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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锦衣玉令-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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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2章 恶名累累

    汗帐里恢复了平静,时雍也松了口气。

    不论巴图怎么想,来桑闹的这一出,已是人尽皆知,巴图再不要脸,也不好真对她做出什么有损天家颜面的事情来吧?

    巴图眉头一皱,“你在笑什么?”

    笑?她有笑吗?

    时雍眉梢轻扬,敛住脸上的表情。

    “回大汗的话,我没笑。”

    巴图冷笑:“你很聪明。”

    时雍低下头,“我不懂大汗的意思。”

    巴图道:“孤这儿子,头脑简单,鲁莽轻率,极易为人利用,但他自幼生长在他母亲身边,对人防备心重。你能讨得他喜欢,极为不易。”

    讨他喜欢?

    时雍想到来桑那张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的脸,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但她没有必要拆穿这一点。

    “大汗过奖了。”

    时雍说罢,看巴图轻轻摇头,手在太阳穴轻摁,似乎是舒服了些,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立马走到他的跟前,拱手垂目道:

    “不知大汗打算如何处置我?”

    针灸后,巴图确实头清目明不少,闻言皱了皱眉,一脸阴沉地看着她,时雍看不出来他的心理变化,这个等待的时间如同宣判,慢得仿佛有一个世纪,方才听他道:

    “回二皇子帐里去吧。待他伤愈,孤饶你一命。”

    说的是饶她一命,

    没说会不会放她离开。

    时雍心里知道,巴图这是两口话,事后到底要如何处置,还是凭他一人之言。

    不过,巴图目前不想杀她,就有机会。

    在侍卫的带领下离开大帐时,时雍心里默默感谢了宋阿拾和她谜一样的针灸技术。并且默默下定决心,还得勤学苦练,把保命技能发扬光大。

    ————

    来桑的帐里,火光十分惨淡。

    这位二殿下本就不是个善茬儿,在巴图那里受了气,怎么能让旁人舒服?

    时雍回去的时候,来桑气咻咻地趴在褥子上,他后背伤重,这几天都这么过来的,习惯了,只是用这样的角度看时雍,那张大脸显得愈发扭曲。

    “哼,很会讨好人嘛。”这句话听上去酸溜溜的,简直不像个大人说的话。时雍瞥一张这位空长一副健硕躯壳的皇子殿下。

    “二殿下吃药了吗?”

    “气都吃饱了,吃什么药。”

    来桑也不是真傻,去汗帐的时候看到时雍跟巴图相处和谐,并没有什么被强迫的迹象,搞得他自己像个大傻子似的。可是过去了,又骑虎难下,闹得那么一出,更是让兀良汗那些反对他的老臣厌烦。

    当然,来桑恶名累累,不差这一茬。在那些个以阿伯里为首的老臣心目中,他远不如大皇子乌日苏来得讨喜。

    对此,来桑从来不带怕的,就是很气。

    乌日苏是个没娘的野孩子,他是大妃的儿子,大妃母家势力很大,兀良汗在习俗上对大晏多有借鉴,虽没有大晏那么严苛的嫡庶制度,但大妃长子,就是兀良汗最尊贵的皇子,这也是个谁也不能改变的事实。

    尊贵惯了,来桑就受不得气。

    拿巴图无奈,还不能给旁人脸色吗?

    “说吧,你都给我父汗灌什么汤了。从实招来!”

    来桑吼着,扭过身子想凶时雍,可这一扭,后腰的鞭伤上刚结的痂就扯得痛,他龇牙咧嘴,看时雍很是不愉。

    “滚过来!”

    时雍正在给他倒汤药,帐里有一个炉子,上面坐着个药灌,她慢条斯理地捣鼓着,欺负来桑身上有伤,一时半会起不来,懒得理他。

    无为挨了打,不在帐中,另外两个侍卫看来桑气得快要吐血了,面面相觑,扑嗵一声跪下,不知怎么办,只能求饶。

    “二殿下饶命!”

    “二殿下饶命!”

    来桑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

    “要你们的命干什么?是能吃啊,还是能喝啊,还不滚下去。”

    时雍看他胡乱发火,试了试药的温度,端过去,站在他的身边。

    “殿下就这么喝,还是坐起来?”

    来桑人是趴着的,就这么喝?那不和猪狗一样吗?

    他瞪大眼珠子,又扭头吼侍卫。

    “扶本王起来!”

    两个侍卫刚才已经问过他喝药的事了,只是无为先生不在,二皇子脾气十分的大,他们劝不了,也管不了,如今二皇子突然又肯喝药了,他们赶紧过来扶人。

    “痛,痛痛,轻点,轻点!”

    身上怎么碰就怎么痛,来桑气得暴跳如雷。

    “他娘的你们诚心报复是不是?”

    时雍看得好笑,示意那两个侍卫。

    “抬。把二殿下抬起来,再翻过去……”

    侍卫领悟到了,开始抬人。

    大帐里传来来桑杀猪般的惨叫。

    时雍把药递过去,来桑痛得额头都是汗,恨恨地看着她,“你没长手吗?不会喂?”

    几岁呀?时雍看他一眼,想到这位暴脾气的皇子刚才曾去汗帐里“营救”过她,就懒得再跟他计较,拿着汤勺轻轻喂他。

    来桑的气顺了些,“苦。”

    时雍道:“良药苦口。”

    来桑恨恨瞪她,把药喝完,粗鲁地拿袖子抹了嘴巴,又让侍卫抬着趴回去,双臂撑在枕头上,直着脖子问时雍。

    “父汗跟你说了什么?”

    时雍道:“大汗什么都没有说。”

    来桑瞪大眼睛,哪里肯信?

    “一个多时辰,什么都没说,你当本王三岁小儿?”

    时雍挑挑眉,“只是问诊和针灸,这些说给二殿下,您也是不懂,何必要听?”

    “你——”

    来桑皱了皱鼻子,习惯性地扭身想训她,可是,疼痛又一次阻止了他的狂野。

    “我说你行啊,小子。竟能把大汗洪得服服帖帖。我说,你是不是会什么妖术?”

    时雍微笑:“会。”

    见来桑瞪眼看来,时雍轻声说道:“火烧大营就是我做的妖法。你莫要惹我,上次只是烧大营,下次,说不准把你一并烧了。”

    提到火烧大营,来桑清醒过来,想到自己受的这些苦是为了什么,再看时雍,就如同杀父仇人似的。

    “等本王伤好了,拧了你的脑袋。”

    来桑是个不好哄的人,脾气极大,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可是,时雍待在他帐里,比在巴图面前自在许多,因为这位皇子的喜怒都在脸上,好打发,远不如巴图心思深,喜怒无常,琢磨不透。

    她原以为逃过一劫,接下来可以静待时机,准备逃跑,或者等赵胤来救。

    可是,一天一夜过去,兀良汗大营里没有半分变化和消息。

    晏兀两军交战的情况,时雍的身份了解不到,而赵胤似乎也没有前来营救她的打算。

    是不知道她被俘了吗?

    还是赵胤不愿为她冒险?

    时雍的心,莫名有些凉。

    上辈子时雍曾经有过被人放弃的经历,对此十分敏感。在她下诏狱和雍人园被查抄的前一夜,楚王曾经见过她,深情款款与她叙了许久的话,言词里满是怜惜与疼爱,可次日变故一生,赵焕就再不见踪影。

    时雍临死,也没盼到他来诏狱看她一眼。

    而今,种种迹象表明,南晏那边对她的被俘,确实也没有做出任何的营救举措。这让时雍在猜测里度日,愈发心神不宁,偏偏大黑也消息全无,她整个人如坠冰窖,搞得月事都不对了,时不时来一点,久久不能干净,烦躁莫名。

    短短两日如若一生一世。

    时雍等不下去了,她试图去无为嘴里打听情况,可此人口风很紧,根本不与她正面交流,是敌是友都很难说清,目前为止,时雍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谁的人。

    日子极是难熬,而巴图似乎也没有打算彻底放过她,次日下午,又派了贴身侍卫阿农过来,传时雍过去。

 第213章 攻城

    时雍能感觉到巴图对她有些不一样。

    这是直觉。

    巴图会长时间地看着她,目不转睛。是在看她,又仿佛是在透过她看别的什么人。

    时雍弄不懂,但去巴图汗帐,她十分小心,不敢出半分纰漏。

    也许巴图至今不知火烧大营的人就是她,从来没有问过此事,叫时雍过去,也没有那些让女子害怕的侵犯举动。

    巴图只是很喜欢看她。

    尤其喜欢看她针灸。

    为此,他还特地问时雍,能不能为来桑针灸缓解疼痛。在得到时雍肯定的答复后,巴图大汗下令把来桑抬到汗帐,让时雍在他面前,为来桑针灸。

    他一动不动,只是看时雍针灸的手法,目光近乎痴迷。那目光看得时雍汗毛倒竖,肌肤发紧,也看得来桑害怕。

    来桑觉得自己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工具。父汗的视线根本就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也并不是真的关心他痛不痛,父汗仅仅只是在欣赏他被扎针的过程……

    猝不及防得到父爱的来桑,被抬过去扎了两天针之后,痛定思痛,对时雍道:

    “你说我父汗,是不是看上你了?”

    时雍吓了一跳。

    尽管她内心也有这种想法,可巴图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说,这让她心里又有旁的疑惑。

    如今来桑提及,时雍皱了皱眉,“二殿下伤还没好,又管不住嘴了。”

    来桑像在思考着什么,没听到时雍的奚落,自言自语地道:“不对,父汗从未临幸过男子。难道说是他……”

    看了时雍一眼,来桑闭上嘴阴阴一笑,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事情,眼里燃起了小火花。

    时雍见状,试探道:“二殿下若是可怜我,不如……偷偷放我离开?”

    “做什么美梦?”来桑瞪他一眼,又捂着下巴道:“父汗出征未带侍女妃嫔,怕是看母猪都眉清目秀的了。”

    时雍:……

    这位皇子在想什么?

    当天晚上,来桑就派人将两个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女子押入了巴图的汗帐。不到一刻钟,来桑就收获了“父汗的怒火”,不仅被罚禁足,欠上一百军棍,还被罚抄《金刚经》一百遍。

    与兄长乌日苏会舞文弄墨不同,来桑就好骑射武术,抄一遍《金刚经》不如让他跑大营一百圈。

    “我死了算了。”

    “无为,你说我做错了吗?父汗都躁急得喜好男子了,我做儿子的岂能坐视不管?哼!千辛万苦为他弄来美貌女子,他竟然狠心罚我?”

    无为默默坐在几前,抄《金刚经》。

    时雍瞥了一眼,无为分明也不太擅长。虽说是故意模仿来桑歪歪扭扭的字迹,可他捉笔与行文的样子,不太像传说中的大儒高徒。

    来桑还在帐里发脾气,外面就又传来阿农的声音。

    “大汗传小先生去汗帐。”

    始于阿伯里的这个称呼,成了众侍卫对时雍的称呼,因为巴图的看重和来桑的当众抢人,他在众侍卫面前也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多少有几分敬畏。

    “不许去!”来桑黑着脸。

    说完想到父汗的威仪,脸色一黯,来桑爬起来道:“父汗不就喜欢看我扎针吗?我跟你去。”

    阿农道:“大汗没有召见二皇子。”

    来桑瞪大眼,“不召见,我还不能去了?”

    阿农为难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来桑还在禁足,如何能去?

    时雍看了阿农一眼,淡淡道:“我跟你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毡帐,来桑心中无端升起一股失落感和说不出的愤怒。

    他攥紧拳头,声音微微急促,“无为。”

    无为抬头:“二殿下。”

    来桑问:“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当真会妖法?”

    无为眼波不动,有种见怪不怪的木然感,来桑也不期望能在他的嘴里得到答案,皱着眉头思考片刻,“父汗莫非真的看上他了?竟舍得在他身上花这么多心思。不过,这小子若是女子,倒也真是个好样貌……”

    说着说着,他拍拍脸,耳朵通红。

    “也疯了不成,想什么呢……”

    ————

    巴图今日的状态极是不对,那张威严的脸上有时雍看不懂的眷恋,还有浓浓的戾气。

    进入汗帐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

    巴图看着她,目不转睛地看了许久,高大的身姿坐在椅子上,仿佛凝成了雕塑。

    好一会,他突然冷冷吩咐。

    “头发放下来。”

    时雍站在帐中,闻言心里一怔,试图从巴图的眼里读懂一些什么。

    “大汗,何出此言?”

    巴图落在扶手上的掌心微微一卷,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一般,眼里的波光如同能融化冰山的火焰,热得烫人。

    “孤的话,你听不见吗?”

    这话比刚才那句语气更重。

    不容抗拒。

    时雍穿着兀良汗士兵的棉甲,头发束起挽成了发髻,还戴了一顶草原人的毡帽,看着就是个清俊的少年郎。

    在巴图目光的逼视中,时雍笑了笑,伸手拿下帽子,抽掉束发的绦带,将一头“青丝”放了下来。

    几天没洗头,她头发都油了,又长又打结,凌乱得不成样子。

    巴图不满地蹙起眉头,眼光里流露出无奈与疑惑,还有一种复杂的渴望。

    这个目光特别漫长,特别久。

    久得时雍心里一阵阵敲鼓,开始想应对之策了,巴图的手又无力地抬起,冲她招了招。

    “来,为孤按头。”

    时雍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去。

    这么说,就是危机解除了。

    她其实不明白巴图在想什么,若当真缺女人,来桑为他找来的美貌女子他却不要,若是为了占有或是单纯的情丨欲,以他大汗的尊威,犯不着跟她玩这么多花样。

    时雍是真不懂。

    默默为巴图按着头。

    巴图的气息静静平稳下去,语气也远不如时雍刚刚进来时那么凶戾。因此时雍猜测,刚才是来桑那个蠢货惹恼了他,把火撒在她身上。

    汗帐里沉寂了许久。

    突然,传来巴图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他是闭着眼睛的,声音也低,听上去如同呓语,时雍回神,明白他是在问自己,想了想道:

    “阿拾。”

    巴图皱了皱眉头,又问他的家事。

    时雍半真半假地道:“我父亲是顺天府的小仵作。”

    巴图手指轻轻缩了缩,声音有点沉:“你娘呢?”

    娘?时雍想到王氏。

    她轻轻笑了起来,“我娘是个市井妇人,嘴坏,爱说人闲话,东家长西家短,就没她不知道的事情。她吝啬,小心眼,一毛不拔,会过日子会攒钱。她没什么本事,但烧的菜很好吃。家里穷,没什么吃的,她总能变出些花样。她洗衣服很干净,一人就两身换洗衣服,总是整整洁洁,她好面子,不愿意让人看笑话,她很是崇拜我爹,却总毒口骂他……”

    巴图眉头越听越紧。

    大晏民间小家庭的生活是他不曾涉足的领域,听着有些新鲜,他也就没有阻止时雍,直到她说完。

    “针灸是谁教你的?”

    冷不丁又回到了这个话题,时雍有些意外。

    当初,孙正业也因为她的行针手法大为惊讶,为了看一眼她针灸,甚至不惜收她为徒。如今巴图又为此再三询问,到底是为何故?

    “我师父。”

    时雍答得很轻松,心里却满是疑惑。

    “师父。”巴图嘴里念叨了下,“等孤领兵入京,带你师父来见。”

    时雍不妨他有此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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