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第28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陈岚有些惧他,不吭声,时雍安抚地搂了搂她,向白马扶舟回礼,转身便要走。
“姑姑留步。”白马扶舟身子跟着她转过来,一双极深的眼眸微微眯起,如同狐狸般带了笑,却又瞧不见一丝暖意。
上次两人见面还是孙正业的葬礼。
兴许是以前有太多的误会,又向来不对付,时雍很难说出对这个男人是什么感觉。有时候她也能从白马扶舟的眼睛里看到对她的恨,或是更为复杂的东西,却不知那是什么。
时雍问:“厂督有何吩咐?”
白马扶舟唇角微抿,阴冷的目光掠过陈岚时换上笑颜,再看她时,又冷了下来。
“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
时雍道:“抱歉!我要陪我娘,没有空。”
白马扶舟目光诡谲带笑,“陈香苋刚来过,跟你有关。你现在有空了吗?”
时雍目光微怔,与他对视片刻,“稍等。”
她让两个丫头扶了陈岚去琴房,答应她马上就去,陈岚才依依不舍地走了,不时回头。
时雍抬了抬下巴,望着白马扶舟。
“说吧,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白马扶舟眉梢微微一抬,目光落入她的眼中,徐徐将陈香苋来时的事情说给她听。
“此女对你恨意深沉,你小心为上。”
时雍没有料到他会说这个,唇角微微弯起,“原来厂督是好心示警,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多谢!”
说罢,她福了福身,转身便走。
白马扶舟猛地伸出手臂,拦在她的面前,微微侧目,盯住她的眼睛。
“我与你到底何仇何怨,让你这么不待见我,避如蛇蝎?”
时雍微垂的眼慢慢抬起,淡淡的目光里带了几分嘲意,“厂督好生健忘?这么快就忘了,我差点拜你所赐死在玉山的事?”
那天若不是赵胤来得赶巧,她可能已经被白马扶舟这个疯子活生生掐死了。
上辈子是在诏狱里被人掐死的,时雍对机械性窒息那种感觉有天然畏惧,确实每次面对白马扶舟都不愿过多交流。
不料,白马扶舟却笑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就记我的坏,不记我的好?”
时雍哼声,“好也好,坏也罢,厂督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不想让娘久等,告辞。”
她说罢绕开白马扶舟就要走,不料白马扶舟伸手勾住了她的衣带,时雍低头看一眼,不免有些恼恨,猛地掉头,“厂督如此轻浮?”
白马扶舟看着她,眼眸深深,唇角带笑。
“姑姑但凡多看我一眼,也说不出这等话来。轻浮?”他慢慢走近,一身蟒袍穿得是风流倜傥,略显苍白的面容阴凉俊美,一双微弯的丹凤眼在天光下仿若被晨雾晕染,眼瞳极深,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会吸人魂……
时雍身子微微一僵,想动手推他,却发现手背发麻,被他指尖触过的肌肤突然就激起了一层火辣辣的战栗。
时雍汗毛倒竖,冷声质问:“你干什么?”
白马扶舟立在她的面前,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淡淡地笑:“感觉如何?”
时雍视线落在手背,心上微颤。
“你对我下毒?”
“呵~”白马扶舟冷笑一声,“此言差矣!这不是下毒,这是教训!”
他徐徐低头,靠近时雍的耳侧,用一种暧昧不明的声音,轻轻地说道:“我怜你惜你纵着你,才任你如此轻贱于我。若有一天,我烦了腻了厌了你,你猜,我会如何?”
时雍嘴唇紧抿,冷眼斜视着他,一言不发。
白马扶舟饶有兴趣地抚了抚她的衣襟,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对了,本督近来研究那些毒物小有所成,果然是好物。说来,还得感谢姑姑成全呢。”
时雍道:“你给我下的是什么毒?”
白马扶舟冷笑一笑,那只修长的手指再次拂过时雍发麻的手背,声音轻缓,“姑姑以为,我若是诚心要你,你逃得开么?所以我劝姑姑,别自作多情!以为我当真倾心于你,闹了笑话。”
“你……”
白马扶舟在她手背一拍,收回手负在身后,“去吧,别让通宁公主久等。下次见到我,姑姑还是乖一些好。哼!”
话音未落,他已大步离去,衣袍带出的冷风让时雍燥热的脸有刹那的凉意,那一种莫名恐惧的感觉从汗毛钻入了心底。
白马扶舟!
果然用毒高手。
时雍注视他的背影,揉了揉手背,神情渐渐冷肃。
疯子!
——————
赵胤刚从神机营回来便看到时雍等在锦衣卫衙门里,一个人独坐,绷着一张俏丽的小脸,视线随着他转,却是不说话,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你们下去吧。”赵胤摆了摆手,随从的谢放、朱九等人便应了声,默默退了下去。
房里只剩他二人,突然安静下来。
时雍没有像往常那般见到他就热情地笑开,问东问西,甚至都没有给他一个正面的回应,眼睛明明看着他,又像是看着别处,不知在想什么。
这女子又生心思了。
赵胤走近,轻摸一下她的头。
“阿拾怎的变成了呆子?”
“你才是呆子!哼。”时雍不满地拍开他的手,想了想,又苦着脸拉过来握在自个儿的掌心里,顺势吊在他胳膊上,仰脸看他,“大人,我要死了。”
冷不丁来这么一句,把赵胤吓得眉头一跳。
“说什么胡话?”
时雍撇着嘴巴,不吭声。
赵胤低下头,认真端详时雍发白的小脸儿,语气低柔下来,哄孩子一般哄问:“爷昨夜没来看你,生爷的气了,嗯?”
“你也知道呀。”时雍摸了摸已经洗过无数次的手背,可能是心理因素,总觉得上面沾了不干净的东西,莫名其妙的痒,再看面前这个黑甲革带的俊美男人,莫名就有些委屈。
“我被白马扶舟那个王八蛋下毒了,你却不来帮我……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你不是有很多探子的吗?大人你知不知道呀,他想弄死我!”
这个质问很没有道理,就算赵胤有探子,也不能十二时辰一刻都不松懈。
更何况,东厂对于锦衣卫来说,原本就是一个盲区。
赵胤看她撒娇,嘴上说着埋怨的话,心里莫名听得一阵发紧,无奈地喟叹着,双臂轻轻揽住她,“他不敢的。说说看,怎么回事?”
“你怎知他不敢?”时雍挑了挑眉梢,“这王八蛋什么都敢。大人,我觉得他嫉妒你。”
赵胤挑眉,“嫉妒我?”
时雍郑重地点头,“嫉妒你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
赵胤嘴唇微微抽搐,看时雍说得一本正经的模样,想了想,好像这句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缓缓牵开唇角,“说得倒是,这天底下,谁不嫉妒我娶到阿拾呢?”
这话让时雍紧张的心情稍稍缓了些,看他严肃的板着脸,突然哼声一笑,双手环在赵胤的腰上,将今日发生在长公主府上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我感觉他们也嫉妒我,嫉妒我嫁了大人这么好的男人……一个个的,不安好心,恨不得弄死我。”
赵胤眼角微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傻瓜。有爷在,谁敢弄死你?”
时雍仰脸,撅着嘴道:“他们都敢,现在不就是想弄死我了么?大人你要什么时候才要收网呀?这陈氏父女当真可恶,说不定回去又要想什么阴损的毒招来对付我了。”
赵胤蹙了下眉头,“我不会让人伤害你。”他安抚地摸了摸时雍的脸蛋儿,发现她虽然一直在撒娇,其实眼波不动,根本不是真正的害怕,于是心里便知道了,这女子分明就是故意作他。
他也不拆穿,搂了搂时雍,便松开手坐下来。
“今夜,收网。”
“今夜?”时雍登时来了精神,眼神有些兴奋,“去哪里收网?我同大人一道去可好?”
赵胤沉下眉,“不可。”
时雍不高兴了,“为什么?我又不会拖大人的后腿。”
赵胤嘴角又是一抽,目光深深看着她。
“倚红楼。阿拾如何去?”
第485章 小狐狸和老狐狸
倚红楼不算京城最大的青楼,但因为出了阮娇娇这样的艳妓,极赋谈资,名噪一时,是王公大臣或名门公子们最常去的地方。 入夜,马车徐徐驶出无乩馆,朝倚红楼驶去。 时雍换了一身男装,同谢放、朱九等人一样做侍卫打扮,但她这个侍卫不同,直接坐在主子的马车上,与他贴得紧紧的,对即将到来的事情,极有兴致。 “爷,你以前逛过窑子吗?” 赵胤斜眸着她,面无表情。 时雍瘪嘴,“看样子就是有了。听说你们这些王侯公卿呀,最喜欢的风雅事便是逛窑子,喝花酒,同名妓吟诗做对,调词唱……” 赵胤哼声,“你哪里听的?” 时雍道:“呵,君不见古今多少才子做诗青楼,吟尽了风流?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不过,我就不懂了,去得青楼本是开心的事,为什么诗人留下的诗词总是与愁绪有关?你说是嫌花了银子不开心呢?还是玩得不够尽兴?惹起新愁旧恨无数?” 赵胤:“……” 时雍轻轻肘他胳膊。 “说话啊,爷!” 他做了侍卫小厮,便学着朱九他们叫“爷”,眉眼轻瞄,风情楚楚。 赵胤见她如此,唇角微弯,平淡如水的面孔终是有了几分无奈。 “你这女子,何处学来这些东西?又哪里听来那些风韵诗词?” 时雍挑了挑眉梢,“看书啊。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不是么?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们这些男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青楼是风雅事,喝花酒是寄托情怀,若是能写几句华章便成了绝唱。看看女子有是惨?多看男子几眼是不检点,若是有缘多说几句话,那更是不守妇道,指不定被编排成什么样子……” 古今多少女子为此香消玉殒。 便是连她的母亲通宁公主,也惧于流言, 时雍的愤愤不平全写在脸上,赵胤听完,看她许久,眼波不动,“阿拾曾说,不识得几个字?如今却是看书得来这么多道理?” 呃! 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哪能桩桩都记得? 时雍看着他幽深眼眸里浮动的情绪,觉得自己这些日子飘了,在赵胤面前常常肆无忌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竟忘了他可是封建礼教的代表人物,怎会因她这些为女子不平的话而动容?说不定,只会揪她的毛病而已。 “这话说得奇怪。我不会学的吗?”时雍瞄了赵胤一眼,说得坦然自若,“有大人这样的饱学之士在身边,我若是不上进,岂不是辜负了你的教导?有你看着我,自然要下苦心来学的。” “哦?” 赵胤淡淡看她,唇角微扬,不知信是没信,慢慢将她的手放在掌心,翻开观察半晌。 “你这女子,嘴里从无一句真话。” 时雍笑得露出牙来,“谁叫大人喜欢听呢?趁着能哄的时候,多哄哄,往后哄不了大人了,我也就不哄了。” 赵胤哼声,曲起手指敲她脑门,“小狐狸!” “老狐狸!”时雍朝着他笑,二人对视,默契十足。 彼此都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德性,什么样的人,无非是你情我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爷!”车帘外传来谢放的声音。 他似乎有些犹豫,语气略略迟疑,“属下看到乌婵姑娘了。” 乌婵? 赵胤没什么反应,时雍却迅速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意思,猛地撩起帘子看去,“乌婵在哪里?她怎么了?” 若是寻常的情况,谢放不至于这么出声提醒,既然这么说,肯定就是不同寻常了。 谢放望向街面,皱眉对时雍道:“我见她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往河道那边去了。” 这条街临着河道,离倚红楼也很近了,因此街道两侧到夜晚尤其热闹,谢放能在人来人往中发现乌婵着实不容易,因为很不巧,乌婵也同时雍一样,穿着一身男装。 乌婵在乌家班里常与男子打交道,个子又高挑清秀,穿男装向来飒然好看,可是今夜的她,神态颓丧,看着表情有些狼狈。 时雍是下车跟上去,在河道边找到乌婵的。 她蹲在石栏上看着暗夜里静静流淌的河水,任由冷风吹拂她的衣袍,一动也不动,时雍走近身边,她都没有察觉。 “婵儿?” 时雍唤了她的昵称,低低走过去圈住她,乌婵来不及反应就被时雍从石栏上拽了下来,怔了怔,看到她严肃的面孔,苦笑。 “你干嘛,以为我要自杀么?” 时雍平静地道:“不至于自杀,就怕你失足。” 相知相惜的朋友,不必说得太多也能理解对方的想法。乌婵听出时雍话里的关心,也不隐瞒时雍自己内心的困境。 “阿时……” 她又慢慢地蹲下身去,看着自己的鞋尖。 “我心里还是惦记着燕穆,怎么办?我忘不掉他。可是他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我。” 时雍皱皱眉,拉起她,“不喜欢就不喜欢呗。你不是已经决定了要嫁到定国公府?既然决定了,就放下过去吧,不然,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乌婵突然抬头,目光有些说不出的伤感,“燕穆喜欢的人是你。阿时,是你。” 时雍微怔。 乌婵看她不说话,双唇紧抿,轻轻拉住她的手,叹了口气。 “阿时,我没有为此生你的气,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就是发现他喜欢的人是你,我心里怪别扭的。好像比他喜欢别人还让我难受。” 顿了顿,乌婵突然环着她。 “因为他喜欢的阿时已经不在了。喜欢别人,他还有机会,喜欢阿时,他上哪里去寻?你说,他是不是比我还要傻?” 时雍拍拍她的后背,“你是个坚强的女子,婵儿,我相信你能走出来。” 乌婵问:“你不问我为什么知道吗?” 时雍看着她的眼睛,摇头。 乌婵轻轻一笑,“我看到他收藏了你的东西,很多很多,满屋子都是与你有关的东西,还有你的画像……阿时,燕穆对你入了魔了。可是,他从来没有对你吐露过一句,对不对?” 从来没有。 一句也没有。 在时雍的心里,燕穆就像个默默的老大哥,内敛稳重,做事稳妥,彼此是兄弟,也是伙伴,再无其他。 听了乌婵的话,她心里稍稍有些恻然,扶住乌婵的肩膀道:“近来我事情太多,没有来陪你。今天晚上,也还有事情要做,不能陪你很久,我让人送你回家好不好?明日再来找你,我们好好说话。” 乌婵抬头看她这一身男装。 “你去哪里?倚红楼?” 时雍没有想到被她一下子就猜到,怔了怔,微微勾唇,“可不么?我家大人带我逛窑子,不能错过机会。”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引来了乌婵的兴趣,她叹口气,握住时雍的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装。 “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夜心情不好,很想逛窑子,找姑娘。阿时,带我去吧,我不添乱,只用眼睛不用嘴,没有命令不动手。如何?” …… 倚红楼里一如往昔,莺歌燕舞。大堂里,新来的歌姬在台上表演新排的曲目,台下的“风雅之士”在大腿上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