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第3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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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桩婚姻本该是如此,彼此将就而已,乌婵心里有数。
然则,事情真是临头了,她却有些压抑不住的难过,一为自己,一为时雍。
只是,眼眶热得发烫,她却哭不出来。
老天爷真是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最该在今日大婚成为新娘的人,不见了。
她这种滥竽充数的人,却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喜房。
今儿国公府里宾客盈门,私底下有许多话说。徐侍郎倒了,定国公还愿结亲,难免惹来些说法,加上嫡小姐陈红玉婚事不顺,更是有人说些长短。
不过,陈宗昶并不在乎。用他的话说,就陈萧这臭小子,有姑娘愿意嫁他,那就是人家行善积德。儿媳妇是早就定好了亲的,那就是他老陈家的人,徐侍郎再有什么错处,也与他儿媳妇无关,往后陈萧对儿媳妇好就罢了,要是不好,那就留儿媳和孙子,把儿子撵出去,让他自立门户,少在面前碍眼。
这是陈宗昶几杯酒下肚后,大大咧咧吼出来的话,足以证明陈家对这桩婚事的重视,也算是为乌婵撑了腰。
若不然,一个罪臣之女在夫家,也是会有气受的。
如此,倒多了些小姐们羡慕起了乌婵。没有正经婆母管束,老公公又看重,陈萧本人又气宇轩昂,一表人才,往后得个一男半女,就坐稳了定国公府主母的位置,当真是天大的福分。
众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再不好假意为少将军不平了,也没有人说乌婵配不配得上了,满堂的庆贺。
黑夜笼罩着大地,夜深了。
外间喧嚣渐止,陈萧仍未回房。乌婵坐在婚床前,喜帕下的脸慢慢变形。
“彩云!”
她喊着就要去撩喜帕,却被彩云阻止。
“姑娘,万万不可——”
话音未落,外面便传来一阵脚步声,不是一个人,是好几个人,紧接着,婚房的门便被人推开了,架着陈萧进来的是元驰和晏靳新,还有两个嬉皮笑脸的年轻男子。
“嫂子!不好意思,方才哥几个实在高兴,不小心多灌了我哥几杯,差一点耽误洞房,嫂子不会怪罪吧?”
乌婵双手举着喜帕,半张脸露在外面。
大婚之夜,新娘子不合适掀盖头,她行为很是大胆,这僵持的画面也极为诡异。
乌婵淡定地看向那个“喝多了”的男人,却无意撞见了一双复杂深邃的眼睛。
------题外话------
晚安,姐妹~
第558章 少将军有疾
喜娘左右看看,连忙笑着上前,“哟,新郎倌这是吃了多少酒?还不赶紧叫丫头送一碗醒神汤来。”
两个年轻男子嘻嘻笑着,还在调侃:“不怕,我哥身强力壮,这点酒不算什么,不耽误事儿。”
乌婵抿着嘴,侧目望了丫头彩云一眼。
“去,给少将军煮一碗醒酒汤。”
“不必了。”陈萧突然抬高胳膊,猛地挣脱元驰和晏靳新的的搀扶,看那两个年轻男子还要在洞房闹腾,眉头一皱,“你们给爷麻溜儿地滚。”
“滚是自然要滚的,但再怎么,也得闹完了洞房再滚,你说是不是,嫂子?”
“别招打。”陈萧醉眼一瞪,“还不滚蛋?”
“啧!新郎倌这是等不及要洞房了……”
陈萧抬起一条腿,作势要踹。
几个年轻男人挤眉弄眼地闪躺着,说说笑笑地走了。
陈萧转过脸,朝乌婵看了过来。乌婵与他对视,面孔微微一僵,慢吞吞地落下手,端庄地放在腿上,脊背挺直,一动不动。
新房里安静了片刻,喜娘左右看看,笑着示意丫头端起托盘上的喜秤,递给陈萧。
陈萧没有说完,从铺满红绸的托盘里拿起喜秤,慢慢走近床榻,看着身着嫁衣的女子,迟疑一下,挑开盖头。
乌婵没有抬头,就已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
许是角色的转变,今晚的陈萧,与他们初相识,与霄南山,都不相同。想到这个男子从此便是自己的夫君,乌婵心里麻麻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陈萧内心的复杂,不比她好上多少。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娶了一个痛恨他的女子回来,他的内心也十分微妙。
在喜娘的主导下,二人喝了交杯酒,吃了生饺子,又听了许多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的吉利话,喜娘和丫头都退下去了。
喧闹了一天的洞房,终于只剩下他们二人。
乌婵坐在床上,陈萧站在床前,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维持着这样的僵硬姿态,没有动。随着时间的流逝,乌婵尴尬得手指头都绷紧了,脊背渐渐出了些热汗,她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喉头却像堵了一团棉花,发不出声来。
“少将军……”
“我去锁门。”
乌婵诧异地听到他急匆匆地回答,猛地抬头,在他眼神里捕捉到一抹深邃难辨的光,心里骤然一窒。
陈萧已然转身,将房门闩上,又用力拉了拉,再从房中的柜子里拉了条大红的床单出来,将门窗挂了个严严实实,这才松了口气似的,轻轻一叹。
乌婵看他一顿忙碌,瞪大了眼睛。
“你在做什么?”
陈萧回头,尴尬地一笑。
“怕那些臭小子使坏。”
因为陈萧发狠,把人撵走了,没有闹成洞房,可是,自家兄弟自家了解,陈萧很难相信他们会乖乖离去,说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乌婵错愕片刻,噗一声笑了。
她这一笑,陈萧也跟着笑。
可是笑着笑着,没有话讲,两人的表情就又僵硬起来。
乌婵知道今天是洞房花烛夜,陈萧做什么都是应当应分的,而她,既然选择了嫁到定国公府,就没有想过要为谁守身如玉,是陈萧的人,早晚而已。
只是,阿时出事没几日,她如今实是没有心情,若是开开心心与陈萧洞房,她会有罪恶感。
想到这一点,她的动作和神情便自然地流露出了退缩之意,“少将军吃了酒,不如就早些歇了吧?”她说着从床榻起身,走过去将地上摆放的东西挪了挪,便要去抱被子。
“我以前惯走江湖,打个地铺将就一晚便可。”
陈萧的表情以看得见的速度龟裂。
他盯着乌婵,眼睛里那一丝笑痕消失了,一双虎目微微眯起,嘴唇紧紧一抿,整张脸褪去柔和,人便显得硬朗了许多,平添了几分战场上才有的威仪,声音也硬绷绷的,没半分温情。
“不用这么麻烦。我去书房。”
说着他便要转身。
乌婵一怔,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原本她是认为,这个决定应该是彼此都乐见其成的。
陈萧有心爱的姑娘,怡红楼也有相好,对她这种女子,想必没什么兴趣。
这么一想,她原本想解释一下自己的想法,又生生咽了下去,看着他的背影道:
“少将军留步。”
陈萧停下,没有回头。
乌婵道:“新婚之夜,少将军就这么离开?是要落了我的面子么?我一不要家族庇护,二没有亲眷要交代,大不了受些冷眼,倒也无妨。只是,这么做对少将军恐不太好……”
说到此,乌婵慢慢在椅子上坐下来。
“一则,定国公得知此事,必定会大发雷霆,为难少将军。少将军连婚姻大事都依了他老人家,又何必在这时惹他不高兴?二则,外间传言少将军身子有疾,不能人道,已非一日。若你就这么走了,岂非坐实了传闻?”
身子有疾,不能人道?
陈萧听到这话,额头上的青筋都暴涨起来。
他慢慢转头,看着身着喜服的女子,突然冷笑一声,慢慢靠近,直到站到她的面前,这才慢慢低下头,盯住她的眼睛问:
“世子妃试试不就知道了?”
乌婵仰头看他,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脸上细小的绒毛。在今日之前,她从不曾这么近地观察过陈萧,此刻,闻着他身上散发的酒气,看着他浓眉凤眼挺拔鼻梁,还有那张刀削般轮廓分明严肃威风的脸庞,她突然心跳如雷。
乌婵再厉害,也是个未尝人事的姑娘。
而陈萧不同,年岁较长,久经沙场,掌控力和震慑力非她能比。
“你不愿意?”
陈萧抬起她的下巴,眯眼看着、
“你是我的妻子。你可明白?”
他不是那种明艳夺目的美男子,却自有出众的男子气概和世子爷的凌人傲气,乌婵被他这种目光盯得心乱如麻,眼帘低垂,胡乱地眨动着,不敢去瞧他幽深灼热的眼。
陈萧沉声:“说话。”
乌婵吸吸气,“是。”
陈萧问:“那你嫁过来前,可有人教过你,该做什么?”
乌婵沉默。
陈萧再次皱眉,看着她脸颊上红透的胭脂。
“说话!”
他手指粗励,有一层薄薄的茧,这样硌着乌婵的肌肤,极不舒服。
她不满地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又迅速地收回目光,垂下眼皮,“教了。”
哼!
陈萧看着她安静的模样,松开手。
“看来世子妃学得不够仔细。”
乌婵屏紧呼吸看着他,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又准备怎么收拾她。可是,陈萧什么都没有做,一个人坐到了桌边,就着桌上凉透的酒菜,拿起了筷子。
“你睡吧。”
他没有看乌婵,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乌婵看到他这么喝,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你还喝?”
发现自己语气太过尖锐,她又放缓了声音,“酒菜都凉了。”
陈萧知道她什么意思,头也不抬地道:“晚上应酬,就做了做样子,没喝几口,也没吃几口菜。”
“少将军是饿了?”
“嗯。”
“那要不我叫人……”
“夜深了,不必麻烦,就这些成了。”
他总说“不必麻烦”,乌婵以为是口头禅,习惯了,可是这么看下来,陈萧虽贵为定国公世子,身上确实没有多少富家公子的臭毛病,生活随意,并不格外讲究刁怪,也不会折腾下人。
定国公府的家风,堪称表率。
乌婵心里庆幸,看他吃喝,又不知自己能做什么了,只得静悄悄地等坐一旁,想了想,犹不放心地道:“少将军的病,近来可有好些?”
说到这事,陈萧脸庞就沉了下来。
他淡淡看了乌婵一眼,“幸得世子妃的解药。没有再犯病了。”
乌婵松口气,“其实,那药不是我给的,是阿时给我的。”
陈萧抬眼:“我知道。”
“……”
第559章 你爷爷可真厉害
乌婵接不下去了,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陈萧就职边军,酒量素来很好,若不是那“寻欢”之毒,他以前从来没有喝醉过。不过,今儿大婚,他怕喝酒误事,寻欢之毒发作,到时候当着满堂宾客闹出笑话,因此,在外面被那群人灌酒时,他十分谨慎地倒入袖中,微沾及止,虽满身酒气,其实没喝几杯。
但眼下不同。
新房里只有他和他的新婚妻子,有什么笑话也是在自家屋里,旁人瞧不着。
一时间,他心情沉郁加上毒性久没发作,他便有些掉以轻心了。
几杯酒下肚,等他察觉不对,已经有些上头。
晚了。
陈萧喉头一热,猛地抬头朝乌婵看去。
“你要不要喝一些?”
乌婵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摇了摇头。
“我不擅酒。”
“哦。”
陈萧脑子有点热,但意识还很清醒,他试着压了压那涌起的燥热,皱眉低声唤她。
“乌婵。”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郑重地唤乌婵的名字。
她微微一愣,发现陈萧脸颊通红,似乎有些不对,心里不由发凉,暗道一声:坏了。
“少将军,这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喝多了。要不……我去给你叫碗醒酒汤。”
她下意识想逃,不料,陈萧却大步朝她走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乌婵条件反射地惊叫一声。
“你做什么?”
陈萧看她吓得像只兔子一般,沉下眉来。
“我可能,还得去睡书房。”
乌婵望着他,“你这是毒性……发作了?”
陈萧狠狠眯了眯眼,甩头,“我也不知。我走了,我再不走,我怕会伤害你。”
乌婵愕然。
这叫什么事儿啊?
若是大婚当天新郎倌就走了,其实不仅仅是陈萧会挨骂的问题,乌婵自己才会遭来许多的闲言碎语。再一想,陈萧毒发,不是正当时候么?到时候,她里里外外搜个遍,他还能醒得了?
这么一想,乌婵猛地走过去,拦在门口。
“不行!”
陈萧微怔,看着她不言语。
乌婵低下眼帘。
“我可不想被人说三道四。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你也得留在新房里。”
陈萧苦笑,突然抬起手,重重拍在乌婵的肩膀上,差点没把她的人给按塌下去。
嘶!乌婵嫌弃他力气大,皱起眉头。
陈萧却松开手,坐回椅子上去,“去!给我倒杯水来。”
乌婵闻言,慌乱去倒水,又不时拿眼瞄他。只见陈萧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小瓷瓶,从中倒出药粉,噙入口中,就着乌婵端来的水喝下去。
乌婵看着他喉结笼动,关切地问:“如何?好些没有?”
陈萧摇头,眼睛赤红地看着她,“你这么怕我?”
“不是怕。”乌婵否认。
陈萧道:“你不是没有主见的女子,一向淡然于世。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又为何愿意嫁到定国公府来?”
这是要开始盘查了么?
乌婵抿了抿嘴,“我一个人孤苦无依,能嫁入定国公府是福分。不怕少将军笑话,我其实没你想得那么淡然于世。我也贪图享乐,不想吃苦,爱少将军的钱财权势。”
她的话给陈萧整乐了。
“爱我的钱财权势,却不爱我这个人?”
乌婵眼皮微抬,“少将军不也不爱我么?彼此彼此。”
一句话让陈萧的面孔沉了下来。
娶妻生子是他老爹对他的最大寄望,陈萧虽是顺应定国公,但对这桩婚事,他其实从来没有排斥过。男儿年岁大了,总要娶妻,父亲脾气虽是暴躁,但眼神不错,不会看走眼。既然是他看中的女子,自然坏不到哪里去。
在霄南山上,得知乌婵就是徐婵时,陈萧确实有些意外。
可是意外之余,他比自己想象的更为高兴。
他是纵横疆场的将军,心性豪迈大方,其实对那种藏于深闺,怯懦娇软的大家世族的姑娘是有些退避的。一根手指头戳下去,都怕把人给弄坏了。更何况,这种女子大多保守谨慎,心眼也多,再有一个复杂的娘家亲眷,无数人搅和其中,很是烦躁。
但是乌婵不同。
乌婵能跟他打跟他斗啊,能骂能吼,是个性情中人,往后日子大概不会如同枯井,平淡无波。
当时他想,老爹对定国公府,对他的儿子看来还是有些了解,这才会定下乌婵做儿媳妇,还曾因此暗自庆幸。
不曾想,新婚夜,新娘子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要睡地上,直接分床。
陈萧有些恼火,又不便发作。
直觉告诉她,这个新娘子不喜欢他,可能是心中另外有人了。她行走江湖,惯见男儿,哪能没有个动心的时候?