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水监公厨-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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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她就看着郑琬重新取用碗中搅拌好的肉馅。
　　直接用手从中挖起一大坨肉馅，揉搓成圆形，就在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放入砂锅的时候。
　　郑琬突然将双手揉搓的肉团放到一只手里，然后那只手用力一甩，将肉团甩到另一只手里。
　　“啪啪啪！”
　　并且这样的举动还不是一两次，肉团甩打在手心发出剧烈的声音，仿佛是有人在掌掴一般，听得宫女感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疼。
　　就在她几乎快要看花眼的时候，郑琬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甩打好的肉团放在砂锅中的菜心上方。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这个肉团的大小实在是不一般，几乎是她见过的最大的肉丸的两倍，也不知道这样大的肉丸炖煮出来会是什么滋味？
　　而后郑琬又这样重复了三遍相同的动作，将四个肉团整齐地摆放在菜心上。
　　观察砂锅中的汤不够，继续加入高汤，直至高汤没过肉团，合上盖子，静待时间的作用。
　　别说宫女，其他人也想不到郑琬居然只忙活了这么一点时间就结束了，看到她停手的时候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郑琬倒是在空闲中寻找乐趣，她将刚才放到一旁的蟹钳都收集起来，准备待会儿拿到厨房做点好吃的。
　　同时也开始观察自己的竞争对手，相较于她的选择，今日的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士族贵人更喜好的羊肉，但是时人学过的羊肉技法也不多。
　　无外乎就是蒸、煮、烤，因此能够看到在场之人，有不少人的菜品都是相同的。
　　这种相同的选择想要在女官的品鉴中脱颖而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相较于其他人，她忽然觉得黎娘子的选择挺不错的，选用鸡肉，若是厨艺有成，今日肯定不会是最后几名。
　　在她来回打量和思绪翻飞中，终于等到了考核结束的时候。
　　董掌膳看着自己出现之后，现场还有人手忙脚乱收尾的画面，眉头紧蹙，严肃地说：
　　“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还有人动手，直接取消考核。”
　　此言一出，“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在现场响起，同时传来的还是糊味，这下子就算是董掌膳让人帮忙取走，今天的考核必定也是无法通过的。
　　众人在心中默默长叹一口气，这几人这次必定是不成了。
　　至于反抗？
　　可以说昨日的刘棕给众人展示了宫廷之中的铁血手腕，保住性命都是好的，至于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开始评判，诸位在此等候结果。”
　　说罢，宫女们和第一次一样将所有人的菜肴取走，其他人都是什么碗碟，也就郑琬特殊，直接将砂锅呈上去，黄褐色的身影在一种瓷器中格外显眼。
　　发现是郑琬的菜肴之后，周围几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用满含笑意的眼神扫过郑琬几眼，随后目光就紧紧锁在考核的屋子里。
　　这一次每位宫女的排序再次被打乱，不能依据上一次的排序猜想她们手里端的是谁的菜肴。
　　秦司膳看着已经大排长龙的队伍，开口道：“第二轮考核开始品鉴。”
　　话音刚落，端着食物的队伍瞬间动起来。
　　李典膳看着自己眼前的炙羊肉，深深吸一口气，一股属于烤肉的独特香味瞬间流淌全身。
　　但若是想要让她高看一眼，这是完全不能够的。宫外的厨师能够接触的名贵香料、调料太少，虽然这道炙羊肉满含香味，但是比起她自己做的，眼前的香味显得太单一，有的地方甚至烤到焦黑。
　　她摇摇头，让身后的宫女取走，她对这道菜并没有什么品味的兴趣。
　　其他人则是吃了一两口之后，也将这道炙羊肉撤下，显然大家的评价都和李典膳差不多。
　　要想真正让这群做遍山珍海味，吃遍山珍海味的尚食局女官们眼前一亮，那么呈上来的东西就不能常规。
　　可是当一众女官看到用豚肉做出来的吃食，也在心中感叹这也太不“常规”了吧？
　　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感率先动手，都看着眼前分割出来的肉团子不发一言。
　　在许多女官的记忆中，她们根本就没有入口过此等被称为贱肉的东西，想到其他人形容的味道，众人心中都是一阵恶寒，刚想要唤人将这碟吃食撤下去，就看到她们最负盛名的秦司膳，用筷子沾取一小块送入口中。
　　秦司膳看到豚肉也是熟悉，只不过她也有几十年没有品尝过了，忽然看到，还有一种情切的感觉。
　　并且眼前制作的豚肉，没有闻到一丁点异味，甚至吸入的都是满口的鲜味，那种混合着无数食材综合而成的鲜味，让人根本就无法忽视。
　　她觉得能够做出如此鲜味的厨师，必定不会用豚肉糊弄今天的场合。
　　因此，直接朝着自己看准的方向夹去。
　　因为秦司膳的品级高，得到的蟹粉狮子头部位也是最好的。
　　宫女直接从砂锅中取出一根菜心铺在底部，而后用截取上半部分的蟹粉狮子头铺在上面。
　　于是，在秦司膳的眼前呈现的画面是，清澈的汤水中漂浮着墨绿色的菜心，其上压着白色的肉丸，在肉丸的最上方还点缀着用橙红色的胡萝卜做出的花蕊。
　　可以说，如果换一个角度，将其看成一朵花也不为过。
　　秦司膳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将肉丸送入口中。
　　当肉丸上裹挟的汤汁，滑落口中，她能够感觉到一种极致的鲜味在口中爆发，鲜到让人掉眉毛。
　　她情不自禁地将五官舒展开来，用舌尖去感受嘴里的肉丸。
　　肉丸的外部经过长时间的炖煮，以及郑琬手法的甩打，已经紧密的连接在一起。
　　因此在秦司膳舌尖触碰到的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这个肉丸有着坚硬的外壳。
　　可是当她真正用舌头去碾压之后，她却发现这个肉丸松软无比，几乎是一碾压就直接在嘴里散开，并同时漏出一股醇香的油润汁水。
　　属于猪肉的香和蟹肉的鲜，混合着饱含油脂的汁水一同在舌尖炸开，冲击着她的灵魂。
　　在舌尖得到第一次满足之后，身体立即爆发出比上一次更加躁动的信号，仿佛她再不将嘴里的蟹粉狮子头咀嚼，就要做出更猛烈的反应。
　　她赶紧加快自己的速度，藏在肉丸中的肥肉在长时间的炖煮下，已经完全化为油脂融入其中。
　　所以秦司膳只感觉到输入豚肉瘦肉的鲜香和软嫩，几乎可以到达入口即化的地步。
　　夹杂在其中的蟹肉则更是神秘，若不是她细细品味察觉到其中掩藏的细小肉丝，还真吃不出来里面藏着另外一种肉类。
　　众人本就一直注意着秦司膳的一举一动，看到她吃美了的模样，一个个也开始心思浮动起来。
　　有那些想要耍小聪明的，直接将碗底的菜心挑起，不敢吃肉，吃菜总可以吧？
　　菜心的叶片裹挟着满满的汤汁一起塞进嘴里，汤汁从叶片滑落碗中淅淅沥沥的声音也同时停止。
　　其他人看到又有人开始尝试，也开始不管不顾地品尝起来，要是因为犹豫不决而错过了美食的话，她们可不会原谅自己。
　　而此时，咀嚼菜心的人已经震惊地瞪大双眼。
　　面对直接将满口塞满的滋味，她只能够用一个字——鲜来形容。
　　墨绿色的菜心经由猪油炒制，已经完全浸润其中，在属于菜心的脆嫩之外，还带着一股迷人的油脂香，让人一口下去，在不知不觉间就将一整根吞入腹中。
　　她还想要再夹一根仔细品味，却发现自己眼前只剩下空荡荡的肉丸。
　　同时，她也听到了左右两侧开始一边咀嚼肉丸，一边发出餍足的喟叹的声音。
　　果断出手，简单的菜心都能做得如此美味，那肉丸还能差到哪里去。
　　于是乎，在场的宫女们就看到这样神奇的一幕。
　　明明之前女官们听到这道菜选用的食材是豚肉时，一个个面色不佳，似乎是想要直接将其抛弃。
　　可是一转眼，大家又都迫不及待地将眼前用豚肉制成的蟹粉狮子头吞入腹中。
　　并且看着女官们享用时的惬意姿态，端着只剩下一点汤汁的蟹粉狮子头的宫女，忍不住低头看着空荡荡的砂锅咽口水。
　　“咕咚！”
　　也不知是谁居然直接吞咽口水出声。
　　但也正是这一声，直接将沉浸在蟹粉狮子头的鲜味软嫩的女官们唤醒。
　　众人看着被自己舔得干干净净的勺子也是不好意思地左顾右盼，发现其他人和自己一样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赶紧出声招呼道：“下一个！”
　　很快众人又开始了下一轮的品鉴，只是不知道为何，那道蟹粉狮子头仿佛刻在脑海中一样，让人根本无法忘怀，吃着其他人做的膳食，还有些食不知味。
　　屋子外的厨师们因为等候的时间太久，也开始忍不住交谈起来。
　　“李兄，方才某可是看见了，你那道软兜长鱼可真是不一般，某站的那么远都可以看到鱼背上乌光烁亮。”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万兄手底下的三宝鸭更是别出心裁，某还是第一次看到做法如此繁复的菜肴。”
　　“那你们可有看到上次头名——郑娘子准备的菜肴？”
　　“不知林兄何出此言？郑娘子刀工技法卓绝，想必今日的红案也难不倒她吧？”
　　“哈哈哈！那李兄你这次可算失算了。”
　　“哦？”
　　“那位郑娘子这次可以说是年轻气盛，不动世间默认的规则，居然将豚肉入菜。你们说，她的那道菜会有女官乐意品尝吗？”
　　“什么！”
　　此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只要是听到一嘴的，都忍不住发出相同的惊叹声。
　　因此，考核场上许多人都听到了这声惊呼，忍不住将自己的眼神投向这群讨论的人。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知道了郑琬用豚肉入菜的事情。
　　郑琬起身后发现众人向自己投来的眼神，或是可惜，或是怜悯，或许嘲弄，或是急切等候跌落高山的期待。
　　黎娘子和王娘子两人甚至着急起来，要不是她们俩不识字，就能给早点提醒郑琬不要用豚肉入菜，也就不会发生今日这事。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董掌膳已经获得前三甲的名字，再次出现在众人眼中。
　　“肃静，现在考核的结果已经得出，和之前一样，只公布前三甲的名号。
　　在第二轮红案考核中荣获第三名的是乌湖，第二名是慧敏，魁首则是郑琬！”
　　此言一出，众人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特别是刚刚还沉浸在想象郑琬用豚肉入菜，得到尚食局女官斥责画面的人，怎么这个时候用豚肉还获得魁首了呢？
　　难不倒是他们这些人的脑子不够用？不然如何解释现在的结果。
　　这种让心突然一高一低激烈起伏的话语，让在场不少人都直接呼吸不畅，捂着胸口剧烈喘息。
　　众人的眼神在郑琬和董掌膳身上来回打量，不一会儿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个挺身从背后的桌子将身体直起来。
　　对着想要离开的董掌膳质问道：“某不服！郑娘子以豚肉入菜，居然获得魁首，我们不服。”
　　他刚出声，立即就有人紧跟着质疑道：“说得对，某也不服这个结果！豚肉气味腥臭，乃是最低劣的食材，居然可以在尚食局的公厨考核当中获得魁首，说里面没有什么隐秘，大家相信吗？”
　　说话之人还不忘鼓动众人，扯着大旗向董掌膳威逼。
　　只可惜不少人都注意到董掌膳眯起来的眸子，似乎掩藏着无尽的怒火，要知道对方也是一个七品女官，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质疑的。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眼神，在关乎自己利益的事情上，不管不顾，应和道：
　　“不相信！”
　　就在这一瞬间，属于董掌膳的上位者气势瞬间爆发开来，嘴角微微勾起，视线扫向质问自己的几个人，开口道：
　　“你们说不相信算什么？这些结果都是秦司膳和其他女官一同商议得出的，若是对结果不满也要憋着。”
　　说着，猛地甩动手里的衣袖，负手离去。
　　几人也没有想到自己反抗得来的就是这个结果，一时间呆愣在原地，还惹怒了尚食局考核的女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而那些率先反应过来的人，此时也乐得看笑话，若是考核中多几个这样的蠢货的话，那么他们的考核结果绝对没有问题。
　　敢于挑战掌权者的权威，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大胆的。
　　甚至算起来比郑琬用豚肉入菜还要严重，看笑话和自己直接参与进去，那可是两回事。
　　一时之间，除了还傻不愣登站在原地的几个人，其他人都心情美美地离开。
　　郑琬一离开考核场所，立马朝着厨房的位置跑去，手里还端着两个碗，一个装着炸好的猪肉，一个装着她取来的蟹钳，都是难得能吃到的好东西。
　　一进门正好撞见巧心，立即将人喊住：“巧心，快来一起吃点好东西。”
　　留守在厨房的宫女一听到这个喊声，立即将目光锁定在郑琬身上，好奇地伸长脖子往她手里的碗看去，想看勘破里面装的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巧心面对其他同伴逗弄的眼神，赶紧从灶台前站起身，往郑琬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不少人都感叹巧心接到了一个好差事，要知道往年基本上没人愿意负责接待外来厨娘的活计，一边要干自己的活计，一边还要负责厨娘们的事务，工钱也不涨，和白白干活也没什么两样。
　　因此，郑琬三人才轮得到巧心负责。
　　但是谁都没想到今年突然出了郑琬这么一个神奇的人物，不仅出手大方，还接连获得考核的魁首，并且还愿意带着巧心一起吃自己做的膳食。
　　这种美事在刚开始的时候谁能够想到呢？
　　只得看着靠近郑琬的巧心，一起笑盈盈地将碗里的吃食送入口中。
　　巧心刚开始走到郑琬身边的时候，还想着拒绝对方的好意，毕竟她这段日子已经吃了不少郑娘子的吃食，珍贵无比，根本就无法偿还。
　　可是在听到郑琬说碗里的是豚肉的肥油时，还是忍不住心动了。
　　主要是面前的油渣闻起来也太香了，这种油炸产品没吃过多少油水的人根本无法拒绝。
　　再加上郑琬一再解释这些油炸是今日考核做菜剩下的，豚肉也不是什么珍贵的肉类。
　　在郑琬的劝说下，她才慢慢地取出一块塞进嘴里。
　　一入口就是纯粹的油脂香味，咀嚼时还能听到从牙齿蔓延开来的“咔嚓咔嚓”酥脆的声音，油脂甚至直接顺着爆开的外壳，一起在口腔中迸溅开来。
　　那种来自灵魂深处对于油脂的渴望，让巧心情不自禁地咀嚼吞咽。
　　在郑琬再次将手里的碗推过来之后，她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渴望，几乎是一口一个将一整碗的油渣吞食干净。
　　等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郑琬看着巧心惊慌失措的模样，立即开口道：
　　“若是真的觉得不知道怎么感谢，就来帮着一起做午膳吧。”
　　“喏。”
　　听到自己有用处，巧心顿时松了一口气，积极主动地跟在郑琬身后，不管是什么都不让郑琬亲自动手，除了制作菜肴的部分。
　　甚至为了让郑琬保存自己的秘方，在做菜的时候还刻意往后站，绝对不留有一丝的祸患。
　　紧接着两人吃过午膳，郑琬回屋，又开始为之后最后一个环节的考核做准备。
　　黎娘子和王娘子看到进屋的郑琬也是松了一口气，想到自己之前还为郑琬使用豚肉入菜而担忧，现在看来完全就是杞人忧天。
　　现在在两人的眼神，郑琬就是那种不世天才，不然根本无法解释她在考核中展现的天赋。
　　甚至两人觉得以郑琬现在的厨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