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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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则是流淌血迹。我的父亲告诉我,从血迹形成的动力角度为参照,可知死者死前的状态。类似这种呈圆滴状的喷溅血迹形成,说明凶者当时处于静止状态。”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不明就里,但觉得她很厉害,很会编。 时雍不管别人的看法,直起身来,指了指架子床的四周。 “诸位再看看现场。若非蒙在被子里自尽,床边的其他物件上肯定也会有这种喷溅血迹形成,而非只有被子里才有。一般来说,现场遗留的血迹短时间很难清理干净,从向参将死亡的时间推断,凶手也不具备打扫现场的机会。” 她肌肤白皙干净,一身少年郎的打扮显得俊美如玉,脸比普通男子要小一圈,看着柔弱纤瘦,目光却暗藏锋芒,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 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稍顷,一个将领模样的中年壮汉摸着下巴,极有兴趣地托着下巴问她: “捆绑双手如何自尽?如何用力?宋侍卫可有说道?” 时雍朝他略略一笑,唇角微挑,晶亮的眼里带着若有似无的讥嘲。 “这位将军问得好,你若感兴趣,等下小的可以帮你尝试一下怎么用力。” 说罢,她扫向人群,正色道:“诸位可以上前看看,捆绑向参将双手的绳子,看着牢实,其实是可以拉动的活结。再看这一截绳头,上面还有未干的唾沫和他咬过的痕迹。” 四周鸦雀无声。 这小儿看得也太仔细了。 她不提,别人不注意。 这一说,果然如此。 那个将军放下支手的下巴,也不调侃了。 时雍往后走两步,缓缓转头望向赵胤。 “大人以为,我说得可对?” 这一回眸,莞尔一笑,那风情,让看到的男人们目光一直,心里暗自惊叹。 妩媚感出现在男子身上居然也不违合,还平添了一些灼人的英姿。 怪不得赵胤会宠他入骨。 这般风情,是男是女重要么? 赵胤眉头皱了皱,没有回答时雍的话,而是转头望向在场那些质疑的人。 “诸位对宋侍卫的说法可还满意?” 这不是询问,是当头挥过来的大棒。 纵使还有疑惑,谁又敢问? “大都督,是末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宋侍卫的用心了。” “标下有罪。” 一个比一个快地抢着道歉。 不等赵胤开口,时雍已是恢复了脸上的笑颜,朝众人一一拱手,然后双手一垂,低眉顺目地向赵胤行礼。 “多谢大人主持公道。若不然,这污损向参将的恶名,小的今日就洗不清了。” 赵胤眉梢一扬。 此女当然狡诈又滑头。 分明是她自己证明了她是对的,还要把功劳硬塞到他的头上,而她永远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赵胤低头:“又是你爹教的?” 时雍抬头莞尔,“大人英明。” 美人一笑,如雾破云开,极是好看。 “哼!” 赵胤负手向前,对众人道:“来人,搜查向参将的住处。” 既然证明向忠财是杀害伙头兵的凶手,那肯定得弄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何要制造这么蹊跷恐慌的死法,又为何要自杀? 如果没有交代,哪怕这些将校当面不说,私底下肯定是不服气的。 “搜!” “搜!” 众人退到门外。 一群佩刀侍卫冲进去,四处翻找。 屋子里幽暗憋闷,时雍趁这个工夫慢慢走到门外的檐下。 雨声嘀嗒, 对面厢房门口,白马扶舟正好走出来。 隔着一个夜雨淋漓的院子,他扬眉浅笑,给了时雍一个清雅俊美的颀长剪影。 时雍看他一眼,走到屋檐角落。 这里灯光照不到,漆黑一片,可以望到哨塔。最主要的是不用与那些窃窃私语的将校们在一处,也不用再站在灯火中让白马扶舟恣意打量。 “在这做甚?”耳边传来赵胤的声音。 时雍看到他跟过来,眼睛微微眯起。 “这营中,真不安生。” 赵胤平静地道:“向忠财不是那个人。” 时雍蹙了蹙眉头,望向他冷峻的面孔,点头:“向忠财可能只是一个执行命令的人。可是我想不通,堂堂一个参将为何要受制于人?为何又在杀人后,甘心自尽,还死得这么难堪?” 赵胤慵懒地捏了捏眉心。 “等答案。” 时雍没有吭声,身子懒洋洋地倚在檐下的柱子上,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又理了一遍,“营中可能还有同伙。” “嗯?”赵胤偏头看她。 “营中还有向忠财的同伙。是别人吩咐向忠财执行邪君的命令,交代他如何杀人,制造恐慌。接下去,说不定还会有命案发生。” 他们在明处,人家在暗处, 一个大营几万人,整个晏军更是几十万之众。要抓出潜藏在暗处的人,谈何容易? 时雍低下头思考片刻,突地仰起脸,看着赵胤道:“我有个主意。” 赵胤眉梢微动,将黑眸里的惊讶压下去,“你说。” 时雍淡淡道:“大战在即,若是大人在营里大肆搜查凶手,反倒中了对方的奸计,造成不好的影响。我们不一定能马上抓住这个人,但为了防范对方再作恶,却可以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第180章 大丈夫
何谓非常手段?
不待赵胤询问,时雍懒洋洋一笑。
“几十万大军,不论大人派谁去监视都很难做到具体、到位、深入。但是,防不胜防的时候,可以让他们互相监视,互相防备。”
赵胤打量着她,沉默不语。
时雍继续道:“大人的名声不坏已经坏了,那就再加一条吧。大人可以颁布一条命令,就说为免泄露军机,凡营中将士,每三人一组,任何人不得单独行动。行必有人跟随,言必道出同伴行踪,吃喝拉撒都必须结伴。若有违令者,按军法处置。”
赵胤道:“为何是三人一组?”
时雍诡谲一笑,眼底有淡淡的涟漪。
“二人行,容易勾搭成奸。三人行,必生猜忌。”
她眉目带笑,神色笃定自信,有一种飞扬爽朗的肆意。
赵胤深深看她一眼,绕过木柱,走到她的面前,衣摆一晃,负手而立。
“阿拾有大丈夫之才。”
这个角落里的光线太过暗淡,时雍看不清赵胤的微表情,只是被这一声“大丈夫”噎住了。
“大都督!”
“大都督!”
朱九急吼吼地站在门口喊人。
他没有看到角落里的两人,直到赵胤和时雍一齐从阴暗处走出来,他才恍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打扰到了什么,再一转头,再看谢放木然的脸,心生懊悔。
“何事?”赵胤看他垂头丧气,皱眉问道。
朱九低头呈上一封书信:“在向参将房里找到的。”
那是一封书信。
可是抽出信纸一看,里面全是怪异的符号。
朱九刚看过了,瘪嘴道:“不知是什么东西,像字,又不是字,谁也识不得。”
时雍问:“这是什么文字?”
赵胤目光微凉:“谢放,去请乌日苏王子。”
“是。”谢放连忙拱手,转头按刀走人。
时雍和赵胤返回室内,几个侍卫还在搜查。
向参将的居所布置得十分简单,除了桌、椅、衣架、脸盆架等物,墙角还有一个书架和一个箱子。
那封书信就是从箱底翻出来的。
箱子里已经空了,一堆衣物从里被翻出来,随意地丢在地上。时雍走近翻了翻,从中拎起一件蓝色镶黑边的直裰,看了赵胤一眼。
“这种蓝袍,是儒生常用?”
赵胤看了一眼,“向参将是个儒将。好文章,不喜舞刀弄枪。”
“那为何参军?”
“他是袭的父职。”
时雍点头,“难怪。”
不一会,乌日苏就被谢放请过来了。走得急,他头发和衣袍都沾上了雨雾,袖子半湿也浑然不觉,看到赵胤就长长作了一揖。
“大都督深夜召见小王,所谓何事?”
自打白马扶舟把他带到卢龙,他就一直被安置在半山腰的厢房里,周围有重兵把守,赵胤没有见过他,白马扶舟也没有向他透露此行目的,他整日困于屋中,神情憔悴,思虑过重,大半夜又被叫到此处,一眼可见脸上的慌乱。
赵胤瞥了朱九一眼,眼神深幽。
“这里有封书信,想请王子过目。”
朱九将书信呈上。
这封信宛若有千斤之重,乌日苏慎重地接过,打开的速度也极慢,可是只看一眼,他就抬起头来,神色有略微的变化。
“是来桑的笔迹?”
兀良汗有自己的语言和特殊文字,但是大多数人都不识得字,更别说会写这种奇怪的文字了。乌日苏身在高位,与来桑又是兄弟,自是认得他的字迹。
这封信的内容,主要是命令向忠财在军中杀人,制造恐慌,和兀良汗里应外合,助一臂之力。
乌日苏有些困惑,“向将军为何识得这种文字?他又是如何结识来桑的?”
赵胤淡淡看他一眼。
“这就要问贵国的二皇子殿下了。”
乌日苏的脸有微微的涨红,长叹一声,“如此不耻的手段,实是令人羞愧。”
说罢,他低头拱手,“大都督,小王人微言轻,阻止不了来桑作恶多端。但身为兀良汗王子,还是要代兀良汗向你致歉,忏悔。”
赵胤把信交给朱九,淡淡看向乌日苏。
“王子可有做好准备?”
乌日苏苦笑,“小王一个阶下囚,但凭大都督处置便是,还有何准备的?”
赵胤目光深幽,“准备面见你的父汗。”
乌日苏一怔,抬头看着他许久不语。
赵胤不多解释,神色冷淡。
“谢放,送乌日苏王子回去就寢。”
待乌日苏离开,旁听的朱九忍不住走近时雍,小声问道:“这封信上,来桑没有吩咐向忠财自杀,他为何自杀了?”
时雍看他一眼,“他们不是说向参将为人忠厚老实,对人极好吗?可能他不忍心杀更多的人,只能让自己变成了最后一具尸体。”
朱九满腹疑惑,这回答显然不能让他满意。
“那他又为何要做出他杀的样子?”
“找不到凶手,才能引来恐慌。不算辱了使命。”
时雍看他一眼,笑道:“若我们不确定他是自杀,你说,此刻营中当是如何?”
朱九若有所悟,点点头。
“这么一说,我就有点明白了。可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留下这封信?何不干脆毁去?”
时雍静默不语。
向忠财为什么懂得兀良汗的特殊文字,时雍倒是想通了。赵胤说他是一个儒将,好文章,喜舞文弄墨。那么,常年驻守卢龙,必会有大量的闲时,会接触学习并不奇怪。
但为什么留下信,她也没有想通。
“有可能是来不及,忘了,也或者是…心底存善,在不得不死之前,有意留下线索。皆有可能。就像……张捕快一样。”
朱九啊一声,懵然看她。
时雍微微蹙眉,转头将问题抛给赵胤。
“大人觉得,二皇子来桑是邪君吗?”
赵胤眉头挑了挑,淡淡道:“不好断言。”
从大晏和亲队伍到青山镇出事开始,“邪君”做出的一系列事情,确实很像是兀良汗那方指使。
“兀良汗和亲使者,死的全是乌日苏的人。”
“亲和使者被杀,兀良汗刚好借口起兵南下。”
“早早在卢龙县布局,收买县令钱名贵,永平卫指挥使石洪兴等人。若是不毁了他们的计划,一旦战事开始,这群人里应外合,大开卢龙塞,定能打大晏一个措手不及。”
“借邪君之名,迷糊平民百姓,洗脑。”
“裴将军突然回乡省亲,他们威吓不成,在青山镇大开杀戒。”
“两军交战,在晏军营地制造恐怖,挑起事端,动摇军心。”
时雍一条一条地分析完,微微眯起了眼。
“这一切事件的背后,受益者正是兀良汗。而来桑与乌日苏早已不和,为了在巴图面前争宠,做这些事情,可能性极大。”
赵胤不语。
朱九抢着说:“那邪君肯定就是这个来桑……不,来桑就是真正的邪君了。”
赵胤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看了时雍一眼,缓缓迈步。
“回去歇了。”
————
这夜,经历了整件事情的将领和士兵们全部被赵胤封了口,伙头兵和向参将的遗体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抬出营房,送往卢龙殓房。
事后有人交代,昨日下午,向忠财曾去伙房询问伙食的问题,被马横顶撞了几句,而向忠财也曾到过辎重和粮库,和守卫聊了许久,离开时,又在门徘徊良久。
大概他死前犹豫不定吧。
他是怎么想的,已经没人知道,但士兵们把整个大营翻了个遍,没有再发现有别的死者,只是在一个茅坑里发现了马横被丢弃的衣物。
这说明向忠财在接到杀人指令后,除了杀死了与他有矛盾的马横,没有再杀旁人。
这样的人,不算是彻底的坏人。
怎会受制于兀良汗的来桑?
此事,悄无声息地压了下去。
没人知道马横和向参将的真正死因,倒是大晚上惊动大营为赵胤找狗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魏州照时雍的要求找出来的异常人,倒是不少。不过,连夜审讯发现,这些人除了小偷小摸或是干点损人不利己的坏事,与向忠财和马横都没有来往。
于是整件事下来,除了锦衣卫指挥使赵胤除了残暴不仁,心狠手辣,再添一桩骄矜无度的恶名外,在大晏军营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
很显然,主使者的目的没有达到。
赵胤怕对方卷土重来,当即按时雍的建议颁布了“三人行”的命令,再收获了一桩骂声。
第181章 玉令有何稀奇之处
次日,魏骁龙兵败的消息传来。
在大部队撤离后,魏骁龙率一个千户所的将士奋力抵抗,只一日,就被兀良汗大军以势如破竹的气势攻占了孤山。
众所周知,一个千户所仅有一千多人。一开始,兀良汗情报有误,以为赵胤准备大军压境,打得极是小心。生生被魏骁龙拖了一天后,巴图连赵胤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这才接到探子情报,得知晏军主力已撤往卢龙,不由勃然大怒。
受魏骁龙愚弄这些日子,巴图气极、恨极,当即下令。
“取魏骁龙项上人头者,赏黄金百两,封兀良汗第一勇士。”
…………
时雍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春秀把早点热了热,她将就吃了一口便去营中找赵胤,想知晓昨夜之事的后续。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从支摘窗渗进来,带着山间的微风,清新怡人。
时雍走进去却发现气氛不对。
谢放低着头在为赵胤斟茶,神色不安,表情怏怏,眼神似乎还有点悲伤。一个做校尉打扮的男子站在赵胤案前,将赵胤的脸挡住,时雍看不到他,只觉得房里的几个人极是消沉。
“参见大人!”
时雍站在屋中,拱手行礼。
在她进门的时候,赵胤就注意到了。
闻声摆摆手,“下去吧。”
“是。”那个校尉转过头,看了时雍一眼,声音沙哑地对赵胤道:“魏将军忠义可留青史,望朝廷勿以胜负论英雄。”
赵胤慢慢抬起头,嗯声:“本座自有主张。”
“标下替魏将军谢过大都督。”
那人慎重地拱手行礼,退下去了。
时雍转头看了看他的背影,不解地走到案前,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