琬露出“和蔼”的笑容。
　　“多谢郑娘子。”
　　“杜主簿客气了，说来儿能来公厨都是您的帮助。”
　　“那可不全是我的功劳，哎呀！迟到了，某先走了。”
　　说着，杜明兆就拎着自己念念不忘的梅干菜烧饼离开，几乎是两步做一步，身影迅速消失在郑琬眼中。
　　结束早膳之后，郑琬特意去找了负责库房的安管事。
　　“安管事，儿想问问早膳备下的食材是以何种情况决定的？今晨备下的食材不够用，儿不得不临时到外面的摊位购买豚肉，还没付钱，劳烦案管事派人去跑一趟。”
　　听到前面的问话，安管事是有点心虚，毕竟那里面有他在动手脚。
　　不过当听到豚肉不够用的时候，他整个人就是完全懵了，要是他没记错的话，昨日刘大厨为了为难郑琬，特意留下了三斤的豚肉，那么多数量，以前刘大厨三天都用不完。
　　而这么多还不够，还特地去外面买，看那意思是也都用完了。
　　他不得不对眼前这个黄毛丫头提高心理地位，觉得自己或许跟着刘大厨一起闹事，是个极其愚蠢的行为。
　　很快，他就找准了自己的定位，解释说：
　　“主要是往日里大家都早膳的要求不高，杂役们也吃不了多少，用昨日剩下的食材那是绰绰有余。
　　要是郑娘子觉得不妥的话，我待送货的人来了，告知他们往后送菜的时辰提前一点，尽量在做早膳之前送到，有什么要用的，郑娘子自行挑选。”
　　“如此就多谢安管事。”
　　“就是一嘴的事。”
　　“那付钱的事……”
　　“马上就派人去办。”
　　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了，郑琬也安心的离开，回去路上想起刚刚安管事的话，她突然对送菜的挺感兴趣，要是没记错时辰的话，现在就应该是送菜的上门的时候。
　　等她来到库房前的时候，看到这里居然堆着两辆推车，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食材，鸡鸭羊肉都有，丝毫看不出公厨少人吃饭的架势。
　　同时，还有刚给各司送鱼回来的人，推车上全是装着水的木桶。
　　现在正在抬下来准备倒进下水道里，这条道通往距离都水监最近的永安渠，不用担心堵塞问题。
　　郑琬却注意到，在几人倾倒的时候，里面有不少泛着亮光的小鱼在流水中挣扎跳跃，最后却只能无奈地汇入下水道中。
　　那一个个和指头差不多大小的鱼，正是用来做小鱼干的最好食材，就这样倒了真的是好可惜。


第11章　香酥小鱼干
　　她立即出声打断几人的动作，装作疑惑地问：“怎么还捞这么小的鱼呀？”
　　倒水的杂役看到说话的是刚来的郑女娘，笑着解释说：
　　“河里捕捞很难将所有的小鱼都过滤掉，所以每日我们给各司供应鱼，他们都可劲挑着大的，剩下这些小鱼都还不够塞牙缝的，鱼肉少刺还多，正好倒回河里，让它们继续生长，以后长大了说不准哪日又被捞上来。”
　　“哈哈哈哈！”
　　其他人听到这颇有趣味的玩笑话，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郑琬待众人笑声停止后，用商量的语气说：“那不知儿想要这些小鱼，该作何？”
　　“郑娘子想要吃，这鱼太小根本没肉不合适。要是想吃鱼的话，我们都水监最多的就是鱼，想吃多少都有，不必费心劳力捡拾这玩意儿。”
　　“不，儿是想用它来做点好吃的买卖。”
　　“嗯？这小鱼与郑娘子的手指般粗细，根本不值得费心思。不过，要是郑娘子实在想要的话，去后厨取个竹篾来，待会儿倒水的时候直接在下面接着就成。”
　　“那就多谢几位郎君，儿去去就回。”
　　说着，郑琬就兴奋的转身往库房的方向走，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今早她好像看到里面有用来盛放食材竹篾闲置一旁，正好给她利用一下。
　　而杂役们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则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样的小鱼他们一贯是看不上眼的，要是真好吃的话，他们早就在半道上截留到自家人手里，哪里还会有郑琬的份？
　　郑琬迫不及待地取来孔隙较大的竹篾，放在水桶下，漏水口上，下面就是下水道，一点也不耽误事。
　　杂役王屈看到郑琬的动作，提醒道：“郑娘子注意些，某这就倒了。”
　　郑琬下意识地往后退几步，而后就看到与她腰同高的木桶，里面的水瞬间倾倒而下。
　　清澈的河水瞬间被竹篾过滤掉，而里面的小鱼却无法穿过，一个个随着河水顺流而下，然后用力地撞击在竹篾上，不停挣扎。
　　她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