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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锦衣玉令-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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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师父。”

    时雍答得很轻松,心里却满是疑惑。

    “师父。”巴图嘴里念叨了下,“等孤领兵入京,带你师父来见。”

    时雍不妨他有此一说,震愣好半晌没回答。

    还真是自信呢?卢龙塞还没打下来呢,就领兵入京了?

    ————

    巴图对卢龙塞发起的进攻,是在当天晚上开始的,就在时雍从汗帐离开没有多久,巴图就亲自披甲上阵,领兵前往卢龙。

    卢龙照常城门紧闭。

    前来临军的东厂厂督白马扶舟甚至上到箭楼,拿了好酒,摆上好菜,叫上优伶,边听曲子边看兀良汗攻城。

    白马扶舟从未上过战场,但大晏以往的战事在各种话本和戏曲里被编了无数个版本,赵樽、陈景、陈大牛、元祐、哈萨尔、阿木古郎等人的战场逸事更是听得不少。

    他早知北狄和兀良汗人的粗犷和悍勇,亲眼见巴图领兵攻城,却是有些惊讶。

    十几门大炮一字排开,对着卢龙塞大门,巴图一身重甲、单手提刀居于阵前,身材高大健硕,神情凌厉,一把腰刀似黑铁铸成,看着就锋利沉重,恐怕有好几十斤的重量,他却拿在手上如稚子的玩具一般,随手一划,地上砖石便飞起火花和残屑,当真是孔武有力。

    号角声中,巴图厉喝。

    “赵胤小儿,可敢出城与孤一战?”

    白马扶舟嘴角微微上场,走到垛墙边,双手懒洋洋撑着垛口,对城楼下的巴图道:

    “大都督昨儿夜里吃多了酒,醉了,还没醒呢。此刻怕是叫不醒他。大汗,不如我陪你较量较量?”

 第214章 别出声

    冷风将毡帐吹得吡吡作响,今夜似乎比往常更冷,厚实的帐顶仿佛要被大风掀翻,发出一阵尖锐的呼啸声。

    在巴图那里吃了亏的来桑脾气更是不好,吃药的时候发了一回脾气,躺下的时候因为疼痛又发了一回脾气,吵着要让时雍帮他针灸止痛,娇气得真不像一个孔武有力的八尺男儿。

    反倒是挨了五十军棍的无为,像没事人一样,默默地帮来桑抄经,心如止水。

    毡帐里的炉火发出赤红的光。

    时雍不知几时了,也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要熬多久,心性渐渐浮躁。

    她打开毡帐的小窗,想看看外面的天色,不料,刚拉出一条缝,冷风便扑面而来,灌得她睁不开眼,她赶紧伸手去关窗,却不小心却支窗的木条勾住了指头,

    木条有裂开的尖利细椎,像针扎入指头般泛起细微的疼痛,她嘶声抬手,发现指头破了,鲜血冒了出来。

    时雍回头拿药箱,找药棉。

    托来桑的福,毡帐不缺这些东西。

    她拿着药棉往指头一按,那腥红的颜色让来桑眼眸里的火光跳了一下,他放下撑着脑袋的手,朝时雍没好气地吼。

    “怎么了?”

    时雍淡淡说:“手出血了。”

    来桑嫌弃:“你怎么这么笨?”

    中二少年!时雍心里嗤之。

    虽然她目前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可她到底活了三世,前两世都活到了二十七八的年纪。时下十七岁男子已是大人,但在时雍意识里,还是不成熟的少年。所以,对来桑这种口是心非的行径,就很是想笑。

    “过来我看看。”来桑看她不理会自己,十分不满,又高着嗓子吼。

    无为抄经的手微微一顿,没有抬头,继续抄,只是下笔的速度明显变快了。

    时雍药棉按在出血的指头上,走到来桑面前。

    “二殿下有何吩咐?”

    话音刚落,来不及反应,手腕就被来桑抓了过去。

    来桑对她从不客气,另一只胳膊从她侧腰掀过来,直接将她拉得跌坐下去。

    高度适合,来桑方便观察她的手指了,也不管她痛不痛,掀开药棉看了一眼,嗤了声,很放心地松开手。

    “娇气。就这,也叫受伤?”

    时雍:……

    她哪有说受伤,只说出血了,是他自己的理解好不好?

    她懒得理会来桑,侧身想要坐起。

    “说你一句还生气了?”来桑看她脸色冷淡,按自己的理解取笑了两句,见她仍不开口,睨着她突发奇想。

    “我说你,怎么像个小娘们儿?这身子弱不禁风的,手指也是……”

    他想到了刚才抓住的那只白白净净的手,整齐的指甲壳是粉嫩的颜色,喉结突然咕地一滑。

    “男人长成这样,你真丢人!”

    找回惯常的嘲讽,来桑稳定了情绪,可看在时雍眼里,他分明就是一副窘急羞恼的样子。

    她抬了抬眉梢,一言不发。

    恰在这时,门帘掀动,有人进来了。

    “二殿下,打听到了。”

    来人是来桑的亲卫孟合,他看了时雍一眼,走到来桑身边,压着嗓子将巴图带人出征卢龙塞的事情禀报了。

    闻言来桑眼睛一亮,拳手砸在榻上。

    “太好了。父汗打了胜仗回来,一高兴,不就解了我的禁足?”

    时雍低着头看无为写字,听着来桑放肆的笑声,没动声色,眼看孟合要离去,她倚在门边,面不改色地道:

    “孟合,我跟你去拿些药材。”

    来桑不允许她单独行动,无论何时,都必须有人在身边监视,孟合不敢自作主张,拿眼去看来桑。

    来桑不耐烦地摆手,“早些回来。”

    巴图领兵打卢龙,那营里的侍卫相对平时,肯定更少。在等待了这几日后,时雍已经如同住了个“心魔”,对赵胤的营救不抱希望了。

    靠人不如靠己。

    她不可能永远在兀良汗大营里做巴图父子的俘虏医士,再不反抗,她怕往后没有更好的机会,这次出帐就是为了一探究竟。

    来桑在兀良汗有一大批支持他的大臣,虽然他性子暴躁敏感,可他的下属对他一样忠心耿耿。

    时雍不敢挑战孟合对来桑的忠诚,一路小心翼翼,生怕露出破绽。

    药局所在的毡帐有几位医士还在值夜,兀良汗有着与大晏完全不同的诊治方式,这些医士对时雍不是那么喜欢。

    看到时雍进去,他们没什么好眼神,但二殿下看重她,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时雍随便挑了些药材包上,出门的时候,发现毡帐边上拴了一匹高大的骏马,转动着耳朵,喷鼻声很大。

    药局距离驻营地的大门不是很远,放眼放去,大门口的火把依稀映入眼帘。

    时雍心脏一麻,突然怦怦乱跳。

    抢马、夺刀、冲出大门……她脑子里反复演练着这几个动作需要的时间,以及她能从乱军中冲出去的几率,脚步就慢慢往马匹走了过去。

    “孟合,这是谁的马,好俊!”

    孟合道:“药局的。”

    “哦。”时雍顺口应着,摸了摸马鬃,马儿受惊,耳朵动了动,发出呼呼声。

    此时夜色深沉,浓雾笼罩着营房,巡逻的火把弱得如同萤火。

    机不可失,不能犹疑。

    时雍暗自咬牙,转头对孟合一笑。

    “我想骑骑它。”

    不给孟合考虑的机会,她突然解开马绳,猛一个翻身就上了马,双腿一夹马腹,马儿撒开马蹄子就奔了出去——

    前方有的巡营的士兵,约摸十几个人。时雍冷冷看着,勒紧马缰绳,正准备疾冲出去,不料,斜刺里突然掠出一人,死死扣住马头,拉住绳子。

    马儿长嘶一声。

    那人眼眸暗沉地盯住她。

    “谁让你轻举妄动的?不要命了!”

    时雍冷冷盯住他不说话。

    无为一把将她从马背上拖下来,用低到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道:

    “跟我回去!”

    时雍不言不语地看着他,还没有说话,就见一片耀眼的火光从大门那边移了过来,连同巡夜士兵一起,将她和无为团团围住。

    瓦杜的脸出现在火光下,目光里是阴凉凉地笑。

    “来人啦,给我把这个夺马逃离的南晏人拿下!”

    瓦杜负责营中巡防和守卫,他是阿伯里的人,也是乌日苏的支持者。那天的事情后,他对来桑的毡帐看得很紧,对无为和时雍更是充满了怀疑,一直没有放弃过对他们的监视。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他岂肯放弃?

    在他的指挥下,一群如狼似虎的守卫冲了上来,要拿下时雍。

    无为见状,“瓦杜,你无凭无据,胆敢抓二殿下的人?”

    瓦杜冷笑,“众目睽睽,这么多人看着她夺马出逃,还要何凭证?”

    时雍对这个瓦杜有点印象,闻言冷冷一笑。

    “无为先生,不必和一只疯狗论理,他就是诚心找茬。”

    这本不是讲理的地方,瓦杜也同样不想和他们理论。

    他要的就是抢在来桑到来之前,把人抓起来先办了。

    瓦杜是有备而来,人数众多,加上巡夜的兵丁,一群人冲上来缠住无为,时雍又手无寸铁,极受掣肘,而此番景况,不论是时雍还是无为,都不合适大开杀戒。

    时雍放弃抵抗,扭头对无为道:

    “无为先生,你去通知二殿下,不必管我。”

    不论无为是谁的人,目前来说,不是想害她的人,时雍不愿意他在这时拼命来救她,因为,他们已然失去了全身而退的机会。

    无为闻言,看她一眼,收了刀,大步离去。

    瓦杜占了上风,哈哈大笑着,亲自上前,一把将时雍扛在肩膀上,大步回营,猛地丢到地上。

    “小子,落到老子手里,算你倒霉。说吧,你和无为到底是如何勾结,哄骗二殿下的?”

    时雍沉默,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

    “不说是吧?看你瘦得鸡仔似的,还想愣充硬骨头?哈哈哈!”

    瓦杜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眼看从时雍嘴里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他大笑着,双手叉腰,招呼左右:

    “来人啊!把这小子衣服给老子扒了,丢到外面的囚笼去,冻他一夜,看他招是不招?”

    几个士兵冲了上来,将时雍团团转住。

    时雍心头一震,拳头猛地攥紧。

    不扒衣服,怎么都好说,她有的是办法与他们周旋,可是碰上瓦杜这种不要脸的,什么计谋都不好使,还得上拳头。

    时雍一脚踹向最前的士兵,正要夺人腰刀,突然传来嗖嗖两声。

    营帐里的两盏油灯,一前一后熄灭了。

    四周顿时陷入了黑暗。

    “怎么回事?”瓦杜厉喝,“点灯!”

    士兵们嘈杂起来,时雍借机后退两步,黑暗里便传来士兵们“哎哟”的惊叫。

    时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待时机夺门而逃,手臂突然被人抓住。

    “我~”时雍刚想出声,嘴巴被人从后面捂住了,腰身也落入一个粗壮的臂膀间。

    “别出声!”温热的声音传入耳朵,时雍瞪大眼睛,心神剧震。

 第215章 暴躁小王子的愤怒

    漆黑的毡帐里,声音杂乱,可这声音清晰入耳,却让时雍一时忘了动弹。嘴被堵住,她只能点点头,示意对方自己知道了。

    “不要怕,大都督……”谢放话没说完,突然松开她的胳膊。

    这时,营外突然传来火光和怒吼。

    “瓦杜你是要造反吗?本王的人也敢抓?”

    来桑的火气和吼声隔着营帐传来,宛如洪钟般响亮。

    “围起来。给本王打!”

    来桑干的混账事儿多得很,瓦杜抓时雍虽然是占理的,可来桑不讲理,甚至也不跟瓦杜讲和,挥挥手就领兵打上来。

    瓦杜也是一员悍将,对来桑这个乳臭未干的二皇子看不惯,又不能把他怎样,只能借题发挥。

    “二殿下受了无为迷惑,竟然是非不分,为了两个南晏人,要对末将大打出手?”

    来桑道:“你抢本王的人,本王打你又如何?”

    瓦杜很生气,“要人可以,二殿下从末将的尸体上踏过去。”

    来桑确实是非不分,闻言就笑了。

    “这可是你说的。踏过去就踏过去,有本事,你把尸体摆出来,让本王来踩踏!”

    瓦杜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各不相让,双方士兵打得死去活来。

    无为是第一个冲入营帐里的人。

    灯火一亮,时雍下意识望向四周,却不见谢放的身影。

    她猜他是潜藏在这些兀良汗士兵中间,神经紧紧地绷了起来,想他刚才那句没有说完的话。

    无论如何,赵胤已然知晓她在这里了。

    时雍心里踏实了很多,见无为冲上来,她淡淡道:“来得挺快。”

    无为道:“没事吧?”

    时雍摇摇头,发现在被瓦杜扛回来的过程中,帽子掉了,头发也散落下来,她连忙用手捋了捋。

    “给把刀。”

    无为看她一眼:“不要动武,跟着我。”

    “唔~”时雍轻声应了。

    被瓦杜那老小子一抖,她肚子刚好不舒服,不动武就不动武。她跟在无为身边,准备伺机而动。

    无为并不伤人命,只是一边打一边将时雍往帐外带。

    一个士兵举刀冲上来,那刀锋差点砍到时雍,无为一脚踢向他的腰腹,有点恼了,薄薄的刀刃突地扬起,划向那名士兵的脖子。

    叮!

    一柄马刀斜里探过,架在无为的刀柄上。

    那是一个身高足有八尺的精壮男子。

    无为看他举刀迎敌的动作,目光一闪,收刀再刺,那人转身应对,起刀落刀间利索从容,无为微微吃惊,目光从刀身抬起落到他的脸上,眼睛微微眯起,那张满是刀疤的脸略有动容,铁制面具下的肌肤也在微微颤栗。

    “滚!”无为将腰刀往前一推。

    那男子一声不吭,退后半步,双眼却紧紧盯在他的脸上,那些刀疤仿佛是一道道刺目的光,让他的眼睛灼热得仿佛瞬间升起的火焰,震惊、不解,复杂难明,深沉阴晦。

    无为别开脸不再看他,拖住时雍的手腕冲向门口,横刀身前,一把烟熏般的嗓子沙哑冷厉。

    “都闪开,别逼我大开杀戒!”

    那个险些被他抹了脖子的士兵,吓得脸都白了,举起刀不断后退,其余人等也不敢再贸然冲上前。

    时雍没有看清无为的眼神,却认出了那个人——他就是谢放。

    她心里一紧,亢奋又热血,很想夺一把刀,跟着他一起杀出去。但这念头一闪而过,很快恢复了冷静。

    且不说瓦杜有多少人,便是前来“营救”她的来桑,也是绝计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兀良汗大营的。“来桑的救”和“赵胤的救”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兀良汗大营守卫森严,四周围得铁桶一般,若单靠他和谢放两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活着闯出去。

    而现在,她还真得靠着来桑。

    帐外,瓦杜已经被来桑打得没脾气了。

    二皇子天生神力,打架有的是手段,也幸亏他伤势未愈,不然他今儿可能得活活被来桑打死,而且来桑有很大可能真会打死他,再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瓦杜见情况不对,嘶声吼叫。

    “都停手!自己人打什么打?”

    “让二殿下把人带走。”

    “不过,待大汗归来,二殿下只怕得给个说法不可。”

    来桑啐他一口,收刀。

    “要何说法?本王拼着再挨一顿鞭子,也要先宰了你这鳖孙!”

    瓦杜气得满脸通红。

    眼睁睁看着无为将时雍从帐里带出来,他不敢上前,只能咬牙切齿地吼。

    “二殿下这是养虎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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