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第2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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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殿下,你今日到底要做什么?”
赵焕没有向陈宗昶示弱,左右看了看,突然一道厉声。
“笔墨伺候!”
陈红玉挑了挑眉:“要做什么?”
赵焕冷笑,眼睛里闪过一抹恼恨。
“本王要写休书,与你这个毒妇划清界限。”
当着这么多王公大臣的面,楚王将休妻说了出来,陈宗昶极是愤怒,也没有面子,可陈红玉却像是放松般,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求之不得。”
楚王冷笑咬牙。
“堂上诸位可作证。从今往后,陈红玉不再是楚王妃,只是我休弃之妇。”
休弃之妇,四个字足够羞辱。
陈宗昶听罢就要撸袖子上去揍人,陈红玉却不动声色地将父亲轻轻拉住,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情绪不明地叹息。
“好,我休你一次,你休我一次。这桩婚事,总算可以作罢了,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笔墨很快奉了上来,赵焕冷冷挽起袍袖,当场草就休书一封,掷在陈红玉的身上,然后弯腰抱着几近晕厥的阮娇娇,愤而离去。
……
好好的寿宴搞成了闹剧,宾客们都很尴尬,时雍看陈红玉面不改色,心下更添了几分佩服。
她凑到赵胤耳边,小声耳语几句,随了陈红玉走出花厅,一路到了庭院里,这才叫住她。
“陈小姐留步!”
陈红玉没有回头,声音清淡。
“你若是也想道歉,大可不必。就算你没有当场说出阮娇娇小产,她也会让别的大夫来瞧。”
时雍皱了皱眉,“你是说,她今日这般是故意的?”
哼!
陈红玉慢慢转过身来,看向她。
“是与不是,与我而言都不重要了。我反而很感谢阮娇娇有此一举,让我和赵焕彻底了断。”
时雍抿了抿嘴,言辞还是不免有些歉意。
“你当真如此想,自然是好。”
怕就怕,她只是嘴上这么洒脱而已。
陈红玉对赵焕的感情,时雍很清楚地感觉得到。
实际上,她也曾对赵焕动过心,自是知道赵焕在女人方面的优势——除了能看的俊脸之外,他若是诚心对一个女人好,确实可以做到极致,能让女人觉得自己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正如他方才为了阮娇娇不惜得罪定国公,甚至不惜忤逆皇帝一样,他曾经对时雍的好,有过之而无不及。
兴许,赵焕对陈红玉,也曾这般好过。
时雍如今仍然记得她当初去楚王府送药时,赵焕将那件她亲自猎来的红狐皮做成袄子送给陈红玉时的情形。
那时的陈红玉也是幸福之极,一脸娇羞。
一切的转折,说来竟是因为乌婵俘走了陈红玉,让她缺席了自己的大婚。
乌婵这么做,是为了时雍,而赵焕会恋上阮娇娇,说不得也是因为那张酷似时雍的脸——至少一开始是如此。
“回去吧。我没事。”
陈红玉朝时雍冷冷一笑,又补充道:“我就不陪你去了,无颜见人。”
说罢,她拎着长剑转身走了。
时雍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久久叹口气。
“但愿世上能有一个好男儿,能配得上你!”
第375章 有所隐瞒
定国公府的庭院很大,布局有些粗犷,但贵在大气,多以茂盛的芭蕉竹林高大树木为主,也有亭台楼阁掩在林间,仿佛藏了许多古朴神秘的故事,颇有些曲径通幽的意境。
此处离寿宴的花厅不远,时雍慢悠悠往回走,并不着急,林中雾气很浓,走着走着,她后背突然有些发痒。
这痒来势汹汹,钻心蚀骨,几乎无法克制,她再是现代灵魂颠倒异世,也不好当众挠痒痒,更不敢等到去了大厅里,再在众人面前控制不住的搔痒。
时雍左右看了看,往回走去。
那是一处茂密的竹林,她记得陈红玉是从这里走过去的。
竹林里有花圃小径,她想要找一处僻静的地方查看自己是什么情况,或是找个丫头带她去找陈红玉。
可是,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幽冷的风,轻轻拂来,添了几分凉意。
她没忍住抠了抠背,觉得那痒更是刺骨了几分,痒透了心扉一般,几乎让她暴走。
前方有一座垂了轻纱的亭台,她匆匆走近,刚想出声询问,里面便传来一道男子浑厚的声音。
“你是何人?”
时雍身子微僵。
在如此尴尬的时候,可千万别碰到男人。
她抿嘴不秴,飞快往后退去,想要躲开,那垂落的纱布便被人撩了开来,一个年轻男子双目赤红地看着她,目光似有燃烧的火焰。
他有些古怪。
大冬天的衣襟敞露,腰带松散,没有束冠,黑色的长发披在身上,看上去十分粗犷不羁,看着时雍时,他嘴里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气息似乎也有一些凌乱,若非那一张端正俊朗的脸和两道浓密飞扬的剑眉,看上去颇有几分正气和威风,这冷不丁闯出来,简直能吓死个人。
时雍看着他:“你没事吧?”
年轻男子胸膛起伏,一片健壮的肌肤露在外面,双眼锐利得如同刀子。
“我在问你,你是何人?”
“我……”时雍想了想,“我是这府上的客人。”
男子盯住她,原就赤色的双眼似乎更为野性了几分,他大步朝时雍走过来,慢慢逼近她,脸上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说话的时候,一股浓重的酒气更是扑面而来。
“客人?哪来的客人?过来!”
原来是个醉鬼。
时雍不欲和酒鬼纠缠,转身想走。
可是,这个怪人似乎着了疯魔一般,突然朝他冲了上来,二话不说,抓住她的手腕就往那个亭子里拖。
时雍后背灼痒难忍,心知要坏事,下手也就没再客气,一记老拳朝他太阳穴招呼。
不料,这年轻男子不仅长得高大壮实,身手竟也十分灵活,功夫远在时雍之上,便是喝了酒,也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轻松避开时雍的拳头,反拧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轻松扣住了她的腰。
“不要逆着我。我不伤你……”
他嘴上说着不伤,可是看她的眼睛仿佛要将她吃下去,那灼热的视线,任谁看了也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这是喝了多少?人事不省么?
在定国公府里也敢乱来,还是青天白日之下!
时雍暗抽一口冷气,明白此时赤手空拳的她,很难对付这个人了。她微微一下,赶紧放松下来,按住他的手背。
“公子,别急。”
她将声音放软些,左右看看。
“我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就如此这般,恐是不好,我可是好人家的姑娘……”
一听这话,男子炙热的眼仿佛清明了一些,重重摇了摇头,捏着她的手,也微微一松。
“我……”
他想说什么,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出口,竹林外便传来一阵阵急匆匆的脚步。
紧接着,赵胤带着磅礴怒意的斥责,便随之而来。
“陈萧,你好大的胆子!”
这个名字一出,时雍顿时惊住。
陈萧不就是燕穆嘴里那个与袁凤有私情的定国公府世子,少将军陈萧么?
可,不是说伤了身子么?怎会喝醉了酒在竹林里乱拉女子?
果然身子一败,人就变了态!
时雍深吸一口气,缓缓看着赵胤,再看看身边这个抓住她胳膊的酒鬼男子,脑子一时嗡嗡作声,匆匆扒开他的胳膊跑向赵胤。
“大人!他……吓死我了。”
赵胤默默拉住她的手,往怀里带了带,没有说话。
他不同一个人来的,在他的身后还有朱九,更往后,还有得到消息,匆匆从大厅走来的陈宗昶。
女儿的事情还没过去,儿子又惹下这么大的祸事,陈宗昶气得脸都绿了,看儿子酡红着脸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他飞快地钻入竹林,将花圃边浇花的水桶拎过来,劈头盖脸朝陈萧泼去。
“混账东西!”
陈萧从头到脚滴着水,像一只刚从水里打捞起来的落汤鸡,他如梦初醒一般,看着陈宗昶气得发黑的脸,昏昏沉沉地叫了一声:“父亲……”
“你还有脸叫老子?”
陈萧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赵胤和时雍,抬手揉了揉吃痛的脑袋,将想要辩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然后脑袋重重垂下,半是懊恼半是愧疚地道:“我方才多饮了几杯,对这位姑娘失礼了。”
“失礼?”
陈宗昶走过去,重重一巴掌扇在陈萧的脸上,顿时出现几道清晰的指痕,可见,这一巴掌,他用了十足的力道。
“还不快给宋姑娘,给大都督告罪!”
陈宗昶恨铁不成钢地骂着,陈萧没有反抗,红着一张脸,慢慢走向赵胤,单膝跪地,抱拳拱手,“是惟杨鲁莽了,抱歉!”
他这一走动,时雍这才观察到陈萧的腿,确实是有一些跛的,完全不像刚才朝她冲出来那一下那么利索。
她不动声色,只假装害怕地靠近赵胤,静待他为自己做主。
“告罪?”赵胤冷笑一声,突然低下头去,单手卡住陈萧的脖子,幽暗的双眼冷冷扫过去,整个人佛笼罩在一阵冰霜之中,冷静、却又有着毁天灭地的杀气。
“定国公。这便是你的教子之法?”
陈宗昶懊丧不已,再次拱手。
“犬子失德,大都督要打要骂,都成,我绝不阻挡。只是,这属实是个误会,好在姑娘也没受什么伤害,还请大都督宽宏大量,留他一条狗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身居高位的父亲能做到这般,也算是豁出了脸面不要,为儿子犯的事恕罪了。时雍不忍看定国公寿辰之日还这般可怜,更何况自己确实也没有受到的伤害,就算是看在陈红玉的面子上,她也不想再和一个醉鬼计较——
尤其此时,她不方便计较,身上的痒时刻提醒着他,想要离开这里。
“大人。”时雍走近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算了,“是我突兀地闯进来……打扰到了陈公子。”
赵胤猛地一把将陈萧推倒在地,然后朝时雍看过来。
时雍怕他不理解,拉了拉身上的衣裳。
“我方才身子有些不适。”
赵胤目光一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时雍怕他再次误会自己是来了人癸水,实在按捺不住,顾不得有人在跟前了,她凑到赵胤的耳边,低低说了原委。
“我得找个地方去处理一下,要不然,失态的就是我了。”
赵胤面色微微一变,朝陈宗昶看了一眼。
“烦请陈小姐出来说话。”
陈宗昶似乎这时才意识到女儿与这位宋姑娘关系尚可,为了解决儿子惹下的麻烦,他哪里有不从的道理,赶紧叫人去找陈红玉。
于是,在忍耐了近一刻钟后,时雍终是去了陈红玉的闺房,脱下了那一身衣裳。
借着陈红玉房里的铜镜,她看到后背起了许多红色的丘疹疙瘩,有点像被毛毛虫爬过一般,一片连着一片,很是恐怖,可她找遍了衣裳里外,也没有发现半分异状,不知何物引起的搔痒。
难道是这身新衣服过敏?
是她没福气穿?就像宋老太没福气吃螃蟹一样?
第376章 锦衣卫的探子有多少
“阿拾。”
陈红玉在外面敲门。
“我为你传了水,你要不要洗洗。”
时雍吸口气,迅速披上陈红玉为她准备的衣裳。
“好。多谢!”
沐浴完,身子已是舒服多了,她又找陈红玉要来了膏药,托她的丫头帮忙擦上,那股子要命的搔痒,这才缓解了过来。
今日之事,实在诡异。
出门前,时雍拉住陈红玉的手,言辞恳切。
“陈小姐,大恩不言谢。来日若当倾力以报。”
陈红玉哼声,斜她一眼,“不必。”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丫头匆匆忙忙跑进来,对陈红玉道:“小姐,三小姐在府中抓到了贼。”
三小姐便是陈红玉的庶妹,那个在楚王府成为了如夫人的陈紫玉。
她住回定国公府,每日里被人奚落嘲笑,最近很少出门,这怎么就抓到贼了?
陈红玉看了时雍一眼,神色有些诧异。
“走,瞧瞧去!”
二人出去的时候,那贼正被押在跨院的客堂,是个小厮模样的年轻男子,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告饶,而陈紫玉正同定国公陈宗昶说起自己抓到贼的过程。
陈紫玉道,她带着丫头端着亲自为父亲做的寿桃,正从跨院出来,便看到这小厮偷偷摸摸地从大哥院子里跑出来,行事紧张、东张西望,很是诡异,她一看就知是偷东西,上前就将人揪住了。
“只可惜,寿桃掉在地上,再吃不得了。”
陈宗昶看她一眼,“脏物何在?”
陈紫玉垂了头,“我一个女子,也不好搜他的身,不过,他身上肯定藏了偷来的东西,父亲叫人一搜便知……”
赵胤这时也坐在堂上饮茶,见时雍同陈红玉一起出来,朝她示意一下,没有出声。
时雍大大方方地走到他的面前,朝他比了一个“已经没事”的口型,然后不动声色地立在一旁。
定国公府抓到了贼,他们都是客人,不便多嘴,只能看。
一个侍卫走上来,没费什么工夫,就从那个小贼的怀里掏出了一个包袱。
“爹!果然有东西!”陈紫玉大叫。
陈宗昶冷声道:“打开看看。”
小贼低下头,吓得瑟瑟发抖,除了重重磕头,一个字都说不出。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包袱里抖落出来的东西,竟然不是金银细软,而是……女子的贴身之物。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望过去,皆是古怪。
陈红玉见状,大步上前,一脚将小贼踢翻。
“王八羔子,从哪个小姐房里偷来的?”
这小贼是个男子,又无妻室,这种女子贴身之物在他的身上,自然不是使用清白手段得来,而且,看那布料也不是丫头婆子之物。这府中有三位小姐,无论是哪一个,也是陈红玉容不得的。
她对这种行径厌恶之极,眼看小贼被踹得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仍然不肯罢休,上前一脚踩在他的脖子上。
“说!”
小贼死咬着下唇,牙齿吓得咯咯作声,就是不肯吭声。
“哼,不说我要你的命!”
陈红玉冷笑一声,脚下猛地用力,死死踩住他。
她今日因为赵焕所受到的屈辱和愤怒全在这一脚上了,纵是个强壮男子,也受不了这疼痛。小贼哇地一声,咬破了嘴唇,痛得流出一抹混合了唾沫的血水……
“大小姐,饶,饶命,我,说。”
陈红玉缓缓收了些力气。
小贼两条腿狼狈地挣扎了几下,脑袋慢慢抬起,目光怯怯地望向坐在定国公陈宗昶身边的陈萧。
而陈萧的脸上,清晰地浮现出一抹浓重的悲凉。
陈宗昶端茶盏的手顿住,脸上的淡定顷刻间瓦解,随着小贼的视线望向自己的儿子,小贼嘴唇颤抖,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但他的目光已然出卖了一切。
“你们别逼他了,这些东西是我的。”陈萧跛着一只脚,慢慢走到陈宗昶的面前,撩袍跪下,脑袋深深垂下,一横心,说了七个字。
“思念所致,情难禁。”
这七个字道尽了陈萧的情感,可是向来粗枝大叶的陈宗昶哪能理解这些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